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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媒:阿拉伯人民為何造反?

突尼西亞茉莉花革命傳染到埃及,埃及爆發全國示威和罷工,要求總統穆巴拉克下台。與此同時,蘇丹,阿爾及利亞,利比亞,葉門,敘利亞,約旦,沙特都出現抗議當局的示威活動。面對抗議風暴燎原之勢,約旦國王撤換了總理,敘利亞和阿爾及利亞當局都宣布了政治、經濟改革方案。有分析預測,埃及這塊多米諾骨牌一倒,革命之火將不可避免地向其他國家蔓延,阿拉伯轉型的程序已經啟動。那麼,阿拉伯人民為什麼造反?法國《世界報》刊出系列分析,試圖從經濟、社會、人口等角度探索答案。

獨裁者的貪婪腐敗

黎巴嫩前文化部長,政治學教授薩拉美(Ghassan Salamé)認為,今天發生在阿拉伯世界的革命是20年來獨裁腐敗積怨的總爆發,是一場道義反抗。從這些抗爭中可以看出,阿拉伯民眾即摒棄專制獨裁,也反對蒙昧的伊斯蘭極端勢力。

90年代初期,在柏林圍牆倒塌和南美獨裁終結之後,阿拉伯領導人曾鑑於外部壓力和市場經濟的需要,實施了一點最低限度的民主法制。但後來民主退潮,這些獨裁者紛紛轉與北京和莫斯科交好,並以伊斯蘭的恐怖威脅和伊拉克戰後的混亂為藉口擋住外部壓力。但他們也做出一些讓步,包括放鬆對言論的牽制,取消了新聞檢查。他們自己則集中精力從新興自由經濟中攫取利益。

與前任相比,阿拉伯獨裁者的生活極盡奢華,而且幾乎個個戀棧不肯放權,還要將政權傳給子孫後代。於是,利比亞總統的兒子伊斯蘭、敘利亞總統的兒子阿薩德,葉門總統的兒子薩拉赫紛紛崛起,埃及總統穆巴拉克也曾準備推舉自己的兒子接班,但沒來得及。此外,這些統治者和他們的家族還大肆侵吞國家財產,估計每個阿拉伯國家首腦的家族將30%的國家財富攫為己有。薩拉美教授說,對於這些道德敗壞的政權,阿拉伯人民的反抗是道義上的反抗。

世界報另一篇分析說,在擺脫西方殖民之後,阿拉伯世界接受了西方留下的福利國家模式:普及教育,給農村輸送電力,修建基礎設施等等,但這些國家的政權很快就被那些王朝、酋長或其他政治權利攫為己有。於是,阿拉伯出現了一些阿拉伯特色的政體,比如「君主非立憲制」或「共和終生制和子女繼承制」等等。這些政權為了維持統治階級的利益,壟斷國家經濟,先是掌控石油行業,然後下手電話通訊,繼而占據房地產和旅遊業等等,並利用 90年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建議結構調整之際,將國家財產調整為自己的家族企業,導致國家社會福利壓縮,基礎設施破敗。

2000至2010年10年間,阿拉伯國家平均經濟增長5%,這個數字遠遠高於西方國家,但阿拉伯領導層並沒有改變掠奪習性,相反,他們在自由貿易中加強了掠奪財富的力度。阿拉伯地區投資顧問德-聖-羅朗 (Bénédict de Saint Laurent)說,腐敗減慢了這些國家的發展速度,使發展項目的成本平均增加10%,如果剔除腐敗因素,阿拉伯國家經濟增長潛力應該是7%到8%,而不僅僅是5%。貧困階層為腐敗付出了沉重代價。

政治體制改革滯後

政治體制限制經濟發展是阿拉伯特色,也是這些國家的通病。長期以來,阿拉伯的國家體制不能為國民的平等競爭創造條件,反而造成社會的嚴重不公,埋下民眾怨恨的種子。

貝魯特卡內基研究中心的經濟師拉森-艾齊(Lahcen Achy)說,市場經濟需要公平的競爭環境,但在阿拉伯國家,國營企業的私有化都被那些和權力有關係的人化走了。他們或者官商勾結獲得壟斷權和進入公營採購市場的優待,或者一邊從政,一邊經商,為既得利益制定不公平政策。如果普通人要想創業則非常困難,他需要面對「貸款無門」、「政府腐敗低效」、「司法不公」等等。普通民眾的就業機會很少,社會晉升之路被堵死,很難翻身。

艾齊說,要保障市場經濟的運行,就需要一個「競爭的當局」,一個「有效的反腐敗機構」,一個「公正的司法系統」,一個「透明的公營部門採購市場」,和一套「公平的稅務政策」。但在中東和北非地區卻沒有這樣的體制。

由此可見,阿拉伯青年的反抗顯示,要想讓全社會享受到經濟改革帶來的機遇,必須先進行政治改革,剷除特權。

資源有限

阿拉伯的資源有限。大部分國家缺乏水資源和可耕土地。國土的有用部分常常局限在沿海地區。當然,有的國家有石油,像沙特,葉門,利比亞,阿爾及利亞等國,但這些國家需要進口全部或大部分的食品和日用消費品。另一些國家雖然自產糧食和用品,能夠部分滿足本國需求,比如摩洛哥、埃及、突尼西亞,但卻需要進口石油。總的來說,很少有阿拉伯國家的經濟均衡協調發展。這樣的結構性失衡,配上那樣的政治體制,很難獲得一個足夠高的增長速度,為數百萬受過教育的年輕人提供就業崗位。

一些阿拉伯國家雖然制定了發展多樣化經濟政策,但其工業大都集中在食品加工或紡織業,大多出口或給外企當承包商,不針對容量有限的國內市場。有些國家也努力提高產品附加值,比如摩洛哥發展汽車工業,突尼西亞生產飛機零件,但這些企業提供的工作大多是缺乏技術含量的低報酬崗位。突尼西亞、摩洛哥、埃及在多樣化運動中湧現出一些大型企業,但這些企業多數是家族式管理,束縛了創新,不利於催生更多的經濟體,這些國家特別缺乏中小企業。

阿拉伯國家以石油、承包加工和旅遊業為經濟支柱,比亞洲和拉美國家更依賴國際市場,受全球經濟危機的影響也更為嚴重。在危機中,這些國家的經濟隨著國際價格的飆升而崩塌,成千上萬受過較好教育、有文憑的青年人找不到工作。

人口激增教育普及

阿拉伯世界獨立以後人口激增,埃及人口從1945年的1千8百萬,猛增到現在的8千5百萬,預計到2030年將超過一億一千萬。阿拉伯世界是年輕人的世界,而且教育比較普及。15到24歲的年輕人在中東北非地區占人口20%左右,大約30%的人口受過高等教育,但很多青年人找不到工作。引爆突尼西亞茉莉花革命的自焚青年,就是高校畢業生,為了謀生擺攤賣水果,屢受警察城管的欺負和羞辱。

當一個國家的大批青年學生畢業沒有出路,看不到就業希望時,就埋下了造反的種子。巴黎第一大學經濟學講師阿里-馬魯阿尼(Mohamed Ali Manouani)說,這樣的情況若發生在民主國家,必然導致政府下台,若發生在專制國家,就只能起來造反。

土耳其模式

《世界報》說,阿拉伯年輕人並沒有將伊朗作為樣板,而是將目光投向土耳其。土耳其通過民主選舉成功擺脫了軍人政權,並向國際市場開放,實現工業多樣化,增加出口附加值,造就一個充滿活力的企業階層。土耳其的大中小企業活躍在中東北非地區,向開羅、突尼西亞、杜拜等機場提供大型設備,也出口各種日常消費品。

《世界報》說,歐洲最後一刻還支持阿拉伯的垂死政權,並在這個歷史性的錯誤上一意孤行,卻忽視了可能重塑阿拉伯新世界的土耳其。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法廣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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