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的對沖基金大佬、橋水基金(Bridgewater Associates)創辦人達里奧(Ray Dalio),過去以不斷唱響中國經濟光明論而聞名。但這兩年,他對中國經濟的看法出現大幅逆轉,從一向反對唱衰中國變為親自唱衰中國。他的轉變引起了廣泛關注與討論。
達里奧自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進入中國以來,一直與中共官方保持良好關係,自己的業務也有了長足的發展。中共官方對達里奧亦寄以厚望。去年11月,習近平在舊金山和拜登會面之後,設宴招待美國商界的領袖人物,達里奧與習近平同桌共餐,可謂風光無兩。他稱習近平在晚宴上的演講意義非凡,對於多項舉措的推進表示歡迎;而實際上,習沒有給出任何承諾。今年8月29號,中央財辦主任何立峰會面達里奧,希望他繼續發揮橋樑作用,推動美國企業把握機遇,深化合作,達里奧表示願意努力促進美中合作。
由於和中國政府的這層相當親密的關係,2022年以前,達里奧曾多次對投資中國發表過樂觀評論。2019年,達里奧曾表示,當世界經濟面臨不確定,他建議全球投資者買入中國資產。他說,「如果不投資中國,你會面臨真正的風險。」2020年10月,他提醒投資者不要忽視中國作為一個經濟超級大國的崛起。2021年9月,《巴倫周刊》刊文「達里奧VS索羅斯:投資中國是『錯誤』還是『機會』?」文中,另一位投資大亨喬治·索羅斯(George Soros)公開表達對投資中國的擔憂,並警告說,貝萊德(BlackRock)現在投資中國「是一個悲劇性的錯誤」。而達里奧則為貝萊德站隊,稱「中國不可忽視。」
達里奧指中國經濟比90年代日本更困難
當然,達里奧也的確很看重自己與中國的友好關係,他從不避諱這一點,並且經常為自己辯護,為長達數十年的中國投資辯護。他說,「我與中國人民和中國文化有著長達40年的美好關係,這讓我熱愛他們。對我來說,和他們交好與參與他們的市場密不可分,」他還在LinkedIn發帖稱,「我不會在繁榮時進場,也不會在困難時逃離,因為我既不是『酒肉朋友』也不是『勢利投資者』」(聯合早報,2024年4月4日)。他承認,他的投資組合中現在還有一小部分在中國,他們將繼續留在中國。
可是這兩年,達里奧發表了不少不同於過去的悲觀評論。達里奧2024年3月27日在LinkedIn的發帖討論了中國面臨的諸多困難和挑戰,並警告說北京應該削減債務並放鬆貨幣政策,否則將面臨「失去的十年」(彭博,2024年4月3日)。2024年9月18日,達里奧接受《彭博》採訪時再次強調,中國存在真正的問題,中國在過去四年發生了變化,變得更困難。這使中國「面臨比1990年的日本更具挑戰性的形勢。」
其實,早在2023年年初,達里奧在中國發表一系列演講,如「2024全球政治風險大於經濟與金融風險」、「世界處於危險邊緣,面臨三個劇變」、「未來的不確定事件往往是壞的不確定性」等等,已經沒有辦法再對中國經濟繼續保持樂觀了。達里奧後來在《時代周刊》這樣說:2021年,適逢習近平第二個任期過半,中國國內債務泡沫破裂,國際大國衝突加劇。2022年10月,習近平的第三個任期開始之際,中國的領導層從具有改革思想的全球主義者,變成了忠誠的共產民族主義者,隨後實施的清洗和鎮壓將我們帶到了現在(《時代》周刊,「一場百年風暴將挑戰中國」,2024年4月11日)。
百年一遇「風暴」中國經濟面臨嚴峻挑戰
因此,達里奧對中國經濟的看法大幅逆轉應是源於以下幾個原因:第一,中國經濟的問題,特別是債務問題非常嚴重;第二,這些嚴重的問題短期內很難解決;第三,中國債務壓力與大國衝突、重大技術變革以及乾旱、洪水和疫情結合在一起,將會釀成百年一遇的風暴,這將使中國面臨比日本更難解的難題。所以,被稱作是華爾街最看好中共的投資家達里奧,不得不重新審視及調整自己對中國經濟的相對盲目的偏好。
達里奧當然希望習近平能智勇雙全地解決中國這些難題,他說,如果「 中共領導人有勇有謀地做好他們的工作」,中國的問題現在是可控的。但是 中共領導人的問題不是「勇」和「謀」的問題。習近平會不會聽進達里奧的肺腑之言,還要看習是把救經濟放在第一位,還是把自己的政治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是前者,或許他會採取一些行動,那麼中國經濟還有救,否則就很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