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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第四代蔣友柏:懸崖邊貴族 做台灣賈伯斯

三年後,蔣友柏坦承博客「白木怡言」已經暫停更新許久,生意拓展到了上海,行蹤匆忙,約一個採訪都要經過漫長的流程,談話時言簡意賅有效率,不追究外人非議,經常說「沒有啦」、「其實還好」、「不錯啊」,最關心的是公司業績,放下電話又匆匆赴另一個會。

  蔣友柏的身上被貼了很多奪目的標籤,他努力製造自己的形象和品牌,聲稱要消減自己的姓氏和家庭帶來的艷羨和非議,但是新的舊的這些標籤加在一起,還是更加引人注意。

  (蔣家第四代離政治越來越遠。)

  「王子」的少年

  2006年,蔣孝勇逝世十周年,蔣友柏、蔣友常兄弟口述了一本書,作者張殿文記錄整理,成了《懸崖邊的貴族》。2010年蔣友柏又親自執筆完成了姊妹篇《懸崖下的小道》,側重在設計公司的創意和自己的生活隨想。

  蔣友柏接觸媒體伊始,就說要擺脫家世對他的影響。「蔣家再起,不會從政治起來!」這樣的豪言壯語極容易給人衝擊。但台灣媒體仍願意喚他作「台灣的威廉王子」。他自己也在訪談節目中回憶自己不一樣的童年:「出門只有我有保鏢啊,其他人誰有?」成長背景難以抹滅,蔣友柏還曾說,那樣的生活形成了他性格中的某種「貴氣」。

  對於大眾來說,所謂「貴族」,最終都化作神秘的民間想像:與宋美齡共度周末,和蔣經國共進晚餐,驕傲的王子成長在眾人注視下的「第一家庭」…… 不論蔣友柏自己是否願意,他的家族始終是他的自述中最受關注的事。《懸崖邊的貴族》中提到的蔣友柏的童年和少年時期,不僅是對「第一家庭」的揭秘,也可以窺見他所受教育的不同:父親蔣孝勇每個周末都帶他們捉昆蟲做標本,讓他們自幼學習打靶,母親蔣方智怡花了三年給孩子物色合適的學校;宋美齡給蔣友柏改英文作文,帶他們做巧克力;孩子的用餐禮儀足有六條之多,不能剩飯的規矩甚至讓幼年的友常在飯桌上吐了出來;嚴格的家教中,還包括嚴厲的體罰。

  回憶起童年所受的教育,蔣友柏現在說得相當輕鬆:「就是書要讀好,規矩要做到,只是會管得比較嚴是沒錯。」

  如果一直接受這種「貴族」教育,也許沒有今天這個特立獨行的蔣友柏。1989年,蔣友柏受教育的轉折點和人生的轉折點同時出現,蔣經國病逝之後,蔣孝勇舉家遷往華人很少的加拿大蒙特婁,遠離台灣政治和蔣姓榮耀。移民之後蔣孝勇再也沒有打過蔣友柏,知道他抽菸之後就給了他一支煙,告訴他可以在家裡抽菸。蔣友柏覺得出國之後,自己所受的教育更開放:「出國之後就是另外一種相處方法,比較開放,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跟作為。不只是家庭,剛好環境改變,教育方法不一樣。」

  蔣友柏做過很多看似離經叛道的事情,宗教信仰上並沒有和家族保持一致,身上有各種刺青文身表達自己的信念。但是他言談之間仍然能看到幼年嚴格家教而形成的某些原則:「我受的教育沒有什麼特別,責任這些,不用強調,責任感不是每一個人都必須要有的嗎?每一個人的行為舉止都需要包含這一塊。」

  疑似成功學?

  兩本書的書名都有「懸崖」二字,蔣友柏將其概括為「懸崖學」:「它只是一個概念,每次你把後路斷掉,往前走會更有衝勁。有些時候就是因為太安逸,做事情做得不是很紮實。」這樣的「懸崖學」來自他的人生經歷:全家離開台灣是一個懸崖,失掉了「王子」的特權和第一家庭的生活;父親離世又是一個懸崖,要承擔責任尋找人生目標,成立設計公司,創業的種種艱難,每一次蔣友柏悟出的東西都被記錄進了自己的書,甚至看上去很「心靈雞湯」:「十七歲時就學會等待已知又無法改變的結果發生。十八歲時接受了人生中沒有對錯只有不同的觀點。十九……二十……三十……累積到現在,我只做好過一件事:定位自己的價值。到今天,我只堅持過一件事:不斷地成長。」

  大眾關心蔣氏的沉浮和傳奇,蔣友柏更關心自己的設計公司「橙果」。早在2005年,蔣友柏上《康熙來了》節目,蔡康永稱他作「皇孫」、「最後的王子」,小S咬牙切齒地花痴云:「天殺的大帥哥!」蔣友柏卻風度翩翩地在這個高收視娛樂節目中推銷了兩件公司的設計品。另一個案例是,2006年《懸崖邊的貴族》為紀念蔣孝勇逝世十周年在台灣出版,扉頁中的跨頁圖片卻是一輛自行車—因為這是橙果設計的面對高端客戶的自行車,正好在那段時間上市。

  蔣友柏多次毫不諱言地稱自己是「商人」,要「賺錢」。直到現在,問他一個問題,他總是說:「不太關心這些,最關心的是公司業績。」《懸崖邊的貴族》作者張殿文則期待他成為「台灣的賈伯斯」。

  他關心自己的公司,也熱衷於宣傳自己人生、創業中悟得的理念。除了出書之外,2006年他曾接下很多大學演講,問學生們活著是為了什麼:「你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剎那就決定了,也因此,你根本不用再找自我定位,也不用關心別人怎麼看你,最重要的是,忠於自己!」已經有點像慷慨激昂的成功學講師了。

  蔣友柏不在乎自己的書是否被冠上一個成功學的帽子:「我沒覺得怎麼樣,實際上我只是在寫一些自己的看法,這些看法如果可以幫助大家不是什麼壞事啊。」

  蔣友柏的大陸粉絲專門搜集整理了他的簡歷資料,給他貼了如下標籤:「懸崖邊的貴族。帥男。自力更生。蔣介石的曾孫,特立獨行。四分之一的白俄羅斯血統。」他說的個人努力並不能贏得所有這些標籤。

  聽他演講的學生也有人提問過:「請問,你認不認為,你現在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因為你比別人多了很多資源和背景,而不用擔心現實?」蔣友柏當然不是李開復,回答一點也不成功學:「是的,你們聽了這場演講,千萬不要下一個錯誤的判斷,以為可以把我當作學習、模仿的對象。你不是我。我也不認為有任何人可以複製我的做法!」

  另一句話也適用於人們對蔣友柏成功的種種追問。蔣孝武選擇從政時說:「做得好,外界說是應該的,甚至歸因於先人餘蔭;做得不好,則指責交加,甚至扣上有辱先人的帽子。」在《懸崖邊的貴族》一書中,這句話被詮釋為:「這就是蔣家後代典型的寫照,似乎已註定蔣家後代無法做平常人、受一般人的待遇。」

  蔣友柏直截了當地說:「生下來就是這樣啊,我有什麼辦法,不然大家都去玩自殺算了。」

  從「蔣政治」到「碎碎念」

  《懸崖下的小道》也是2010年先在台灣出版。台灣版分為三部分:「蔣橙果」說的是蔣友柏開設計公司的創業哲學,「蔣政治」談論台灣政治,「蔣友柏」則是他的私人隨感。單看標題,已經知道第二部分最奪人眼球。這一部分整理了蔣友柏博客白木怡言的文字,保留了許多具有代表性網友的留言。當時有讀者評價曰:「第二部分談台灣政治,是全書的重點。蔣友柏對於台灣政治的看法不僅走出了一個中國人的桎梏,更是卸下了國民黨的包袱與祖父、父親終身為之奮鬥的理念,對於台灣的政治及制度有著不同於台灣大多數人,並且超越『藍綠』的全新認識。」這些被人稱讚或者引發爭議的看法主要有:民主制度優越;國民黨經過了幾個人的接力棒才轉型成了「民主政黨」;一個國家的偉大不是因為一兩個政治領袖的偉大,而是人民的偉大。

  蔣友柏的博客「白木怡言」一度因為發言大膽在台灣政壇引發諸多爭論,2008年暫停更新後就沒有恢復。對於這個博客,蔣友柏說暫停的原因是不堪媒體斷章取義:「因為有無聊人士喜歡在沒有新聞的時候用我的博客去炒新聞,太累了,目前就不去處理這個問題。政治觀點方面,台灣媒體素質沒有那麼高,他們只是斷章取義地炒作,畢竟我住在台灣,會有一些困擾,所以後來就停掉了。」

  《懸崖下的小道》此番在大陸出版,第二部分的「蔣政治」並沒有出現,全書只有「橙果」和「碎碎念」兩部分。蔣友柏只是說:「現在還好,我覺得他們蠻尊重的。」

  貴族定義在社會結構里

  時代周報:你一直強調不喜歡大家關注你的身世家庭,還提出「蔣家第一代」這種想法,但是大家還是對「蔣氏後人」的關注度最高,有沒有覺得很難避免這件事?

  蔣友柏:我沒有去避免,這個不需要避免,每一個人本來就應活出自己。有些事情是很難改變的就不需要去改變它。我是覺得在做事或者行為模式上,要先靠自己站定站穩之後比較實在,不要什麼事情都先靠背景這樣不太好。背景是撇不掉的東西,但是不可以因為背景不努力,自己要站得穩。

  時代周報:「宋美齡是否真的化妝要一兩個小時?」「和蔣經國吃飯是什麼感覺」,你會經常碰上這類問題嗎?會覺得煩嗎?

  蔣友柏:其實還好啦。因為以我的個性來講,這種問題不太會回答,這是屬於自己的事情。其他人也好,記者也好,大家問一問,問不出個所以然,現在也都不再問了。很多回憶錄,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亂扯。我又不是活在那個年代,搞不好他的感官是那樣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時代周報:現在不是封地封王的時代,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那種貴族,但是確實存在一些生活環境好、條件優越的人,你覺得這樣就算是貴族嗎?你算貴族嗎?

  蔣友柏:像現在的富二代、政三代,應該都算貴族,貴族的定義是在社會結構裡面的。至於我是不是貴族,見仁見智。

  時代周報:其實哪裡都有這種人,他們有經濟政治優勢,占有比較多的資源,他們是否就應該對社會承擔更多的責任?

  蔣友柏:我不認為他們需要承擔更多責任,每一個人都是個體。如果說一個人的條件比較優越就要對社會負更多責任的話,那不是整個經濟體系早就垮掉了?等到你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慢慢就會有更多非經濟層面或者權力層面的想法跟責任感,這是強迫不得的。

  時代周報:你受的近代史教育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蔣友柏:其實跟別人都一樣,只是長大之後看得比較廣。長大成人之後,很多事情我想要多方了解,看很多書。

  時代周報:你會看到比較震驚的,跟自己原來的認知不一樣的歷史嗎?把家人放到歷史中去看是什麼感覺?

  蔣友柏:近代史好玩的是並沒有原來是怎樣的說法,還是近代史,並不是歷史。我個人並沒有琢磨太多,那些只是大家不同的看法。可能要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才能有比較客觀的看法。

  家人就是家人,我不會把他們當成偉人來看。如果這樣講的話,台灣有很多地方我都不能去,他們不只是在課本里,還有一大堆雕像怎麼辦?我對著這些不會有其他的感覺。搞不好過五十年我小孩子也會在課本里看到我啊,對他們來講我也是一個家人而已。

  「我對政治沒什麼興趣」

  時代周報:你曾經有一個很受歡迎的博客白木怡言,有很多政治觀點、強調常識的想法,來自哪裡?

  蔣友柏:想法來自哪裡……其實不可能只是單一的因素,我也沒有清楚地想過這個問題。可能是國外待過,可能是回來經歷的風雨比較多。我現在習慣性地試著用不同的角度看問題,不要把事情看得那麼單一。

  時代周報:你說過,「我今天如果再踏入政治,我這一輩子累積的東西,就沒有了」。但是你同時也說要遠離政治很難。自己和政治的關係是怎樣的?

  蔣友柏:政治從廣義上來講,是跟自己生活的環境有關係的,對我來講,我是在觀察我周遭的環境,所以我並不會覺得它是政治或者不是政治。本來做設計就要觀察環境。但是我也不會去從政,說實在的,我對政治沒什麼興趣。

  時代周報:那你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什麼?

  蔣友柏:公司業績好不好啊,小孩子讀書怎麼樣啊,什麼時候出去玩啊。有了家庭之後人會改變很多,就比較多人要養,不是自己說了算,不會那麼獨裁。以前一個人生活當然可以獨裁,想做什麼做什麼,現在不行了。也不要把家庭講得那麼沉重,只是一個新形態的生活。

  時代周報:你曾經做過「蔣生活運動」,把兩蔣的形象設計成卡通超人,這個創意算跟政治相關嗎?

  蔣友柏:是一個朋友委託我做的。也是因為這個機緣第一次碰到跟家裡相關的設計。我覺得那是用普世價值來詮釋歷史的痕跡,並不是政治的行為,這是一個「把神人化」的行為。

  有財富才有選擇權

  時代周報:你有過很揮霍的生活,也有過拮据的日子,財富對於你來講是什麼?

  蔣友柏:財富很重要。你有財富才有選擇權,不然怎麼付薪水怎麼養家。財富有個上限,你能夠花的錢就是那麼多。目前我還沒有能夠做到我想要任何東西都可以不假思索地購買,我還在積累我的財富。有錢才有選擇權啊。

  時代周報:你受過中西方兩種教育,家教很嚴,但是你又有很多叛逆的舉動,你覺得自己到底是怎樣的?

  蔣友柏: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幹嗎要去定義這個問題呢?把自己做好,不要傷害別人就好。不過你今天一定要刻意地搞我,我當然會刻意地傷害你啊。這是一個很直接的東西。

  時代周報:你的書講了自己的很多經歷,想對看書的年輕人說什麼?

  蔣友柏:全世界書都不好賣,因為有很多數字版本的東西。所以有人肯花錢買書我就很感謝。看完之後想要丟掉燒掉,隨便,我沒有什麼意見。幹嗎管人家看完怎麼想呢,我又不能控制人家的想法。

  時代周報:現在看五年前的《懸崖邊的貴族》,自己的想法是否有變化?

  蔣友柏:《懸崖邊的貴族》是五年前寫的,《懸崖下的小道》最近才寫。這兩本書,本來心態就不一樣。總的來說,以前比較像小孩子,現在比較像大人。

  時代周報:可是五年前出書你都覺得自己已經成長了。

  蔣友柏:對啊,這不是一件好事嗎,如果比較起來五年前像大人現在像小孩子,那我不就完了?自己會要求自己越來越成熟。

  時代周報:那你覺得什麼叫成熟?

  蔣友柏:很好的問題……我想想,寫一篇報告告訴你?就是比較不會不經思考地做事。比較穩,心態也比較穩,做事也比較紮實。

  時代周報:覺得自己到成熟的標準了?

  蔣友柏:還沒有哎……因為最近我又在寫下一本書,發覺我又成熟了一點。

責任編輯: 王篤若  來源:時代周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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