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越來越多的中學生棄高考選留學？

記者：「我先問一下劉老師，因為你從事中學教育。對今年中國出現高考人數下降。與此同時出現越來越多的高中生放棄中國的高考選擇出國留學。對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劉偉：「我覺得這現在已經成為趨勢了。現在深圳這個比較火熱。深圳的幾家重點中學大量的尖子生都出國留學。深圳的最好的幾所中學比如深圳外語學校、深圳中學。深圳實驗學校都有大量的學生現在出國留學。現在還有這麼一種趨勢，有的學生是上了高中以後就轉到了這種準備出國留學的學校去了。比如深圳有這麼一種學校叫國際教育交流學校。它就是往大英國協國家送高中生的。他們完全採用的是大英國協國家的教材，請大英國協的一些老師。深圳很多學生現在在高一就已經進到這樣的學院去了。而且不是差的學生，都是成績非常好的學生。不但是重點中學，現在很多中學生都辦了國際班，都是準備給這些出國留學的學生專門辦的。這個趨勢現在我感覺到不只是大城市，也不光是沿海城市。連國內的中小城市也越來越熱，越來越火了。」

記者：「那劉老師，現在這麼多的越來越多的高中學生甚至還沒有到高考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選擇出國留學。原因出在哪裡呢？」

劉偉：「我覺得原因有幾個，從長遠看，我們國家現在整個教育體系培養出的學生不適合現在社會的需要，比如說在深圳最明顯。深圳每年有十幾萬大學生、研究生來求職。實際上深圳真正能吸納只有一兩萬，而且深圳的很多高興科技企業實際上非常缺人才。但我們現在的大學生、研究生他們在學校里學的東西跟這個社會的需要脫節。不管是大學還是中小學大部分還是用應試教育的方法培養出的學生，他們往往綜合能力比較差，不太會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不太會獨立思考。所以企業在選這些學生的時候錄用的並不多。真正的人才比較少。這反過來就反映了我們整個的高等教育體系跟市場完全脫節。而高等教育裡面行政化又非常嚴重。大學生現在幾乎變成了官場、變成了一個官僚體系。它跟市場就沒辦法銜接。它就反應不靈敏。」

記者：「那劉老師我再問一下宋老師。宋老師剛才聽了劉老師的分析，你認為現在這麼越來越多的中學生，而且年齡越來越小選擇出國留學。你作為一個母親。從你的角度你是怎麼看這個問題？」

宋美亞：「劉老師說的挺對的。實際上中國的學生選擇到國外去上大學，這個在去年就已經是一個比較引人注意的現象了。我記得去年我們的報紙都登過這樣一個文章。好像是重慶有一個重點班讓孩子們去衝擊國內好的大學的，結果這個班裡的學生幾乎全部都拿到了國外的大學的錄取通知。實際上這個東西我覺得也是反映了幾個方面吧。我作為一個家長，作為一個母親。肯定我也會這樣來想。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這個『更好的教育』劉老師說的那個很對。我再補充一點，一方面是學科的教育，還有很重要的一方面還有人文精神的教育。劉老師說大學裡成了一個官僚的機構。大學的東西也是社會的一個反應。社會上總體的東西都會在大學裡有反應。唯官為上這種風氣實際上這種風氣很多人也不是那麼看得慣的。當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這樣一種環境下面。我覺得我的孩子在出國的時候這個也是我們考慮很主要的一個方面。」


記者：「那宋老師，今年高考像剛才你說的，去年就有這種趨勢的出現，那個讀書無用論有沒有關係呢？」

宋美亞：「我覺得大家之所以花這麼大的代價送孩子到國外去上學顯然不是讀書無用。顯然還是非常重視讀書的，只是看讀什麼書？上什麼學？」

記者：「那劉老師，您怎麼看這同一個問題。」

劉偉：「我比較贊成宋老師的說法。中國的家長是非常重視讀書的。而且在知識經濟社會讀書是最有用的。直接關係到小孩的前途，直接關係到國家的發展。但是我們這個應試教育下讀書確實沒用。就是為了考試。讀出來的學生把學生給讀傻掉了。沒學到什麼真本事，學到一大堆做偏題、做怪題，應付高考的本事，就是會考試。那麼到哪兒才能有用？家長用腳投票，到國外去讀書才能學到真本事。剛才宋老師講的是人文精神的薰陶。這確實關係到孩子的信仰問題。關係到孩子怎麼做人。這是中國教育極其缺乏的東西。」

記者：「但是劉老師，我有個問題。對中國中學生在一些國際的比賽中特別是在數學方面屢屢獲獎，獲得第一名。對於這個問題你又怎麼看呢？說明中國的中學教育難道不好嗎？」

劉偉：「我自己就是教數學出身的。我曾經在網上發了一篇文章。奧數為什麼成了公害？這裡面牽涉到中國的一個教學哲學問題。就是咱們中國人把教育變成了比賽。教育不是比賽。教育是成長。讓小孩健全地成長。教育一定不是比賽。教育應該是學生的人格全面的成長。」

記者：「那宋老師對這同一個問題你怎麼看？」

宋美亞：「我覺得劉老師說的挺對的。還有一個我補充一點，我們把教育的東西賦予了太多功利化的東西，那種比賽也是讓教育走了一條歧途。」

記者：「那宋老師你認為現在既然這個問題已經提出來了。一開始劉老師也說越來越多的中國的高中生選擇了出國留學，已經成為了一種趨勢了，那你認為在中國有沒有可能在今後的時間裡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呢？」

宋美亞：「這個改善要看中國的大學能夠改善到什麼程度？」

劉偉：「我覺得在我們教育整個大體制沒有變化的情況下，近期改善的可能希望不大。」

記者：「那劉老師既然這樣的情況下，在短時間內中國這種高考的情形不會有所改善的話，你認為越來越多的中國高中生選擇出國留學，甚至年齡會越來越小的中學生選擇出國留學，這種趨勢會愈演愈烈嗎？」

劉偉：「對，這個趨勢其實也有一定好處，它倒逼中國教育體制改革。」

宋美亞：「我也是這樣想。外國的學校如果辦得好，我們的孩子去上為什麼不好？哪怕他們有很多人不回來，但還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各種各樣的方式會影響到我們。我覺得這個是一件好事。」

以上是自由亞洲電台記者聞劍與深圳中學教育學者劉偉和北京《中國婦女報》高級主編宋美婭討論為什麼中國大陸有越來越多的中學生放棄高考選擇出國留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