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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勍:忻口會戰真相

抗日戰爭是中國現代史上的重要一頁,然而國共兩黨對這段歷史的解釋卻完全不同。究竟誰是抗日戰爭(衛國戰爭)的中流砥柱?要還原真相就要從歷史的細節入手,而我們對歷史的敘述往往是缺少細節。周勍先生注意到這麼一個細節,抗戰中國軍死亡的將領中,中將以上軍銜的就有80多位,而中共沒有死一個高級將領,(被中共炫耀的左權是在撤退時傷病而亡)。周勍先生有計劃將這80多個將軍的最後時刻用文字還原,而這一篇僅僅是開始......

【編者的話】抗日戰爭是中國現代史上的重要一頁,然而國共兩黨對這段歷史的解釋卻完全不同。究竟誰是抗日戰爭(衛國戰爭)的中流砥柱?要還原真相就要從歷史的細節入手,而我們對歷史的敘述往往是缺少細節。周勍先生注意到這麼一個細節,抗戰中國軍死亡的將領中,中將以上軍銜的就有80多位,而中共沒有死一個高級將領,(被中共炫耀的左權是在撤退時傷病而亡)。周勍先生有計劃將這80多個將軍的最後時刻用文字還原,而這一篇僅僅是開始......

郝夢齡軍長(網絡圖片)

【前言】一場慘烈之狀絕非「目不忍睹」四個字所能表述的戰役——為了爭奪一個凸出地面1300米的普通山包——以「中國第一摳」而聞名的山西「九毛九」閻老西願出50萬塊大洋;數千名忠勇將士血淌肉糊堆滿山崗——古今中外戰史中少見的一位旅長、一位師長,還有一位渾身被日軍重機槍連續11槍打得血窟窿遍布的軍長這麼多高級將領陣亡於此。

二戰中國戰區最高軍事統帥蔣介石先生長歌當哭——嗚呼!島夷蛇豕,薦食上國,即噬台鮮,復攫東北,貪婪無厭,兵壓平津,陷察攻晉,謂我無人。驕驕郝君,一軍獨領,身先士卒,縱橫馳騁;劉君繼蹤,如影隨形,我師生力,萬鈞雷霆。方其赴敵,寧惜一死,挺身殺賊,誓雪國恥,槍林彈雨,與寇偕亡,士氣大振,無忝炎黃——我們真誠地悼念這些死者,表示永遠紀念他們……將軍等的熱血是不會白流的,日本強盜之被趕出中國誰能說不是必然的?毛澤東以他詩人的激情在延安的土台子上慷慨激昂——以一曲《黃河大合唱》聞名於世的冼星海激越地為之譜寫了令人激奮的悼歌----而「西戰線上三英雄,精忠報國郝劉鄭」這則當時國人情感的晴雨表的民謠,也是儒婦皆知。

【正文】奇偉險峻的五台山與崇山迭嶂的雲中山逶迤綿延,在山西太原府以北數十里處左右夾峙,形成了一個倒八字形的小峽谷口。水深河寬的滹沱河與雲中河恰好就在這個谷口交匯,更為妙的是造物主又鬼斧神工地在兩河的交匯處堆起了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包,正好擋住了通往太原的必經之路,構成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奇險地勢。山隨季變,河伴水歡,這兒確是一個三山兩河夾一谷的絕妙所在。

狼煙滾滾,馬蹄如雨。靠斬白蛇起事而被尊為漢高祖的劉邦,這時,正在全軍覆沒的巨大恐懼的壓迫下,匆匆地衝破塞外重鎮平城的匈奴圍兵燃起的烽煙,率著甲斜旗歪的殘兵,拼命地從公元前200年向著這個峽谷口逃奔過來。

隨機,藉此易守難攻的險峻地形,漢高祖號令三軍築壘設防,遂反敗為勝,大敗匈奴。一時間龍心欣喜,因著欣忻通用,即賜名此絕處逢生之地為忻口。從此,這個默默無聞的山谷便成為名響天下的古戰場,這也可算是英雄創造歷史的一斑吧。

滹沱河和雲中河也一直沿著歷史的河床,向前涌動著、跳躍著。

1937年10月所特有的蕭瑟凜冽的朔風,正夾裹著比徹骨寒氣和漫天黃沙更加逼人的惡劣戰況,淋漓盡致地向站在當年漢高祖籍以反敗為勝的小山包上的郝夢齡將軍迎面撲來:沿平漢線南下之日軍,已攻下彰德、衛輝,豫北相繼淪陷;沿津浦線進攻之敵,直撲德州,山東也岌岌可危;更為嚴重的是日軍又以其精銳阪垣征四郎的第五師團、關東軍的第一和第十二等四個師約十二萬人的大兵沿平綏路猛撲過來,企圖奪取我山西天然要塞,消除陝甘根據地屏障,進而奪取我太原、西安和漢中等重鎮,一舉攻下我抗戰中心的陪都重慶。而「聞風逃跑四十里,槍響又是一百三」的晉軍,又白白地將平型關、雁門關這此天險拱手讓給了敵人,置使太原危在旦夕,全國戰場八方風雨,天地為之變色。郝軍長就是在這種令人窒息的嚴酷情形下,率領他的國民革命軍第九軍,從貴陽萬里迢迢地趕到太原的最後一道屏障、全國抗戰風口浪尖的忻口古戰場上來了。

陰鷲的秋風仍在「嗚嗚」地嘶嚎著,將軍身後那些剛從溽熱的南方北上而來的將官和隨從們,一個個不禁裹緊了剛在太原城中換上的大衣,豎起了衣領。可郝軍長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查看著四周的地形。跟隨軍長多年的54師師長劉家麒將軍,這時正習慣地以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和長兄所特有的情感,從後面悄悄地幫軍長掀起將軍呢大衣的翻毛領,隨機輕聲說道:「軍長,風越刮越大了。」

劉家麒師長(網絡照片)

「哦,知道了。」郝夢齡軍長轉身感激地衝著劉師長咧了咧嘴,又看了看身旁跟自己南征北戰多年的孔繁瀛旅長、戴慕貞團長、趙凌飛營長、王冠參謀長和一班參謀們,然後又衝著劉家麒師長問道:

「錚磊兄,我們腳下這座小山包海拔是多少?」

「海拔1300米,我和王參謀長剛帶人勘測過了,軍長。」只要是軍中事務,老練精幹的劉家麒總是一絲不苟的。

眾將見軍長在問高地的情況,不由面露喜色,因為根據軍長多年行伍的習慣,只要他開始問陣地的具體情況時,他對整個作戰布置就已成竹在胸了。只見郝軍長面色嚴峻地繼續說道:「諸位,那我們就把這座小山命名為1300高地。大家必須明白1300高地是這次太原會戰的成敗所在,我軍只有全力守住它,才能有力地配合兩翼包抄的友軍全殲來犯之敵,否則將會全線潰退、太原不保;現在我命令劉師長親率161旅的322團和一個山炮排,利用正面防禦陣地小的優勢,死守1300高地,待鄭廷珍的獨立五旅趕到後也一塊壓到這個高地上去。其餘各部,在高地兩側組織強大的網式火力防禦陣地,徹底切斷敵人南犯太原的必經之路,決不能讓日寇跨過忻口半步!望各位務必按照軍部的防禦作戰計劃執行,立即返部構築防禦陣地,準備和阪垣征四郎決一死戰!弟兄們,是武將不怕死的時候了!」

郝軍長此番語調平合卻極其深沉的話語,使得身旁這些跟隨他經年出生入死的將官們感到了空前的壓力和沉重,一個個凝神屏息、一臉的肅煞,站在陣地上的勁風中一動不動,宛若一尊尊山神一般!

刺骨的寒風愈加狂野了,天空的烏雲也越聚越沉,望著身穿單衣、肩背破舊的「漢陽造」步槍計程車兵,聽著由遠而近的隆隆炮聲,郝軍長不無憂慮地衝著身旁的王參謀長說道:

「馬上給獨五旅發報,請鄭旅長火速向忻口陣地集結。」

破舊陰冷的河南省柘城縣柳河火車站的廣場上,一群整裝待發計程車兵直楞楞地站在那兒,黑壓壓地一片占據了整個廣場,一桿杆步槍的刺刀在慘澹的秋日映照下泛著耀眼的白光,把廣場的上空晃得一片白亮,全場計程車兵一個個屏息收腹,近萬人的廣場上竟像沒有生息一樣的靜謐。軍服整齊卻一年四季都光著颳得鋥亮的大頭的獨五旅旅長鄭廷珍,此刻正靜靜地站在隊伍的前面,碩壯的身軀略微向廣場出口方向側著,細而長的雙目一動不動地盯著窄狹的車站出口,正焦灼地等待著什麼人的出現。

原來,盧溝橋事變爆發後,至忠至孝的鄭將軍多次從駐防的安徽霍丘一帶向南京軍事當局請纓上陣抗日未果。隧親自赴南京代表全旅官兵請戰,時值日軍大舉進犯山西,南京方面才命他率部到忻口配屬第九軍郝夢齡將軍作戰,鄭將軍得令後大喜,急率全旅從駐地開赴山西前線,臨開拔前將軍知曉此行要路過老家河南附近的柳河車站,為了能見上老母一面盡孝,同時又不耽誤行軍,將軍在南京時即給家人發電報,讓帶上老母到車站見上一面。此刻,鄭將軍正在急切地等待著白髮老母的到來。

未幾,只見一位白髮如霜的農家老婦,在兩位農夫打扮的中年男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由遠及近,老人臉上核桃皮般深刻的皺紋里盛滿了焦慮和慈祥,由於牙齒脫落,兩腮塌陷而顯得突出的嘴唇在不停地噏合著,發出喃喃的低喚:「那是廷珍,那是廷珍……」

以仁孝聞名的鄭將軍見狀搶步上前,當眾「撲通」一聲跪在了老母的面前,動情地長喚了一聲:「娘,兒我給您老人家請安了。」慈愛的老人心痛地一把摟住將軍的頭顱,似有所感地渾身顫慄,一雙枯澀的老眼不禁淚水漣漣:

「兒啊,你身為領兵帶將之人,何故當眾行此大禮?我兒快快請起。」

「娘,日寇賊兵侵我國土,所到之處無惡不作,燒殺姦淫肆意胡為,兒身為軍人食百姓的俸祿,百姓也就是兒的父母,值此父母遭劫,兒奉命上戰場殺敵報國,此番前去,不打敗日本鬼子兒我誓不生還!娘啊,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兒這裡先給您老磕個頭,也算在您膝下盡孝了。」

言畢,將軍哽咽著「嗵嗵嗵」地衝著老人磕了三個響頭,全場將士頓時大慟。眼見白髮老母聞言幾乎暈倒,將軍這時也不等不顧,急切地站起身,面對全軍將士鏗鏘有力地說道:

「弟兄們!過去諸位隨我東征西殺,可那都是中國人打中國人的內戰,勝不足武,敗不足惜。可我們今天卻不同,打得是全民族的敵人,是日本鬼子!這是真正的保衛國家,保衛我們民族不會絕種!是身為軍人的最大光榮!就是部隊拼光拼淨也要殺敵立功,如不打敗日本鬼子,大家一個都別活著回來,首先是我!」

「不打敗日本鬼子,絕不生還!」

近乎萬人眾口而出的吼聲空谷激盪,搖撼大地。瞬時,汽笛長鳴,車輪滾滾。剛才還群情激越的柳河火車站的站台上,只留下鄭將軍老母那愈來愈小的身影和迎風飛揚的如雪白髮,還有那只在大風中拼命搖擺著的右手。

夜如重墨,濃霧似煙。

亮著昏黃燈光的兩孔國防窯洞,在夜遮霧罩下,就像兩個紅透了的柿子,吊在忻口西南方向紅溝的溝梁半空。這一排預先構築的三十多孔窯洞,便是忻口防禦戰的中央兵團指揮部所在地。

以從不吸菸喝酒的儉樸生活方式而聞名大小軍閥之中的郝夢齡將軍,此時正半依半躺地靠在簡易行軍床的床頭,非常外行地點燃一支「紅金」牌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作為忻口戰役正面防禦的中央兵團總指揮、第九軍軍長的郝將軍視察陣地回來,怎麼也難以入睡,紛亂的思緒就像徐徐吐出的煙霧一樣地飄忽不定——呵!武漢,臨行前那個溫馨而令人辛酸的夜晚,五個聰明而懂事的兒女,知曉爸爸明天就要奔赴前線了,一個個圍繞在爸爸的身旁,爭先拿出各自平時最討爸爸歡心的「絕活」,不斷地製造著歡樂,直到累得倒在床上睡著了,還緊緊地抓著爸爸的手或衣服,生怕爸爸走了再也不回來似的。賢惠而通達的愛妻,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幫著丈夫收拾行裝,時不時還用疼愛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幅父慈子孝的天倫之樂圖。等到孩子們都睡熟了,因常年軍旅而很難一見的愛妻才撲到了自己的懷中,那種依戀、那種呢喃、還有那份難以言解的親情呦!

倆人躺在床上輕輕地說著、柔柔地望著,直到妻子紉秋疲倦的睡著了自己仍毫無睡意,總覺得此去前途未卜,應給兒女和妻子寫點什麼,多年軍旅的經驗,使他自己太明白戰爭的殘酷和無常了,萬一……悄悄地起身,輕輕地點亮防空用的馬燈,深情地望著兒女們熟睡後情態各異的小臉,提筆飛快地寫著,那些字跡至今仍清晰地在眼前晃動著:

「余此次北上抗日,抱定犧牲,萬一陣亡,你們要聽母親的教誨,孝順汝祖母老大人。至於你們上學,我個人是沒有錢,將來國家戰勝,你等可進遺族學校。留于慧英、慧蘭、蔭楠、蔭槐、蔭森五兒。父留於1937年9月15日。」

等剛把信封封死,也不知是馬燈的亮光還是心靈感應的緣故,愛妻和大女兒慧英幾乎是同時醒了過來,可能是自己一反常態地半夜寫東西,這對平素恬靜溫和的母女倆人衣服也顧不上穿整齊,爭先跳下床來要搶信封,為了不讓妻女為自己擔憂,同時也不想破壞全家人難得的短暫聚會,隨手便把寫好的信撕碎了,儘管自己當時仍儘量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撕碎的信往痰盂里扔,可聰慧的妻女仍感到了什麼,怕會驚醒其它幾個小人兒,只見她們母女倆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在燈光的背影里抖成了一團……

想到這兒,郝將軍再也躺不住了,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坐到煤油燈下,準備給愛妻寫信,可就在他揮筆給妻子寫這最後一封信、也就是遺囑時,將軍怎麼也想不到,在他走後的第二天,細心的大女兒慧英竟把痰盂中的碎紙片撿了出來,然後一片一片地拼湊在了一塊兒!深愛著將軍的妻女,此刻正在數千里之外的家中流淚為他祈禱著。但見將軍凝神懸腕,一腔男兒的真情摯愛隨著遊刃有餘的狼毫筆尖,盡情地潑灑在攤開的白紙上:

余自武漢出發時,留有遺囑與諸子女等,此次抗戰乃民族國家生存之最後關頭,抱定犧牲決心,不能成功即成仁。為爭取最後勝利,使中華民族永存世界上,故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犧牲。我即犧牲後,所念者乃中華民國及我們最高領袖蔣委員長。倘吾犧牲後,望汝好好孝順吾老母及教育子女,對於兄弟姐妹等亦要照拂。故余犧牲亦為有榮。為軍人者,對國家戰之,死可謂得其所矣!書與紉秋賢內助,拙夫齡字。雙十節忻口。

將軍愈寫愈激動,禁不住虎淚洇紙,激情難按,情不自禁地又猛吸了幾口夾在左手上的香菸。等將軍封好信,準備明天一早就發出去時,閒下來的右手又不由自主的伸到了緊貼心臟部位的那個口袋,一個小小的硬紙片又觸發了將軍對廬山將官訓練團結來那天的深刻回憶:風和日麗的廬山「美廬」別墅,身穿便裝的蔣委員長第一次單獨召見自己,那濃重的浙江口音和自己拘謹的對答仍依稀在耳:

「錫九將軍,這個,這個短訓你有什麼想法?」

「報告委員長,夢齡牢記您的教誨:盧溝橋事變的推演……就是最後關頭的境界。如果放棄尺寸土地與主權,便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如果戰端一開,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夢齡身為軍人,定當以死報國!」

「嗯,好!好!去前線之前,要好好安排一下家室,不知你有幾位公子、小姐?都多大了?」

「卑職有5個孩子,最大的13歲。也沒什麼好安排的,只有保國才能有家,否則……」

「這個,這個話是很對的,不過出發之前還是要好好安排一下家裡的事!你孩子多,可國家目前也困難,這是一張30000元的支票,不要推辭,也算你臨行前我的一點心意……」

正是這張30000元的支票,使郝軍長費了不少的心思:到不是想留給兒女們,既就是這樣也是名正言順的,而是想把這筆錢用在刀刃上,看來現在是時候了。

想到這裡,將軍睡意全無,取出軟緞面的日記本又寫了起來:「今日為國慶二十六周年紀念日,回憶先烈締造國家之艱難,到現在華北將淪落日人之手,我們太無出息、太不爭氣了……」將軍的筆頭隨著油燈的火苗波動著、跳躍著。

「轟轟轟!」

隨著一陣震破黎明前黑暗天幕的手榴彈的爆炸聲,素有第九軍儒將之稱的劉家麒師長一反往日的沉穩,一頭撞進郝將軍的窯洞,興沖沖地喊道:「報告軍長,拂曉前日軍的三輛裝甲車進犯我師陣地,被我部第三連用手榴彈炸壞一輛,另外兩輛已逃了回去。開始作戰,即獲勝利,將來之結果,決得美滿,我等自當努力掙扎此戰爭,庶不負國家之培養!」

望著面前這位兩眼血絲、顯然也是通宵沒睡的愛將,聽著這報捷的戰報,郝將軍也興奮不已,順手將五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送給自己的那瓶汾酒扔給這位比自己年長几歲又愛泯兩口的部將,隨口說道:「我這兒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全軍將士的安家費有著落了。」

說罷,便將那張30000元的支票遞了過去,剛用牙咬開酒瓶蓋的劉師長一見支票,不由驚奇地問道:「你是從哪兒弄了這麼大一筆錢的?」

「這是臨行前委員長給我的安家費,你先拿著,明天全軍每個兄弟分兩塊,現在國家財政困難,只能給大家這麼點了。」

「軍長,可這是給弟妹和孩子們安家的呀……」

將軍一把抓住劉師長的手,斷然地打斷他的話語,兩隻大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兩雙會心的目光閃著灼人的亮光。

「咚!咚咚!咚咚咚!」

「噠噠噠,噠噠噠噠!」

「嗡——嗡嗡——」

「轟!轟隆,轟隆隆!」

懷著在平型關被我八路軍115師林彪部重創以後的強烈報復心,日軍第五師團師團長阪垣征四郎親自指揮由三十多門大炮、數十輛坦克、裝甲車和二十多架飛機所組成的立體戰爭的密集火力,同時向我忻口1300高地上壓來。一時間,炮彈的呼嘯聲,坦克重機槍的掃射聲、飛機的嗡嗡聲還有炸彈爆炸的劇烈轟鳴聲摻合在一起,像山崩地裂的劇烈震動,一下子便撕裂了忻口上空的夜幕,一團團隨著爆炸聲升騰的濃煙和火光,迎來了從山樑背後噴薄而出的太陽。時間,1937年10月11日晨7時。密集的炮火,就這樣掀開了忻口戰役這頁用鮮血浸泡著的歷史。

濃煙滾滾,烈火熊熊。構築工事的木料、士兵不成人形的肢體,還有整麻袋用來堆積坑道的沙石,隨著密集的爆炸聲在我1300陣地上空飛揚著。濃烈的硝煙味和刺鼻的血腥味瀰漫著整個陣地,可敵人的炮火卻愈轟愈猛。我防守陣地的54師322團的勇士們,頂著鋪天蓋地的炮火,沉著地守侯在事先挖好的壕溝里,急切地等待著炮火停息後前來進攻的日軍步兵的到來。

趴在陣地最前沿的工事裡的團長戴慕貞看著身旁在敵人肆無忌憚的炮火下不斷倒下計程車兵,目睹著山下洋洋得意的準備以逸待勞一舉奪取陣地的日軍步兵,猛一抖身上落下的一層塵土,衝著一動不動趴在自己旁邊觀察山下敵情的劉家麒喊道:「師長,這打的叫他媽的什麼仗呀?只能窩在這兒挨打卻不能還擊,還不如讓我帶一部分弟兄衝下去殺個痛快!」

「呸呸」,劉師長先使勁地吐了一口濺在嘴裡的塵沙,由於爆炸聲震耳欲聾,雖然戴團長近在身旁,可說話時仍要高喊著他才能聽得清楚:「慕貞兄,千萬不可魯莽,對目前這種情況軍長早有預料,臨上陣地前他反覆叮囑我們要能沉住氣,等敵人炮火停後步兵進攻時,再狠狠地揍他一傢伙!你馬上傳令給陣地上的弟兄,過會兒敵人步兵進攻時先不要還擊,讓他們進入100米射程內再打!」

劉師長話音剛落,敵人的炮火果然停了下來,一群挑著膏藥旗、弓著腰的日本鬼子,在坦克的掩護下蝗蟲般地向我陣地上擁了上來。陣地上早已憋得不耐煩了的我軍將士一下子來了精神,個個怒目屏息,手中的鋼槍齊刷刷地對準了陣地的前沿,一顆顆手榴彈也都擰開了後蓋,單等著師長還擊的命令。

400米、300米、250米、200米、150米,敵人愈來愈近了,就連眉眼也看得清清楚楚了。隨著劉師長一聲「打」字出口,憤怒的子彈夾雜著雨點般的手榴彈像驟雨般向敵人頭上傾泄下去。一時間,正向前推進的敵人步兵血肉橫飛,鬼哭狼嚎,頓時亂作一團。可第五師團不愧是日軍的精銳,在稍事調整後,便在坦克炮火的掩護下,再次拼命地向我陣地猛撲過來,我322團計程車兵也不示弱,紛紛跳出掩體,向近前的坦克、裝甲車和敵人的步兵猛衝過去,霎時雙方便膠著在一起,一場天地為之動容的肉搏戰便開始了!

喊殺聲,手榴彈的爆炸聲,刺刀的碰撞聲響成了一片。我322團的官兵個個如猛虎撲食,他們有的用槍托砸,有的用頭撞,有的衝進敵群就拉響手榴彈,一直在中國領土上耀武揚威的敵人哪裡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扔下一大片死屍紛紛向後潰退,可甲硬器利的日軍坦克和裝甲車卻仗著優勢在我軍士兵中肆意地左衝右突、大施淫威。已開始退卻的敵軍步兵見狀,又躍躍欲試地準備再次衝鋒。一直在國內作戰的我軍將士,大都沒見過坦克這種怪東西:子彈打上去沒反應,想硬拼又看不見人,手榴彈扔上去爆炸後仍能繼續衝鋒。一時間,我軍士兵被這幾輛龐然大物壓死撞傷無數,眼看就要輾過我前沿陣地上的防禦壕溝了,情況萬分危急。正在這時,一個滿身灰土、身後跟著幾個士兵的軍官從旁邊的陣地上跑了過來,只見他邊跑邊高喊:「快給我爬上坦克,掀開頂上的蓋子往裡面扔手榴彈!快!快!快!」

剛才還不知所措的我軍士兵,聞言紛紛躍上坦克的後裝甲板,一個個掀起坦克的頂蓋,隨著此起彼伏的手榴彈的爆炸聲,不可一世地在我軍陣地上橫衝直撞的敵軍坦克和裝甲車,一下子就癱在了陣地上,我軍將士又趁機向潰退的敵步兵發起更加兇猛的衝鋒,日軍的第一次衝鋒很快被我軍打退了!

「軍長!……」

「軍長!軍長!軍長!」

等敵人徹底打退以後,陣地上的將士們才注意到剛才高喊著指揮炸坦克的是自己的軍長,全都歡呼著擁了上來。走在最前面的劉家麒師長一見郝軍長滿臉的硝煙和渾身的灰土,知曉他剛才又在各個陣地上來回跑著親自督戰了,不由焦急地緊趕幾步,急切地說道:「軍長,你是全軍的主帥,不應該冒險在陣地上來回走動,更不該上這最危險的地方來。」

「越是危險的地方,我就更應該前往,這正可謂是將有必死之心,土無貪生之意」了,請不要為我擔心。都是娘生父母養的血肉之軀,不信咱們問問陣地上的弟兄們怕不怕?」郝軍長邊說邊轉身衝著陣地周圍的將士們高聲問道:「弟兄們,日本鬼子的下一次進攻將更加兇猛,你們怕不怕?」

「不怕!不怕!」

「誓與陣地共存亡!」

「好!不怕死才是軍人的本色。此次戰爭,是為民族存亡之戰爭,只有犧牲;如再退卻,退到了黃河邊,兵即無存,哪有長官?此為我死國活,國活我死!我們一天不死,抗日的責任一天就不算完!請大家抓緊修築工事,待會敵人再次進攻,我們必須官兵用命,奮勇拼殺。劉師長、戴團長,請你們一塊隨我到指揮所。」

劉家麒、戴慕貞和趙子立等幾個第九軍的中堅,隨著郝軍長相繼貓腰鑽進了322團設在前沿陣地掩蔽堡內的指揮所里,不等大夥坐穩,郝軍長就用非常焦慮地口吻說道:「諸位,日軍的第一次進攻雖然暫時被我們打退了,可下一次進攻將會更加瘋狂。因為我們陣地左翼的大白水一帶,河寬浪急,再往西又是連綿的高山,日軍攻不過去;而右翼的大小靈山一帶,山險坡陡,敵人更無法通過,故而阪垣征四郎還將拼死實現其中央突破的計劃。下一步我們的陣地,必將成為整個忻口戰役最激烈的戰場。對此嚴峻形勢諸位必需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等郝軍長分析完作戰情形,劉家麒師長接過衛兵遞過來的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胸有成竹地說道:「眼下大敵當前,須虛心籌劃,以克強敵。蓄志如此,不卜將來如何。今後對敵作戰之精神,如不決具有必死之觀念,絕難獲勝。我等自當努力掙扎此戰爭,庶不負國家之培養。」說到此,劉師長猛喝了幾口茶水,接著對戰況作了進一步的分析。

「據我觀察,日軍所採用的戰術是先以飛機大炮轟擊,繼以裝甲車、坦克繼之,而後再隨之以步兵,其步兵雖不大勇敢,而其輜重兵器卻頗為優良。鑑於此,請軍長把軍里僅有的幾門82迫擊泡和平射炮調到陣地上來,加強我們打擊敵坦克和裝甲車的力量。同時嚴令翟團長的321團死守1300陣地右翼與友軍的結合部,以防敵從此薄弱環節突破……」

一陣猛烈的轟隆聲打斷了劉師長的話語,像是要驗證他的判斷似的,一個渾身硝煙味的傳令兵,在炮聲中邊喊報告邊急沖沖地撞了進來:「報告軍長,翟洪章團長送來了報告,說敵人正向他陣地猛攻,傷亡很大,要求軍部派部隊增援。」

郝軍長聞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焦急地在屋裡走了起來。因為眼下全軍的兵力已全部投入了戰場,再無援兵可派,只有等獨五旅趕到,才能有兵力支持翟洪章部,更重要的是他們還能在關鍵時刻隨時接替1300陣地上的322團,可現在只能拼勇氣、拼耐力了。郝軍長一把從傳令兵手中抓過翟團長的報告,疾筆在上面寫道:

站在哪裡,戰在哪裡,

駐在哪裡,守在哪裡!

日軍再次對1300高地發起了更加瘋狂的火力轟炸——排山倒海般的炮擊聲,飛機刺耳的轟鳴聲,天崩地陷的飛機擲炸彈聲和機槍密集的掃射聲,一下子聚集在陣地的上空,整個陣地被吞沒在濃煙和烈焰之中。

守軍的工事被炮彈炸飛了,我英勇的官兵冒著炮火在搶修;一個士兵抓起裝有沙石的麻袋剛要往敵人炸開的缺口上壘,一排罪惡的子彈將他射倒了,身後的長官抱起帶血的麻袋又堵了上去!伴隨著猙獰的坦克、裝甲車,日軍步兵又一次次地衝上了我軍陣地。手榴彈、漢陽造、槍托、拳腳和牙齒也反覆地迎頭痛擊!激烈的拉鋸戰在1300高地上進行著、進行著。

工事修了炸毀,炸毀了再修。

陣地奪回來了丟,丟了再往回奪。

日軍一排排地倒下,我軍也整班整排的壯烈。

團長戴慕貞重傷被擔下了陣地,副團長、三個營長也相繼負傷撤離陣地,4連連長馬鋼白刃戰時被日軍刺刀洞穿心臟……陣地成了敵人炮擊的彈巢,山頂被打成一丈多深的沙坑,一夜之間此陣地竟易手十三次之多!

可郝軍長和劉師長,仍然令人難以置信地率領部將守在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陣地上。

陣地上日軍的屍堆愈堆愈高,郝、劉兩位將軍身旁的勇士也在驟然銳減。數千人的322團剩下一百多人了,日軍終於敗退下去,暫時停止了進攻,郝將軍趁機跳出陣地,將僅剩的一百多人編成了一個連,然後站在這些勇士之間,慷慨激昂地說道:「先前我們一個團守這個陣地,現在剩下一連人還是要守這個陣地,就是最後剩下一個人,也要守住陣地!現在我們一起堅守陣地,決不退卻。兵退槍斃兵,官退槍斃官,我若先退,你們誰都可以槍斃我!」

此刻,陣地上的勇士們一個個握拳怒目,面色鐵青,威猛地屹立在滾滾升騰的硝煙之中,宛若一座沈默的冰山,10月15日,戰事仍在進一步惡化,窮凶極惡的日軍終於再次將1300高地攻陷了,幷且迅速地向左右擴展成一個400米長的口子,如果不堵上這個口子,整個中央地區陣地就有陷落的危險,戰區司令官閻錫山電傳自己願出50萬大洋懸賞奪回1300高地主峰。帶著100多人的郝、劉二將軍正窩在主峰陣地附近準備反攻,可缺的就是援兵,否則100多人站成一排也填不滿陣地上那道被日本鬼子沖開的口子呀!兩位將軍感到了空前的焦慮和重壓。

「報告軍長,俺把獨五旅給你帶到陣地上來了。」

一聲濃重的河南口音把一個粗獷敦實的漢子推到了焦慮不安的郝軍長面前。他聞聲雙目一亮,望著這支虎虎生機的生力軍,急步上前緊緊抓住鄭廷珍將軍的手,因著早已知曉這位旅長耿直忠孝的秉性,說出的話語也就直撲主題:「鄭旅長,你部來的正是時候,我代表軍部歡迎你們!不過你來時把家裡安排好了麼?」

鄭廷珍旅長(網絡圖片)

「都到這個時候了,家還安排個啥?臨來時給俺娘磕了個頭,就算盡了孝,再把這百十來斤撂到陣地上,就算為國家盡了忠!要打哪兒你就下命令吧,俺鄭廷珍和獨五旅的弟兄們決不當孬種!」

「好!現在主峰陣地又被日軍占領了,希望你能率部立即奪回陣地,只要奪回陣地,閻長官賞大洋50萬。」

「郝軍長,俺和弟兄們連命都不要了,還要大洋做什麼?慢說他賞50萬,就是500萬、5000萬又有屁用!俺要的是男人的血性!弟兄們,給我往上沖,誰先為國死,誰就最光榮!」

鄭旅長話音剛落,便頭也不回的向敵人的陣地上撲去,他的身後立即捲起一股狂猛的風暴!一時間,喊殺聲,、槍彈聲又把暫時寧靜的陣地給攪翻了。郝軍長頓時感到一陣輕鬆,他相信鄭廷珍這個血性漢子和他的勁旅一定能奪回陣地。果然,不一會兒,在鄭旅長和將士們的虎趟羊群般的猛衝猛打下,主峰陣地上又飄起了獨五旅的旗幟。

十六日凌晨二時,日軍再次向鄭旅長的陣地上發起波浪式的猛烈反攻,情況萬分危急,只見鄭旅長躍出戰壕,率先和敵人展開了肉搏戰。他那健碩的身影,猛烈地在敵群中左騰右躍,整個身軀就像一股熊熊地烈焰,照亮了陣地,把陣地上浴血苦戰的我軍將士血管里的血液也烤灼的滾燙!將帥捨命,士兵忘生,兇惡的敵人終於開始潰退了,正當鄭旅長率部追殲退敵時,一陣猛烈的機槍子彈射了過來,鄭將軍先是一楞,然後便倒地殉國,沒有一句遺言!一個忠烈憾天的生命便嘎然而止。全旅將士見狀,發瘋一般地把仇恨的子彈向日軍泄去……

大霧彌天,喊聲如雷。

趁著黎明時分,郝軍長和劉師長指揮著中央陣地上剛剛補充的四個旅兵力,展開了中央陣地的全線大反攻。可負隅頑抗的日軍也在兇猛的還擊,一時間兩軍在1300高地前膠著在一起。正是獨五旅從高地上壓下來圍殲敵人的大好時機,卻不見他們有所動作。原來,密集的火力網切斷了獨五旅和軍部的一切聯繫,鄭廷珍旅長犧牲後,敵人又組織了更大規模的反撲,在拂曉前,該旅殘部又不得不退回山頂的坑道里防守。可這一切在半山腰下的郝軍長根本無法知曉,他急切地需要知道獨五旅目前的狀況,因而,便派人馬上將正在陣地上率部拼奪的321團翟洪章團長叫了過來。

「我要去1300高地上的獨五旅陣地,從這兒走哪條路最近?」

「報告軍長,由此地去獨五旅,必須經過敵人在對面高地上用四挺機槍火力封鎖的一條20多米長的小路,昨天晚上就有4名傳令兵犧牲在那兒,現在天色大亮,就更無法通過。您若一定要去,就請繞道,否則太危險了。」

「火燒眉毛,哪有時間繞道?快給我們指路!」和軍長幷肩站著的劉師長,這會兒也有點急了。

「軍長,要不你現在寫一道手令,我派人送過去,那也可……」深知此行危險的翟團長還試圖說服軍長不要親往。

「休再囉嗦!我的命是命,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麼?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你趕快給我返回陣地死守,等我上去組織獨五旅反擊。」

說罷,郝軍長轉身大步向那條死亡之路邁去,劉永麒師長和隨從人員也緊隨身後。面前陽光燦爛,身後一片輝煌。他們堅定地往前走著、走著……

「噠噠噠……」一陣密集的機槍聲響了,郝夢齡將軍身中十一顆子彈瘁然倒下,緊隨其後的劉家麒師長本能地撲上去要護軍長,又一串子彈將他打倒了,可他仍頑強地爬起來往前撲,又是一串子彈,鮮艶刺目的血液便從他的頭上、脖子和前胸噴射而出……

明艶的陽光下,兩位將軍肩章上耀眼的金黃和身上刺目的血光相映生輝,一代將星便在這黃紅交織的光環中幻化、升騰!

我軍以劣勢裝備,在忻口與日軍相持20餘天,殲敵20000餘眾。後因娘子關守軍棄守,駐守忻口的中國軍隊才被迫全線撤退,華北重鎮太原隨之淪陷。

讓我們再一次咀嚼一下這三位將軍的英名和人生履歷吧:郝夢齡,字錫九,1898年2月18日生於河北槁城一農家。

14歲在廣貨店當學徒,因不堪老闆虐待,投到遠親奉系第三十軍軍長魏益三手下當兵。繼而又入陸軍小學和保定軍官學校學習,後當營長。

27歲任奉軍團長,28歲任馮玉祥國民革命軍旅長,29歲因北伐有功擢升師長兼鄭州警備司令,幷由國民政府授予二等寶鼎勳章。郝將軍雖在惡習熏天的軍閥之中周旋,卻能潔身自好。既不吸菸、酗酒、賭博,又不狎妓納妾,生活極盡節儉。對屬下士兵亦不姑息。在鄭州警備司令任上,每逢宴會狎妓之類的應酬,必攜8歲的女兒同往,常使同僚汗顏作罷。

30歲至34歲在江西蘇區「圍剿」朱、毛紅軍,勝少敗多,1931年9月升第九軍軍長幷兼任豫鄂皖三省邊區追剿「共匪」指揮官,1935年授中將銜。

1937年5月,將軍抽掉「升官的階梯」(去陸軍大學將官班深造),請纓殺寇未允,再次上書堅請,逐夙願得償。即率部萬里赴戎機,由貴陽北上抗日。

1937年10月在忻口會戰中浴血督戰,以身殉國,時年39歲,追贈陸軍上將。

劉家麒,字錚磊,1894年生於湖北武昌,幼年喪父,為祖父、伯父所養。

1911年10月10日有感武昌首義,奮起投筆從戎,從武昌勺庭中學堂投軍,毅然參加辛亥革命。後相繼入湖北陸軍小學、保定軍官學校學習。畢業後在奉軍郭松齡部歷任連長、營長等職。

1925年底因軍閥混戰,先後在魏益三、馮玉祥和吳佩孚的炮兵團任團長,掌管當時稱作部隊生命線上最具殺傷力的數十門重炮,後響應北伐,改任國民革命軍第30軍炮兵司令兼炮兵第一團團長。時1927年初,33歲。

1931年任第九軍54師郝夢齡部少將參謀長,隨部「圍剿」中央蘇區。良村之戰身負重傷,隨師長郝夢齡逃出蘇區,傷愈改任54師162旅旅長幷進陸軍大學深造。

1937年夏,陸軍大畢業升任第54師師長。值日寇大舉進犯,隨請命為抗日前驅,喜獲批准。10月14日率部抵達抗戰前線忻口,激戰中初被敵擲彈筒炸傷,後又多處中敵機槍將烈。同年12月4日,國民政府明令褒揚:「……第54師師長劉家麒……矢忠革命,夙著勛功。此次奉命抗戰於南懷化之役,率部鏖戰,歷五晝夜,猶復身先士卒,奮厲無比,竟以身殉。眷懷壯烈,軫悼彌深,應予特令褒揚……」。幷追授陸軍中將,抗戰勝利後為紀念將軍,將漢口舊日租界的「新小路」改為「劉家麒路」。

鄭廷珍,1893年3月5日生於河南拓城縣北鄭樓村的著名中醫世家。

1917年,自幼務農而練就一副好體格的鄭將軍,投入馮玉祥的第16混成旅第三團。由於他為人正直、忠勇善戰,加上又粗通文墨,深受部下擁戴和長官的賞識,逐步從普通的列兵、排長、連長、營長、團長升到32師副師長,直至獨立五旅旅長。

1924年隨馮玉祥將軍囚禁賄選總統曹輥、驅逐廢帝溥儀出宮。軍旅中極善帶兵,自己愛好體育,就帶動部下鍛鍊體魄。幷時常和士兵摔跤比武、同吃同住。加之記憶力驚人,能叫上全旅官兵多數人的名姓,又常常解決部下困難,每役將士皆拼死效命。

1930年,蔣馮閻中原大戰結束後被蔣介石收編,歸第25路軍總指揮梁冠英節制。在鄂豫皖蘇區「圍剿」紅軍時,曾與紅軍為善,默契互不侵犯。後因反抗梁冠英扣發軍餉大鬧南京政府而聞名全國,故脫離梁部直屬中央軍事委員會管轄,成為軍中「烈馬」。

1937年7月盧溝橋槍聲一響,將軍便多次請纓上陣,幷親個赴南京代表全旅官兵請求參戰。

在忻口戰場上,每每赤膊拼殺,不幸壯烈殉國。同年10月20日,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衛立煌致電蔣介石為其請功。後國民政府明令褒揚鄭廷珍,幷追贈陸軍中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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