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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鶯鶯父高天虎出獄稱被公安構陷 網友踴躍支援

精斑的事我惱得很

記者:當有關方面告訴你內褲精斑是你留的,你怎麼想?

(在高案庭審中,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專家向法庭作證,鑑定中心從一直由高天虎保存的內褲上的精斑處取了四個點來做鑑定,兩個點對精子的DNA進行檢測,兩個點對其他細胞進行DNA檢測,經過與高天虎口腔試紙進行DNA比照,內褲精斑是高天虎所留的可能性大於 99.999999%。)

高天虎:我惱得很。我告狀這麼多年,最後他們從道義上來搞我。為什麼原來我告狀告了四年,他們都不說我是誣告陷害,現在告到中央被北京的媒體發表了,事情弄大了,他們沒法收場了,就開始說我是誣告陷害了?說我誣告王淑軍,為什麼兩次開庭她都沒有出庭?我要見那些說我女兒有精神病、說她是跳樓自殺的證人,為什麼他們都不出庭跟我當面對質?檢察院說我女兒有精神病,有一份病歷能證明她得了精神病嗎?我要把那60條疑點整理出來,儘快去申訴。

記者:上次要求重新鑑定精斑的申請因種種原因沒有做,申訴時還想申請重鑒精斑嗎?

高天虎:暫時不再做鑑定了,衣服被他們扣押封存了一年多了,誰知道又被他們動過手腳沒有。另外我還要申請在我女兒的死亡原因搞清之前,對寶石賓館的涉案樓層及平台等地方要保持原樣,不能改變結構。

高天虎出獄

因誣告陷害罪被判入獄一年,堅稱自己無罪,將繼續為高鶯鶯之死申訴,三地網友赴襄樊聲援

昨日上午9點,在今年4月因誣告陷害罪被判入獄一年的高天虎刑滿出獄。

「高天虎被無罪釋放」,高天虎堅持在出獄手續簽名處寫下這行字。昨日上午,因誣告陷害罪被判入獄一年的高鶯鶯之父高天虎刑滿出獄。

丈夫出獄,流浪的妻子回家

來自深圳、上海和河南鞏義的三位網友代表在襄樊市襄城區看守所外打出了「老高你受苦了」的橫幅。高天虎的妻子陳學榮、妹妹高玉枝等家人接他回家。

高天虎身著紅色T恤,精神不錯。他向全國關心高鶯鶯案的網友表示感謝。陳學榮這幾個月一直在湖北、河南、河北等地流浪,丈夫出獄她才回到家中。坐上車後,他們的小女兒親熱地用胳膊摟住爸爸的肩膀。

2003年3月15日晚,老河口市寶石賓館服務員高鶯鶯墜樓身亡,高的父母不服當地政府所做高系跳樓自殺的結論,四處上訪告狀。去年8月,高鶯鶯案覆核組宣布高鶯鶯確係自殺,高鶯鶯內褲上精斑為高天虎所留。高天虎遂以誣告陷害罪被起訴,今年4月,高一審被判罪名成立獲刑一年,二審維持原判。

告一輩子也要為女兒討清白

高天虎回到老河口市趙崗村,他與陳學榮等人先來到女兒墳前。那是一片山坡地,長滿了碧綠的花生。墳墓前的石碑是今年3月網友所立,碑文也是網友們擬就的。陳學榮說,這幾年一直在外面告狀,這是她第二次到這裡來看女兒。

陳學榮哭起來,「娃兒你死得苦」。高天虎默立於一旁,說不出話來。網友代表燃放起鞭炮。從早晨起細雨一直飄個不停,此時仍是時驟時疏。

高天虎表示,在湖北是打不贏官司了,他要向最高法院申訴。在庭審中他曾說,冤屈不平,他就要告狀一輩子。高天虎說,告狀不是為了錢,就是要為女兒討個清白。記者與高天虎的律師王才亮取得了聯繫,他表示申訴書已經擬就,具體進程尚要與高天虎商量。

高家計劃在高天虎出獄後,送他去醫院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網友們勸高天虎說,在打官司的同時,還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上來,畢竟高鶯鶯的妹妹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網友們還向高家捐助了2000元錢。

高天虎回到家中,由於長期不住人,二層小樓處處顯示出破敗的跡象。在高天虎出獄前,陳學榮打掃了一下這個家,樓前重新鋪了水泥地坪,院子也很整潔,一角里,一棵葡萄樹結滿了果實。

昨天上午,在高天虎走出監獄的第一天,記者與他進行了對話。在交談中,高天虎情緒時時激動起來,聲調提高很多。有時候,還跟妻子陳學榮爭論幾句。女兒的死仍令他錐心痛苦,繼續告狀仍將是他今後生活的一部分。而他對未來的走向,充滿了高亢的樂觀。他說,我這個人就是意志強,換了其他人,早就不告了。

公安部那個鑑定是假的

記者:你現在還認為女兒是被人逼死的嗎?沒有改變?

高天虎:是的,我娃是被逼死的,我完全沒有改變。

記者: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所作結論看起來很權威啊。

高天虎:這是兩件不同的事。一,內褲精斑是誰的並不影響我女兒是被逼死的這件事。二,公安部那個鑑定是假的。去年7月21我們夫婦在一起了,後來他們把我們抓起來做了體檢,從陳學榮的陰道里提取了精液。

記者:可是檢方提供的證據顯示公安部鑑定中心7月20日就已經作出鑑定結論了。

高天虎:作出了鑑定結論為什麼當時不給我,過了20天才給了我一張沒有加蓋公章的鑑定報告?到現在我也沒有拿到原始鑑定報告。

(在高天虎案庭審過程中,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專家出庭作證說,在內褲上沒有檢測到女性DNA,北京市看守所提供的證據也表明,沒有對陳學榮進行陰道分泌物提取。昨天陳學榮也告訴記者,在北京看守所只檢了尿,並沒有檢查陰道。)

我告狀不是為了錢

記者:有些聲音說你告狀是為了錢。

陳學榮(高天虎的妻子):我們根本就沒想要錢。

高天虎:我跟他們說我啥時候談過要錢?別說我沒說,我就是說了也是合理合情。一個交通事故還賠20萬。我女兒在你賓館裡死了,我不說你謀殺,就是你說的意外死亡,也不可能只賠那幾萬。何況我根本沒有那麼說。我剛被關進來三四個月時,他們天天找我談賠錢的事。我堅決不私了,我說頭可斷血可流,貪官面前不低頭。後來我還編了兩首歌讚揚記者,他們看我鐵了心不想私了,就不再談賠錢了。

記者:他們想賠你多少?

高天虎:說要賠30萬。我說你要賠這樣也不合理。我女兒就按意外死亡得多少錢,這四五年我不種地了,我廠子(告狀前高天虎夫婦開著一家家具廠)的損失,我身體上受到的侵害和虐待,心靈上受到創傷,大腦受到的刺激,名譽受到的損失,人格受到的侮辱。這說得清錢數嗎?

記者:有網友說如果你們只是為錢,早就該把女兒的事拋在腦後,這麼多年應該可以過上不錯的日子。

高天虎:我跟陳學榮在河北承包了一個板條廠,每年能掙上個兩三萬塊錢,這幾年可以攢十來萬塊錢。這些錢在農村怎麼也能過上好日子了,可是我們都把錢花在告狀上了。如果不是為告狀,我們的確可以過上很不錯的日子。現在,連小女兒的生活也受到很大影響。

我就是放不下娃子的死

記者:現在打算申訴嗎?

高天虎:申訴,接著搞,我到最高人民法庭申訴。整個湖北的法院我都不信任,我只能越級了。我一條條都有理,不可能群眾有理最高法院不受理。

我打算把在獄中想好的60條疑問全部慢慢寫出來,我在獄中也寫了一些,都給他們收走了。然後再到當年高鶯鶯發案的地方取證,把材料弄好後,就到最高法院去申訴,只要最高法院一立案,全國、世界的媒體一報導,他們就不敢做假了,我女兒的冤枉就可以弄明白了。有理走遍天下。

記者:你為告狀付出了很多。

高天虎:自己的娃子死了,還死得不明不白。一會兒說是意外死亡,一會兒是武警搶屍。那麼多警察跟到火葬場幹嗎?那兒也不是他們的會議室,那兒也不是公園,他們為什麼去火葬場逼著我簽火化協議?我是被逼簽字的,當然要告狀。

今天出獄時一個教導跟我說就這樣算了吧,回去好好過日子吧。我就是放不下娃子的死,一定要弄清楚事實,給她討個清白。

記者:你跟對手的力量比較懸殊。

高天虎:小老百姓跟政府打官司你說難不難?他們給我戴雙腳鐐,不讓我單獨會見律師。他們打的是心理戰術,打擊我的意志,想把我搞神經。比如,他們把我跟三個強姦犯關在一起,就是想讓我往某些方面聯想。還有一次我對面住著一個女犯,也是想讓我想家,折磨我。去年11月份的時候,我的腦子就有點失靈,不行了。後來我心裡擺脫他們的控制,唱歌啊,想想輕鬆的事情,腦子逐漸恢復記憶了。一審時我記憶沒恢復,二審時我記憶恢復了,提一個問題他們(指檢方)答不上來,再提一個問題他們答不上來,一下就把他們的八卦陣打破了。

我為什麼不信任律師

記者:王才亮律師已經寫好了申訴書,他在二審上的表現也被網友推崇。

高天虎:王律師是跟他們串通的。

陳學榮:王律師為咱這事自己花了十幾萬,跑來襄樊多少趟。你腦子是給關糊塗了?

高天虎:他兩次來沒有問我多少東西就走了。

陳學榮:他咋沒弄東西啊,人家把案卷都複印走了,五一節哪兒都沒去,一直在看材料。

高玉枝(高天虎的妹妹):現在只有王律師是咱家的靠山了,你知道不知道?

記者:網友們認為王律師在二審時辯護得很有力。

高天虎:二審時都是我一條條駁倒他們的。我在之前見律師時只列了幾條無關痛癢的東西,律師就大意了,我瞞了他們,二審時就把他們駁倒了。

記者:一審時沒有律師大家都看到你說得不對路。

高天虎:那時我腦子被他們搞糊塗了,二審時我腦子清醒了。

陳學榮:到現在了你還不相信王律師。當初你不請律師辯護,王律師在我面前都急得掉眼淚(高天虎沉默,陷入深思)。

記者:你為什麼不信任律師?

高天虎:最開始我妹妹請的律師我跟他談話後家裡就被警察搜查了,這些東西在我家放了四年都沒事,一定是律師跟他們通風報信的。後來一審時他們給我推薦的律師,我總覺得他們的意思是按「有錯無罪」來判,想讓我跟他們妥協,而且我也考慮到家裡沒有錢請律師,所以就沒有再要律師。我也不相信所有的律師了。

記者:二審時怎麼又要律師了?

高天虎:我一審時看到我妹妹跪在地上朝我喊,你一定要請北京的律師。在庭審上我三舅大聲說你不要律師要害了全家,我就後悔了,決定二審請律師。

記者:你覺得王律師二審辯得怎樣?

高天虎:辯得很好。(這個話題高天虎與家人討論了很久,最後他說「那是我誤解王律師了」。)

精斑的事我惱得很

記者:當有關方面告訴你內褲精斑是你留的,你怎麼想?

(在高案庭審中,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專家向法庭作證,鑑定中心從一直由高天虎保存的內褲上的精斑處取了四個點來做鑑定,兩個點對精子的DNA進行檢測,兩個點對其他細胞進行DNA檢測,經過與高天虎口腔試紙進行DNA比照,內褲精斑是高天虎所留的可能性大於 99.999999%。)

高天虎:我惱得很。我告狀這麼多年,最後他們從道義上來搞我。為什麼原來我告狀告了四年,他們都不說我是誣告陷害,現在告到中央被北京的媒體發表了,事情弄大了,他們沒法收場了,就開始說我是誣告陷害了?說我誣告王淑軍,為什麼兩次開庭她都沒有出庭?我要見那些說我女兒有精神病、說她是跳樓自殺的證人,為什麼他們都不出庭跟我當面對質?檢察院說我女兒有精神病,有一份病歷能證明她得了精神病嗎?我要把那60條疑點整理出來,儘快去申訴。

記者:上次要求重新鑑定精斑的申請因種種原因沒有做,申訴時還想申請重鑒精斑嗎?

高天虎:暫時不再做鑑定了,衣服被他們扣押封存了一年多了,誰知道又被他們動過手腳沒有。另外我還要申請在我女兒的死亡原因搞清之前,對寶石賓館的涉案樓層及平台等地方要保持原樣,不能改變結構。

記者:申訴程序也許不像你想像得那麼快,有網友勸你在走法律程序的同時還要過好日子。告狀不應成為你家生活的全部。

高天虎:小女兒明年要考大學了,這事對她的影響也不小。(陳學榮說,小女兒跟我說,姐姐的事弄得她沒法專心學習。)可是,申訴的事一定要做。

網友闖入現實

在高鶯鶯案等典型事件中,越來越多的網友不再滿足於握住滑鼠,而選擇趕赴現場,以實際行動更多地影響事件

在同一天,「青山依舊」、「元謀人」、「月滿西樓」三位網友乘火車趕到湖北襄樊。他們分別來自河南鞏義、深圳和上海。第二天是高鶯鶯的父親高天虎出獄的日子,網友們來湖北迎接高天虎出獄。他們與襄樊網友「山人」接上了頭。

「元謀人」說,不管社會現在如何看待高鶯鶯案和高天虎案,我來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觀點:我認為他是冤枉的。

年輕的「元謀人」是第一次來襄樊,而40歲的女網友「青山依舊」已是「三臨故地」。事實上,從一年前的深圳網友八分齋跑到重慶獨立調查女大學生陳易賣身救母事件,到網論紛紜的高鶯鶯案,再到前不久的山西黑磚窯奴工案,越來越多的網友從虛擬的網際網路空間殺入現實,奔赴事件現場。

網友開展現實救助

關注高案的網友開始扎堆。介入現實的意向在QQ群里得到更快的討論及實施,儘管有人認為現實行動「有風險,沒作用」

深圳的葉先生是較早關注高鶯鶯案的網友之一,不久他就開始用「江湖已遠」的名字在貓眼看人等論壇及個人博客上發帖,表明自己對此案的看法。「高案之所以吸引我,是因為裡面有太多我認為蹊蹺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這個個案體現了一個老百姓對政府結論不能苟同時所體現的頑強抗爭。這是弱勢群體的苦難,也是力量懸殊的鬥爭。網友理應以自己的力量來儘量減少這種懸殊。」葉說。

高案在經過了最初的喧囂後,進入了一個鴉雀無聲的時期。在這種靜寂中,「江湖已遠」決定介入現實。2006年底,湖北下了一場大雪,「江湖已遠」的家在孝感,他似乎看到了高鶯鶯的妹妹清寒的衣著。他花了600元買了羽絨服、圍巾、手套等過冬衣物,送到了老河口。他對高天虎的妹妹高玉枝說,就說這些衣服是姑姑買給侄女的。「江湖已遠」始終很關注高鶯鶯妹妹的心理健康,「她應該從姐姐離奇死亡的陰影里解脫出來,過上自己的生活。」

隨後,「江湖已遠」把這件事寫出來發在了奧一網論壇上,獲得網友跟帖無數,高案重新浮現網絡。這讓他感到欣慰。

關注高案的網友開始扎堆兒,他們通過北京一位記者的博客及高天虎律師王才亮的博客彼此熟識起來,並形成了一個趣味相投的群體。後來北京網友聰聰申請了一個QQ群,大家紛紛加入。現在這個群里有43名網友。據了解,目前比較活躍的專題關注高案的QQ群有七八個,在老河口網友中也有這樣一個群。上海網友「月滿西樓」自己就加入了5個群。

網友們介入現實的意向在QQ群里得到更快的討論及實施,儘管有人認為現實行動「有風險,沒作用」。今年春節時,網友們捐集的5000元錢由「江湖已遠」送到了高玉枝手中。

在高鶯鶯去世4周年之際,網友們發起了一次立碑行動。3月9日,「聰聰」「念白」等三位網友從北京乘火車前往襄樊, 「青山依舊」從鄭州站上車與三人會面,到襄樊後,「江湖已遠」也已到達。3月10日,五位網友帶著「鶯鶯,我們看你來了」的橫幅來到高鶯鶯幕前憑弔,由網友捐資、委託高家人製作的墓碑已經立起來,墓志銘的第一句話是:她的生活永遠停留在十九歲。

立碑行動經過北京記者和「江湖已遠」的博客得以傳播,網友們在北京記者那裡讀到的是一篇寫實的理性文字,在「江湖已遠」那裡讀到的是一篇感性文字,他們都得到了大量的跟帖,有網友賦詩,還有網友填詞作曲。這成為網絡關注高案的一個小小高潮。

然而,現實中高鶯鶯案的發展讓輿論大為意外,官方調查認定高鶯鶯確係自殺,高鶯鶯內褲上的精斑竟是高天虎所留。後一項認定令輿論大嘩,隨著高天虎涉嫌誣告陷害案的開審,網友們再次湧入現實。

一個「成功者」的救贖

「在網絡上聲援者很多,但實際行動的人少。」對高案的關注喚醒了「沿」身體中已經漸漸沉睡的某種東西

深圳的水女士對高案關注較晚,她一直為此感到慚愧。在QQ群里,人們親切地叫她「水」或者「沿」。

「沿」是一位成功人士,她從內地到深圳,在公司內承包了一個部門,生活過得越來越安穩。4月5日,她在報紙上讀到了高天虎案一審開庭的消息,關於精斑的爭議給她強烈刺激。「這是對倫理的挑戰,中國人接受不了。」

此前「沿」從來不看案件類的新聞,現在她急切地、儘可能多地從網上搜集關於高鶯鶯案的報導,並形成了自己的基本判斷。「沿」很快通過北京記者和王才亮律師的博客找到了QQ群,並成為群里的活躍分子。

對高案的關注喚醒了「沿」身體中已經漸漸沉睡的某種東西,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她曾經是一個熱血青年。現在,她恢復了。

「江湖已遠」一直不太理解「沿」的加入,「她是一個成功者,有錢有房有車,是屬於另一個階層的人,為什麼會對跟她階層相距那麼遠的一個底層人如此關注?」

其實,在QQ群里,43人的身份也遍及了中國目前的主要階層,有錢人、中產,乃至在保全公司工作的「元謀人」這樣的打工仔。

「沿」解釋說,收入可以有高低,但人的尊嚴和權利卻是沒有區別的。可惜的是,這兩項東西在生活中都顯得很卑微,它們會在你毫無覺察時突然失去,而你卻沒有絲毫的抗爭能力。

她為自己的此前不理現實倍感慚愧。她一度覺得民主意識是有閒者的專利。現在,走在深圳街頭,看到匆匆行走的打工者甚至撿垃圾的人,她都會想到,他們的懷裡可能揣著對國家、社會的看法及自己的責任。

「沿」急切地成為一個行動主義者,「在網絡上聲援者很多,但實際行動的人少。」「沿」認為,只有去做,才能更多地改變現實。

今年5月14日,高天虎案二審開庭。「沿」即飛赴襄樊,以網友身份進入法庭旁聽。當王才亮律師提出八組無罪辯護證據時,「沿」公然鼓起掌來,隨即被法官請出法庭。

「沿」坐在法庭外的台階上,並不打算離開。一位法警問她:你為什麼鼓掌?她答:王律師說得好。法警:你不知道法庭紀律嗎?她答:知道,可還是要鼓。

當天來旁聽庭審的還有「青山依舊」、襄樊當地網友山人、魚凡石磊等人。在庭審過程中,「青山依舊」持續將現場信息發回群里,上海網友「月滿西樓」即在貓眼看人論壇開庭審現場帖,將收到的信息在網上公開,使網友在第一時間看到法庭進展。

「沿」在庭審後又與其他網友一起到高家看望,並向高鶯鶯的妹妹捐助學習用品。現在,「沿」還與高玉枝保持電話聯繫。「其實,給高家人打一個電話,就會讓他們感到很大安慰。」

高天虎出獄,「沿」因為身體不好無法來襄。她出資製作了「老高你受苦了」的橫幅(內容由「江湖已遠」擬定),並托「元謀人」給高家捎去2000元錢。她還資助了打工仔「元謀人」的路費及花銷。

群里對捐款向來熱心。60歲的老太太「歸根」,打字慢,連群里的人也經常搞混,但捐款總是積極分子,「台州倔老頭」已經連續幾個月拿出了670元/月退休金中的300元寄給高家。在這次迎接高天虎出獄行動中,深圳網友「農民」還托「元謀人」給高天虎捎來兩條煙。

在「沿」看來,高家人對錢的需求並不重要,「高天虎如果只是為錢,他早就可以把高鶯鶯的事情拋在腦後,好好掙錢過日子了。那樣,他也就解脫了。」

「沿」和其他網友現在正想辦法在高家人與網友間建立聯繫的渠道,同時,如何收攏網友的力量更有力地介入現實也是要解決的問題。

更多的行動網友接力到山西尋找奴工。一位網友後來在天涯論壇寫道:整個六月下旬,晉南的數個小縣城裡印下了我們的足跡

「青山依舊」這是第三次來襄樊了。她參加過立碑行動、高天虎案二審及現在迎接高天虎出獄。「四十年的人生觀、世界觀全盤顛覆。」

以前,「青山依舊」上網的目的就是聊天、聽歌、看看風花雪月的花邊新聞。當她看到高鶯鶯案的報導後,開始整夜睡不著,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事實上「青山依舊」也經常問自己:這關你什麼事?你能改變什麼?但她自稱是一個感情衝動的人,看到這類事還是會不由自主介入。

前些時候,她看到了山西黑磚窯奴工的報導,6月23日,「青山依舊」乘火車來到山西。

「青山依舊」與其他5名網友在運城會面。他們已經算是第二批進入事件現場的網友,此前第一批已經到達,後面還有兩批陸續接替他們返回後的位置。一位網友後來在天涯論壇寫道:整個六月下旬,晉南的數個小縣城裡印下了我們的足跡。

大家顯然是懷著與警方一起尋找、解救奴工的心思來的,但第一天網友們坐著北京網友開來的車跑了15個磚窯,卻個個撲空。磚窯都停止生產了,一個人也沒有。那些奴工都去了哪裡?

「青山依舊」與其他網友商量了一下,他們住進了洪洞縣10元一晚的小旅館。從河南來山西尋子的家長們就住在這裡,網友們決定跟著家長們一起尋找。為此,「青山依舊」還專門換了身樸素的衣服穿上。

接下來的情景讓「青山依舊」感到頭痛。有兩個家長感到民政局裡貼的兩個孩子照片像自己失蹤的兒子,遂找到民政局,但民政局說孩子在公安那邊。跟到警局,公安又說孩子已經移交給民政局了。

另一個讓「青山依舊」感到啼笑皆非的事情是,家長們認為他們一定是不願透露姓名的媒體在暗訪,甚至猜測他們是國外媒體。「他們不相信會有不相干的人大老遠跑到山西來。」

其時一個說法引起了網友們的注意:洪洞街頭的流浪人員突然增多了。「青山依舊」在一家商場前叫醒一個看來痴呆的孩子,給他買來了麵包和水。這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一臉茫然。網友們詳加詢問,原來他是在警方的大搜查中被窯場遺棄的。他們終於問清了他的家庭住址,打電話過去查詢,卻沒有結果。

網友們還在街頭找到了另外兩個面容看起來很像孩子的流浪者,他們一個是被窯場趕出來的,一個是逃出來的。後來當這兩個孩子回到家後,事實證明他們的年齡分別是40歲和26歲。

「青山依舊」打電話給「沿」尋求幫助。「沿」利用私人關係幾經周折為那個40歲的奴工找到了家,他叫黃世林。另一個26歲的奴工,在網友們督促下,有關方面在當地散發了尋人啟事和電視飛播廣告,也終於為他找到了家。而另一名奴工,卻在網友們將他送到民政局後又不知所蹤。

「青山依舊」在山西呆了四五天。在後續網友到達後,她帶著一身疲憊返回河南。她又給黃世林家打了個電話,被告知他已經又出去北京打工了。

「青山依舊」擔心黃再被奴役,又打聽到了他的具體打工地點,請北京網友大豆前往查看,大豆是到山西尋找奴工的第四批網友之一。大豆找到了黃世林,感覺其工作環境尚可。大豆把黃在北京打工的照片發到了網上。「青山依舊」看到了這張照片,令她驚奇的是,他與自己解救時看到的那張痴痴呆呆的臉判若兩人。「他已經恢復正常了。」

「鶯鶯,我們來看你了。」細雨中,網友們在高鶯鶯墳前展開橫幅。

即便在群內部,對網友介入現實事件也有爭議,有人認為這種行為改變不了什麼。還有網友質疑山西尋找奴工之行:你們的行為,究竟是關心人的命運,幫助受苦人的目的多,還是探險,作秀,社會調查,走馬觀花,蜻蜓點水的成分多?

「元謀人」心中充斥著矛盾,顯得沮喪而無奈:你明知那是杯水車薪,但良心還是催促你來;你做得非常努力,但是看不到希望。

「沿」心中也並不踏實,她看到網民力量顯得極其強大,有時又變得無聲無息。她不知道在網絡一片靜寂時該怎麼辦,「台州倔老頭」對她說,只要有我們在,網絡就有聲音。

網友「點一止」後來總結網友山西尋找奴工之行的作用時總結了三點:增加呼喊力度、監督某些職能部門的工作、或許可以發現真相。

「青山依舊」贊同大豆關於網友山西之行的一句話,它是:這種行動,對自己的意義大於對別人的意義。

責任編輯: 王篤若  來源:南方都市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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