1955年開國將帥授勳,十大元帥之後是十大將,王樹聲位列第五。
這一年他50歲。
20歲時,他還是湖北麻城一個鄉村裡的私塾教師。
那時候知識分子匱乏,不久,他又被聘任為初等小學的校長。
再後來,他加入了共產黨,擔任乘馬區農協會的組織部長。
在農民運動搞得轟轟烈烈的時候,農協會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有個叫丁枕魚的人,家大業大,農協會讓他減租減息,他拒不執行,還武裝反抗。農協會本想制裁他,卻因為他是王樹聲祖母的親弟弟,王樹聲的親舅公。王樹聲自小跟著祖母長大,農協會的人都知道這個情況,所以礙於情面不敢動手。
丁枕魚也仗著這層關係,沒把農協會放在眼裡,有次竟帶人搗毀了本村農協會的辦公室。
王樹聲聽說後,親自帶人將丁枕魚抓來,提刀手刃了自己的親舅公。
紅軍時期,王樹聲和一群人到處打游擊。因為經費緊張,隊長派王樹聲和另外一個隊員去搶劫錢財。
兩個人都是知識分子,接受任務後想了半天,覺得無從下手。
最後王樹聲想起自己的家鄉,那裡有個地主家庭,主人是他的遠房叔父,他小時候常去他家,熟門熟路。
兩個人躲在那家屋後的樹林中,等到天黑,才像蒙面強盜一般,從後門溜了進去,掏出手槍,喝令事主拿錢。不料這家的老太太認出兩個蒙面客中有一個是王樹聲,大吃一驚,叫出了他的小名,並對他說:「娃兒呀,你要錢,就直接回來跟叔奶奶說,用不著帶上刀槍來叔奶奶家搶呀。」
這使得王樹聲滿面羞慚,無地自容。老太太知道了他們的來意,轉頭和兒子商量,認為這個侄孫子大概是急得無法才來搶的;如果讓清鄉團知道了,反而會弄出許多是非,不如趕緊給他們錢讓他們快些離開。於是老太太拿出密藏的五十元一筒的袁大頭和一包金銀首飾,要他們拿走。王樹聲不忍心拿那包首飾,只拿了那筒現洋,並脫口而出說了聲:「謝謝您家!」便與同伴急急忙忙從後門溜走了。
到了1931年,王樹聲已經是鄂豫皖蘇區紅四軍下屬的一個團長。這一年,張國燾以中央領導身份進入鄂豫皖,由王樹聲率領30團護送他前往金家寨。一路上,王樹聲眉飛色舞地向張國燾講述了游擊隊的最初發展,其中就包括搶劫叔奶奶的故事。晚年,王樹聲在自己的回憶錄中,也講述過這件事情。
王樹聲還談到當年亂打土豪的行動,迫使大量農民逃離村莊。張國燾在新集到沙窩區的路上,沿途40里看不見老百姓,路旁村莊有些久已沒有人煙,有些僅有少數的老年人。這些村莊的房屋雖然還算完整,但因無人照料,屋內泥土上甚至已經長滿青草。放眼望去,田地荒蕪,山頭上的寨子都毀掉了。
王樹聲告訴張國燾,這一帶是他們以前常來打游擊的地方。他們起初以湖北麻城黃安北部為據點,向北打游擊,只要翻過大別山,就進入了河南境內。湖北的農民到了河南境內,就像到了外國一樣,確實有些亂來,引起當地人民的反感。
這種情況,在宋希濂晚年的回憶錄中,也有相近的表述。宋是國軍將領,曾與蘇區紅軍作戰。1935年,中共中央局宣傳部長瞿秋白突圍被俘,被押送至宋希濂部關押。宋希濂對瞿秋白以禮相待,並與瞿有過個別交談。其中說到蘇維埃問題,宋希濂說:
我這次回來,從龍巖到長汀這一段,數百裡間,人煙稀少,田地荒蕪,有不少的房舍被毀壞了,我想以前不會是這樣荒涼的,這是你們搞階級鬥爭的結果。我是在農村生長的,當了多年軍人,走過許多地方,有500畝以上的地主,在每個縣裡都為數甚微,沒收這樣幾個地主的土地,能解決什麼問題?至於為數較多有幾十畝土地的小地主,大多都是祖先幾代辛勤勞動積蓄幾個錢,才逐步購置了一些田地,成為小地主的。他們的生活水平如果同大城市裡的資本家比較起來,簡直有天壤之別。向這樣一些小地主進行鬥爭,弄得他們家破人亡,未免太殘酷了。因此我覺得孫中山先生說中國社會只有大貧小貧之分,階級鬥爭不適合中國國情,是很有道理的。
對此,瞿秋白站在革命立場,做了相應的辯駁。
宋希濂沒能說服瞿秋白,又轉而說到死亡人口。當年,根據江西省政府的調查報告,從民國十六年(1927年)南昌暴動起,經過在農村搞分田運動,一直到紅軍退出江西根據地,僅7年的時間,江西省人口減少了800萬。
對此宋希濂慨嘆說:過去讀歷史,說黃巢殺人800萬,感到不寒而慄,今天搞階級鬥爭,更不知要死多少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宋希濂不是共產黨人,他不懂階級鬥爭的精髓。而深刻理解鬥爭哲學的共產黨人卻取得了革命的勝利。他們中的很多人,像王樹聲,後來都成了開國將領。
2019-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