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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科院研究員:鄧玉嬌是民族英雄

我在拙著《中國古典學》第一卷上編指出,土家族的先驅巴人早在東漢初年就發動大規模的起義,後世前赴後繼,體現了高度的精神文明,即爭取自由的精神。面對日益流氓化的基層組織完全,大多數人是上杆子與之同流合污,忍氣吞聲的還算道德水平好一點的。至於奮起反抗的,比熊貓還稀有。我過去主張:「中國各民族幾千年來精神逐漸萎頓,正是苛政的壓迫所致。爭取公民的正當利益,既是公民的權力,也是爭取自由的表現,體現了很高的精神文明。如果不吸取歷史教訓,打壓各民族的精神,使國民一個個萎頓不堪,國家無以自立,官老爺們也就無官可做了。」現在依然這樣呼籲。我作為土家族學者,而且是巴東的土家族,我將鄧玉嬌列為土家族的民族英雄。

    本文作者吳銳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發布於中國古典學網。
    
     巴東縣隸屬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跨長江南北,正當西陵峽和巫峽的交界處。從現今湖北宜昌葛洲垻沿長江上行,第一個縣是秭歸,第二個縣是巴東,第三個縣是巫山。巫山縣原來屬於四川省,現在劃歸重慶市。 

     「鄧」姓是官方認定的巴東土家族八大姓之一,鄧玉嬌也是土家族。三國時期,孫吳軍隊與關羽爭奪荊州,攻克公安、南郡,諸城長吏及蠻夷君長皆降服。吳國部隊又攻打房陵、南鄉,大破之。秭歸大姓文布、鄧凱合「夷兵」數千人,呼應蜀國(此時的秭歸靠近房陵,應該在湖北西部,非現今三峽中的秭歸)。陸遜派謝旌討破文布、鄧凱,文布、鄧凱逃脫,被蜀國任命為將。陸遜令人誘之,文布率眾投降吳國。陸遜前後斬獲招納,凡數萬計。文姓蠻族在後世還很活躍。土家族八大姓中的鄧姓應當就是這樣來的。
    鄧玉嬌揮刀斬淫官,續寫土家族抗暴史,而土家族抗暴史至少已經有3037年。
    
    一、公元前1027年,巴人參加武王伐紂盟軍,一舉推翻商朝
    
    我國第一個王朝是夏族建立的夏朝。根據我的看法,夏族發祥於渭水(學術界多數認為不在河南南部就在山西南部),於公元前1994年建國(官方支持的夏商周斷代工程與此不同)。夏朝的時候,土家族的祖先巴人已經出場了,見《山海經》。《山海經》雖然是神話,卻保存了很多史料。清末傑出學者王國維根據《山海經》釋讀甲骨文,使《山海經》名聲大振。
    夏族是姒姓,公元前1523年被東部的商族滅亡,商族是子姓。夏朝的末代國王叫桀,商朝的末代國王叫紂,「桀紂」至今成為暴君的代名詞,「助紂為虐」這個成語至今活在我們嘴上。
    周族是姬姓,發祥於渭水陝西段。到文王時集聚了實力,武王繼承他父親文王的遺址,聯合八個國家的部隊,於公元前1027年滅了商朝,建立周朝,習慣上稱為西周,因為首都在今天陝西省灃水流域,偏西。在中國最早的歷史典籍《尚書》裡,有一篇《牧誓》,記載這八個國家是:庸、蜀、羌、髳、微、盧、彭、濮,沒有巴。但因為濮的範圍很廣,也可能包含巴。
    《華陽國志》是記載巴蜀歷史的名著,作者常璩(約291-361)是蜀郡江原人。常氏為江原巨族,常璩在廩君後裔李特建立的成漢政權任史官(廩君是巴人信奉的始祖)。公元347年,東晉桓溫伐蜀,成漢滅亡。常璩投降東晉,因受歧視,發憤撰集《華陽國志》。書中充滿對巴蜀歷史的自豪,可以說是一本罕見的為巴人吶喊的著作。范曄著《後漢書》、裴松之注《三國志》、酈道元注《水經》、劉昭注《續漢書·郡國志》均為研究東漢歷史的名著,無不吸收《華陽國志》。「華陽」即華山之陽,即華山的南面。華山以南的漢水、嘉陵江堪稱早期巴人的母親河。本人首次提出土家族的祖先巴人發祥於陝西、河南、湖北交界的丹江,壯大於漢水,經三次大遷徙到達現在的清江。拙著《中國古典學》第一卷《中國西部文明研究·清江篇》上編即為證明這一新觀點而著。《華陽國志》記載,武王伐紂,幸虧有巴蜀之師的支持。巴國部隊不僅「勇銳」,還「歌舞以凌」,嚇得商朝的部隊前徒倒戈,留下「武王伐紂,前歌后舞」的美名。
    作為歷史實在而言,巴人是否參加武王伐紂,還可以進一步研究,或者證實,或者推翻。作為傳說而言,則發生較早,成為巴人的信仰。這種情況有點像宗教,我們無法證明上帝存不存在,但信徒深信不疑,就成為他們的文化。參與武王伐紂的傳說,巴人自己相信,因而就成為一種文化現象,成為他們的一種民族精神 ――英勇抗暴。
    官方支持的夏商周斷代工程將武王伐紂的時間定為公元前1046年,那麼截止鄧玉嬌揮刀刺淫棍,土家族抗暴已經有3056年的歷史。
    巴人與楚人共同發祥于丹江,長期在漢水流域共存。戰國時楚國人宋玉是傳承屈原辭賦的,《文選》卷第四十五載其《對楚王問》:
    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而已。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
    「下里」即地下,民間相信是死人住的地方。此時楚國的首都郢還在漢水的宜城。巴人主張漢水是巴人的大本營,歌於郢的「客」最可能就是巴人。從《下里》之歌名來看,唱的是喪歌,現今清江地區叫「夜歌子」,因悼念死者總是在夜晚進行而得名。
    公元前771年,西周受到西部聯軍的軍事進攻,遷都洛陽,標誌著西周滅亡,東周建立。東周(公元前770-前221年)包括春秋、戰國兩個階段,起止年代是:春秋(公元前770年-前476年),戰國(公元前475-前221年)。春秋時期,南方的楚國發展為頭號超級大國。戰國時期,西部的秦國異軍突起,也發展為超級大國。處於第二世界的巴國剛好處於兩個超級大國的中間,腹背受敵,於公元前316年亡於秦國之首,但享受優待。巴人亡國,必然走出漢水,向外遷徙。
    《晉書》(二十四史之一)的《李特載記》說賨人(即巴人)「俗性剽勇,又善歌舞」,這八個字道盡了巴人的特性。板楯蠻作為巴人的一支,在秦朝末年助劉邦攻下三秦,號稱「神兵」,充分體現了巴人「俗性剽勇」的特點。秦地既定,板楯蠻被遣還巴中。根據《華陽國志》、《後漢書》的記載,板楯蠻「俗喜歌舞 」,高祖劉邦觀之,曰:「此武王伐紂之歌也。」乃命樂人習之,所謂《巴渝舞》也。這體現了巴人「又善歌舞」的特點。多種記載表明,巴渝舞在西漢成為貴人之家窮奢極欲的享受,歷代相傳。唐朝杜佑(734-812)《通典》卷145《樂五》載《巴渝舞》的舞曲有《矛渝》、《安台》、《弩渝》、《行辭本歌曲》,「其辭既古,莫能曉其句度。魏初,使王粲改創其調。晉及江左皆制其辭。」世人不知如何斷句,說明巴人早有自己的語言,不為外界知曉。可惜土家語現在瀕臨滅絕。
    
    二、巴人利用道教在東漢初年發動起義
    
    秦國消滅戰國群雄,建立起第一個有皇帝的秦朝(公元前221-前206年)。過慣了獨立國家日子的老百姓很不適應大一統,他們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精神,推翻了秦朝,劉邦漁翁得利,建立西漢(公元前206-公元9年)。中經過王莽篡權,建立新朝(公元9-23),均未見巴人大規模造反。到東漢則形勢突變。
    所有討論巴人信仰的著作都說巴人先接受了佛教,之後才接受道教,其實未必。按照我的看法,早在東漢初年,巴人已經利用道教發動起義了。
    在中國的正史¾¾二十四史中,《後漢書》首次為南蠻立傳。從東漢第一個皇帝光武帝開始,蠻族的反叛十分密集,《後漢書》卷86《南蠻西南夷列傳》記載了20次以上,現列舉其中的20次:
    1.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7年),精夫相單程等占據險要造反,光武帝派遣武威將軍劉尚發南郡、長沙、武陵兵萬餘人,乘船溯沅水,入武谿擊之。劉尚既不熟悉道路,糧食補給又跟不上,蠻氏屯聚守險,把劉尚大軍打得全軍覆沒。第二年,相單程等下攻臨沅,朝廷派遣謁者李嵩、中山太守馬成擊之,不能克。明年春,朝廷派遣伏波將軍馬援、中郎將劉匡、馬武、孫永等,將兵至臨沅,擊破之。單程等飢困投降。朝廷在武陵蠻聚居曲置吏司,群蠻遂平。這已經開了武力「改土歸流」的先河。
    「精夫」是武陵蠻對首領的稱呼,從此也可以看出武陵蠻有自己獨特的語言。巴郡南郡蠻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鄭氏。相單程領導的這次武裝反叛,顯然是由王族發動、領導的。土家族歷朝歷代供奉向王天子,土家族傳統民歌有:「向王天子一支角,吹出一支流清江河」,「向」可能是「相」的轉寫。 「向」是恩施自治州巴東縣土家族八大姓之一。據明朝嘉靖二十九年(1550)《巴東縣誌》記載:「向王山,縣西北五十里,與明月山連,常有雲氣,冬則先多雪,俗傳向王常耕此。」又記縣西四十里有向王洞,古蹟有「向王鐵槍」。
    2.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7年),南郡潳山蠻雷遷等始反叛,朝廷派遣武威將軍劉尚率領一萬多人討破之,將七千餘口潳山蠻遷到江夏界中,成為沔中蠻。南郡在漢水之南。漢代的江夏郡還在漢水中游,梁陳之際移到長江中游。這是武漢大學石泉教授(1918-2005)的卓越見解。本人曾經在武漢求學,而當時沒有認識到石泉先生的重要性,遂失去當面請教的機會,抱恨終身,這是後話。
    3.章帝(東漢第三個皇帝)建初元年(公元76年),武陵澧中蠻陳從等反叛,入零陽蠻界。其冬,零陽蠻五里精夫為郡擊破陳從,陳從等皆降。這是東漢慣用的以蠻制蠻的做法。
    4.建初三年(公元78年)冬,漊中蠻覃兒健等復反,攻燒零陽、作唐、孱陵界中。明年春,朝廷發荊州七郡及汝南、潁川弛刑徒吏士五千餘人,拒守零陽,募充中五里蠻精夫不叛者四千人,擊「澧中賊」。五年春,覃兒健等請降,不許。郡因進兵,與覃兒健戰於宏下,大破之,斬覃兒健首,余皆棄營走還漊中,復遣乞降,乃受之。於是罷武陵屯兵,賞賜各有差。
    巴郡南郡蠻五姓中有瞫氏,「瞫」傳統上讀作shen,「覃」可能是「瞫」的轉寫。
    5.和帝(東漢第四個皇帝)永元四年(公元92年)冬,漊中、澧中蠻潭戎等反,燔燒郵亭,殺略吏民,郡兵擊破降之。
    「潭」姓可能是「瞫」的分化。「覃」和「譚」是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土家族八大姓之一,互不通婚,因為是一姓的分化。此點可以看出鄧貴大不僅與鄧玉嬌是同族,而且是鄧玉嬌的叔叔輩。另一個至今沒有露面的鄧中佳,如果是按照鄧氏家族輩分取名的話,應該是鄧玉嬌的曾祖父輩。鄧貴大是亂倫無疑,鄧中佳也很有嫌疑,希望他自己出面說個清楚。
    6.和帝永元十三年(公元101年)年,巫蠻許聖等以郡收稅不均,懷怨恨,遂屯聚反叛。明年夏,遣使者督荊州諸郡兵萬餘人討之。許聖等依憑險要地形,官軍久攻不破。諸軍乃分道並進,蠻乃散走,斬其渠帥。乘勝追之,大破許聖等。許聖投降,朝廷也將他們遷徙到江夏。
    7.安帝(東漢第六個皇帝)元初二年(公元115年),澧中蠻以郡縣徭稅失平,懷怨恨,遂結充中諸種二千餘人,攻城殺長吏。州郡募五里蠻六亭兵追擊破之,皆散降。
    8.安帝元初三年(公元116年)年秋,漊中、澧中蠻四千人「並為盜賊」。
    9.安帝元初三年(公元116年),零陵蠻羊孫、陳湯等千餘人,著赤幘,稱將軍,燒官寺,抄掠百姓。州郡募善蠻討平之。「赤幘」「將軍」均與道教有關,相關論證見本人在《中國古典學》第一卷第六章。
    10.順帝(東漢第七個皇帝)永和元年(公元136年),武陵太守上書,認為蠻夷率服,可以比照漢人,增其租賦。議者皆以為可。尚書令虞詡獨奏曰:「自古聖王,不臣異俗,非德不能及,威不能加,知其獸心貪婪,難率以禮。是故羈縻而綬撫之,附則受而不逆,叛則棄而不追。先帝舊典,貢稅多少,所由來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費,必有後悔。」順帝沒有聽從虞詡的勸告。這年冬,澧中、漊中蠻遂殺鄉吏,舉種反叛。明年春,蠻二萬人圍充城,八千人寇夷道。朝廷派遣武陵太守李進討破之,斬首數百級,余皆降服。
    11.桓帝(東漢第十個皇帝)元嘉元年(公元151年)秋,武陵蠻詹山等四千餘人反叛,拘執縣令,屯結深山。至永興元年(公元153年),太守應奉以恩信招誘,皆悉降散。
    12.桓帝永壽三年(公元157年)十一月,長沙蠻反叛,屯益陽。至延熹三年(公元160年)秋,遂抄掠郡界,眾至萬餘人,殺傷長吏。又零陵蠻入長沙。朝廷以度尚為荊州刺史,討長沙賊,平之。
    13.桓帝永壽三年(公元157年)冬,武陵蠻六千餘人寇江陵,荊州刺史劉度、謁者馬睦、南郡太守李肅逃跑。朝廷派遣車騎將軍馮緄討武陵蠻,並皆降散。
    14.桓帝永壽三年(公元157年),武陵蠻復寇桂陽,太守瘳析奔走。武陵蠻亦更攻其郡,太守陳奉率吏人擊破之,斬首三千餘級,降者二千餘人。
    15.桓帝之世,板楯蠻多次反叛,太守蜀郡趙溫以恩信降服之。
    16.靈帝(東漢第十一個皇帝)建寧二年(公元169年),江夏蠻反叛,州郡討平之。
    17.靈帝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巴郡板楯蠻復叛,寇掠三蜀及漢中諸郡。靈帝遣御史中丞蕭瑗督益州兵討之,連年不能克。帝欲大發兵,向益州計吏諮詢,程包直言官逼民反,建議招撫。帝從其言,遣太守曹謙宣詔赦之,板楯蠻即皆降服。
    18.靈帝光和三年(公元180年),江夏蠻復反,與廬江黃穰相連結,十餘萬人,攻沒四縣,寇患累年。廬江太守陸康討破之,余悉降散。
    19.靈帝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武陵蠻復叛,寇郡界,州郡擊破之。
    20.靈帝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巴郡黃巾大起義,板楯蠻夷因此復叛,寇掠城邑,朝廷派遣西園上軍別部司馬趙瑾討平之。
    上述所謂「寇」、「抄掠」、「賊」等詞語都是史學家站在華夏正統的立場的表述。上述揭竿而起的蠻族,都是巴人,都在漢水一帶。「漢水」的字面意思等於「天津」,即天上銀河之意,是蠻族崇拜的聖水。南北朝時,正史記載的「蠻族」已經分布到今天湖北省、陝西省、甘肅省、重慶市、四川省、湖南省、貴州省、湖南省、安徽省的全部或一部分,見《中國古典學》第一卷第3頁圖二橢圓形圈內,並且比較該書第182頁圖六七、六八。這些蠻族直接發展為後來的土家族。
    
    三、英勇善戰的巴人在暴政下不得不自殘
    
    《華陽國志》記載:東漢板楯蠻不堪政府的壓迫,以至於「嫁妻賣子」,或者自己「剄割」。板楯蠻是土家族的祖先之一,以英勇善戰著稱,有「神兵」的美譽,在暴政的壓迫下不得不自殘。因為你再勇敢也架不住統治階級鷹犬之多。
    
    四、 「屠城殄國」下的滅亡與遷徙
    
    巴人從戰國晚期走出漢水,主要有兩條路線,一是由西向今天的重慶一帶遷徙,二是向南到達湖北西南的清江流域。這是第一次大遷徙。第二次大遷徙發生於三國後期,第三次大遷徙發生於南北朝。
    南北朝時期,蠻族處於南北朝爭奪的中間地帶,統治者都想利用蠻族,同時大肆屠殺蠻族,例如南朝(包括宋、齊、梁、陳)宋的殺蠻魔頭沈慶之一個人就殺戮、俘獲了二十多萬蠻人。最保守的估計,假設這二十多萬蠻人占蠻人總人口的十分之一,則蠻人至少有200萬人(《中國古典學》第一卷第183頁緊接著說:「遠遠多於現今土家族的總人口」,誤。因為土家族現在有570多萬人)。還有一位李遷哲,在三峽地區殺蠻族。他出身豪族,愛好奢華。妾媵多至百數,男女六十九人。子孫參見李遷哲時,李遷哲有時竟然忘記兒孫的姓名,不得不翻筆記。本人據此指出:「李遷哲之流的烏紗帽是用蠻族的鮮血染成的。」現在,似乎有必要提防野心家用鄧玉嬌的鮮血染他們的烏紗帽(我在書中指出這樣的烏紗帽應該正名為「血紗帽」)。北周時,陸騰把殺害的三峽蠻族的骸骨堆積起來,築為「京觀」(「京觀」典故出自春秋時代,「京」的意思是高聳),蠻族倖存者每一望見,「輒大號哭」,慘不忍睹。
    南北朝時期推崇「屠城殄國」,不比南京大屠殺遜色。因此,對蠻族友善的官員如鳳毛麟角。南朝宋有兩位算是突出的。一位是劉道產,一位是朱修之。《宋書·劉道產傳》載宋文帝元嘉八年(公元431年),劉道產任寧蠻校尉、雍州刺史、襄陽太守等職,善於臨民,蠻夷前後叛戾不接受王化者,並皆順服,都出山沿沔水而居。百姓樂業,民戶豐贍,由此有《襄陽樂歌》。元嘉十九年(公元442年)卒,及喪還,諸蠻皆備衰絰,號哭追送到沔口。這又可以看出蠻族是最懂得感恩戴德的。《宋書·朱修之傳》載宋文帝時,雍州刺史劉道產死後,群蠻出現大騷動。朝廷任命朱修之為征西司馬討伐蠻族,打了敗仗。宋武帝時,朱修之任加都督。朱修之為政寬簡,又以廉潔著稱,「唯以撫納群蠻為務」。宋朝郭茂倩編的《樂府詩集》一百卷收錄了從傳說時期到五代的「樂府詩」,其中南朝樂府民歌以《清商曲辭》中的「吳聲歌」和「西曲歌」為主,「吳聲歌」326首,「西曲歌」142首。《樂府詩集》卷47引《古今樂錄》,列舉《西曲歌》有《襄陽樂》、《江陵樂》等等,說明「西曲歌」與漢水很有關係,這是題外話。
    
    五、唐宋時期充當僱傭軍時期
    
    隋朝開皇帝年間,巴東置縣。唐宋時期,「土蠻」壯大。唐朝初年就利用巴蜑水兵攻克江陵,消滅後梁。據《宋史》記載,施州蠻子弟精悍,用木弩藥箭,戰鬥趫捷,朝廷嘗團結為忠義勝軍。後來,瀘州、淯井、石泉蠻族反叛,朝廷就利用施州蠻去鎮壓。朝廷刻石紀功,把蠻族罵了個狗血噴頭:
    蠢茲夷丑,淯溪之滸。為虺為豺,憑負固圉。殺人於貨,頭顱草莽。莫慘燔炙,莫悲奴虜。狃虓熟慝,胡可悉數。疆吏苟玩,噤不敢語。
      奮若之歲,曾是強御。躑躅嘯聚,三壕、羅募。僨我將佐,戕我士伍。西南繹騷,帝赫斯怒。帝怒伊何?神聖文武。民所安樂,惟曰慈撫。民所疾苦,惟曰砭去。乃用其良,應變是許。粥熊裔孫,爰馭貔虎。殲其渠酋,判其黨與。既奪之心,復斷右股。
      攝提孟陬,徂征有敘。背孤擊虛,深入厥阻。兵從天下,鐵首其舉。紛紜騰沓,莫敢嬰牾。火其巢穴,及其囷貯。暨其貲畜,墟其林橆。殺傷系縲,以百千數。涇灘望風,悉力比附。丁為帝民,地曰王土。投其器械,籍入官府。百死一贖,莫保銅鼓。
      歃盟神天,視此狗鼠。敢忘誅絕,以干罪罟。乃稱上恩,俾復故處。殘丑厥角,泣血訴語:「天子之德,雨暘覆護。三五噍類,請比涇仵。」
      大邦有令,其戒警汝:天既汝貸,汝勿予侮。惟十九姓,往安汝堵。吏治汝責,汝力汝布。吏時汝耕,汝稻汝黍。懲創於今,無忲往古。小有堡障,大有城戍。汝或不聽,汝擊汝捕。尚有虓將,突騎強旅。傅此黔軍,毒矢勁弩。天不汝容,暴汝居所。不汝遺育,悔於何取!
    可憐這些蠻族被朝廷痛斥為毒蛇豺狼狗鼠,只好忍氣吞聲,因為實力不如人,要脫離王土不當帝民也是不可能的。
    與巴東有關的最大名人是寇準(961―1023),華州下邽(今陝西省渭南市)人,太宗太平興國三年(978年)任巴東縣令,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任宰相。寇準敢於直諫,是著名的主戰派,至今經常出現在楊家將的戲中。
    
    六、明朝抗倭
    
    元朝在「土人」聚居區設土司,現今恩施自治州和湖南省交界一帶最大的土司是容美土司(主體在今恩施自治州鶴峯縣)。明朝有意廣設土司,自湖廣到整個西南地區,遍地是土司,土司制度發展到極盛。清朝官修《明史》時,專門立《土司傳》。施州就設有施南宣撫司、散毛宣撫司、忠建宣撫司、容美宣撫司。明世宗,容美土官田世爵於嘉靖三十四年(1555)奉調率兵隨總督胡宗憲至福建前線抗倭,繼又往浙江黃家山抗倭。三十五年,命容美宣撫田九霄襲職,賜紅絲寧衣一襲,以表彰田世爵浙江黃宗山抗倭之功。直至萬曆十二年(1584),田世爵已八十高齡,猶佐其子田九霄率兵抗倭,以功封宣武將軍,八十三歲卒於蕪湖軍營之中。
    
    七、清朝既抗清又抗英
    
    清朝初年,為提防農民借宗教揭竿而起,官方有意打擊民間宗教。如鶴峰州首任知州毛峻德雍正年間(1734年左右)發布告示,嚴禁端公、馬腳(均為巫師)。清朝中期,湖北發生白蓮教起義,隨即擴散到四川、陝西、河南、河南等周邊地區,歷時九年。清江地區是白蓮教的重要戰場。這次起義的規模遠遠超出了東漢初年巴人利用道教發動的起義。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清史室、資料室輯成《清中期白蓮教起義資料》五冊,足資研究,本文從略。本人曾有如下評論:「 值得指出的是,嘉慶皇帝洞若觀火,對大臣報告捉拿白蓮教的奏摺經常批以『尚有顏為此語乎?』『不知恥』『虛言無恥』『爾等無能又可恨』。嘉慶四年(1799)正月,嘉慶皇帝發布上諭,稱聽到被逮捕的白蓮教徒說官逼民反,『殊為惻然』,因此暫停對他們正法,嘉慶皇帝回顧他父親乾隆皇帝統治六十年,關念民生,百姓若非迫於萬不得已,怎麼會不顧身家,鋌而走險?可見是官員層層腐敗,剝削小民,激變至此。一個封建王朝的皇帝尚且能實事求是,承認官逼民反,試問現在的官員、尤其是那些瘋狂捉拿冤民上訪的官員,哪一個敢於實事求是地承認官逼民訪?他們還只是『訪』,沒有『反』,已經讓當官的試問眼中釘肉中刺了。即使轟動全國的貴州翁安事件,官方雖然吞吞吐吐說開礦侵犯了民眾的利益,但始終不肯將『官逼民反』四個字從他們高貴的口中吐出來。」
    清朝鴉片戰爭時期,陳連升(容美土司人)隨林則徐銷煙,並且犧牲在英國侵略軍的炮火之下。
    
    八、武昌首義
    
    鄧玉麟(1881-1951),巴東縣野三關人,標準的土家族。16歲到宜昌投軍,後來隨軍移住武昌,1910年加入共進會湖北分會,1911年 10月10日晚參與武昌首義,1913年被國民政府授予二級嘉禾勳章、二級紋虎章,領陸軍中將銜,任總統府高級顧問。功成身退,1940年回巴東故里。解放初,被定為開明士紳,1951年被當作反革命殺了,1982年平反。
    對照鄧貴大,整個一個窩囊廢,靠頂他父親的班進入官僚階層,逐漸飽暖思淫慾。而鄧玉麟的父親、哥哥都是餓死的。
    本人在巴東土生土長,從小耳聞目睹代班制度,可以說駭人聽聞。比如你是獸醫,拿國家工資,那麼當你退休時,儘管你的眾多孩子可能都是農村戶口(因為從縣城到鄉鎮都有很多「半邊戶」,即夫妻雙方有一方是農民,子女通常跟著是農村戶口),但至少一個人可以代班當獸醫,從此「跳農門」。同理,假如你是一名公辦教師,至少你的一個孩子可以代班當教師。代班制度使拿國家工資的隊伍不斷擴張,並阿鬥化。當然很容易發展為淫棍土匪之類。
    
    九、殺官奪印
    
    黃大鵬(1908-1931),巴東縣長江以北溪丘灣人。1927年協助共產黨員張華甫工作。1928年帶領「神兵」殺死縣長就縣吏,奪得縣府大印。1928年冬,中共巴興歸縣委成立(巴即巴東,興即巴東鄰縣興山,歸即巴東鄰縣秭歸),黃大鵬任委員。後來戰死。
    像這樣的民國土家族英雄太多了。共產黨是靠抗暴全家,無庸贅述。如今站在統治階級的立場,如果不承認鄧玉嬌的抗暴的非法性,那麼自身的統治合法性從何而來?
    
    十、為什麼說鄧玉嬌是民族英雄
    
    我在拙著《中國古典學》第一卷上編指出,土家族的先驅巴人早在東漢初年就發動大規模的起義,後世前赴後繼,體現了高度的精神文明,即爭取自由的精神。面對日益流氓化的基層組織完全,大多數人是上杆子與之同流合污,忍氣吞聲的還算道德水平好一點的。至於奮起反抗的,比熊貓還稀有。我過去主張:「中國各民族幾千年來精神逐漸萎頓,正是苛政的壓迫所致。爭取公民的正當利益,既是公民的權力,也是爭取自由的表現,體現了很高的精神文明。如果不吸取歷史教訓,打壓各民族的精神,使國民一個個萎頓不堪,國家無以自立,官老爺們也就無官可做了。」現在依然這樣呼籲。我作為土家族學者,而且是巴東的土家族,我將鄧玉嬌列為土家族的民族英雄。
    
    尾聲:仍在繼續的防搶防盜鬥爭――「400專家訴超星」
    
    2006年底,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許多學者在網上發現他們和國內外同行的學術著作遭北京超星公司盜版,遂決心集體維權,公證到1000多人遭超星盜版,準備起訴的有400多人,受害者來自大陸、香港、台灣、美國、日本、新加坡,於2007年2月開始到北京海淀法院狀告超星盜版,經《人民日報》、《中國經濟周刊》、《每日經濟新聞》等20多家媒體報導之後,新聞界把這次大規模群眾性維權活動稱之為「400專家訴超星」事件,被評為2007年度中國八大出版熱點之一(2007年12月20日 《中華讀書報》)。群龍不能無首,承蒙老先生敬重土家族疾惡如仇的傳統,推舉本人為召集人。
    北京超星公司是以河南人史超、史強、史培斌、朱平、史松、史昊為核心的家族企業,自1992年以來,採取頻繁更換公司名稱等手段,大肆盜版。公司董事長的名字叫史超。照片見凌建平、郝勻嘉《400位專家學者告超星 中國最大網絡盜版訴訟誕生?》, 2007年5月22日《每日經濟新聞》,又見http://www.ssreader.com/zhuanti/15/zj_sc.htm。超星的經營模式是把已經出版的紙書掃描成一頁一頁的圖片(還達不到複印的清晰度),加以壓縮,存為超星的格式(.pdg),然後銷售。其掃描工廠就設在國防大學校內。超星自稱是「全球最大」的「數字」圖書館,其實沒有任何新技術和公益性可言。
    該公司以海量盜版紙質圖書,經營網絡數位化圖書館為主營業務,其盜版圖書數量之巨極為驚人,「超星」公司自稱已將228萬種中文圖書掃描,占建國以來出版物的95%。甚至現任國家領導人的著作也未能倖免(見2007年7月11日《新京報》)。還長期在其網站張貼國家領導人照片做廣告(已公證)。由於見書就盜,不管版權,不管內容,甚至將涉及國家軍事機密的資料也發布到網絡上,如海軍裝備部印製的38本涉及秘密、保密、機密、絕密圖書,被超星製作上網,後由海軍裝備部安全處發現,先後有海裝安全處、北京市安全局、北京市檢察院等介入追查,據說「超星」董事長史超因此取保候審2年,最後的結果還是不了了之。「超星」公司不僅盜版中國大陸出版品,還大量盜版海外著作,也涉嫌盜版國內禁止發行的海外出版品,如台灣書泉出版社出版的《毛澤東帝國》(超星ss 編號:11483164)等出版物。超星的授權書第一行字就寫著「國家863計劃中國數字圖書館示範工程」字樣,完全是假冒。超星讀書卡上都印有「中國版權保護中心監製」的字樣。這倒不是假冒,而是雙方長期合作的結晶。「中國版權保護中心」是國家版權局的直屬機關。「超星」公司因大量侵權被訴至法院時,「 超星」公司的委託代理人員大多都是中國版權保護中心的工作人員。
    「400專家訴超星」已經在北京和濟南等地訴訟幾十起,原告超過50人次。除個別案例外,其他所有案例都是法院判決超星侵權盜版事實成立,可是出人意外的是,判決的賠償金額不足以支付律師費、公證費、調查費等合理支出(實際上,法院已向原告索要了維權支出的原始單據)。這樣的判決並不是在維護著作權人的利益,而是意在警告後面準備控告「超星」公司的人,控告該公司將會使自己再次蒙受經濟損失。這樣的判決的實際效果是在為「超星」公司的盜版行為保駕護航。
    例如,由中國思想史專家姜廣輝先生主編的120萬字的《中國經學思想史》是中國社會科學院重大研究項目,在中國社會科學院領導向中央政治局常委集體匯報的資料中,講到社科院建院二十八年來全院共完成學術著作7000餘部,列舉有代表性學術著作共17部,其中就有《中國經學思想史》。這部書由25位專家歷經10年才完成,於2003年出版發行,一年內已發行的4000冊便已銷售一空,出版社原擬再版,但由於此書於出版後不久即遭「超星」公司盜版,出版社再版計劃遂告中輟。
    北京海淀法院一審判決「超星」公司賠償《中國經學思想史》第一卷14000元,被告承擔訴訟費562元;第二卷判被告賠16700元,被告承擔訴訟費623元。合計31885元。可是這兩個案子原告已花律師費12000元,調查費6500元,公證費9450元,訴訟費6500元,交通費1100 元,合計35550元,虧損3665元。二審維持原判,但二審的訴訟費8656元,律師費4000元。加在一起虧損16321元。而其他幾個版權官司的判決與此大體相似。這與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懷效鋒2008年初表示的,「以侵權為業故意重複侵權等情節嚴重的侵犯智慧財產權行為,在法律規定的範圍內可適當提高賠償標準」,形成很大的反差。而超星公司正是「以侵權為業」,除銷售電子書外,沒有其他任何業務。「超星」公司董事長史超親口對我們說過,為了其中五個案子的應訴,「超星」公司的「攻關」費用花了80萬元,這筆錢還不如用來賠償學者的損失。事實證明「超星」公司的「攻關」很有成效。
    當「400專家訴超星盜版」被評為2007年度中國八大出版熱點之一,而超星及其客戶四處被告之時,最高法院智慧財產權審判庭庭長蔣志培、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智慧財產權審判庭代理庭長陳錦川等5人開會研討電子書商的主要客戶¾¾高校圖書館的責任問題,並且在第一時間將會議內容公布在蔣志培的個人網站(http://www.chinaiprlaw.cn/file/2007122212397.html)。超星的生存主要靠高校圖書館這條腐敗鏈。蔣志培、陳錦川等人強辯高校購買盜版電子書不該承擔責任,「從技術上和法律上都無法對其內容是否侵權進行事先的審查,對該資料庫涉嫌侵權內容不存在主觀過錯」。先從技術上看,超星的看家本領就是掃描,超星將授權書掃描出示給購買者,顯然易如反掌,而且可以通過網絡傳輸。再從法律上看,購買贓物也是犯罪。 「400專家訴超星」的專家之一¾¾吳銳研究員起訴北京理工大學之後,北京理工大學出示了與超星簽定的購買協議,在這個協議書里,明確規定由超星「負責向國家版權代理中心交納版稅,若出現相關版權糾紛,由乙方(超星)全權負責」。可是根本不存在「國家版權代理中心」這個機構,可見這類購銷合同都是高校與超星勾結的結果,不是像蔣志培、陳錦川等人所說的「不存在主觀過錯」。
    2008年4月24日《光明日報》有一篇報導《北京法院集中宣判十起網咖侵權案》,其中說:「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智慧財產權庭代理庭長陳錦川指出,網咖侵犯著作權案件已成為繼盜版侵權案件後,智慧財產權審判中新的熱點問題。他分析說,網咖的侵權行為主要有兩種情況,一是將自行下載的影視作品放到伺服器上供網民在線觀看,另一種是與影視版權提供商簽訂所謂的『影視服務協議』,安裝影視伺服器軟體後,通過版權提供商的伺服器供網民在線觀看。前一種情況,網咖的主觀過錯是明顯的,後一種情況,網咖如果不能證明其對涉案作品是否經過授權盡到了審查義務,則主觀上仍有過錯,不能以影視版權提供商曾保證經過了許可而免責。」陳錦川說的「後一種情況」與高校購買盜版電子書的情況一模一樣,高校正是與超星簽定一個版權由超星負責的協議以逃避法律責任,為超星銷贓。陳錦川的言行,前後判若兩人。
    蔣志培、陳錦川等人說「遇有訴訟高校圖書館應當在訴訟程序上請求追加資料庫的製作銷售者作為被告,受訴法院也應主動追加被告」,非常可笑,受害者打官司告誰應該由原告做主,還要法院「主動追加被告」?中國的盜版如此猖獗,法院為什麼不「主動」追加被告打擊盜版?「400專家訴超星」起訴山東體育學院的案子,山東省中級法院也要求專家們追加超星為被告,遭到專家們的拒絕後,山東省中級法院判決山東體育學院侵權成立,但不承擔責任,為「400專家訴超星」的荒唐判例增添了一個新品種。也可見上述蔣志培等人的「研討會」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因為2008年2月,第二次全國法院智慧財產權審判工作會就是在濟南開的,蔣志培在會上的講話由最高法院下發,「要求各地法院做好此次會議精神的傳達貫徹」,山東省中級法院顯然「貫徹」得很及時。〔蔣志培的講話透露,這次會議代表180人,「在秘書組、會務組、材料組、宣傳組之外,(山東高院)專門成立保衛組,出動40名法警保障會議代表的安全」,神氣得不得了。〕
     「400專家訴超星」於2006-2008年連續三年到北京公安部門、工商部門舉報超星特大盜版,無人受理。2007年8月至2008年全年,又到國家版權局、北京市海淀區文化委員會、北京市版權局、北京市文化市場行政執法總隊舉報超星盜版,要求查處,但毫無結果。2009年2月北京市「兩會」期間,北京市某政協委員將超星特大盜版案向大會反映,並且刊登在北京市政協內部刊物上,2009年2月13日,北京市版權局和市文化執法總隊因此派人來中國社會科學院調查,但從此銷聲匿跡。由此可見,版權部門的空轉使中央頒布的《國家智慧財產權發展綱要》根本無法得到施行。這就難怪國外均視中國為全球盜版中心,如 2007年6月3 日,《德國之聲》說:「創造著經濟神話的中國可惜也是盜版的世界冠軍。據海關和警察統計,世界上大約一半被查獲的贗品來自中國。」2007年11月15日晚,台灣中天電視台新聞主持人陳文茜說:告訴大陸,要使台灣人不恨大陸人,大陸就別偷台灣的智慧財產權。2008年6月26日,日本經濟產業省通商室的分部悠介律師在東京財團表示,以中國為中心的盜版侵權現狀,受其侵害總額在全世界達約80兆日元。中國的盜版製品有三分之一在中國銷售,剩下的三分之二目前已在國際上進行擴散,如東南亞、印度、中東、中南美、非洲。中國盜版已引起美國向WTO的訴訟。中國的電子書商全部集中在北京市海淀區,使海淀成為中國的盜版中心。2007年4月9日,美國向WTO起訴中國打擊盜版不力。2009年1月26日,世界貿易組織爭端仲裁小組裁定中方敗訴。2009年4月,美國連續五年將中國列為盜版黑名單的國家之首,對國家版權局自稱中國有「版權雙重保護制度」提出了質疑。
    「400專家訴超星」最初發生後,超星擔心引起連鎖反應,趕忙通過其顧問周林(中國社科院智慧財產權研究中心副研究員)找到我,妄圖私了。2007 年3月22日,周林轉來原告《關於吳銳教授作品使用諒解備忘錄》,提出在6萬元的現金賠償外,另外給我拍攝20次講座,支付2萬元稿費。因此給我的賠償總額可達8萬元,我斷然拒絕。超星後來說可以將拍攝報酬提高到4萬元,給我的賠償總額可達10萬元,仍然遭到我的拒絕。我已經就周林代表超星與我的電子郵件公布在書里,留此存照(《中國古典學》第一卷594-597頁)。最好笑的是,超星總經理助理閻雲德跑到《人民日報》社,先是活動我太太,後來還找到我太太的領導,中心思想勸我接受私了方案。遭到拒絕後超星使出殺手鐧,出示了一份有我「簽名」的授權書,我不承認,超星私自聯繫北京中天司法鑑定中心鑑定,結果把律師代我簽字的筆記也鑑定我寫的,因此這一鑑定結論連海淀法院也未認可。法院從本人單位調走我的簽名安排華夏司法鑑定中心鑑定,結論是「因訴訟前簽名樣本數少,鑑定條件不充分」而不能得出確定的鑑定結論。其實海淀法院不僅從我的單位調集了簽名檔案,還讓我到法院現場書寫了兩整頁簽名,簽名總數在100 個以上,不知為什麼還說「簽名樣本數少」?海淀法院似有隱瞞證據之嫌。最後海淀法院法官陳堅斷章取義地引用北京華夏物證鑑定中心「兩者既有大量特徵符合點,又存在一定差異點」的內容描述,並以此推斷出吳銳的簽名是真實的結論。作為專業的鑑定機構尚不敢作此推測,而法官卻依據鑑定內容的部分描述推斷出超出鑑定機構鑑定結論範圍的做法,這是典型的有罪推定。本人已經在北京市海淀區檢察院申請抗訴。
    面對如此錯綜複雜的防搶防盜局勢,試問有幾個學者願意涉足?不少人還說風涼話:「盜就盜吧,我不在乎」,其實不是不在乎,是沒有在乎的種。如果我們的書是真的在支持國家863計劃,或者是在做公益,我們可以另當別論,問題是各層的強盜都在利用我們的書洗錢。首先,圖書館將我們的紙書出租給強盜,榨一筆錢。其次,強盜將書簡單掃描(還達不到複印的清晰度)賣出,榨一筆錢。再次,圖書館是強盜銷售的主戰場,再買一次電子書,吃回扣。我們的書寫作極難,出版更難,但被盜最易。正是大部分學者因無能而裝大方不敢惹強盜,強盜越發大膽。2007年7月7日,「400專家訴超星」專家之一、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王育成在王府井遭兩名兇手跟蹤毒打住院,兩天後其中一名打手的父親神秘死亡。2007 年11月 6日晚,超星因盜版李昌奎著作,賠償十萬元私了。交完賠償款以後,超星報警說是詐騙,由超星總經理助理閻雲德親自出馬當打手。要對付這樣的盜版賊,恐怕土家族是最合適的。因為土家族追求自由是與生俱來的,也可以說是土家族的信仰,或者說宗教。鄧玉嬌這樣一個弱女子都能奮起反抗,學者更應該帶頭,斬斷腐敗鏈,旗幟鮮明地追究強盜團伙的刑事責任。
    
     2009年5月28日端午節,為聲援鄧玉嬌而作
    
    〔轉載務必註明中國古典學網(www.gudianxue.com)首發〕
    
    相關連結:
    (一) 「老九被偷光光」-- 吳銳狀告超星特大盜版博客,http://blog.sina.com.cn/s/articlelist_1266978420_0_1.html
    (二)姜廣輝:超星大肆盜版無疑是野蠻的搶劫掠奪, 必須承擔刑事責任,,(三)「400專家訴超星」召集人談達賴喇嘛與西藏神權,http://www.gudianxue.com/newsxx.asp?news_id=630
    (四) 「400專家訴超星」召集人談「大巴人國」與「大藏區」,http://www.gudianxue.com /newsxx.asp?news_id=632 (五)中國超星特大盜版案應提交世界貿易組織,http://free.donews.com/viewthread.php?tid=138594
    
    http://www.gudianxue.com/newsxx.asp?news_id=680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848e740100dbvt.html
    
    吳銳(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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