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龍說，他要對得起他撿回來的這條命。
亞心網訊(文/圖首席記者蔚應斌實習生王夢揚)人和棕熊搏鬥，還能把熊打跑，雖然受傷但大難不死。這在新疆沙灣縣林場、沙灣縣山區的牧民，都是幾十年來沒有聽說過的稀奇事，馬小龍就是與棕熊搏鬥的英雄。
5月3日，一身是傷的沙灣縣東灣鎮村民馬小龍，躺在石河子大學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耳鼻喉科的病床上，他的臉被一塊口罩大的紗布蓋住。紗布下，他的鼻子、上嘴唇已經被棕熊抓掉，身上有十多處熊咬的牙印和抓傷的痕跡，經過了6天，早已結疤。
「我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今後要好好的活。」馬小龍說，他要對得起他撿回來的這條命。
撿拾玉石，遭遇棕熊
馬小龍今年42歲，他的祖籍是甘肅。十多歲時，跑到新疆打工，馬小龍在沙灣縣落了戶。1989年，他開始在瑪納斯河上游以撿拾玉石為生，每年撿玉石可以賣幾萬元，他說「剛夠吃飽肚子」。
在這次與棕熊搏鬥事件發生之前，馬小龍在東灣鎮開了一家玉石店。前些年，他的店被小偷光顧，偷走了他價值二三十萬元的玉石，至今沒有破案，但他依舊痴迷撿拾玉石。
馬小龍經常撿拾玉石的地方在沙灣縣博爾久峽義(音)，這個地方距離洪溝煤礦不遠，沙灣縣東灣鎮的人都知道。「我每年少了去五六次，多了十多次，有時會空手而歸。」
4月21日，馬小龍從家裡騎著摩托車到了哈熊溝的公路盡頭，他將摩托車停放好，步行上山撿拾玉石。他步行到了博爾久峽義，這裡可以說是與馬小龍一樣撿拾玉石人的大本營，馬小龍在此居住了幾天。
4月28日，馬小龍等四個人一同上山撿拾玉石，沒走多遠，大家自行分散開來。馬小龍按照他曾經在後山上撿拾過玉石的路線行走。
「在後山上，之前我撿拾過最大的玉石有一兩百公斤，少的也有一二十公斤，根據玉石質量好壞，誰出的價最高就賣給誰。」馬小龍說撿拾玉石靠的是身體好和運氣，沒有技術可言。
當天，馬小龍走了四五十分鐘的路程，來到一個山崖下，他彎腰找尋玉石，當他抬起頭時，被嚇了一跳。「我猛地看到，一隻棕熊就站在我跟前，距離我一兩米遠。它的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還沒等我回過神，它就向我撲了過來。」
身高1.71米的馬小龍看到，棕熊站起來跟他的個頭差不多高。「它一個勁地向我撲過來，幸好我的身後是一面石牆，沒有被它撲倒。」馬小龍默想，「不管能否打得過，都要堅持到最後。」
棕熊將馬小龍推到石牆上後，立即向他的左腹部咬了一口。當天，馬小龍上身穿著外套、毛衣、秋衣，下身是一條黃大襠褲子和一條衛生褲。
「好在肉沒有咬掉」，馬小龍掀開他的病號服，左腹部一個「O」字形的淤青，三顆一分硬幣大小的黑紫色牙印留在他的肚子上。
身體強壯、體重85公斤的馬小龍，一時間無法將棕熊推開。他沒有想到，緊接著，棕熊向他的左胸又咬了第二口。
「我死死摁住熊的頭，防止它來咬我的頭和脖子，否則一咬上准死。」馬小龍，開始用左腳蹬棕熊的肚子，他的左手、左胳膊接連被棕熊抓傷。棕熊被蹬走後，它一次次反撲過來。
馬小龍為了保住性命，只得將自己的左腿「貢獻」出來，讓棕熊抓咬，然後他雙手壓熊的頭，將熊壓趴下，他再開始找尋身邊的石頭，用石頭猛砸棕熊的頭。
「熊的頭太硬了，我拿大石頭砸下去，它沒反應，連一點血都沒流。」馬小龍用石頭砸熊，躲閃、踢打過程中，他的右大腿內側肌肉被棕熊咬穿，他的屁股也被棕熊咬了幾口。當時馬小龍的手裡，拿著一根兩米來長勾玉石用的鉤子，可惜太長，他用不上。
「棕熊把我當做它的點心了，準備好好美餐一頓。」馬小龍搏鬥不久，他頓時感覺體力不支，「把人累得都零幹了。」
馬小龍在與記者交談過程中，躺在病床上的他不時地翻身，找尋最適合的姿勢，而他露出的左腿小腿肚被熊抓咬後，已變成黑紫色，看著嚇人;全身就右大腿內側包紮著紗布。
而馬小龍身上最重的傷要數他的臉了，他的鼻子、上嘴唇被棕熊一把抓掉，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棕熊吃了。
「棕熊的頭有大鋼筋鍋的鍋蓋那麼大，它的腰有我的兩個粗，它的體重最少有一百七八十公斤重。熊發出低沉、憤怒的吼聲。」馬小龍幽默地說，「這熊把人都毀容了，可我連它是公是母都沒顧得上看。」
「當時渾身被熊咬的都是血，臉上流的也是血，都忘記了疼痛，眼睛都盯著熊的頭和嘴，不讓他咬上，然後把熊打跑。」馬小龍說，熊撲上來一次，就要把它打下去一次。
馬小龍的體力超人，他一隻手可以提50公斤的玉石，自稱兩隻手拿一百公斤的重物隨便跑。搏鬥中，馬小龍並非占據上風，而是堅強的毅力支撐著他，他的右手拿石頭擊打棕熊的頭10多次，直到把熊打跑。
「人熊大戰持續了不到兩分鐘，棕熊發起了15次攻擊，我身上受傷10多處。」馬小龍說，「熊再堅持一會，我可能就不行了。」
當地的哈薩克族牧民分析，棕熊或許是剛從冬眠中甦醒，體力較差，在尋找食物;要麼它是一隻老熊，牙齒不夠尖利，讓馬小龍逃過一劫。
救人時刻，刻不容緩
山上沒有手機信號，馬小龍把他的手機笑稱「電子表」，得不到救援，他一個人下山走了3個多小時，走到了老朋友維吾爾族牧民司馬義·莫名家附近。5月3日下午7點半，特意趕到病房來看馬小龍。
60歲的司馬義·莫名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話，他的家在紅冬拉洞(意為水草豐美的地方)的地方，當時他在屋外準備做午飯，遠遠地看見馬小龍一個人一瘸一拐、渾身是血地走來，「他的臉爛了，我的心嚇得咚咚跳。」
兩人是相識十幾年的朋友。見此場景，司馬義·莫名立馬和身邊的哈薩族朋友將馬小龍扶進屋內，「當時，我看到馬小龍的大腿內側有袁大頭銀元大小的血洞，肉都被咬穿了，還在呼呼往外冒血。」司馬義·莫名拿出家裡的阿莫西林膠囊，將粉末倒進傷口消炎止血，他才相信馬小龍被熊咬傷了。
「我活60年了，在沙灣縣第一次聽說人和熊打架。」司馬義·莫名說。
將馬小龍暫時安置好後，4月28日下午2點多，司馬義·莫名揣著半塊饃饃下山尋求救援，他用滑輪連過5個鋼絲橋，晚上9點多，司馬義·莫名才走到了手機有信號的地方。他告訴馬小龍的妻子范女士，「馬小龍從山上摔傷了，快找八、九個人和一副擔架，帶上葡萄糖上山救援。」
此時此刻，馬小龍躺在司馬義·莫名的家裡，疼痛難忍，他感覺腦袋疼得要爆炸，對在房間裡照顧他的兩個朋友大喊，「拿石頭朝我頭上打，把我打死，快!」他吃了止痛片也沒用，他想到了死亡和自己的後事，他囑託朋友將自己埋在山上一個平地上，「那邊有很多松樹，風景很不錯。」
山路崎嶇，回去救援，困難重重。司馬義·莫名又托另一位哈薩族朋友薩哈西來幫忙，還租了他家的兩匹馬，他們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山上，想著第二天就下山。但4月29日、30日，山上突降雨和雨夾雪，救援的八九個人不得不原地待命，最後也沒有上山。
直到5月1日早晨6點多，馬小龍的傷情不能再等下去，司馬義·莫名、薩哈西決定送他下山救治。因為雨夾雪的原因，山路崎嶇難走，積雪厚度幾近腰部，馬小龍騎一匹馬，司馬義·莫名和薩哈西輪流騎一匹馬。四十多公里崎嶇陡峭的山路，還要翻過了一座冰大坂，他們從天亮走到了天黑，走了十幾個小時，最後終於到了馬小龍的家。
「看到丈夫的那一刻，我的腿在發抖，不會說話，眼淚唰地流下來。」范女士不相信身壯如牛的丈夫會摔成這樣，司馬義·莫名只得說出了實情。范女士決定立刻將丈夫送往石河子大學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
在山上的4天時間，沒有上嘴唇的馬小龍不能吃饅頭，咀嚼饅頭時饅頭容易掉出來，他只能喝稀飯，稀飯也經常流出來。
馬小龍被送到醫院時，已經是5月2日凌晨2點多，他的腿已經腫脹得不成樣子，急診科的醫生用剪刀剪開了他的褲子，包紮傷口、消炎、入住病房打點滴。安頓好馬小龍，已經是凌晨4點了，這時，司馬義·莫名悄悄離開了病房。
傷情恢復，愁醫藥費
耳鼻喉科的醫生驚嘆馬小龍的傷情恢復能力，「四天沒有吃藥，到了醫院，傷口怎麼都長好了?」醫生重新檢查了馬小龍的傷口，也不存在肌肉內部化膿。
5月3日，記者看到馬小龍的時候，他正在吊最後一瓶、也是第5瓶液體，醫生通知他5月4日進行身體檢查。受傷後，馬小龍除了愛流眼淚、流口水外，說話、走路均和正常人一樣，他可以自己上廁所，體溫也正常。
「他的身體好，要是我這樣瘦瘦的，早就被熊吃掉了。」司馬義·莫名說。
「去年、前年，我都給他買了保險，就今年沒有買，結果就出事了。我們是沙灣縣的農村合作醫療，還不知道這次被熊襲擊受傷，破相了還要進行多次修復，花的醫藥費讓自己無法承擔。」范女士說，現在都讓大家保護野生動物，但是人受傷了不要說賠償了，政府能幫助分擔一些醫藥費，就是對丈夫最大的幫助。
范女士逗丈夫，「今後你吵架肯定吵不過我，要讓著我;好吃的也吃不上，饞你。」馬小龍笑著說「好。」
「你的臉破相、毀容了，老婆嫌你丑，萬一不要你了怎麼辦?」有人故意問馬小龍。
「這個不用擔心，經過這件事，我們倆的感情更好了。」馬小龍說，今後兩人會把日子過得更好。
石河子大學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口腔科主任徐江告訴記者，「3日查房後已經制定了初步的治療方案，現在馬小龍全身多處淤血，等淤血散了，首先要對他的上嘴唇修復，然後修復他的鼻子、鼻翼缺損，最後才是精修。手術至少要分三期，到年底才可以治療好。具體治療費用要看一期手術結果，全部手術初步預計是4-5萬元。」
私闖領地，棕熊攻擊
5月3日，記者採訪了沙灣縣林場副場長陳啟新，他承認前不久沙灣縣發生了棕熊襲擊人的事件，「但具體位置不是在博爾久峽義和紅冬拉洞，按照林場分布圖來看，那個地方哈薩克語叫吉蘭德或者霍恩爾勒，在洪溝煤礦附近，屬於後山一帶，人員較少。那裡自古就有熊出沒，我們的林管員也經常看到熊。」
「出現這樣的情況，應該是人誤闖入棕熊的活動區，也就是強行進入了它的地盤，激怒了棕熊。好在沙灣的熊個頭小一些，沒東北四五百公斤重的熊大。」陳啟新說，一般情況下，新疆野生動物傷人的情況比東北要少。每年，林場都張貼公告告知遊客、撿拾玉石的人、牧民不要到後山，但是有些人不聽勸阻冒險上山。
我國野生動物保護法第14條規定：因保護國家和地方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受到損失的，可以向當地人民政府行政主管部門提出補償要求。事實上這一規定在落實中卻存在諸多困難。今年1月17日，自治區兩會期間，阿勒泰地區人大代表團海拉提別克·阿海代表提出建議，人畜遭野生動物攻擊死傷，應由政府補償。
棕熊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陳啟新介紹，他工作20年第一次聽說野生動物棕熊傷人的事件，之前有過狼吃羊的事件發生。「走國家賠償，還沒聽說過。」
關於棕熊你了解多少？
棕熊屬於國家二級重點保護動物，主要棲息在山區的森林帶，而且多在針葉林或針闊混交林中，但青藏高原海拔4500-5000米的高山草原也能很好生活。而在我國的棕熊主要分布在新疆、青藏高原和東北山林地區，在這裡生活的棕熊，除了有指名亞種以外，還有珍稀的藏馬熊和喜馬拉雅棕熊。
棕熊是陸地上體形最大的哺乳動物(食肉目)公熊體重超過7個成男子的體重，雌性接近202千克，體長120……210厘米，嗅覺極佳，是獵犬的7倍，他們的視力也很好，在捕魚時能夠看清水中的魚類。棕熊的吻部比較寬，有42顆牙齒，其中包括兩顆大犬齒。和其他熊科動物一樣，它們也是跎型動物，並長有一條短尾巴。
不過雖然體型龐大，但棕熊通常都比較膽小，有時甚至一個普通人都能嚇走它們。然而，就是因此它們才更加危險，棕熊受到驚嚇時往往會發動瘋狂的攻擊，尤其是帶著小熊的母熊;另外捕獵，爭搶其他猛獸的食物時，或者交配季節的公熊都會比平時更加的，或者準確的說是遠富攻擊性。棕熊肩背上隆起的肌肉使它們的前臂十分有力，一隻成年的棕熊，前爪的揮擊可以擊碎野牛的嵴背，而且可以連續揮出好幾下，足見其恐怖。
另外，別看人家外表笨重，它們奔跑的速度可達到每小時60公里，由於耐力甚好，它們可以用這樣的速度連續奔跑個幾英里都沒問題。野外生活的棕熊由於人類的緣故，棕熊的數量急劇減少，甚至不少的亞種都已滅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