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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神磊磊:有的事情不適合拿來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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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功守道》視頻截圖

我們繼續來聊武俠小說。

忠心,是好事。在一個門派里,做弟子的當然要忠心,不能全是些叛徒,門派才能發達興旺。令狐沖對華山派就很忠心,這值得我們學習。你看我自己,蹭金庸老爺子一碗飯吃,所以就經常對老爺子表忠心。

大家都忠心,門派的管理成本也就會比較低。如果一個門派里全是趙志敬、勞德諾這種雞賊的,那就很麻煩,大家你陰我、我陰你,每個人都會提心弔膽活得很累,師父也睡不著覺,生怕誰又叛變了,管理成本就很高。

忠心是要表的,人心隔肚皮,你不表,別人就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看小說、電視劇都覺得令狐沖忠心、覺得沙僧忠心?還不就是因為他們表得多。「俺老沙誓要往西天去」,這就是沙僧在對師父表忠心,人家很精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雖然表忠心非常正確、非常必要,但我覺得還是有講究的,不能胡表忠心、亂表忠心。

有的事情是可以用來表忠心的,沒什麼害處的,比如夸老闆很帥之類。這種忠心可以大表特表,令狐沖可以夸師父腹有詩書氣自華,帥過金城武酷過彭于晏。楊過可以說郭伯伯身材威猛聲音磁性,一看後腦勺就是大英雄,都可以。

長相不好夸的,比如余滄海觀主,就可以夸風度好氣質佳成熟有魅力;或者說余觀主唱歌好,聽他一曲《滾滾長江東逝水》耳朵都會懷孕;又或者誇他的孩子聰明、學習好:「餘人彥小兄弟聰慧無比,少年有奇相,長大必定是武林棟樑」,都行。

要是實在自己水平有限,不知道怎麼表的,就不要玩花樣,簡單直接地高喊永遠跟著老闆走,生是青城派的人死是青城派的死人,學沙僧的路數,那也可以。總而言之,這一類表忠心我覺得都是值得鼓勵的。

可是,江湖武林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表忠心的。有些事情就不宜拿來表。

比如華山派要和魔教硬剛,剛不剛,怎麼剛,選什麼時機什麼角度剛?又比如青城派要挑了隔壁峨眉派,怎麼挑?是先派拿劍的上,還是先讓演川劇的上,演著演著突然變臉,摔杯為號,放刀斧手直取滅絕師太?

這種事,都是專業性很強,關係門派大計的事,應該讓內行人去搞,就不適合拿來表忠心,不然反而給門派挖坑。

就怕有的人一不會武功,二不懂魔教,像華山派、青城派里負責做飯的、做泡菜的、出黑板報的、手機貼膜的,唯恐錯過機會表忠心,好像不出來亂喊兩嗓子就落後了一樣,也敲鑼打鼓表態起鬨,說什麼魔教必定灰飛煙滅,堅決支持弄死魔教、活捉東方不敗回華山,大家好輪流拿水槍滋他。

這就屬於盲目刷存在感,幫忙無方添亂有術,胡亂表忠心。

還有,有些人明明是搞研究的、搞專業的,也把專業問題搞成了表忠心,挖空心思論證「我青城派劍法第一已碾壓魔教」、「我華山派內功已經全面領先武林」,裝模作樣搞一些公式、函數、模型,非要證明領先魔教0.1。

碰到實在證明不了的,打死都推導不出青城派武功比魔教高的,就把什麼「人均花椒消費量」、「變臉技術」、「川劇普及程度」等等指標都算上,吃花椒魔教當然吃不過你啊,最後終於實現碾壓,超越魔教,屁顛屁顛想拿去報功。

這一類的表忠心,是禍害門派,最要不得的,一方面干擾了自己門派的決策,另一方面又刺激了對手,搞不好魔教原先只派五長老來打的,一看我擦原來你們這麼強啊,派十長老來吧。

這就是金庸告訴我們的,存在感也不能亂刷,表忠心也要講基本原則,不要什麼事都拿來表忠心。球報你當好球就可以了,不要瞎報。做糰子的你就老實做糰子,別起鬨魔教必敗,魔教咋回事你都不知道。

幸虧門派高層是英明的,決策是穩妥科學的,一定能識別出來,曉得這種人要不得。用一句我以前說的話,這不是什麼表忠心,其實是忠心婊。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作者微信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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