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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作者:

香港中環發起「和你lunch」占街活動(ISAAC LAWRENCE/AFP via Getty Image)

每一晚都很難過。

有時在現場,遇到行家,遇到義士,遇到街坊,遇到FA,每個人都有讓你掉淚的經歷。當中FA特別多,他們義務出來,本來只是救傷扶危,但結果卻經歷生死,近來更成為箭靶,既遭黑警攻擊,復又被義士埋怨,兩邊不是人。就算是戰爭,頭盔上衣服上的十字,都是護身符,隨便攻擊都是戰爭罪行,但在香港,黑警視若無睹,高聲恫嚇,出棍攻擊,胡椒催淚子彈都有。

很難想像,手上的生命漸漸變白,鮮血如泉涌滿地,年輕人骨折斷腳中彈,老年人也頭破血流。在前線的每一位,每一晚都在生死之間徘徊,因為他們面對的早已不是人。

前陣子,從一位FA朋友口中聽到這兩段詩,情感真摯,令人動容,也與香港的情況相似,因為在香港街頭,就試過有急救員在頭盔寫上,「如果我傷勢嚴重,沒有反應,不要給我做心肺復甦術。手寫遺書在口袋裡,天佑香港!香港加油!願榮光歸香港。」

那兩段詩如下:

「親愛的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如果我倒下

頭盔上有標註血型

只對暴政反感

對藥物沒有過敏

親愛的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如果心被射穿

如果被毆到牙落

請別救我

去讀這片土地上的血汗

我和山川融為一體」

原來這是台灣詩人辰榛的一首新詩。那晚從一位FA朋友口中得知頭兩段,然後找回原文,看罷傷悲不已;辰榛也是看到那急救員的新聞,才動念創作。

是什麼世道讓香港的年輕人,總是把「不會自殺」、「遺書」和「來生」等字眼,每日掛在口邊;是什麼讓大部份香港人都要在fb上強調「熱愛生命」,害怕自己忽然全身骨折墮樓,或是成為海上的浮屍?

我不明白,為何有些人說,義士很暴力,義士擾亂了社會,影響了民生。

玻璃碎了可以換,

驗票閘門壞了可以修,

道路堵了可以清,

商店燒了可以建。

人命呢?

沒有一個人,能夠起死回生。

每一條生命,他們的大好青春,全都喚不回來。

15歲時你在做什麼?

22歲時我在做什麼?

為什麼他們為了香港犧牲,卻有人認為死物更加重要?

由以死明志的,

到不明不白在停車場跌死的,

每一條人命,都應該刻在香港人的心中。

不要說割席,就只是做得不夠,

那死去的戰友都不會原諒我們。

如果來生,如果有來生,

我想每一位犧牲的,都想繼續生於這片土地,守護香港。

這首詩讓我想起艾青八十年前的詩作,

「然後我死了,

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裡面。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親愛的,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親愛的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如果我倒下

頭盔上有標註血型

只對暴政反感

對藥物沒有過敏

親愛的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如果心被射穿

如果被毆到牙落

請別救我

去讀這片土地上的血汗

我和山川融為一體

親愛的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如果你翻開

上頭寫滿的是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後生

也可能不是個好情人

這些日子讓你們受累

提醒爸爸白天多運動

媽媽晚上少喝點

上周給奶奶買的禮物在床下

我離開後,請妹妹替我找出來

好嗎?

原諒我,理解我

為我感覺光榮

好嗎?

我們手裡沒有籌碼

只好拿自己未來下注

單數是卑躬屈膝

雙數是接受籠絡

於是硬在世間辟出一個零

希望一切回到原點,回到當年

沒有槍桿指向咽喉

親愛的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無路可退的人

沒辦法保證是否還有明天

但能驕傲地說

一路上我清楚,即使畏虎

也要面對血盆大口

親愛的我城

願榮光終歸於你

我的遺書在口袋裡了

如果來生,如果有來生

再讓我看你一眼」

(文章授權轉載自仙道彬手記臉書專頁)

責任編輯: 趙亮軒  來源:作者臉書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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