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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聲勢浩大的永別,讀完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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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持安陽的考古發掘將中國考古水平提高到一個新的歷史階段,為殷商史和甲骨文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對古代中國和中國文化研究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傅斯年

傅斯年先生在新文化運動中叱吒風雲,開一代風氣之先。有人這樣評價傅斯年,說他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學問、最有志氣、最有血性和最有修養的知識分子的典範。

抗戰和內戰期間,傅斯年把孔祥熙、宋子文從行政院長的職位上趕了下去,即是他最有志氣,最有血性的明證。

傅斯年一生固守民族大義,極重文人氣節。抗戰勝利後,傅斯年代理北大校長。

北大復員時,凡是敵偽時期在北大當教授的,一個也不聘。魯迅的弟弟周作人由此與其結下深怨。

胡適稱他為「人間一個最稀有的天才。他又是最能辦事、最有才幹的天生領袖人物。」

1949年1月,傅先生赴台,出任台灣大學校長。台大的前身為台北帝國大學,是日本在中日甲午海戰後於1928年創立的一所綜合性大學。

當時的台大,無論在規模上還是學術水平上,以及學校的思想風氣上,都是不入流的學校。

學生大都是富家子弟,平民的孩子難有入學就讀的機會。

傅斯年坐上台大交椅後,再度聊發少年狂,決意要「替台大脫胎換骨」。

他把北大的學術自由精神帶到了台灣,把有教無類,公平教育的理念帶到了台灣,台灣大學自此有了自己的風骨。

1950年12月,傅斯年因病在台北去世。蔣介石親書「國失師表」挽章,並親臨致祭。

台灣大學為紀念其開一代風氣之先的功績,專門在校園建造陵墓並命名「傅園」,園中有一座紀念鍾,名為「傅鍾」,是台大精神的象徵。

傅樂煥,傅斯年的侄子,1947年,赴英國留學。

1951年學成,堅拒傅斯年的讓其赴台灣大學或史語所工作的安排,返回他想像中幸福的大陸。1952年任中央民族學院歷史系教授。

1966年5月,文哥初起之時,傅樂煥受叔父的牽連,被作為「安插在大陸的特務」遭到連續的批鬥、關押和殘酷的折磨。

傅樂煥身心痛苦至極,哀傷至極,在走投無路,生不如死的悽慘境況中,他最終選擇以死明志,以死抗爭,以死證明自己"士可殺,不可辱"的傳統士大夫的氣節與骨氣。23日在北京陶然亭投湖自盡。

同年8月,曾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作家老舍,因不堪迫害投北京太平湖自殺。

著名作家汪曾祺的小說《八月驕陽》專門寫老舍投湖之死,一腔憤懣深藏在淒清和冷寂中。

隨後,傅家在聊城的祖墳,大清開國狀元傅以漸作為「地主階級的頭子」與「台灣特務、反革命分子傅斯年的祖師爺」,其墓被紅衛兵用烈性炸藥炸開,劈棺揚屍。

母親在重慶的墳墓也被炸開,慘遭毀壞。

傅家留在大陸的親屬,上至祖輩,下至子侄輩,境遇無不悽慘。

從傅家的結局看,傅斯年的早逝,未嘗不是上天對他的另一種厚愛。

否則,以他的性格,這樣的人間慘劇讓他所聞,他必會在台灣面北而叩,泣血而亡。

果如是,則天下士子學人該當如何面對!

傅斯年,這樣一位著名的學者和社會活動家,長期以來卻沒什麼名氣,這是一個民族之悲。

「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一個可悲的民族,而一個擁有英雄而不知道愛戴他擁護他的民族則更為可悲!」

我們不應以政治歧見來評判像傅斯年這樣的歷史人物。

傅先生一代大師,卻難為師表。很多人對他知之甚少,究其因,實乃信息被阻滯之由。

我觀傅先生一生,大才,大用,大胸懷,大眼界,一生摯愛我中華民族。

這樣一個人,其生也名,其死也榮,不該如此待他。

04

穆旦,中國最好的詩人、翻譯家。著名學者、作家王小波讀他的譯作,每每如朝聖般虔誠。

穆旦原名查良錚,出身浙江海寧查氏家族。

查家為江南名門望族,家道中興幾百年不衰。

康熙帝南巡時曾賜聯「唐宋以來巨族,江南有數人家」以示褒獎。

穆旦與名滿天下的武俠小說作家金庸(查良鏞)為同族叔伯兄弟。

穆旦

只是後來,一個自美國回到大陸,著名的詩人、翻譯家卻下場悽慘;一個自大陸遷香港,成為名滿天下的金大俠,香港最高榮銜「大紫荊勳章」獲得者。

穆旦也許是上帝派下來到人間的傳道者。

他有一個充滿傳奇的前半生,然後接下來是一個悽慘悲涼的後半生。他用自己的一生,來證明殉道者的真誠。

1935年,穆旦考入清華。1937年抗戰爆發,穆旦由北京到長沙,又從長沙向昆明轉移。

這次大遷徙,穆旦跟隨聞一多、曾昭掄等師生組成的「湘黔滇步行團」,徒步3000里,到達昆明國立西南聯合大學。

路上,穆旦帶一本小型英漢詞典,邊行軍,邊背單詞。

背一篇,撕一頁,至昆明,一本詞典所剩無幾。

這一路行走,為其今後詩歌創作打下了堅實、硬朗的基礎。

冥冥之中,也為他在幾年後能活著走出野人山做了一定的經驗和體能上的準備。

1940年,穆旦自外文系畢業後留校任教。

1942年2月,24歲的穆旦遇到了人生一個重大轉折,他投筆從戎,報名參加了中國入緬遠征軍,在杜聿明的第5軍司令部,以中校翻譯官的身份隨軍進入緬甸抗日戰場與日軍作戰。

同年5月至9月,親歷滇緬大撤退,經歷了震驚中外的野人山戰役,於遮天蔽日的熱帶雨林穿山越嶺,扶病前行,踏著堆堆白骨僥倖逃出野人山。

對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歷,穆旦極少向人提及。

只向自己的老師吳宓和幾位好友偶爾述過。

吳宓日記中有「錚述從軍的見聞經歷之詳情,驚心動魄,可歌可泣」之語。

生命的無奈,時光的無情,自然的殘酷,意象之恐怖,心志之恍惚,全是血淚凝結,震人心魄。

相比屈子江邊行吟,悲嘆時運之不濟,穆旦的詩更讓我從靈魂深處對命運敬畏,對生命珍重。

現在我知道,對抗戰歷史的認識和書寫有那麼兩種人:

一種是知道但不承認;另一種是真不知道,其原因或者是不讀書,或者是瞎讀書而致滿腦子漿糊。這兩種人都不能原諒,因為掩藏真相是罪惡,而不去了解真相則是愚昧。

1949年,穆旦赴芝加哥大學攻讀英國文學。

1952年,穆旦與夫人周與良先後收到了台灣大學和印度德里大學的聘請書,但夫婦二人還是決定回歸大陸,去完成他們對祖國的貢獻。

1953年5月,二人分別任南開大學外文系和生物系副教授。他們悽慘悲涼的後半生從此開始了。

穆旦被批判的罪名起初由國民黨遠征軍「偽軍官」和「蔣匪幫的英文翻譯」晉升為「雙重反革命分子」,繼而又被晉升為「美國特務」。

1958年底,反右時期,穆旦受了「陽謀」的暗算,被「引蛇出洞」,結果被天津中級人民法院以「歷史反革命分子」的罪名處以三年勞動改造。

1962年,被解除管制,每天打掃廁所和澡堂,結果,其傳奇般的生命再度迸發。白天從事完繁重的體力勞動和無休止的思想匯報後,晚上回家就開始偷偷翻譯英國詩人拜倫的長篇詩歌《唐.璜》。

1965年底,譯完初稿。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文革已開始橫掃中國大地。期間,穆旦夫婦被幾關幾放,屢遭批鬥。

1977年,穆旦心臟病發作而含冤去世,時年59歲。

穆旦是上帝的傳道者,一生都在向人們傳播著善良、愛心和夢想。詩人死去,夢想黯淡。

友愛和善良被狂風席捲,這塊大地充斥著罪惡和謊言。

政治運動,寫滿了多少知識分子陰陽兩隔的悲歡。

曾經留下的,夢想被擊得粉碎。故有陶孟和「夢想是人類最危險的東西」的吶喊。

曾經離去的,眼望故土,無能為力,滿懷心酸。

這樣的結局,是上帝對誰的詛咒嗎?

……這部書里,眾多的大知識分子次第登場。

我想,對於他們,我們後來者首先要客觀和包容,體諒和理解。特別是留下來的大批教授學者,他們的拳拳愛國之忱值得我們永遠欽佩。但是,命運只給他們留下四條路:早逝,如林徽因;自殺,不想列舉名單了;整死,不用列舉名單了;被馴服,如馮友蘭等人。對於他們,我們應該多一些同情。

1948年,部分首屆「中央研究院」院士在南京合影

曾經留下的,夢想被擊得粉碎。

曾經離去的,眼望故土,無能為力,滿懷心酸......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樓語薇薇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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