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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漣:中美經濟戰:雙方手中各握什麼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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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即將開幕的經濟戰,與其說像棋局,不如說更像牌局,因為高手對奕,棋手得神定氣閒,想好了再落子,步步為營。如今當選總統川普及其團隊更像是打牌,而且覺得自己握有一手好牌,正在向對方頻頻亮牌。本文盤點一下中美雙方手中各握有什麼牌。

川普人事布局與外交謀劃

正如我在《川普時代中美關係新棋局》中說的,川普的戰略思想是:對內,以美國經濟建設為中心;對外,放棄意識形態之爭。從他最近一系列的人事安排中可以看出:提名的國務卿人選是埃克森美孚的執行長兼董事長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理由是他「有與各種外國政府成功打交道的豐富經驗」,這一任命遭受詬病的是他與普京私交過密,曾獲克林姆林宮授予的友誼勳章——這證明川普的外交確實不以意識形態為念。在新設的國家貿易委員會(National Trade Council)中,川普任命因反對美中貿易而聞名的經濟學家皮特·納瓦羅(Peter Navarro)為主席,則充分說明他的外交將圍繞美國經濟利益為中心,並以中國這個第二大經濟體為貿易戰主要對象。

川普最在意的是中美貿易當中美國對中國的巨大逆差,因為中美貿易失衡不僅具有巨額的單向不平衡特徵,而且持續了30年之久,從1985年的39億美元一直擴大至2015年底的3657億美元,創下國際雙邊貿易的逆差紀錄。面對這種情形,川普作為今後的美國總統,想不在意也難。200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E. Stiglitz)對這類情況如此描述:兩國間經常項目收支的逆差,超過國民生產總值的1.5%,會發生激烈摩擦;超過2%,就會引發報復行動;如果一國對另一國的貿易順差超過該國貿易額的25%-30%,那就是政治問題。

美國歐巴馬政府其實已經在反擊中國的傾銷了。從對中國出口的鋼鐵徵收巨幅反傾銷稅和反補貼稅,到對中國產品發動11次「337調查」,再到第13次將中國推到WTO的被告席位上。總之,在不擴大貿易戰事態的範圍內,美國做了一切可能做的事情,包括在中國加入WTO十五周年之際,不承認中國是市場經濟國家。而川普則發出警告,要中國今後在貿易中守規矩。

川普亮的牌,哪幾張是必勝牌?

那麼,候任總統川普手中究竟有哪幾張「必勝牌」?大概有這麼幾張:

一、貿易制裁。如果提高中國產品進入美國的關稅,效果會這是這樣:如果是替代性不強的產品,除了中國產品別無其他,結果就是美國消費者買單;如果是替代性強的產品,則是中國產品在價格方面的競爭力降低,慢慢被擠出市場。「中國製造」基本都是低技術含量的勞力密集型、資源性及其初加工產品:如紡織服裝、機電、鋼鐵、有色金屬等,替代性很強,這方面中國處於不利境地。中國可能採取的就是報復性措施,增加美國產品進入中國的關稅。美國依賴出口的產業,主要是資訊產業、航空產業以及工程領域製造設備的產業,結果會導致這些行業的出口減少。川普面臨的反對者不是中國,而是這些美國產業。這些產業的遊說公關能力都相當強。

二、將中國定為匯率操縱國。中國的外匯市場實行匯率骯髒浮動,被定為匯率操縱國名至實歸。給定這個名號後,可以依據美國1974通商法第310條(即美國綜合通商競爭力法Omnibus Foreign Trade and Competitiveness Act第1302[a]),向中國徵收懲罰性關稅。

自美國《1988年匯率和國際經濟政策協調法》(Exchange Rate and International Economic Policy Coordination Act of1988)出台後,美國財政部每半年會向國會提交一份國際經濟和外匯政策報告書,並通過國會發布。從1989年至1994年,中國、南韓都曾被美國評為「匯率操縱國」,但1994年之後,美國財政部就沒有再將其任何一個主要的貿易夥伴評為「匯率操縱國」了,美財政部官員也曾公開表示「這種稱謂過於政治化」。

如果川普總統想將中國列入「匯率操縱國」,修改標準也許是可易可難之事(共6項指標)。但我更感興趣的是:1994年之後,美國國會時不時總有將中國定為「匯率操縱國」的動議,卻始終未能將中國定為匯率操縱國,背後究竟是出於哪些考量?如果這些考量因素沒有消除,這張牌雖然是「必勝牌」,但掣肘因素可能太多。

中國手中握有哪些王牌?

中國媒體現在的感覺很好,已經從「中國或成最大贏家」進化到「中國成世界亂局穩定器」。但這些虛頭巴腦的說辭只能安慰自己,還是看看在中美經濟戰中,中國手中握有什麼王牌吧。

一、中國是美國最大債權國,關鍵時刻可成制勝法寶。

這個說法我沒查到官方來源,但每當中美發生摩擦時,都會成為愛國青年搬出來的必殺利器。只是今年形勢早已非昨日可比,中國的外匯存底目前正在經歷「匯率破七外儲保三」的緊要關頭。為了讓人民幣不要貶值過快,保住外匯存底不跌破3萬億,今年8-9月,中國共拋售了281億美元的美國國債。到10月底,中國持有的美債數額降至1.12萬億美元,為近6年以來的最低點。

但中國拋售美債之後,美國債市卻一直向好。這個「必殺利器」看來不太管用。

二、中國是對外投資的第二大國,引進外資缺了中國資本這塊,川普的引進外資大業要大打折扣。

這話乍看有道理。但細思卻有諸多問題,因為中國現在正想方設法限制資本外流。說起來有趣,中國相關政策變化趕不上時勢變化快的最生動的例子,就是對外投資這點。今年9月,中國商務部宣稱2015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創下1456.7億美元的歷史新高,「對外投資流量躍居全球第二」,中國正式成為資本淨輸出國。沒想到才三個月不到,央行就正式宣布「向資本外流宣戰」。緣由實在再簡單不過,因為對外投資還有一個消極說法,那就是資本外流。9月份商務部沉浸在「資本淨輸出國」的驕傲當中時,可能沒注意到當時中國央行及外匯管理局其實已經陷入痛苦之中,因為8.11正是中國匯改一周年,人民幣卻面臨持續貶值,央行從中嗅到了資本持續外流的危險氣息。

此後中國不斷出台各種措施,限制本國民眾換匯,但是,外匯存底還在急劇減少。最後為了貨幣維穩,中國政府不得不於11月出台新規,跨國企業500萬美元或以上的資金匯出須報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審批。此外,跨國企業在中國的銀行帳戶與外國附屬公司帳戶之間的資金匯入匯出金額也面臨更嚴格的限制。一家大型跨國公司的管理人員表示,如今各公司只能將相當於他們中國資產30%的金額匯出國外。這一比例大大低於之前指引下的100%。

外匯存底減少迫使中國限制資本外流。面對美國對中國不公平貿易的怒氣,中國智庫本來已經想出「以中美資本項目順差對沖美中經常項目逆差」這一招來平息,現在也沒法實施了。

三,中國通過「一帶一路」向外輸出巨大產能,而川普的經濟政策包含擴大基礎設施建設。中美一供一需,正好契合。

但這真不是中國手中的王牌,一是那產能是中國過剩產能,其中與建材有關的幾大行業,正好是全球五大產能嚴重過剩的行業,完全是由需求方話事的「買方市場」,由美國說了算。二是全美貿易委員會新科主席納瓦羅先生,正是《致命中國:美國是如何失去其製造業基礎的》(Death by China: How America Lost its Manufacturing Base)一書的主要作者,他還親自執導了一部同名紀錄片,採訪了大量美國製造業的CEO、中小企業主、美中經濟安全委員會成員、國會議員等,通過統計數字展示了中國的各種問題,從中國政府操控匯率、不遵守貿易規則,到使用奴工、不顧及環保,歷數中國如何通過與美國不平衡的貿易,偷走了美國的製造業和工作機會,無所不包。可以想像,今後中國與這位彼得·納瓦羅先生打交道,會遇到多大困難。

從中美兩國現在各自握有的牌來說,美國占的優勢要大一些。但是,川普出手更象是美國的拳擊,習近平迎戰時更象太極拳,很可能不會正面迎擊,而是「借力打力」。川普雖然在大選中勝選,但各種反對力量例如民主黨、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K街遊說集團,以及共和黨內的建制派力量對他的對華政策都有批評聲音,有的還非常尖銳。美國是個三權分立的國家,再加上媒體這第四權,它們都有影響華府政治的可能。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美國之音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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