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在本月初的美國大選中再次當選美國總統,打破了美國近代歷史的又一記錄。他的再次當選被認為是美國政治的新轉捩點——如果2016年川普當選總統曾被認為是歷史的一次偶然,那麼2024年他的再次當選則是美國歷史和政治的一次必然,代表著美國政治正式向保守主義回擺。
共和黨全面執政,中國嚴陣以待
川普在此次選舉中取得了壓倒性優勢,七大搖擺州無一搖擺,全部走向深紅。副總統當選人萬斯(JD Vance)回憶錄《鄉下人的悲歌》宛如保守主義的一桿大旗,將此次大選中「房租」與「情懷」的對決表現地淋漓盡致。川普關於美國經濟、移民政策的論述得到了更多選民的支持,相比之下,民主黨哈里斯著重於民主、自由、學生貸款、墮胎權的競選綱領捉襟見肘、相形見絀。雖然川普作為億萬富豪無論如何談不上草根出身,但是他對經濟、政治、權利的看法人民群眾喜聞樂見,與草根階層心心相通。對比之下,民主黨精英所強調的情懷、未來、世界大同遠遠無法贏得選民的忠誠。
美國仍然是撕裂的,但是共和黨所代表的保守主義共識在目前取得了相當的優勢,考慮到共和黨在未來兩年內將同時主導白宮以及參眾兩院,民主黨要想在四年之內提出具有說服力的競選綱領、重新向美國中間乃至保守選民靠近並非易事。美國政治極化仍然嚴重,但是這一分裂終究在政治演進和經濟危機中找到了保守主義的出路。共和黨風景獨好,除非在未來四年倒行逆施,否則在2028年將期待繼續執政。
All politics is local(一切政治都是地方政治),國際政治也不例外,外交政策的方方面面最終都要在國內政治中找到起源。美中關係的深層邏輯其實也都源於各自的國內政治,且互相作用、循環往復。共和黨以及保守主義的重新崛起乃至潛在的長期執政對於美中關係具有重大意義。如果說八年前有人對川普的總統任期心存戲謔,認為這代表著美國民主政治的荒謬與不堪,那麼此次川普再次當選,世界各國政府無不嚴陣以待。
很少有人認為川普重新當選對於美中關係是重大利多。事實上,大部分的現實論據似乎都預示著美中關係山雨欲來、風雨飄搖。首先,川普對於2020年未能連任是否仍耿耿於懷尚不得而知,但是眾所周知,如果沒有新冠疫情,川普當時連任幾乎毫無懸念。有觀察人士認為川普仍將疫情帶來的政治後果歸咎於中國。這一因素仍有可能對美中關係產生相當的影響。
川普對華政策,貿易外交兩大重點
川普團隊中大部分都是對華鷹派,除了馬斯克(Elon Musk)、蘇世民(Stephen A. Schwarzman)等共和黨金主與中國商業聯繫密切之外,似乎沒有鴿派存在。但即便都是對華鷹派,其側重點也各有不同。「對華競爭派」更強調美國要在經濟政治外交各個方面全面超越中國,對華實施威懾戰略;「政權更迭派」更強調將問題的關鍵集中在執政黨而非國家或者人民身上,攻其一點,不及其餘;「競爭管理派」在強調競爭的同時也力圖把握分寸防止衝突,至少在有關芬太尼、氣候變化等問題上仍然力求合作。在這個意義上,業界共識是拜登政府的對華戰略大部分沿襲了川普政府對華競爭的框架,甚至在高科技產業出口管制問題上更為嚴厲,但最為重大的差別主要在於拜登政府更傾向利用外交工具,也更善於通過積極政策平衡中和競爭的後果。
到目前為止,在川普的對華議程中最為鮮明的仍然是貿易和關稅政策。眾所周知,川普傾向通過極限施壓迫使對方做出最大妥協,在競選期間就曾經提出要對中國對美出口產品徵收60%的關稅。關稅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川普的目標仍然是實現美中貿易的相對公平與平衡。如果中方願意做出相應安排,貿易戰升級並非完全不可避免。只不過,一旦貿易戰開啟,雙方會陷入輪番升級的怪圈,雙方領導人都無法在一場已經矛盾公開化的鬥爭中做出明顯讓步。所以問題的核心在於能否提前管理,避免進入升級狀態。
在川普第一任期美中貿易談判的過程中,川普團隊內部競爭互相傾軋的特質相當明顯。不同的團隊會在對華問題上各顯身手,顯示自己能夠比同仁取得更為豐厚的成果,導致談判要價節節攀升。目前業界觀察川普第二任期任人唯「忠」,即便是對華鷹派也會忠誠於川普制定的政策綱領。所以更為重要的仍是中方能否在川普重視的問題上拿出美方能夠相對滿意的答案。
川普第二任期的外交戰略也會改變中國所面臨的國際格局。首當其衝的就是俄烏戰爭的變化以及美俄有可能產生的化學反應。在美國的戰略界,仍然有很強的聲音呼籲「逆向尼克森戰略」聯俄制中。儘管反對聲音重重,這一思路從來沒有消失過。如果烏克蘭戰爭得到相對解決,美俄緩和至少可以消除一大障礙。其次,雖然有觀察人士認為川普的政策更可能衝擊美國盟友的信心,影響美國的同盟體系,但是就目前大選結束以後的情況來看,美國的歐洲和亞洲盟友並沒有顯示出對未來喪失信心乃至重作打算,甚至連全球南方的首要國家,例如印度,也對川普治下的美印關係信心十足。因此,關於自由世界因川普而崩壞的想像至少目前仍然缺少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