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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空姐現狀:行業越來越亂,收入越來越低

社交軟體上一條講述空乘現狀的帖子引起了大眾的關注:

「底薪3500至4000元;

小時費為75元/時(乘務長是138元/時);

過夜費150元。」

配圖是空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搭在雙腿,頭低垂著,眼睛看著地面。

大眾記憶中,空乘永遠是「光鮮亮麗」「高薪」的代名詞。她們往往有著姣好的面容、精緻的制服、溫柔的氣質,似乎在機艙里送送餐、回應旅客的需求,就能得到體面、豐厚的薪酬。

而這張照片,則不經意間泄漏了她們完美形象下的疲憊和勞累,更引人關注的,是她們的薪資待遇——遠不如前。

某種程度上,美女的職業流嚮往往是行業景氣與否的風向標。我很好奇,在當前的環境下,一直代表著高端服務的航空業,其中的「微血管」空乘,過得怎麼樣?

我在社交軟體上搜索「厭飛」,彈出來的帖子基本上都是空乘對於工作的抱怨:沒有素質的旅客、不規律的作息、暗藏的機艙等級制度、微薄的薪水......

空姐收入暴跌、轉行賣車、空姐轉行做主播等話題被熱議。似乎,空姐代表「知性、優雅、高薪」的那個年代已經過去。我聯繫了幾位正在做空乘、或已轉行的空乘,想要了解時代變化下的一個小小側面。

一如前空乘Vicky說:「哪位空乘沒在飛機上哭過幾次呢?」

空乘工作幾年後,Becky逐漸了解各條航線的特點。

上海出發的飛機,基本都是商務旅客,人手一個20寸的行李箱。在值機時,工作人員通常會提醒旅客辦理託運,但是少有旅客會答應,所以如何在有限的行李架上放超額的行李,成為空乘要解決的難題。

並且,旅客們通常都是銀卡、金卡、白金卡會員。飛行里程達到一定數值時,航空公司會給旅客贈送會員卡,白金卡旅客比空乘飛行得還頻繁。

起初,空乘們需要給每位會員準備拖鞋、枕頭、毛毯,並且打招呼:「xx先生,您今天從上海起飛,目的地是xxx,到達時間大概是......」

如果飛機上有80位會員,Becky需要照顧一半。由於挨個問候耗時且並不安全,如今這項服務被取消,剛取消那段時間還遭到了諸多會員投訴。

空乘們都不太喜歡上海起飛的航線,身體累,心更累,服務稍有不慎便會引起旅客不滿。

行李架上已經過載,多餘的行李堆在地上

Becky喜歡飛往小城市的航線,旅客多為夕陽紅老年團,老人們帶著旅遊團統一發放的紅色帽子,空乘們便私下稱呼他們為「小紅帽」。

老人們不懂託運,總是提著大包小包上飛機。他們對一切都感到新奇,會站在過道上開心比耶讓同伴幫忙拍照。

Becky需要時不時提醒:「奶奶,您先讓一讓人家過路,等會兒再拍。」等飛機起飛後,也要提醒他們小聲說話,不過一會兒,機艙又沸騰起來。

飛機下行時,旅客不允許走動,Becky提前提醒老人們上廁所:「不管你們現在想不想上廁所,一定要去。」

「對待他們需要哄著,就像哄小朋友一樣。其實也不用哄著,只要給他們及時提供餐食和飲料就好了。」Becky總結服務「小紅帽」們的心得。

這種航班,不會有滿意度,也不會有任何投訴。雖然空乘身體疲憊,但是心理輕鬆。

Becky背影

旅客投訴,是空乘們最擔心的工作問題之一。

Becky剛開始從事空乘這份工作時,懷揣著「滿腔熱血」,總願意提供更細心的服務,即使不是她的職責。

在飛機上發餐時,一位旅客正在用電腦工作,拒絕了餐食。Becky告訴她,如果等會兒需要餐食,可以再呼鈴叫她。

餐食發完後Becky特地又去問了旅客是否還需要餐食,旅客受寵若驚地抬起頭,問:「可以嗎?」

Becky從後艙的餐車裡取出餐食,那輛餐車一半是乾淨餐盒,一半是收回來已經使用過的,她取出的那份看起來並未使用。

旅客在吃到一半時,才發現裡面的麵包已經被咬過一口,生氣地找乘務長投訴。

當時飛機正在滑行,乘務長給Becky打電話:「等會兒飛機到站後,你馬上到前艙。」Becky絕望地想:等會兒飛機停止後,自己就一頭在飛機上撞死。

乘務長拉著Becky給旅客道歉,Becky被嚇得淚水直流,兩人都朝旅客90度鞠躬。旅客本來氣極,看到Becky態度誠懇,又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年紀,還是接受了道歉。

如果旅客向航空公司投訴,那Becky輕則扣工資,重則停飛一段時間,並被當作免費勞動力免費去公司打雜。

這件事源自Becky的失誤,但也不乏有些事源自旅客的無理取鬧。

Selina總結了旅客投訴的原因:沒有報紙和毛毯、餐食不好吃、飛機顛簸、飛機遇到氣流衛生間暫停使用、飛機上的電影不好看......

雖然大多投訴的問題都和空乘無直接關係,但是顧客的刁難和公司的處罰都落在了乘務員頭上。

剛開始做這份工作時,Becky應付完旅客,總是委屈地在後艙抹眼淚,「後來就不哭了,我們都習慣了。」

Becky面試了五次才得到空乘的工作。她就讀於國際高中,只學習英語和數學,高二時家裡出現經濟變故,無法支持她大學出國留學,她重新思考起自己未來的方向。

初中時有航空學校去班級上選人,Becky的身高、容貌都合格。想起此事,Becky離開高中去一所航空職業學校念空乘。

三年的空乘學習內容雜但是不專,Becky面試後得出的經驗是「空乘專業在面試中並不吃香。」

宋雲大學專業是法學,她去面試時有8000人,清一色都是高高瘦瘦、面容姣好的年輕女性。

十人一組,一起走到四位面試官面前,簡短自我介紹後,空乘的第一次面試就結束了。一面刷掉了大約6000人。

第二次面試時,面試官會根據簡歷細緻問問題。

宋雲畢業於較為不錯的大學,英語達到了六級水平,只面試了一家航空公司便收到了錄取機會。

Becky表示,因為大家外形相當、都是空乘專業,很難給面試官留下印象,如果是護理、語言專業,能在同質化競爭中展現不同的東西,且對空乘工作幫助大。

在入職前,宋雲需要接受三個月的培訓,學員繳納1萬元的學費。培訓內容和空乘專業學習的內容差不多,比如飛機構造、著裝要求、服務流程等。

21世紀初,宋雲的媽媽在幼教班裡學習,前來挑選空乘的工作人員穿著制服站在講台上選人,空乘代表著漂亮和高薪,不過因為體重,宋雲的媽媽並沒有被選上。

作為幼兒園教師,宋雲的媽媽每個月工資只有一千元,而空乘朋友已經月薪上萬,她們穿著筆挺的制服、拖著行李箱走在機場上,乘著飛機前往全國和全世界各地。

Vicky回憶小時候,有位空乘靠自己的收入租了一整套自己家的房子(在上海),全家都住了進來

等入職後,宋雲的底薪是3000元,普通艙的小時費為67元。

工作小時只算飛機起飛到落地的時間,如果飛機延誤、超時,則按照該航線平均飛行時間算小時費,如果飛機提前到達,則按照實際飛行時間。

作為工作幾年的空乘,Vicky和Becky的薪資水平在六千元和一萬二千元之間波動。薪資數字相較之前千禧年並沒有增長,而購買力則下降許多。

Vicky感到空乘的職業地位也在下降:「這份職業對我個人來說並不是加分項,身邊並不有人聽到我的職業會覺得『哇!空姐!』,而是『啊,服務業......』

空乘行業本質永遠是逃不了服務業。不管我們會什麼技能,比如急救、外語,都是這份職業的一份價值而已。

就算我精通八國語言,我是米其林三星大廚,我也不會用八國語言送餐,而只是靠我的手推餐車,問大家需要雞肉飯還是牛肉麵。」

每位空乘在進入這個行業之前,總是懷揣著兩份職業想像:光鮮亮麗,和環遊全世界。

進入行業後,Vicky才知道維持這份光鮮亮麗並不容易。

冬天時,Vicky所在的航空公司規定,空乘必須統一穿大衣、厚襪子,但是在機艙里工作時,必須脫掉大衣和厚襪子,只能穿絲襪。

所以每次到飛機上時,Vikcy需要用一個塑膠袋將大衣和厚襪子裝起來,放到後艙的行李架上。如果後勤還沒有在空乘上飛機前配好塑膠袋,Vicky只能先將衣物放在旅客的座椅上。

先把衣物的事情處理完,空乘們就得開始忙著在旅客上飛機前做完準備工作,比如為機長熱飯、確認餐食、迎客。等忙完後,再將放在旅客座椅上的衣物收到後艙里。

無形中,公司設置的襪子標準為空乘們增加了額外、繁瑣的工作。

哈爾濱的冬天,溫度直逼零下四十度。每次飛機門打開時,Vicky只能穿著絲襪、忍著寒風強裝鎮定地迎接旅客。

在Vicky工作的第三年,公司允許她們在飛機非飛行狀態時穿黑色襪子,如果當天Vicky需要飛四段航線,那麼她將重複穿襪子、脫襪子的動作四次。

Vicky身穿制服

Becky笑著說:「入職前看著機場裡拖著行李箱的空乘特別優雅、漂亮,入職後,我常常為了趕上從家附近到機場的機組車,穿著制服、踩著高跟鞋、拖著行李箱一路狂奔。」

飛到各地遊玩的計劃也泡湯了。Becky曾聽前輩講述之前每次飛需要在目的地過夜的航班時,機組成員們常常一起出去玩,比如落地深圳,她們便會相約坐高鐵香港遊玩。

Becky工作的那幾年正好撞上疫情,因為航線減少,收入暴跌至每月3000-5000元,除此之外,她用「像管理幼兒園一樣」來形容公司對她們外出過夜時的管理。在外地過夜時,她們不能離開本省,甚至不能去附近小城市,也不能在酒店點外賣。

圖片來源於《中國機長》

每個月空乘都需要到公司考試,領導會拿空乘的手機檢查是否有外賣記錄。每次駐外,Becky只能偷偷點外賣,「像打游擊一樣」。

為了檢查空乘們駐外時是否聽話待在酒店,領導會讓乘務長召集所有空乘聚集在一起,打視頻確定人員。

撥打視頻的時間通常是晚上八九點,空乘們大多剛洗完澡,頂著一張面膜找乘務長集合,接受視頻里領導的點名。

點完名再挨個吹酒精測試,證明自己當天沒有飲酒。

Vicky曾同機組成員落地外國後,共同遊玩,「和他們也不熟,玩得似乎也不如期待那樣盡興。」

每次提到空乘面臨的問題,大眾總會想到旅客,「但遇到難纏的乘務長比遇到態度不好的顧客機率高多了。」Vicky表示。

每次飛行前,機組成員都需要開會。某次會議的例行提問上,Becky沒有回答好乘務長的問題,因而受到乘務長的苛責。

飛行時,Becky需要監控機艙的情況。

空乘的位置與旅客位置相背,她需要一直轉頭監控客艙,飛機起飛後,Becky剛好把頭扭回來,這時一位帶著小孩的旅客突然起身。

這一幕正好被乘務長看到,她本因Becky沒有回答上問題而不滿,於是打電話警告Becky:「為什麼不監視客艙?如果今天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會直接給你下單。」

如果接到下單,那空乘將會面臨扣除績效、甚至停飛的懲罰。

當天Becky一共有四條航線,她全程不敢將頭轉回來,同事讓她進後艙吃飯,她也不敢離開。

「和乘務長相處很看氣場合不合。」

Vicky也因為一些小事被乘務長挑刺。一次她腦後盤發的發網有些破損,因為頭髮仍然保持原樣,她沒發現這個問題,但是乘務長抓住這件事不放,飛行後給她極低的評分。[page]

為了早班飛機,Vicky最早在凌晨一點半起床

除了乘務長,空乘還需要認真對待飛行組人員。

某天起飛之前,Vicky詢問機長打算幾點吃飯,機長回答起飛後再進餐。熱飯需要幾十分鐘,所以應該在起飛前就開始為機長熱飯,但是作為剛工作的空乘,Vicky並沒有意識到提前熱飯這件事。

飛機平飛後,乘務長詢問Vicky是否為機長熱好飯,反應過來的Vicky渾身僵硬,不敢發出聲音,當天機長只能吃頭等艙多出來的餐食。

在飛機下降時,Vicky忍不住默默哭了半小時,等到上機組車時,她馬上當著所有同事的面向機長道歉:「對不起機長,今天我工作失誤了,讓您吃飯遲了。」

那位機長非常溫和地接受了道歉,但是Vicky一度認為這是她職業生涯犯過最嚴重的錯誤。

如果當天機長向公司報告,因為空乘熱飯失誤,導致他身體狀態不好,影響他飛行,那Vicky大概率受到停飛的處罰。

機長手握機艙里最大權力,曾有機長在邊境城市時對Vicky說:「如果不是我心慈手軟,不然我就直接讓你今天飛不回去。」

現在Vicky回想,當時的極度緊張和害怕是源自對飛行組的恐懼。

削好的水果

Becky表示,空乘們平時都會攜帶水果刀,將蘋果削好才遞給機長,餐食會提前為機長熱好並且剝開錫紙,替機長在保溫杯里裝滿熱水......

一些年輕機長會笑著打趣道:「我怎麼好意思讓你們服務我?」也有年齡較大的機長,常常擺架子,比如一定要空乘為自己準備靠枕,如果當天頭等艙沒有多餘的靠枕,則需要空乘自己協調。

乘務組裡,有五個號位,一號位為乘務長,統管乘務組,二號位負責頭等艙,三、四、五號位負責普通艙,三號位的任務相較末兩位空乘輕鬆,主要負責後艙工作。

通常進入公司時間越短,號位則越小,地位也越低,需要完成的工作更多。

發放餐食、回應旅客呼叫鈴、收拾衛生間等工作,都分給了四、五號位空乘。

工作一天,Vicky在飛機上走了8600步

Becky在工作時發現,如果此班航班有男性空乘,他們都會被分配到三號位,公司給出的解釋是,男性比女性更容易衝動,不太適合直接和旅客溝通。

但是同樣的職位和薪酬,僅是因為性別就受到優待,Becky感到不滿。

Vicky表示:「可能很多人覺得我們在飛機上走走秀就結束工作了,實際上從機頭到機尾,我要伏低做小地服務每個人。如果工作出了點小瑕疵,要麼喜提旅客投訴,要麼喜提乘務長差評、休息日去公司被直屬領導批評教育。」

宋雲在培訓的第一個月,就感受到公司制度並不保護空乘。

比如空乘必須穿絲襪,但絲襪是易燃物,一旦飛機失事,空乘比旅客面臨更大的風險。

曾經有空乘從飛機的安全滑梯滑下來,由於滑行速度快、摩擦大,絲襪緊緊粘在腿上的皮膚,只能將絲襪連著肉撕下來。

國外的空乘基本上穿褲子,但是宋雲所在的航空公司,仍然要求裙裝和絲襪。給她們上課的老師說:「或許等某天出了事故,公司規定就會改變了。」

每當空乘收到顧客投訴,無論投訴是否合理,基本上都會成立。

曾有旅客向航空公司撥打電話讚賞空乘,接聽電話的客服卻回復道「您是有什麼想投訴的嗎?」

卡在空乘之間的難題是「旅客是上帝」和「公司事無巨細的制度」,Becky抱怨:「如果全部都按照飛行手冊上執行工作,那一定會收到更多投訴。」

有些旅客在飛機上行或者下行時會想去上廁所,根據規定,旅客只能待在位置上,否則就是空乘失職。旅客向公司客服投訴,如果提及到空乘態度不好,干擾自己上廁所,那公司也會懲罰空乘。

夾在中間的空乘們左右為難,沒有固定的標準告訴她們怎麼處理公司制度和旅客的關係,只能儘量兼顧兩邊,如果被旅客投訴,或者被公司查到不合規,只能自認倒霉。

Becky拍的飛機舷窗外的風景

某次飛機上,一位身體肥胖的旅客死在了座位上。

飛機正在下行,旅客同伴發現他不對勁,立刻按了緊急呼叫鈴。乘務長只有三十多歲,遇到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安全員幫助乘務長完成了工作——用廣播尋求飛機上的醫生旅客,請求他們做心肺復甦。

落地後,乘務長被領導屢次批評:「這樣的情況就是你的責任,出了什麼事情你脫不了關係。」

Becky對領導的態度百思不解:「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乘務長被嚇到也是應當的,畢竟她不可能馬上掏出飛行手冊按照上面一個程序一個程序地完成。領導至少不應該恐嚇乘務長。」

Vicky遇到過類似經歷。飛機上有名旅客突發心臟病,Vicky一直陪伴在她身邊:「我不希望你有什麼事情,比起我的工作你的生命更重要。」

旅客緩過來後對她表達了真誠的感謝。

Vicky沒有告訴其他人,她把自己和旅客的全程對話都錄了下來。

Vicky的錄音,幸好並沒有派上用場

陪伴在旅客旁邊時,Vicky為生命的脆弱而默默流淚,也發自內心關心旅客,不希望他有生命危險。

但是為了避免公司事後追責,或者復盤時潑髒水,她還是第一時間選擇了錄音。

回顧整件事,她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變成了一個關心別人還留心眼的人,但是,在公司的管理制度下,這是她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航空公司,職業發展路徑是可見的,只要個人能堅持工作足夠的年限,便能從基礎乘務員、高級乘務員、乘務長等步步高升。

工作五年後,Becky辭去了這份鐵飯碗工作,隨著被派遣到國外工作的老公一同出國。

她放棄空乘工作的主要原因是,這份工作像是「慢性自殺」。

雖然每天能飛到不一樣的地方,但空乘們一直都在狹小的機艙里工作,每天討論的內容圍繞八卦展開。

一直待在這樣的空間裡,再加上隨叫隨到、失去自我生活的工作屬性,Becky工作的幾年裡,除了提高了工作能力,其餘都在原地踏步。

在丈夫出國工作的情況下,她立刻選擇辭職,前往外國學習。

Vicky開啟了自己的留學生生活

Selina因為身體原因辭職。

空乘們普遍都有職業病,因為旅客態度鬱結而得的結節、經常彎腰搬重物導致的腰椎間盤突出、飛機上強大的壓力差導致中耳炎、長時間作息和飲食不規律導致月經失調和腸胃疾病......

年輕的空乘們面臨不同的選擇。有些人選擇繼續堅持在崗位上慢慢高升,也有人和Becky、Vicky、Selina一樣出國學習、提升自己,還有人因為大眾對空乘的好奇、以及本身就優越的外觀條件轉行做網紅、主播,宋雲則為了跳槽去外航做準備。

Vicky翻出了培訓時期的同學合影,照片上一共有三十人,三分之一都已辭職,其中一位空乘在閒暇時間當主播,兼職收入超過了主業,也離開了公司。

圖片來源於《緊急迫降》

回憶自己五年的職業生涯,除了公司不合理的制度、機艙不公平的等級制度外,Becky仍然享受這份工作。

她的性格內斂,培訓時老師教她們,一旦穿上制服,空乘就是機艙的主人。

每次穿著制服站在飛機門口,熱情地向旅客打招呼時,Becky感覺一種力量從自己心裡湧出,這股力量讓她變得不像平時的自己,而是更熱情、更主動、更自信。

每位空乘手機里都會有的機艙照片

一趟趟飛行,也讓她見到了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的故事。

某次旅程,一位旅客熱情地在上飛機時給她打招呼。空乘在例行公事地講述飛行注意事項時,Becky突然發現那位配合著教學動作將黃色的救生衣打開。

根絕公司規定,旅客需要賠償救生衣的費用,大概兩百元。旅客是一位年輕女孩,焦急地說:「我是去北京打工的,如果我把這個錢給了你,就沒辦法去北京了。」

女孩反覆求情,身邊的老大爺找到Becky等乘務組人員,想要替她繳納賠款。這班航班從一個小城市飛往北京,大爺說:「這樣一個小女孩,可能就是想去大城市追追夢。我們不要讓她將夢想折損在這飛機上,好嗎?」

Becky聽到這話心裡酸酸的。但是根據航空公司規定,她們並不能接受大爺代為繳納的賠款,因為如果大爺下飛機後突然轉變態度投訴乘務組,全部乘務員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時隔幾年,Becky仍然能記得那位年輕女孩用手機支付賠款後,灰心走出機艙的背影。年輕女孩放棄了跟隨這般飛機去北京的計劃,不知道她之後是否又再啟程。

困於規則制度中,Becky感到無奈,但是只有接受。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冬琪

來源:最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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