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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安新區政策後 我走進了暴風眼中心

外界都能看到的,是房價的迅速攀升,而看不到的,是這個縣城原有的樣子。

4月1日,新華社發布消息稱,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通知,決定設立河北雄安新區。根據規劃,新區戰略高度與浦東新區、深圳經濟特區齊肩;深圳市委書記、市長許勤也在同一天被調離深圳,擔任河北省委副書記。

政策出台在愚人節,這個節點成了"雄安新區"政策一個有趣的註腳。社交網路上關於"雄安人"的段子滿天飛,大家拿出了娛樂一切的勁頭在消費這則新聞和背後的現象。但就像之前所有的洗版熱點一樣,關於"雄安新區"的聲音、議論越多,就越說明它讓人看不清。

我在4月2日來到了雄縣(雄安新區當中經濟發展最好的一個縣城),想要近距離看看暴風眼中心的樣子。

"今天甭說酒店滿了、房費漲了,連吃飯都比之前貴了。"

開著電動三輪車拉著我滿雄縣跑的劉師傅,在得知我的來意後,帶著埋怨的語氣跟我說。劉師傅是雄縣本地農村人,村子距離雄縣縣城20公里,有套自己蓋的房子。"村子裡早就有動靜了,每個村子都有個檢查站,不讓建材進去,禁止村民私蓋房子"。他雖然知道"雄安新區"的相關政策,但他說他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不光是他,雄安新區這片被劃出來區域內的人都處於這種一頭霧水的狀態。

各大樓盤的售樓處早就貼了封條,但售樓處緊閉的大門外還是聚著一大群人。信息在這裡飛快地交流,但真假難辨。售樓處門口人群之中,信息量的多少完全取決於你在這個地方停留多久。這裡聚集的人目的都是為了套到更多的信息,有記者、有買房者、有本地人,也有純粹看熱鬧的。但呆一會你就會發現,信息總是那幾條,翻來覆去。

"溫泉小鎮的售樓處上午還有人,其他地方早就沒人了。"

"現在的交易全部轉向地下,買方賣方加仲介一起去公證處,但據說之後也很難過戶。"

"據說那邊那個人是房管局的領導,從昨天開始就沒事兒總在各個售樓處門口晃悠。"

"現在大一點樓盤的售樓處,旁邊都會停輛警車,也不知道是為了啥。"

……

三輪車司機劉師傅拉著我在雄縣幾個大樓盤走了一圈,我下車湊過去打探聊天採訪,他在一邊悠閒地擦車,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毫無關係。但慢慢地,他似乎也被這種情緒傳染,也開始湊過來打探:

"我村里那個房子沒有產權啊,能賣麼?要怎麼補辦啊?"

"兩年前,我曾經看過這個盤的房子",劉師傅帶我到"溫泉小鎮"的時候跟我說。這是今天媒體報導最多的一個地方:新盤,三期還在開發,五證齊全,且環境特別好。劉師傅在這個盤剛開的、一平方米3000左右的時候來看過,"沒錢,買不起啊"。

同樣在兩年前,夢瑩女士買下了這個盤的一套房子。

夢瑩女士並非本地人,但因老公在雄縣工作,嫁了過來。而在"溫泉小鎮"的這個房子是她的第二套房子。"前年的六一我記得很清楚,旁邊那棟二期還只是個坑的時候,我買了一套"。但隨著小孩出生,她在隨後半年內,又買了旁邊樓棟的一套房子,那時候房子已經漲到6000左右。

"我朋友跟我說,溫泉小鎮的房子肯定是穩中有漲",她為了自己住,沒想很多就買了第二套溫泉小鎮的房子。當晚她急匆匆趕過來就是為了看看那個打了一天電話都沒人接的售樓部到底怎麼回事:"我第二套房子的合同還在他們那兒呢"。

夢瑩女士雖然就住在本地,但她是從電話里得知"雄安新區"的政策的。從4月1號開始,她就總接到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也不說是怎麼搞來的聯繫方式,上來劈頭蓋臉就問"200萬現金賣不賣?"。這種電話她接了很多個,開車一路上都在接,她都拒絕掉了。

"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也不是投資買的房。現在這個政策出來後,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

她的這種迷茫且懵逼的狀態,和司機劉師傅的不同,但卻類似。

丹丹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雄縣女生,和大多數"普通百姓"一樣,她是在4月1日晚上通過朋友圈得知的這一消息。媒體報導出的諸多"劇透消息"、提前半個月的炒房團對她來說非常難以理解,"可能我的朋友家人都沒這種小道消息吧"。

但對於在保定上班、家在安新(雄安新區的另一個縣城)的劉元來說,這些動靜、風聲早就聽到了。類似現在這樣的限制從去年就開始了,劉元身邊的很多朋友在猜測,也傳出了"白洋淀市"之類的說法,"直到中央消息出來我才明白,但跟我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興奮"是丹丹和劉元兩個年輕人在得知消息後共同的反應,"感覺不真實"。用劉元自己的話說,"突然間就跟上海、深圳相提並論了,太不真實了,就像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突然告訴我地下的東西也能上天了"。丹丹想得美那麼多,覺得自己作為"大雄縣"人,特別自豪。但劉元則沒那麼樂觀:"這個破地方,能發展起來麼?我覺得有點懸"。

兩個人都沒去過上海或深圳,對大城市的了解全部來源於網絡——"很繁華,有很多高科技人才,房價很貴"這是劉元對於上海深圳的印象和全部了解。丹丹則是在期待,等雄縣變得如上海深圳般繁華之後,自己就不用總發愁沒時間去大城市看看了,"可以有很多機會接觸很多新事物"——對大城市的嚮往和憧憬以這種方式自己"找上來了"。

劉元則更多得處於一種焦慮之中:是否要選擇回家,回到安新。和他同樣焦慮的還有他的很多在外地打工的朋友。原本因為清明掃墓回到老家,政策一下子突然出來,所有人都在猶豫是否要回來。"我不知道能不能發展成上海深圳那樣",但他更關心的是"我是不是有機會能買輛跑車了?"

處在全國人民關注、輿論中心位置的"雄安新區",似乎就像龍捲風中心一般平靜。

雄縣城中有個湖,湖邊有人悠閒地打著太極,幾個初中小女生拿手機播放著宋冬野的《鴿子》發呆,男孩子們則趴在地上玩拍紙片,湖邊小攤小販擺起了一長溜攤位。到了晚上,整個縣城大小酒店全部爆滿,酒店店員笑呵呵地調侃外地湧來的各路人等,好像這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1萬每平方米、400萬現金、2000一晚的住宿...這些數字和雄縣本地生活的人們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日子還是照常過。他們唯一關心的事,是司機劉師傅說的:

"我常去的小飯館,平時10塊錢一份的土豆絲,現在要15塊錢啦!"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36氪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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