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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洛:1998年長江洪水不分洪的真相觸目驚心

—1998年長江洪水時 不分洪的決定有多大歷史意義?

作者:

溫家寶:「總書記,您好!我是家寶。這麼晚您還沒有休息,打擾您了。」

江澤民:「沒事的,家寶。我們都沒有休息。一直在等長江前線的消息。情況怎麼樣?」

溫家寶:「大堤雖然有險情,但並無大礙。荊江沿線的查險、搶險都抓得很緊。抗洪軍民信心百倍地嚴陣以待,空軍馬殿聖軍長說,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現在的水位再高一些也頂得住……」

江澤民:「說得好呀!嚴防死守最關鍵是要有信心!兵力怎麼樣,人手夠不夠用?」

溫家寶:「危機時刻就得靠解放軍!」溫家寶在前線正式向軍委主席江澤民提出增兵的事情,「我正想向總書記提這個問題,石首、監利和洪湖地段需大量增兵,有解放軍在,大堤就能守得住,我這個前線總指揮心裡也就更有底了。」

江澤民:「是的,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再增派一些部隊,寧可多一點。多派一點部隊有三個好處,一是可以鍛鍊部隊,和平時期軍隊沒有仗打,與洪水之戰。對部隊是很好的摔打和考驗;再則可以增強人民的勇氣,老百姓一看解放軍來了心裡就有底,增強軍民嚴防死守、抱住大堤的信心;另外可以密切軍民關係,加深軍民魚水之情。」

溫家寶:「希望部隊儘快上來。」

江澤民:「好!我馬上給中央軍委打電話,長江一線全面增兵。」

溫家寶:「謝謝總書記!」

溫家寶說的正好是江澤民所需要的。第一,作為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總指揮,溫家寶本人沒有提出要求,執行《長江防禦特大洪水方案》的規定,使用荊江分洪區;第二,溫家寶只要求大量增兵,希望部隊儘快上來。

有溫家寶這個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總指揮在前面擋著,不依法辦事的不是江澤民,擅自調兵的也不是江澤民。責任不在江澤民,而成績全在江澤民。

在和江澤民通話後,8月7日臨晨2時,溫家寶和湖北省黨政領導人一起研究災情,此時傳來湖北省公安大垸潰口的消息。湖北省和沙市黨政領導人認為,應該儘快動用荊江分洪區分洪。溫家寶說:「不要輕言分洪」。8月7日中午12時,沙市洪水位達到44.98米,湖北省再也不敢提動用荊江分洪區分洪一事。

8月8日朱鎔基來到荊州,告訴湖北省大小官員:「誰來下分洪命令?現在常委會定清楚了,授權溫家寶。」朱鎔基又說:「家寶同志跟我說,就是下了分洪命令,也得等48小時,等群眾跑出來才好。這句話非常重要,這也是常委的精神。」其實,荊州市前指在8月7日12時前已經將荊江分蓄洪區內的居民轉移完畢,根本不需要再等48小時。有人計算過,啟動荊江分蓄洪區的直接損失是150億元人民幣,而調幾十萬解放軍官兵到長江大堤去嚴防死守的費用,數十倍於這個經濟損失。

四、1998年長江洪水期間中共中央和國務院真的沒有分洪嗎?

溫家寶站在了江澤民的前面,承擔了沒有按照《長江防禦特大洪水方案》依法啟動荊江分蓄洪區的責任。溫家寶當然很清楚,如果……,萬一……,那麼他只有跳到江里去。但是冒這個大風險是否值得呢?袁成亮教授曾專門撰文指出:溫家寶在1998抗洪救災的表現,是當上國務院總理的最重要資本。此言不差。

那麼,1998年長江洪水期間中共中央和國務院真的沒有分洪嗎?

回答是:雖然在規定的荊江分蓄洪區沒有進行分洪,但是在多個非分蓄洪區強行進行分洪。

許多中國人以為,既然重要決定「今夜不分洪」,不在規定的荊江分蓄洪區進行分洪,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在其他非分蓄洪地區採用分洪的措施。可是殘酷的事實並非如此。

為了減小對個人的風險,溫家寶利用欽差大臣的權利,在《長江防禦特大洪水方案》中沒有規定的分蓄洪地區、在沙市下游和武漢上游的一些地區,強行實行人工扒堤,擴大洪水通過的斷面,降低洪水位,保證武漢的防洪安全,而又不減低沙市的又驚又險的高水位。有報導說,當年實行人工扒堤的一共有幾十個民垸,可惜筆者只掌握了下面主要四個垸的資料:

8月5日13時對石首市六合垸實行扒堤行洪;

8月5日23時對石首市永合垸實行扒堤行洪;

8月8日凌晨2時對石首市張智垸實行扒堤蓄洪;

8月8日16時對監利縣三洲聯垸實行扒堤蓄洪,由於民眾反抗,部隊開槍鎮壓,有人員受傷,死人情況不清,實際執行時間推遲了21小時,為8月9日13時。

無論是監利縣三洲聯垸還是石首市六合垸、永合垸和張智垸,都不是《長江防禦特大洪水方案》規定的分蓄洪區,而且還是當地最富裕的地區。六合垸、永合垸和張智垸面積186平方公里、1998年居住人口約為5萬人,三洲聯垸面積207平方公里、居住人口5萬人,四個垸一共393平方公里、居住人口約十萬人。

監利縣代縣長趙毓請被認為是執行命令不力的,被當場撤銷了代縣長職務。1998年8月8日朱鎔基曾為不分洪辯解說:「家寶同志跟我說,就是下了分洪命令,也得等48小時,等群眾跑出來才好。這句話非常重要,這也是常委的精神。」趙毓請就以此自己辯解道:「下了分洪命令要有48小時的轉移時間,上級只給了8小時,群眾撤不出來,我有難處啊!」可見下了分洪命令,也得等48小時,等群眾跑出來才好,並不構成1998年不依法抗洪、不動用荊江分洪區的理由,只是託詞。

《世紀洪水》一書中對這個在非分蓄洪區強行實行扒堤分洪的事件有比較詳細的記載,並稱,這是1998年長江大水中最悲壯而慘烈的一幕之一。

「據《石首市水利堤防志》載,張智垸地處長江左岸,為清朝湖廣總督張之洞親令挽築,因『之』與『智』諧音,去掉『洞』字後而得名。張智垸全垸自然面積15平方公里。永合垸創挽於1830年,原為永錫和合興兩垸,後將兩垸合併,各取一字為永合,寓永久相合之意。永合垸自然承雨面積33平方公里。六合垸位於長江北岸,四面環水,於1959年圍挽成垸,全垸自然承雨面積15.7平方公里。轄六合垸、永合垸、張智垸等十幾個民垸的石首市小河口鎮,耕地8萬多畝,人口45000多人。這裡曾是石首市最富裕的鄉鎮之一,盛產水稻和棉花。棄守小河口鎮,『至少損失8個億。』市長張永林說。」

1998年8月5日凌晨1時許。石首市防汛抗旱指揮部接到荊州市防汛抗旱指揮部的明傳電報:「接省防指命令,為降低荊江洪水水位,特命令你部於8月5日13時將六合垸破口行洪。5日23時將永合垸破口行洪。⋯⋯同時,張智垸要迅速轉移人口,做好破口行洪的各項準備工作。請將執行情況速告我部。」

石首市的六合垸、永合垸和張智垸都不是《長江防禦特大洪水方案》規定的分蓄洪區。從1998年6月29日入汛以來,石首市的1000多名各級幹部、萬餘名民工和100多名工程技術人員,在64公里長的防汛大堤上,全面築起了一道寬1米、高0.5米的子堤,並先後排除大小險情1500多處,其中,共戰勝重大險情68處,處理大小潰口19處,僅耗費的防汛物資就價值2000多萬元。石首人嚴防死守1個多月,現在一道沒有法律依據的命令,就要將這個地方淪為一片澤國。

上級防汛抗旱指揮部派來武警官兵執行破口。在破口現場,小河口鎮的老人齊刷刷地跪下來請求武警官兵:「這裡有我們幾代人積攢下的家產啊!你們能不能跟上面通融通融,不破口行嗎?」但是百姓的跪求在「不分洪」的決策者眼中是最廉價的。186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淹沒,4.5萬人淪為失去家園的災民。

在張智垸、六合垸和永合垸破口行洪之後,石首市又先後對大垸鄉的春風垸、北碾垸實行破口行洪,並主動放棄了19個圍垸的防守。石首市這24個民垸和圍垸行洪之後,共分蓄上游洪水10多億立方米。

在監利縣,對三洲聯垸實行扒口破堤的行動,就沒有像在石首市那裡進展得這麼順利。三洲圍垸是監利縣最大的一個民垸,堤壩十分堅固,號稱是固若金湯。三洲圍垸總面積為186.13平方公里,居民近6萬人。8月7日,湖北省防汛總指揮部在得知黨中央和中央政府不準備啟動荊江分蓄洪區後,決定主動放棄並未劃入分蓄洪區三洲圍垸,計劃分蓄洪水近10億立方米。

8月8日下午2時許,監利縣防汛指揮部接到省防總的命令後,要求在當天下午4時就扒口行洪。監利縣代縣長趙毓清請示荊州市委書記劉克毅說,三洲聯垸交通閉塞,只有一條鹽尺公路可以疏散轉移當地民工和群眾,當天完成扒口行洪任務十分困難,是否能將時間延遲到第二天上午。劉克毅堅持按命令的時間執行扒口行洪,不得動搖。但是由於上千群眾圍困,到第二天下午1時50分,扒口行洪的命令依然不能執行。

「『砰,砰』,兩聲沉悶的槍聲迴響在湖北省監利縣抗洪搶險前線。70多名當地農民手持鐵鍬、木棍,聚集在大堤上,阻擋著公安幹警前來決堤。公安幹警不得不鳴槍示警,橡皮子彈將一位50多歲、一位30多歲的村民擊傷在地,打傷了他們的眉額與嘴唇。老百姓不知道開槍用的是橡皮子彈,因此導致了更激烈的衝突。槍聲響起時,圍垸內的稻田裡有幾個村民正在收割尚未成熟的稻穀,大堤上的一位村民將沒有開苞的棉桃摘下曬在堤上,希望還能收穫一點棉花。距兩位村民受傷倒地的地方不遠,一群村民被幾名公安幹警攔阻在大堤上,許多村民不明真相,高喊著:『快去看看吧,公安開槍打人了!』緊接著,4名公安幹警抬著一個滿臉鮮血的村民匆匆跑過來,也不知那人是死是活。1998年8月9日中午1時50分,在湖北省監利縣孫良村八姓洲的哨棚大堤上,並肩與洪水作戰了40多天的村民與公安幹警第一次發生了相互可以理解的激烈衝突。30多名公安幹警知道,自己的每一鍬土挖下去,民堤內的三洲圍垸很快便將變成一片汪洋。一位70多歲的老大娘衝過擁擠的人群,躺倒在幹警們開挖的決口上,死活不讓幹警們的鐵鍬鏟落在大堤上。幹警們只好放下鐵鍬,把老太太攙扶起來,好說歹說把她勸走。」

村民屈膝跪了下來,哀求不要決堤。但是執行扒口行洪命令的警察還是動手了。3點零5分,寬闊的大堤終於挖開了一道縫隙,渾濁的江水涌過來,穿越堤面,向垸內流去。村民們又一次衝動起來,他們扛著盛滿泥土的袋子,揮舞著鐵鍬和鐵鏟沖向決口,把決口重新堵起來。幹警們再一次擁上去,把村民,把攔阻在距離決口不到3米遠的地方。重新扒開決口。到下午4點多鐘,決口才有4米寬。當天,監利縣代縣長趙毓清向荊州市紀委、荊州市委書記和市長寫了一份說明情況,他說:「我在執行省市防指關於三洲扒口行洪命令的過程中,態度是積極的。但實事求是地說,也不是沒有一點想法。看到四、五萬群眾幾十年的積累毀於一旦,我們四十多天的艱苦防守前功盡棄,我感到痛心。儘管我們作出了很大努力,但由於種種原因還是沒有按時完成省市防指的命令,我作為縣防汛指揮部指揮長負有不可推卸的作用。至於有的同志背後向省市領導打我的小報告,指責我故意拖延扒口行洪時間,我不想作任何解釋。」

和三洲聯垸一樣被扒口行洪的,監利縣還有西洲垸、新洲垸(8月5日下午4時扒口破堤)、血防垸等。

陳昌本的《水患中國》一書對石首市六合垸、永合垸、張智垸和三洲聯垸強行實行扒堤蓄洪也有詳細的描寫,有興趣的讀者可以找來閱讀一下。

五、李代桃僵——1998年長江洪水時,不分洪的決定沒有任何意義

筆者已經多次談到,1998年的長江洪水是一次並不大的洪水。1998年長江宜昌水文站測到的長江最大流量是8月16日出現的63600立方米/秒,小於1954年該站的最大洪水流量,更小於歷史上的最大洪水流量。根據歷史上的長江洪水數據計算,宜昌站5年一遇的洪水流量為60300立方米/秒;20年一遇的洪水流量為72300立方米/秒。這些數據顯示,1998年長江洪水期內最大洪峰流量介乎於5年一遇的洪水和20年一遇的洪水之間。但是1998年長江中下游的河道卻出現了罕見的高水位,特別是在荊江、沙市地段出現了45.22米的高水位,比1954年的最高洪水位還高出0.55米。而沙市的高水位是不按照《長江防禦特大洪水方案》開啟荊江分洪區進行分洪的結果,是不依法治國的結果。

在1998年長江洪水後,原水利部總工程師、長遠規劃處副處長、全國政協委員陸欽侃先生從上游宜昌、中游漢口和下游大通三個測點上的最大洪水流量、洪水最高水位和超警戒水位的三個數據來分析,說明1998年的洪水遠不如1954年大。

正如原水利部部長、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楊振懷所說,未按規劃使用分、蓄洪區,是導致1998年洪水逼高河道水位的主要原因。

雖然江澤民、溫家寶等沒有動用荊江分蓄洪區,但是為了為了減小武漢長江大堤潰堤的風險,減小溫家寶跳江的風險,在《長江防禦特大洪水方案》規定中沒有承擔分蓄洪任務的地區、在沙市下游和武漢上游的一些地區,強行實行人工扒堤,擴大洪水通過的斷面,降低洪水位,保證武漢的防洪安全,而又不減低沙市的又驚又險的高水位。強行實行人工扒堤而被淹沒地區的總面積超過荊江分蓄洪區,這些地區的分蓄洪量超過荊江分蓄洪區的分蓄洪量,倉促轉移的人口超過荊江分蓄洪區已經轉移完畢的人口,對這些地區造成的經濟損失遠遠超過按規定使用荊江分蓄洪區的經濟損失。最為嚴重的是,在非法強行實行人工扒堤破堤時,使用了暴力,使用了槍械。

人民日報記者記者杜若原在1998年8月6日自武漢發布一條題為《為確保長江大堤、武漢市和人民群眾安全荊州人民舍小家保大局》的消息,稱:「據不完全統計,湖北沿江已放棄大小民垸104處,轉移人口總數達27萬人,淹沒面積超過74萬畝;分洪量達到50億立方米,相當於荊江分洪區的容水量,為降低長江洪峰,確保長江干堤和武漢市、荊州市和江漢平原安全作出了無私奉獻。」

杜若原的報導是在石首市六合垸與永合垸實行扒堤行洪之後,而此時石首市的張智垸和監利縣三洲聯垸尚未實行扒堤蓄洪。

36計中有「李代桃僵」一計,用在非分蓄洪區扒口破堤,替代法定的分蓄洪區,起到同樣的分蓄洪水作用。從技術層面上來說,1998年長江洪水時,不分洪的決定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造成更大的人員和經濟損失。

一年之後,1999年長江發生了僅次於1954年、1998年的洪水。1999年7月中旬,沙市出現了44.74米的洪水位,這一水位超過了1954年的最高洪水位。但是長江沿線大堤上靜悄悄的。

責任編輯: 趙亮軒  來源:民主中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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