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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東兵:三訪趙紫陽

—趙紫陽:我不埋怨任何人,只是在反省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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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以後沒有把我送上法庭,是因為我在國外有影響。不能像鮑彤那樣秘密審判。鮑彤有什麼事?查清了什麼事也沒有。說他反革命煽動和泄露機密。什麼機密?起訴書說,有人問他"趙是不是不行了?"他回答:"一個星期以後就知道"。這也算泄密?就連這件事鮑彤都說沒有。說他反革命煽動,一是議論了朱琳出國時丟了一個假項練,緊張得了不得。二是議論了戒嚴。

我和胡的關係基本是好的,但也不是很好。他這個人的確有毛病。例如,經濟工作上的分歧,在小平處已經定了,主要由財經小組和國務院管。1984年,他又以端正行業不正之風的名義,一個部一個部地聽匯報。匯報會上,他又下指標。他定的指標國務院不知道,但部里都來國務院要錢要物,說是耀邦定的指標。

總之,在改革問題上我們基本是一致的,是互相支持的。在經濟發展上,我們的意見不同。他還是搞宣傳鼓動搞群眾運動那一套。

再訪趙紫陽

時間:1996年10月29日下午3點半到6點。

地點:還是上次那個地方。張廣友得知我要訪問趙紫陽,一定要同去。還是趙的老鄉宗鳳鳴先生引見並作陪。這次訪問張廣友說話太多,影響趙的講話時間。

這次一開始是閒談。老張問他看過《改革風雲中的萬里》(張廣友著)沒有,這本書要再版,您有什麼意見。趙說,眼睛不好,白內障做了兩次手術,很少看東西,看東西也很粗。你的書我只是翻了一下。

談到他的健康狀況和生活,他說,身體除了眼睛,都很好。一個星期打兩次高爾夫球(他的寫字檯上有一本《中國高爾夫》雜誌)。同意我去打,但只能在指定的地方打,別的地方不能去。看看電視,愛看歷史劇,不管寫得好壞。看書少,看些閒雜書。新華社的《國內動態清樣》看不到了。信息也不靈。國事已經很淡了。不能說不關心,的確是淡了。對當前事想得少。想多了也沒什麼意思。

談到境內外寫他的書。《趙紫陽傳》的作者趙蔚我不認識。他是抄報紙寫的。我的家庭情況他也寫得不對。老張拿出香港出的《趙紫陽的崛起與陷落》問他看過沒有,他說,我沒看過,聽都沒聽說過這本書。

吳江的《十年的路》我看過,再版了也聽說過。他的書我很不高興。評價好壞無所謂,但事實不對。他說1984年我給鄧寫過信,告了耀邦的狀。沒這麼回事。我是寫過信,但信中根本沒有講耀邦。我不認識吳江。聽說他很嚴謹,是個學者。不知道他這個材料是從哪裡來的。分析評價無所謂,重要的事實不能編造。這一點我對他不大諒解。我在這個處境下編造更不該。我如果是自由人就可以公開說清楚。他又是耀邦周圍的人,他說的話有影響。我那封信是靈機一動寫的。陳俊生在人大會上有個發言,談到長治久安問題。這就引起了我的動機,就寫了這封信。信中說要實現長治久安,需要解決黨中央的領導制度問題。政治局及中央常委的領導制度問題。要建立制度,不因人的變動而變動。真正在中央領導集團實行民主集中制。

我寫這封信,除了看了陳俊生的發言以外,因為領導制度問題我過去想過。我當總書記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書記處和常委的議事規則。我主張重大的事情必須一人一票。否則誰贊成誰不贊成,多少人贊成,不清楚。事情一過,就會說我當時就不同意。我主張重大事情舉手或投票。但這個想法沒有實行。黨內要有制度,還要遵守制度。《關於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很好,就是沒有執行。人治的特點太厲害了。粉碎"四人幫"後,葉帥出來進去地說"文化大革命的根本問題是黨內生活不正常"。問題在沒有制度。有制度就好辦。我寫的那封信就是這個意思。信送上去後我沒有再問,也沒有回音。

楊問:有人說,"政治上反右,經濟上反左"的說法是您先提出來的,是不是這麼回事?

趙答:我在十三屆四中全會上有個發言,其中有這個意思:我在經濟領域是改革者,在政治領域是保守者。我現在有改變。我在四川工作時,一位陝西工人給我寫了一封信,他說"經濟上您是反左的,政治上您是反右的"。後來我跟別人說過這封信,說這兩句話有道理,承認我是有這種想法。到北京工作後,我還是不贊成政治上搞得亂糟糟的。有人說我贊成新權威主義。我不知道新權威主義是怎麼回事。我不認識吳稼祥。有幾個學生到台灣中央研究院,他們很欣嘗美國的民主。認為台灣比大陸民主。一位台灣教授教訓這幾個年輕人說:"你們應當了解一下台灣的路是怎麼走過來的。"他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一段時間的強人政治,穩定一個時期使經濟得到發展,台灣就沒有今天的民主。

1988年有一次我去小平那裡。小平提到方勵之。我就把上面說的事講給他聽。我說有一種新權威主義,就是政治強人穩定形勢發展經濟。他說:"我就是這個主張。但是不必用這個提法。"我的確主張過政治上不要慌慌忙忙地搞改革。現在我的想法有改變。我現在認為,政治體制和經濟體制要配合。不配合,搞市場經濟,還是無產階級專政那一套,這兩套很難長期在一起,矛盾會很多。但是我也認為,像中國這樣的國家,政治體制改革不能過急,要漸進,要考慮社會承受能力。不能搞得天下大亂。不能像走馬燈一樣換領導人,今天你在台上,明天我在台上。西方這樣可以,社會照常動轉。中國不行,幾個月換一次領導人什麼事也幹不成。台灣地方小,人的文化教育程度和我們也不同。他們經過了一個過渡時期。現在他們一個大黨,一個小黨,不能形成輪流執政,但有合法的反對派。

談到"六四"。趙說:"《許家屯回憶錄》寫的'六四'那一段是符合事實的,大體是那麼回事。"

我們的話題又轉到十三

責任編輯: 李安達  來源:選自《師東兵:政壇秘聞錄》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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