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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霞:我為什麼對中共絕望?【長文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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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霞:你認識到黨內的黑暗性(有一個過程)。你如果不動腦筋,你不接觸那些東西,你是壓根就不會認識到它有黑暗。因為我們從小到大都在這個體制里長大,家裡的人全都給你正面教育,然後他們把所有那些個陰暗面,我爸媽全部把它給包起來,根本就不跟你說,你哪裡知道它有那麼多黑暗面。他們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我們講,不自覺的老人們,他們會替黨隱瞞很多東西。那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眼前一片光明。當你自己進入到工作,進入到社會當中以後,你才意識到有很多問題。然後這個時候你會對這個黨失望。

;—反正現在信息發達,大家不見面了,但是大家都可以參加模擬的那個會議——當中有討論。然後我就提了習近平的一些做法,必須得把他換下去。而且他的做法已經不是政黨的做法,他上來了以後很多事情是一種江湖黑幫的做法。

我這個話,並不是當時義憤去罵他。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呢?其實因為他上來了以後啊,這麼講吧,2004年其實我就意識到,就從那個"三個代表"提出以後,我突出地感覺到這個黨的沒有文化,當它沒有思想理論資源的時候,它的思想就陷於一種枯竭的狀態。

那時候你就深深地意識到,一個政黨,它的理論積累和思想積累對自身在一個社會大變動的當中,如何去尋找自己進一步前進的方向,如何去尋找一個比較好的制定路線政策的思想支撐,是極為重要的。而我自己的那個博士論文、碩士論文全部都是在研究這個黨的意識形態。所以我當時就意識到這一點。

那麼好,等到習近平上來以後呢?你就發現他這個沒有文化的人,他可以把整個黨的文化徹底拖到一個完全返祖的狀態。你想他在中央黨校可以講那個吃飯砸鍋的事情,是從那兒開始講起的。09年他到墨西哥去,又講"一不輸出革命,二不輸出(飢餓和)貧困,三不輸出什麼(註:原話為三不去折騰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哎,這個話哪裡是一個外交上的,禮節都沒有了。

就是那種粗言,一下就能暴露出來。我看著這個黨的文件的用語——因為我們做的就是這個工作——看著黨的文件用語,當時用他的話就要接地氣,說人民愛聽的話。跟那個王滬寧寫給江澤民的"三個代表"(比較起來),全部都是書生氣足的排比句呀,什麼上下對仗啊這類的文章。然後大家都覺得語言彆扭不行啊。然後習上來說接地氣,結果這個接地氣接成了一個粗俗的語言,出現在黨的這個文件裡面。然後再到外交上的這種語言。我看著這個黨的這個語言,文件的風格改變。

然後你看著他在2013年的(所作所為),從反腐敗開始,其實是在用反腐敗在清除黨內的異己,把自己的人排上去。這些做法就相當於我們講,就是黑幫組織裡邊的一種,就是內部的那個清門戶,和門戶之間血拼,到相當於這樣的一個做法。你就看著他一步一步把這個政黨變成那個(幫派)。

他的語言你看,"定於一尊,不得妄議"。什麼時候——連毛澤東那個時候都沒有講過"不得妄議"四個字,他就能講出來。

還有最早出來的是什麼詞啊?我們從來都是講黨的紀律,講黨的制度。他弄了一個黨的"規矩"。"規矩"這個詞是他2013年左右就提出來的。"規矩"這個詞完全是潛規則的明面化,不是一個正式的一個制度性的東西,我們講制度、條例、紀律、規則,都可以講,但是你不可以講"規矩"。規矩就是一個江湖做派的講法。你就可以看到,這個黨整個就給他變成了一個江湖啊。

我因為2014年,我在香港中文大學查資料,我就想做共產黨的早期(歷史研究)。這個國家還沒有達到產生一個先進政黨,一個現代政黨,現代文明意義上的一個政黨(的條件),就只能產生帶有濃厚政治色彩的江湖幫會組織。幸好共產黨早期還有一批大知識分子,什麼陳獨秀啊,什麼李大釗啊,什麼瞿秋白之類的人物吧。但是後來共產黨一批一批地把黨內的文化人基本上就鏟光。到習的這個時候,然後用他的語言風格,就把整個這個黨的文化,僅有的一點文化的影子全都弄光了。而他那些做法就是按照過去(來的),就是本能地回到那個時候。

所以實際上我在2019年寫過一篇文章的,《中國共產黨的返祖現象》。我的意思就是說,從2012年到2019年,明顯地看到它不是朝著現代政黨的方向前進,是向後倒退到原本的那個原始、最初始的面目,就是一個江湖社會組織,就是一個幫。所以呢,到了2020年的5月份,我講的他就像一個黑幫老大,那個話不是我當時義憤地去罵他,而是因為他確實這幾年,就是這樣把一個能夠向著這現代政黨往前發展的一個黨,退回到、拉回到江湖社會幫派的組織的那個(狀態)裡邊去。這一講就完蛋了……

袁莉:對,就回不去了。就被開除。

蔡霞:對。因為他開除我的時候,那個黨的開除決定上就說發表的言論嚴重損害黨和國家的形象。

袁莉:然後也把您的,是真的就是把您的這個退休金也給您停了是吧?雖然您工作了一輩子,從十幾歲開始,就工作了一輩子。把您的養老金給停了,然後您是不是銀行帳戶也被凍結了?

蔡霞:對,銀行帳戶也被停掉了。

袁莉:但是我聽您說您覺得他是把這個黨給毀了?我不知道您現在對共產黨是一個什麼樣的感情。就是您很高興現在不是黨員了呢?還是說,我剛才聽您說好像裡面有一些惋惜之情。我不知道聽得對不對,我不知道你現在對這個黨是一個什麼樣的感情。

蔡霞:可以這麼講。就說咱們客觀地講,因為從我的外公開始,到我的父母到我的這個家族——所以說這個,對這個黨比別人,就是天然的這種情感,你是要比別人要厚一點的。

因為你這是有家族和祖輩的影響下來的,對不對,何況父母還天天都在教育你。因此啊,就是當你參加工作了,尤其做的這個黨的建設的這個理論研究和教學以後,你出於過去的那種情感,你會希望這個黨好。然後你就會希望努力推著這個黨去改革。你看到它有很多問題,但是你總覺得這個黨還有可能改,你會把它往前推。

那麼到了江澤民那個時候呢,我就老說江澤民把這個機會丟了。他缺乏理論勇氣和政治勇氣。江澤民那個2000年提出("三個代表")以後——當他提出這個東西,如果真的有勇氣,這個黨是有可能往前走的。就是我們看英美國家政黨,早期的政黨和現代的政黨也不是一回事情。它已經有了很多(改變),就是好多次的蛻變自己,就一步一步地讓自己進步了。所以江澤民當時我是有這個想法的,我覺得可以往前推。所以到了胡錦濤那個十年,就原地轉圈,但是其實就相當於勃列日涅夫時代的停滯狀態。

袁莉:是一個僵化的時代。

蔡霞:對,停滯狀態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不明白播客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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