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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央視禁播節目 網絡曝光

—《致命手術:心臟支架調查》——央視胎死腹中的新聞

央視記者製作了新聞節目:《致命手術:心臟支架調查》,不知何因而胎死腹中。現節目中三當事人授權中國律師仲介網將央視《致命手術:心臟支架調查》內容發表。

前言:

心臟支架的發明,對人類而言本應該是一個福音。然而,自從引進我國以後,在那些無德商人、無良醫生的操作之下,它確變成了奪命心臟支架。實在是令人遺憾。在我國,關於奪命心臟支架之禍,早已引起各界的高度關注。2011年,全國政協委員董協良在提案里揭露了醫療器械市場上存在的黑幕:「一個國產的心臟支架,出廠價不過3000元,可到了醫院便成了2.7萬元;一個進口的心臟支架,到岸價不過6000元,到了醫院便成了3.8萬元。」董協良說,9倍的心臟支架暴利已經超過了販毒。同時,我國的一些新聞媒體也做了大量的調查報導。這裡值得一提的是,央視記者也為此走訪大江南北。製作了新聞節目:《致命手術:心臟支架調查》,不知何因而胎死腹中。現節目中三當事人授權中國律師仲介網將央視《致命手術:心臟支架調查》內容發表。如下:

央視記者序言(文字滾動推出)對於冠心病患者和家屬而言,提起心臟支架手術,大家並不陌生,它自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傳入中國以來,就被醫學界視為一個治病的良方,並在近20年的時間裡,以其創傷小,痛苦小、安全係數高等優點。而備受患者和醫生青睞。

尤其是對那些急性適應病症的患者來說,心臟支架的出現,更為他們的生命提供了強大的保障。然而就在這些支架耀眼光環的籠罩下,中國的心臟支架行業卻在上演著使用問題支架和過度治療的悲劇。

播音員:這位老人叫李寶全,家住丹東,今年65歲,和一年多前做心臟支架比,他的身體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槽了,他十分後悔,當時為什麼要做這次手術呢?

李寶全(丹東患者):過去根本沒有那麼些症狀。我就偶爾這兒火辣辣的疼。現在可好,氣都喘不上來,整天悶得,悶得太難受了!

播音員:2009年4月底,由於有時心口部位不適,李寶全來到丹東中心醫院就診,李寶全診斷為心臟冠脈管腔狹窄。於是在醫院的多次勸說之下,他就做了五枚心臟支架,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次手術卻把他帶入了危險之中。

李寶全(丹東患者):在手術台上就不好受。始終是手術後不如手術前,症狀相當嚴重。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嚴重到什麼程度?

李寶全(丹東患者):嚴重到不行了。手腳都涼了。給家屬都下了病危通知書了。

播音員:經過緊急搶救,李寶全脫離了危險。但是之後病情又突然加重。後經瀋陽軍區總醫院診斷。前降支中段70%再狹窄,只好再次實施氣囊擴張手術。但不幸的是,就在這次手術後不久,老李的病情又出現了反覆。

李寶全(丹東患者):就是說這個支架反覆地回去,反覆回去!我懷疑這個支架是不是質量有問題。我就找過王副院長,多次問他,這個支架是哪兒產的?就最後,他也沒告訴我是哪兒的。我反覆和他要,到現在也沒告訴。

播音員:作為當時同意這個手術的簽字家屬,李寶全的兒子李勇也說,對這些支架的信息他更是什麼都不知道。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那簽字的時候,他們有沒有給你看是用的什麼支架?

李勇(李寶全的兒子):沒有,沒有,沒有。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徵求了你們的意見了嗎?就是說用哪種支架。

李勇(李寶全的兒子):沒有,沒有。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給你看那個支架的條形碼了沒有?

李勇(李寶全的兒子):沒有,沒有,什麼也沒有給看。

播音員: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記者隨即來到了丹東市中心醫院採訪,一開始就遭到了院方的拒絕,並派保全驅趕記者。

醫院保全:來,走,趕緊走,趕緊走,好不好!不讓你錄,不讓你錄!走開!趕緊走開!(隨即用手擋住記者攝影機鏡頭)。

央視記者:我給你看證件!

醫院保全:不用看證件了,證件沒有用。

央視記者(畫外音):我給你看行嗎?

醫院保全:你走,你走,證件沒有用!

播音員:其實就在李寶全為弄清楚支架真相到處奔走的時候。家住北京門頭溝的段廣水也在為體內三枚可疑的支架而備受折磨。

段廣水(北京患者):現在是兩個斷裂的,一個移位的。

央視記者(畫外音):就是不在原來的位置。

段廣水(北京患者):對。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那你現在的心理壓力大不大呢?

段廣水(北京患者):大啊!那怎麼不大。我整天白天黑夜連覺都睡不著。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為什麼?

段廣水(北京患者):因為現在我這個支架,在我心臟里是一個斷裂。它隨時能危及我生命。

播音員:2006年5月31日,因突發心肌梗死(塞),段廣水在北京門頭溝醫院治療,在醫生的建議下,他的心臟被安裝了三個支架。然而這三個支架並沒有治好段廣水的病。二年之後段廣水就在5個月之內接連心臟病兩次發作。

段廣水(北京患者):那會兒已經發了病危通知書了,推到搶救室後,就是說,怎麼弄都不行。做了造影一看,我這個支架裡邊,就是毛刺已經長滿了。

播音員:到了去年,經北京大學人民醫院胡大一診斷,這支長滿毛刺的支架已經明顯地斷裂,到現在兩枚斷裂一枚移位。中國支架手術開展最早最權威的北京阜外醫院專家這樣評價:

吳永健(北京阜外醫院冠心病中心副主任):支架斷裂會引起血栓和再狹窄。就是說你可能過一段時間突然形成血栓。造成心肌梗塞或者你過半年一年的時間,一做,其它地方都好,就這個地方又窄上了。

播音員:面對如此的危害,段廣水懷疑。門頭溝區醫院給他使用的支架有問題。但門頭溝醫院對此矢口否認。為了探求事實真像。記者隨即來到門頭溝醫院採訪。不想他們告訴記者,要採訪,必須證得門頭溝區委宣傳部的同意。該宣傳部這樣回答記者。

(央視記者與門頭溝區委宣傳部工作人員通電話)

宣傳部工作人員(電話里說):因為這個事兒我們不太清楚,不太了解這個具體事件,然後那個您只需徵求被採訪者的意見、採訪對象的同意,我們就沒意見。

央視記者(在電話里說):啊!就是說只要是門頭溝醫院只要同意採訪,你們就同意,是吧?

宣傳部工作人員(電話里說):對,因為我們不能干涉咱們採訪。

播音員:那何謂心臟支架手術?記者獲悉:心臟支架手術就是通過穿刺,用導絲順病人的血管,將一個金屬支撐物輸送至病人心血管內的狹窄處,再用一特殊裝置將其撐開,於是血管變粗,心臟血管血流得以通暢。而這個金屬支撐物就是我們所說的「心臟支架」,其直徑只不過2-3㎜,長度10多㎜-30多㎜。

(插入北京阜外醫院專家吳永健的圖像及談話)

吳永健(北京阜外醫院冠心病中心副主任):相對來說,它第一,創傷小;第二呢,具有可重複操作性;第三,對於大部分簡單的病變來說,安全性還是非常好的。所以中國現在(以)每年增長5萬例的速度往前發展(文字整理者按:這裡可能有許多是趨逐暴利的醫生和醫療機構的「功勞」。桂林市人民醫院心內科主任張偉就是這樣的「拔尖人才」)。比如前年中國整個的冠心病支架治療的例數是24萬。那麼去年呢,就變成30萬了(文字整理者按:這30萬例患者中不知有多少人被利慾薰心的醫生安進了不該安的支架。有多少人已被致命支架奪去了生命。有多少李寶全、段廣水、蔡發祥這樣的患者被誘導做支架後,備受精神、肉體摧殘,正在生死線上苦苦掙扎)。

播音員:然而伴隨這種快速成長,心臟支架手術目前正遭受著信任危機。

第一是:問題支架的使用問題;

第二是:過度治療問題;

有數據顯示,在接受冠心病手術治療的患者中,支架和搭橋手術的比例:國際上是7:1到8:1,但在中國,這個比例卻高達12:1,也就是說,在中國,做心臟支架的患者是國際平均水平的1.5倍還多。有專家表示,在中國有相當一部分已裝支架的患者被醫生過度醫療。對於其中的危害,北京阜外醫院的專家這樣評價。

吳永健(阜外醫院冠心病中心副主任):應該說支架放的越多,出的問題的可能性更大,因為人體是一個自然的。只有在最需要處理的時候去處理。一下子放那麼多的支架,那這個人呢,要承受的風險更多。

播音員:吳永健說,首先是患者的治療成本增加,不包括其它耗材,現在仍然每一枚國產支架的價格是1萬多元。再加上後期服用的抗凝藥都很貴(文字整理者按:一種叫「波立維」又稱「氯吡格雷」的藥每片20多元,每天需吃一片,需吃一年,甚至兩年,還不算其他名目繁多的藥,一但被醫生誘導安了不該按的支架,就等於被醫生綁架)。無疑會增加患者的經濟負擔,其次就是藥物都有副作用,對患者有不利影響。更有甚者對患者還會帶來生命危險。

(插入北京阜外醫院成人心臟病中心副主任孫寒松圖像及說話)

孫寒松(阜外醫院專家):有時候這種過度治療就是以生命為代價的,對不對。就是說這個病人可能真是非常地不適合去做PCI(心臟支架手術),而我們的大夫的話,去給他做了,希望能夠挑戰一下,結果這個病人最後生命沒有了。

央視記者評語(滾動字幕推出):為了維護各自的權益,並和醫院一較短長,現在的李寶全和段廣水都在閱讀大量的法律書籍、醫療書籍以及有關心臟支架方面的東西,俗話說:久病成醫,用李寶全的話說:現在他們都快成半個醫生了。

然而明白之後,他們方才後悔:當時為什麼就被醫院忽悠了呢?為此,北京患者段廣水還對記者開玩笑說:不是我們無能,而是在於某些醫院和某些醫生太狡猾。由於缺少相應的專業知識,作為患者,大家很容易受此蒙蔽。

播音員:面對自己心內那斷裂的支架,段廣水的壓力在一天天增大。為了防止意外,現在一家老小都在輪流守候他。

段廣水(北京患者):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過去了。現在弄得我孩子沒有工作,老婆上不了班。整天圍著我轉。

播音員:為向醫院討個說法。段廣水把門頭溝區醫院告上了法庭,事情的真象也漸漸顯露。法院根據這張門頭溝醫院的進貨發票發現,段廣水身上的這三根支架是由門頭溝醫院向(北京)「天泰嘉業」買的。然而經過調查,生產該支架的工廠卻並沒有將這三個支架賣給「天泰嘉業」。

段廣水(北京患者):廠家的回覆是,一個賣給貴州了,兩個賣給了(北京)「最美康」公司了。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是賣給北京別家銷售機構了,對吧?

段廣水(北京患者):呃,對!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就是說沒有一枚是直接賣給「天泰嘉業」這個機構的。

段廣水(北京患者):對!

播音員:而且更為蹊蹺的是在案件審理期間,賣給門頭溝醫院三枚支架的「天泰嘉業」公司卻突然註銷了。段廣水有些查無對象,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新的疑點卻突然出現。經過比對,段廣水發現門頭溝醫院給他提供的這張購買這三枚支架的進貨發票在2006年4月11日這個進貨日期上存在很大問題。

段廣水(北京患者):通過藥品監督局一查,它是區醫院(門頭溝醫院)2006年4月11日進的貨。結果人家藥監局給我查出來的東西是06年5月29日才給的「天泰」(嘉業公司)。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那你從這個進貨日期能發現什麼問題嗎?

段廣水(北京患者):它那個日期就等於是,它(廠家)這個貨還沒賣,它(醫院)就進了。

播音員:於是段廣水就更懷疑這三枚支架來路有鬼。法院的一審判決是這三枚支架存在質量缺陷。判令門頭溝區醫院賠償段廣水十三萬多元。然而讓記者感到疑惑的是,對於法院的判決,門頭溝醫院的副院長毛守奎卻說,他們已盡到了醫院應盡到的責任。

毛守奎(門頭溝醫院副院長):產品質量問題不是醫院的問題。醫院嚴格盡到了審查的義務,診療又符合常規。醫學鑑定也這樣。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也就是說你們的醫院沒有問題?

毛守奎(門頭溝醫院副院長):醫學會明確鑑定了,我們符合診療常規。也盡到審查義務。

播音員:面對這家已經盡到責任的醫院,根據國家醫療器械管理的有關規定,記者提出,想看一下有關這三枚支架的合格證。但讓記者感到奇怪的是,直到現在門頭溝醫院也沒有提供給我們。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這三枚支架有合格證嗎?

毛守奎(門頭溝醫院副院長):當然有合格證。

央視記者(畫外音):你把這個合格證拿給我看一下。

毛守奎(門頭溝醫院副院長):哎喲!這個我們有專門的部門做這些工作。得重新約他們。

央視記者(話外音):這個不要緊,現在3點多,他應該在。你打個電話。

毛守奎(門頭溝醫院副院長):我們的設備科長外出開會去了。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大概幾點鐘能回來?

毛守奎(門頭溝醫院副院長):不清楚,不清楚……

播音員:面對支架斷裂和精神壓力的雙重煎熬,現在段廣水度日如年。因此,這位曾長期從事支架銷售的業內人士告訴記者。段廣水使用的支架極有可能是問題支架。為牟取暴利,有時經銷商會和醫生相互勾結,將問題支架用在患者身上。

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我們公司以前就曾經做過。(比如)這個支架是2005年12月31日才獲得國家藥監局批准允許使用的,但是我們的工作從2004年開始使用(推銷),實際都是試驗品。當時醫生也看出來了(文字整理者按:根據香港鳳凰衛視「社會能見度」揭露,這家缺德的生產企業就是山東吉威醫療器械公司。該公司「愛克塞爾」牌支架2005年12月31日以前尚屬非法支架,可是還把它當做進口支架賣給患者,管理部門居然不聞不問)。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那醫生繼續用了嗎?

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繼續用了,醫生都多給錢。多給錢他們就會繼續使用(文字整理者按:醫生見利忘義,無視患者的生命安全)。

播音員:那這些問題支架都包括哪些?採訪中這位人士告訴記者。

一是從國外走私進來的「水貨」;

二是已經過期的產品(文字整理者按:即將過期報廢的也應在此之列);

三是國家還未批准使用的產品(文字整理者按:南京患者老周的案例最為典型)。

該人士稱,只要多給醫生些回扣,他們一般都會用在病人身上。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醫生都看出來了,但是他們還繼續使用?

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對!他們會多給你要錢。你比如說以前用一個支架,給他提2000,這個就得2500或者3000.你只要多給錢,他還是一樣用。

播音員:至於段廣水身上的三個支架,是否在上述支架之列,目前尚不得知。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門頭溝醫院至今未提供這三個支架的合法證明。而關於過度治療,前面我們提到的這位丹東患者李寶全在懷疑支架質量的問題時,也懷疑丹東市中心醫院對他過度治療了。因為根據國家相關規定,血管狹窄70%才可以做支架。而多層螺旋CT檢查,他的血管狹窄才26%。

李寶全(丹東患者):做完以後第三天,田主任,這個科的田主任就動員我做支架。王院長還說,你老爺子,你不要命了?你還在猶豫什麼玩意兒?

播音員:然而沒有讓他想到的是,就是根據這個26%,該院副院長王偉就動員他要做兩枚心臟支架。隨後,在手術台上通過造影,其家屬又被告知,李寶全的心臟血管其狹窄已達80%以上,需要做五枚支架。李寶全說,術後他才知道事情真相。

李寶全(丹東患者):上了手術台後和家屬說做五個,當時我一點也不知道做五個。我要是當時他要告訴我做五個,我當時就不可能同意做。正因為我在手術台上躺著,他和孩子說。孩子能看著他老爹……,哪個孩子敢說不同意做。

播音員:然而醫院解釋,做心臟支架的標準應該以造影為主。先前醫院給他做的多層螺旋CT診斷不准,為此李寶全將信將疑。北京安貞醫院的專家也就此提出過疑問。

李寶全(丹東患者):他(安貞醫院專家)看了我的冠脈CT以後說,26%怎麼給你做了?我當時回答,我說,丹東(醫生)說的是冠脈CT不准,是造影准,以造影為準。田大夫說,這個(即使)它有差別,也不可能差別太懸殊了。

播音員:為了核實這一說法,記者隨即來到該醫院(丹東市中心醫院CT科)採訪。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CT查出來血管狹窄26%,造影會不會反映出來狹窄80%。

丹東市中心醫院CT科醫生:造影……,這個可能性很小,基本上它倆差不多。

央視記者問:基本差不多吧?!

丹東市中心醫院CT科醫生:基本差不多。

央視記者(畫外音):就是說咱們做CT,好比狹窄26%。它不可能造影造到70%以上、80%以上。

丹東市中心醫院CT科主任:應該不能特別是陰性準確率很高的。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你假設,咱們血管狹窄26%,造影能不能作出好比狹窄70%以上?

丹東市中心醫院CT科主任:基本就是常規,就是咱們講普遍性,沒有太大的誤差。

播音員:北京阜外醫院的醫生也這樣告訴記者。

吳永健(北京阜外醫院冠心病中心副主任):作為有經驗的醫生,做的質量又很好的片子,這個符合率都80%至90%都沒有問題的。

央視記者:符合常規。

吳永健(北京阜外醫院冠心病中心副主任):對,符合常規。而且有些部位符合率更高,甚至95%以上。

播音員:為此,記者想聽該醫院領導的意見。不曾想,這位工作人員卻說,領導出差去瀋陽了。

央視記者:如果在外地出差,電話採訪也行。

丹東市中心醫院工作人員:電話沒法採訪。

央視記者:他去瀋陽,我們也去瀋陽。也不遠,兩個小時就到了。

丹東市中心醫院工作人員:這哪兒能讓你們去啊!

央視記者問:那我等到你們什麼時候?

丹東市中心醫院工作人員:我有你們的電話號碼。

央視記者:不是,您給我個截止日期。

丹東市中心醫院工作人員:無可奉告。

央視記者評語(滾動字幕推出):

其實,心臟支架手術的過度治療現象在某些醫療機構並不是秘密。醫生知道,醫院知道,經銷商和心臟支架生產企業更知道,只有接受手術的患者不知道。採訪中,前面節目中提到的那位曾長期從事過心臟支架銷售的業內人士告訴我們,這一切都是利益在作怪。在這個利益鏈條上,各個既得利益者都已習慣了一致對外。

播音員:面對中國心臟支架治療行業如此不盡人意的事實。採訪中北京市段廣水表示,為了討個說法,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這場官司打到底。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官司已經打到這種程度了,你覺得阻力大不大?

段廣水(北京患者):相當大。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現在還想不想打?

段廣水(北京患者):我這個打,我是必須得打。就是死,我都得打。我必須把我這兒的事兒我弄個明明白白。這官司我一定要打贏。我堅決要打到底,我就是豁出我的命也要打下去。

播音員:想法很好,實現很難。面對段廣水的決心,曾經銷售支架的業內人士說,支架涉及的面很廣水很深。無論是醫院、醫生還是經銷商、生產廠家,他們在這個行業中,被捆綁成一個緊密的利益共同體。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這個支架的利潤大不大?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相當大。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大到什麼程度呢?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當時,我們進一個支架在2000多塊錢。賣給醫院能賣到接近3萬。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那這些中間利潤都是讓誰賺去了呢?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公司是一部分,然後是醫生。醫生差不多每

次手術提的,就是當天總手術量的20%至25%(具體多少還得)根據名氣大小吧。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那醫院能賺多少呢?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本身醫院賺的並不多。15%左右。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在你的職業生涯中,據你了解,有的醫生一年……你給他算過沒有?光做支架的錢能掙多少?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我們請的醫生,大概估計就是不包括(其它)要的回扣當然是光支架一年600萬沒問題。

央視記者問(畫外音):一個醫生?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一個醫生。我聽說北京有的醫生資產現在是過億的。

播音員:也正因為這樣,這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過度治療和問題支架的使用才開始在中國支架治療行業愈演愈烈。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國家在此之前有一個規定,就是狹窄達到一定程度以後。有80%或者85%以上,才允許裝支架。但是我們在這個銷售支架的過程中。曾經有過40%就裝上支架了。還有,這個支架的尺寸不一樣。如果這個醫生,就是說有點醫德的話,比如一個病變它有達到3厘米長的一個病變,其實用一個支架就可以。但有的醫生他為了多裝就用兩個短的。給你接一下,這樣就可以多裝一個。那這樣兩個的效果——

央視記者急切插話(話外音):那兩個的效果不如安一個。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肯定不如一個,而且你病人還多花了一份錢。這要在2005年,2006年的時候,多裝一個支架就多花出將近3萬多塊錢。

播音員:於是因為利益,醫生、醫院、經銷商、生產廠家也就「四位一體」結合在一起,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就立即相互通氣,一致對外,從而使受害者很難在此類糾紛和官司中贏得勝利。

作為一個疑似的過度治療患者,桂林書法家蔡發祥就感受到了這種無奈。

蔡發祥(桂林患者):他(桂林人民醫院張偉醫生)一直不承認自己有錯誤。他認為他都是對的。他說由於我的血管過於彎曲、迂曲,才引起了第三個支架的「嵌頓」(被卡住),他不從自己本身找原因,不從醫療的角度找原因,反而怪患者的血管很彎。

播音員:去年(2010年)11月份年已64歲(更正:去年11月實際62歲)的他到桂林市人民醫院看病,懷疑也被這裡的醫生給予過度治療。其中有一枚支架被死死卡在了他兩支主冠脈的交匯處。對此北京阜外醫院的專家說,這對患者血液的流通和生命安全都造成了極大的隱患。

孫寒松(北京阜外醫院成人心臟中心副主任):這個肯定有影響呀!它本來應該送到前面一個位置去,結果,它在主幹裡面就擋住了。這樣,就導致一個很嚴重的後果。就是說它可能因為在一個分杈部位,它把一個正常血管的血流給阻斷了。而不正常的血管他又沒有把它打開,就是說他應該擴展的地方沒有打開,這個狹窄的地方沒被打開嘛!因此的話呢,後果應該是很嚴重的。

播音員:面對這枚被卡住的支架,我國著名心內科專家,胡大一教授在給蔡發祥的信中明確指出:「『鈍緣支』的確,干預之必要性不大,畫蛇添足了。」(電視片展示胡大一教授給蔡發祥的親筆信)意即,該支架的安裝純屬多餘。更有甚者,蔡發祥還發現,就是這枚被安裝純屬多餘的支架,居然還是一枚即將過期的支架。在該支架遺留的條形碼上,記者看到其有效期的截止日期是2010年11月23日。而蔡發祥被安裝的日期是2010年11月20日下午。也就是說這枚支架距離過期(報廢)的時間還不到3天時間。為此,蔡發祥多次來到醫院論理。但主治醫生張偉卻這樣回答他。

蔡發祥(桂林患者):他跟我說,那你愛告就告嘛!到法院去打官司嘛,沒什麼談頭了。

播音員:面對記者的鏡頭,張偉依然這樣表示。

張偉(桂林市人民醫院心內科主任):我覺得鑑定完以後再說,我說的不算數的。最終的解決途徑我們還是要走這個法律程序。

播音員:為此,蔡發祥感到了絕望,按照他的本意,他不想去打這個官司。經過多方打聽他知道他很難打贏這個官司。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因為——這個利益都是聯繫在一起的,公司通過醫院銷售支 架。而且醫生也是通過公司出去「走穴」,公司最後把錢相互分給他們兩個。這三方利益肯定是捆在一起的。如果一個出事了,另外兩個肯定也有事兒。所以他們肯定是綁在一起的。

播音員:後來這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他終於不想再做這個行當了。他說,他決定永遠退出這個行業。

原心臟支架銷售業內人士:接觸的病人太多了,見到的病人很慘。實際上,有些病人就是說可能攢了一輩子的錢,最後裝不了幾個支架。而且後來我們公司賣的東西,可以說是真貨並不見太多。自己做過,心裡有愧。再一個感覺著,肯定要出事。

播音員:採訪即將結束,蔡發祥畫了一幅鍾馗打鬼,他說,他希望國家衛生和醫療監管部門能從心臟支架患者的基本利益出發,切實制定製度,完善制度,並且確保執行到位,從而使這些制度能像他畫中畫的這個鐘馗一樣,為廣大患者帶來健康和安寧。

蔡發祥(桂林患者)(向記者念:《鍾馗驅鬼圖》中的邊款題辭)

「過度醫療已成醫療領域的公害,一坑患者、二損國家,許多患者不是死於疾病,而是死於利慾薰心的醫生誘導下的過度治療。特別是令人堪憂的支架行業。」我非常迫切地希望和呼籲國家能夠像鍾馗一樣地把住鬼門關,老百姓看病就安全了。

央視記者評語(滾動播出字幕):

其實,正如節目中的那位曾經從事了多年心臟支架銷售的業內人士所說的,由於醫生、醫院、經銷商和生產企業背後共同利益的存在,受害者取證較難。於是,在丹東、在北京、在桂林,記者看到了李寶全、段廣水以及蔡發祥等(被安)支架患者維權的無奈,更見識了個別醫院和醫生的囂張。雖然他們所處的地域不同,但他們(醫院)卻都向這些(被安)支架患者表達了一個共同的意思:你們去告吧,告贏了,法院怎麼判我們就怎麼賠。這樣一個貌似公平的道理,對那些可能被侵害了正當權益的患者來說,幾乎是一條走不到頭的路。

在呼籲法律的同時,我們是否也應該呼籲道德和良知呢?是否也應該呼籲更健康、更和諧、更純粹的醫患關係呢。我想這種關係的建立,需要我們從制度路徑上進行更深的思考。

C C T V 中 央 電 視 台

2011年7月

授權人:

段廣水:北京市民

李寶全:遼寧省丹東市市民

蔡發祥(新聞節目中蔡福祥,特此更正):廣西省桂林山水畫研究院副院長。

責任編輯: 於飛  來源:中國律師仲介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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