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戀綜也能塌房。
最近熱播的某檔戀愛綜藝,邀請的素人嘉賓全是精英。
其中兩位男士在聊到自己喜歡的城市時,刻意把語言切換成英文,被網友辣評:strong(死裝)。
於是,不想再看精英拿腔拿調的網友在彈幕寫下靈魂拷問:
到底有沒有二本戀綜?
這一問,就衝上了熱搜。
直到《二本之戀》的概念橫空出世,人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近年來的戀綜嘉賓,全是精英。
「精英戀綜」,被嘲上熱搜
這或許是戀綜史上最燙嘴的名場面。
某檔熱播綜藝,幾位或有留學背景、或在香港工作生活的嘉賓剛開始接觸,就發現他們中存在一個共同點:
都曾去過英國。
一位女嘉賓問其他三個人:「你們最喜歡的城市是哪裡?」
1號男嘉賓回答時出現了明顯的卡頓:「我喜歡Bri....Southampton(南安普頓)」。
2號男嘉賓答案里的城市中文名也有點燙嘴:
「我也挺喜歡曼...Manchester(曼徹斯特)的」。曼城的曼字剛一出口,就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這兩句明顯卡頓、切換英文的回答,被網友質疑「故意端著」。
喜歡南安普頓的男嘉賓,還被網友懷疑手托腮的動作是為了炫耀腕錶。
節目播出後,網際網路上開始出現一些模仿兩位男嘉賓說話的片段。
起初,還只是短視頻評論區的仿寫:
《我最喜歡肯......KFC,因為它的Thursday,挺 Crazy的》;
隨後一大批視頻博主開始出鏡模仿,把一些常見的品牌和詞彙,故意用英文說出:
《我最喜歡瑞......luckin coffee,因為它的ice給的挺crazy的》;
《我最喜歡麥......McDonald,我每次去都要點它們家的可......CocaCola》
……
故意的停頓和刻意的中英切換,一時間甚至成為網際網路的流量密碼。眾多模仿視頻中,不乏單條點讚量接近20W、留言量高達4.3萬的爆款。
輿論發酵到這一步。
戀綜嘉賓在聊到地名時的語言切換,究竟是習慣還是做作已經不重要了。網友們更關心的是:
「有沒有二本的戀綜?」
為啥全網都在期待《二本之戀》?
放眼如今的國產戀綜,幾乎所有素人嘉賓都具有精英屬性。
名校畢業的天之驕子、自主創業的CEO、日入幾萬的模特、小眾餐廳老闆、電視台的主播......
戀綜嘉賓們約會時,豪車、名表、鮮花、美酒、泳池、酒店......已然成為標配。
直到「有沒有二本戀綜」的發問橫空出世,人們後知後覺地發現:
原來,戀綜早就成為「精英敘事」的統治區。
戀綜不是紀錄片,而是一種造夢工業,從選角起就充滿濃濃的工業糖精。
根據網友總結,參加戀綜的選手往往具備以下四個特徵:
顏值高、有話題度、有時間、配合度高。
稍有社會閱歷的人都知道,成年人光是要做到有時間這一點,就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撐。何況為了保證節目效果,嘉賓們一般還有至少一項愛好或者其他能夠成為話題的經歷。
這讓近年來的絕大部分戀綜,變成了專拍精英愛情的節目。
聚光燈反覆打在年輕的精英群體身上,他們的妝發穿搭、言談舉止,無一不被聚焦、放大和探討。這些細節出現的頻率越高,越在強化一種錯覺:
全網只剩一種人設——精英。
而精英和高商業價值往往深度綁定。
精英同款商品更容易成為暢銷商品,精英旅遊目的地更容易成為網紅打卡地.....
戀綜甚至成為形象姣好、履歷華麗的年輕男女,發展自媒體事業的第一步。毫不誇張地說:
參加戀綜,已然成了網紅們的「撈金前傳」。
帶著濃濃的錢味兒上綜藝,談個戀愛然後在網際網路賺得盆滿缽滿。
無論是在戀愛綜藝,還是結束綜藝之後,精英嘉賓們的「錢路」似乎都是一片坦途。
而人們一邊質疑戀綜脫離群眾生活,一邊也被充滿鮮花美酒的精英愛情定式迷惑。
現實生活中的部分二本學生,甚至在面對愛情時有很強的不配得感。
非虛構作家黃燈在大學裡任教的時候發現:「(二本)男學生都不追女孩子的」。
「因為追女生又要花時間,又要花錢,而且不見得能結婚,結果是不能保證的。」
愛情,在某種程度上被普通青年定義成消費行為。
想要打破「精英敘事」的網友,開始在網上眾籌《二本之戀》的創意。這檔綜藝里的嘉賓全是身邊的普通人:
「圖書館裡總愛坐你對面、偶爾眼神交匯卻害羞低頭的文學系妹子」;
「實驗室里認真專注、偶爾抬頭露出迷人微笑的理科女神」;
「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愛笑耍帥的體育系男生」……
當然,也有網友覺得校園生活依舊懸浮,真正接地氣的戀綜應該是:
嘉賓來自農村家庭,見面聊的是月薪三千還是五千,家裡有兄弟姐妹幾個;
約會騎電驢去吃華萊士喝蜜雪冰城,團建是回家劈棒子收麥子......
無論《二本之戀》的細節究竟要如何展開,嘉賓範圍要如何設定,我們都可以肯定:
普通人,不想圍觀「精英戀愛」了。
人們想看的是,自己身邊的故事。
普通人不為「精英敘事」買單
放眼如今的網際網路,遍地都是「精英敘事」。
剛剛過去的暑期檔,徐崢新作《逆行人生》起初被稱為「現實主義題材」電影。
播出後,卻被觀眾質疑「消費苦難」。
影片主角高志壘,是名大廠程式設計師,妻子是位全職太太。
中年被辭後,他們一家如果無法負擔每月至少2萬的生活費,就必須搬出大房子。
孩子也沒辦法進入一年學費20萬的國際學校就讀。
為了保住這搖搖欲墜的中產生活,高志壘只得選擇成為外賣員。
跑外賣後,高志壘認識了同事老摳。
老摳非常摳門,午飯捨不得吃菜,只買一碗米飯然後蹭老闆的免費菜湯;
衣服壞了用膠帶粘,電動車壞了用膠帶粘。
送外賣出了車禍,老摳腦袋差點兒被卷到車輪里,卻急著出院,甚至用膠帶粘了粘自己受傷的腿。
肇事司機賠了一萬五,他喜笑顏開,和老婆感慨「財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他們一家四口住在堆滿共享單車的墳場邊上,家裡還有個患白血病已配型成功等錢醫治的女兒。
有了這一萬五,孩子的手術費就可以提前湊齊了。
但故事並沒有圍繞老摳這樣的普通人展開,而是著重講述了中產高志壘如何挑戰「單王」,拿到獎金,並開發出一款提高外賣員跑單效率的軟體,保住自己原有生活的過程。
開發軟體的片段,不免讓人想起早幾年就被廣泛討論的「外賣員困在算法里」的無奈,惹得不少觀眾怒罵觀看《逆行人生》:
就是「窮人看富人演窮人」。
其實不止電影,電視劇里也很少見真正的普通人。
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凡人歌》,雖說名為「凡人」,但劇中的主角卻人均中產。
就連電視劇里那個「最失敗」的角色,也是清華研究生畢業的北京公務員。
電視劇里中產角色面臨的生活危機,與普通觀眾的生活之間存在巨大落差。
對月薪三千的普通人來說,月薪過萬的中產即使失去工作依舊退路十足,賣掉房子換個城市,還能繼續買房,重開一局。
甚至這些情節,落在普通人眼裡無限接近那個從小就聽的地獄句式:
「不努力/幸運/變通,以後就只能像他一樣」。
而自己拼盡全力,卻只能變成別人生怕成為的那個「他」。
有時,甚至還不如那個「他」。
明明是精神攻擊,劇方卻寄希望於普通人為中產家庭無法月入幾萬感到悲傷,為他們搬出大平層感到焦慮。
也難怪普通人不想再為「精英敘事」買單。
和影視劇口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頻頻破圈的脫口秀表演。
大批脫口秀演員在舞台上用戲謔的口吻展開自己的「普通人困境」。
成名之前的何廣智,月薪1500,租在上海最郊區,和喜歡的女孩約會,不小心拿到35元一支的雪糕,只能紅著臉放回冰櫃;
高考失利的付航,到小區找了份保全的工作,領導問他「你有激情嗎」,他立馬躬著身子賣力大喊:「歡迎業主回家」;
哲學碩士畢業的大國手找不到工作,為了生活開摩的。男朋友騎著摩托車出了車禍後,摩的生意也被迫暫停,因為僅有的錢給男朋友治完病就不夠修車。
一邊是總被吐槽的影視劇,一邊是好評連連的脫口秀,也許比起住著大平層的中產們怎麼戀愛、有何煩惱,更能觸動大眾心弦的是:
本就狼狽的普通人日常。
這些普通人生活中真實的窘迫,不需要被套上厚厚的濾鏡,裝點得非常體面才能展現在世人面前。
它們客觀存在,也值得被真實記錄。
很顯然,比起靠懸浮的精英敘事造夢,咱們普通人更想:
誠實地表達自我,並擁有自由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