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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奴的美國國父華盛頓 到底有沒有罪?

契科夫: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黑白分明,只有蠢貨和騙子才喜歡吹噓自己明辨一切是非。

各位朋友,周末愉快,這是一篇回應舊友提問的舊文。

前兩天我接到一位老讀者的來信,她說:小西,我想聽你談談美國國父華盛頓蓄奴的問題。

因為不久前,她在美國上中學的孩子在課堂上被老師告知,華盛頓是蓄奴的,為此應當受到現代社會的譴責……

當然,這一聽就是美國民主黨著力推動的「1619項目」

所謂「1619項目」,是民主黨推出的討好黑人族裔的一個形象工程。該項目明面上由《紐約時報》在2019年正式啟動,有半官方背景的普利茲中心被指定為該項目的教育合作夥伴。旨在美國奴隸制誕生400周年之際,以黑人奴隸的視角在中小學歷史教育中「重新講述」美國歷史。

該項目已經在加州等幾個深藍州的一些學校開始推行。

學校里學到的歷史,很大程度將決定一個人三觀,可以想見,「1619項目」教育出來的孩子,其思想觀念一定跟他們的父母以及其他州其他人差距甚大。美國社會價值觀的加劇撕裂,是可以預期的。

當然,川普在台上時,曾經搞過相應的反制措施,他曾在美國政府內針鋒相對的成立一個「1776(美國建國之年)項目委員會」,要求公立中小學重塑正常的美國歷史敘事。

那個意思很明白:你們白左可以在學校搞你們的種族政治正確宣傳,那我們保守派可以搞我們的啊!

不過這個委員會,在拜登總統上台後,立馬被強行叫停了。

所以現在眼下美國很多孩子的所學到的歷史就是這樣的:華盛頓、托馬斯·傑斐遜、安德魯·傑克遜等一眾先前備受敬仰的美國「國父們」都是「骯髒的蓄奴主義者」。他們不值得被敬仰,美國主流社會還要為他們的行跡向黑人懺悔……

而且,白左們不接受對這個敘事的反駁。

那麼華盛頓等人蓄奴的故事,到底是不是像「1619項目」講的那樣呢?華盛頓是不是個「骯髒的蓄奴主義者」呢?

回答是,是,也不是。華盛頓的確蓄過奴,但他並不因此而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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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華盛頓的蓄奴問題,一直是美國歷史學者們爭論不休的公案。如果單從表面上看,在蓄奴問題上,你很容易將他視為一個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

華盛頓雖然在生前留下了無數反對奴隸制度的言論,但其生前卻從未推動過廢除奴隸制的法案,也沒有釋放過一個奴隸。相反,他位於維吉尼亞的莊園有100多名奴隸供其驅使。

而且華盛頓對這些奴隸的管理似乎也沒有國父應有的仁慈,不僅曾經鞭打過奴隸,而且還為了方便管理,給奴隸的工作制定了嚴格的「考勤制度」:在華盛頓手下當奴隸,每天必須按時「打卡上班」,生病了是要開假條的。美國史學家瑪麗·湯普森曾經扒出華盛頓莊園的考勤表,稱華盛頓應該是美國第一個「效率管理學大師」。

形象點說,華盛頓對他的奴隸來說就是個「人型釘釘」。

不僅如此,自己酷愛學習的華盛頓還要求手下的奴隸們「跳出舒適區」,學習新技能新知識。華盛頓公開要求他手下的青壯年奴隸每人至少掌握一門「可以獨立謀生的技藝」。湯普森評價稱,華盛頓捕手的奴隸是一幫「傳統農夫」,但在他撒手人寰時,留下的卻是一群「工廠技工」。

想像這樣一個奴隸主,不僅不釋放奴隸,還對奴隸嚴苛考勤,逼著奴隸們業餘時間搞什麼學習會,以提高他的莊園效率。這種「老闆」在當今上班族眼中也是缺德到冒煙了。

然而,儘管對手下奴隸如此「管理有道」,華盛頓的莊園依然是入不敷出。獨立戰爭開打前,他曾經寫信給朋友抱怨稱,自己的莊園馬上就要破產了,原因是「超過一半的奴隸不能從事土地耕種……而我也不能把這些奴隸賣出去,因為我的道德反對這種人口買賣……為了防止破產,我過去四年總共賣了5萬美元的地,這維持了我們莊園之前幾年的開銷,但依然無法支持莊園繼續運作很久。」

這段話信息量特別大:為什麼超過一半的奴隸不能從事土地耕種?身為奴隸主的華盛頓,為什麼又「反對人口買賣」?一個奴隸主居然無法從蓄奴中得到收益,那他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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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美國當時的奴隸制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暗無天日,它其實是一種落後的人身依附關係。以華盛頓所在的維吉尼亞而論,奴隸不僅有黑人也有白人(所謂的契約奴),而且在其工作的莊園中會組建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屋和有限的私產,奴隸的生老病死、結婚育兒其實都要由其所屬的奴隸主掏腰包。此外,那些沒有實際勞動能力的「奴隸家屬」的生活待遇還不低。18世紀末的維吉尼亞奴隸每個星期至少能吃上一頓肉,華盛頓莊園的規矩則是每年要給手下的奴隸置辦一身新衣服。

這個標準,已經不低於同期德國農民的生活水平,並遠超「康乾盛世」下中國普通佃農的生活期望了。

舉個不咋恰當卻特形象的比喻,美國當時的奴隸制,其實有點類似於一個大型工廠,家庭中的工人父親從事廠里的主力生產,母親在廠屬販賣部里做幫工,兒子女兒由廠里掏腰包撫養和接受教育,而他們的未來也是基本被確定的——長大了頂父母的班繼續在這個小社會裡生活。

當然,奴隸是可以被買賣的,但正如華盛頓自己所言,「有道德」的奴隸主不太願意進行零散的人口買賣,因為這往往意味著拆散奴隸的家庭,造成奴隸的妻離子散。

人口不能買賣,待遇還必須維持,於是像華盛頓這樣的「奴隸主」因為手下奴隸人口結構不合理而入不敷出,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

當然你可能會說,華盛頓若是真有心廢奴,將手下奴隸全部「下崗」——無條件釋放不就得了唄。

但這又面臨另一個問題,華盛頓管的大部分奴隸,其實不是他自己的:由於父親早逝,華盛頓11歲時便繼承了10名奴隸;後來哥哥去世,他又繼承了哥哥的幾個奴隸;27歲時,他與富有的寡婦瑪莎結婚,後者的嫁妝包括84名奴隸,這成了華盛頓所管奴隸的大頭。此外,兩人婚後又接連買了40多名奴隸,算是夫妻的「共同財產」。

華盛頓的「全家福」,他與妻子瑪莎和其繼子女,以及他們的「貼身黑奴」。

所以算來算去,屬於華盛頓個人的奴隸其實只有不到50人。而這些奴隸在長期莊園生活中,已經跟華盛頓妻子手下的奴隸結成了複雜的姻親、血緣關係,如果華盛頓妻子那邊不放人,又會是一場妻離子散的人倫慘劇。

那麼華盛頓能說服他的妻子也高風亮節地釋放奴隸嗎?很遺憾,不可以。

且不說華盛頓的妻子瑪莎與丈夫不同,是一個蓄奴主義的支持者(老太太終其一生覺得「奴隸離開莊園將無處謀生」)。即便她有廢奴的覺悟也做不到,因為瑪莎的前夫去世前曾留有遺囑,聲明他的財產雖然由妻子保管,但最終要留給兩人的一雙兒女。所以瑪莎其實是個「過路財神」,華盛頓如果強行要求妻子釋放奴隸,在當時的輿論口中,就會成為一個涉嫌侵犯繼子女財產權的不道德繼父,這是有道德潔癖的華盛頓難以容忍的。

這就是華盛頓在處理手中奴隸時真實的尷尬處境——賣又賣不了,放又放不得,囤在手裡又賠錢。所以他唯一能做的選擇,似乎也只有費盡心力對奴隸「優化管理、嚴格考核」,勉強維持莊園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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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可能正是由於自身的這種尷尬處境,華盛頓始終覺得奴隸制在美國是一種「兔子尾巴長不了」的落後制度,不必刻意推動也會逐漸消亡。

他在寫給親密戰友、法國人拉法耶特的信中就表示:「如果立刻將黑奴解放出來,必然產生極大的不良後果。但如果逐步推進,則完全是可行的,實際上,它已經陷入了頹勢……我們所要做的,是做好立法準備,在恰當的時候推上一把。」

當然,讓華盛頓始料未及的是,在他死後,由於紡織技術的突飛猛進和英國工業革命造成的對棉花需求的暴增,原本已快入不敷出的奴隸制度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在美國南方成了暴利行業,這讓他「順勢而為」的願望最終泡湯了——但很顯然,這並不是華盛頓的錯。

結尾再來說說華盛頓的遺囑,由於醫生的瞎搞,華盛頓死得特別倉促。身為美國國父,居然沒有留下政治遺囑,其他財產的分割也很粗疏。

但唯獨對其名下的奴隸,華盛頓做了特別詳細的安排:他規定,自己名下的奴隸,在其妻子死後將立刻恢復自由身。解放奴隸後,那些年老體衰、喪失勞動能力的奴隸「須由我的繼承人贍養,過上舒適的生活」。那些年幼的奴隸,也必須被撫養直至成年,「教會讀寫並獲得某一生存技能後即可獲得自由」。

更有趣的是,華盛頓那位原本堅持奴隸制的妻子瑪莎,在獲知丈夫做了這樣一份遺囑安排之後,聰明地表示丈夫名下的所有奴隸可以立即獲得自由,不用等她去世了,而且這些奴隸在她名下的家屬也可一併獲得自由,免受妻離子散之苦——聰明的瑪莎夫人顯然意識到,自己的丈夫給她挖了個大坑,逼著她必須這樣做。不然的話,她就得守著一群每天盼望自己早死的奴隸及其家屬過活了。

從這份幾乎考慮到了每一方(還陰了老婆一把)的周詳安排中,我們可以隱約猜出華盛頓的苦心——他顯然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廢奴問題上的矛盾和糾結將成為其死後不被後世理解的「污點」,但作為當事人,現實環境又逼著他不能只為後世名聲做出不合情理的安排。於是他苦心思索了這樣一份遺囑,試圖在現實和後世評價之間達成妥協。

這就是華盛頓「蓄奴」的故事,如果完全不看美國當年的具體國情和華盛頓與他的奴隸們真實的生活狀態,你會覺得他是個「骯髒、虛偽、口是心非的蓄奴主義者」。但如果把他還原到真實的歷史情態中,你會發現華盛頓其實已經做了他在那個時代能做的一切。用一個屬於現代的單一衡量標準去給這樣一個人扣帽子,除了暴露批評者們的無知和幼稚,什麼也說明不了。

人越是在童年時代,往往越是喜歡用「貼標籤」的方式去理解世界,看個電影都得先問「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長大後,當我們被丟入真實的道德抉擇中才會發現,好壞有時真不是那麼容易分辨的。

文章的結尾,我想起了契科夫的話「我們要坦白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黑白分明,只有蠢貨和騙子才喜歡吹噓自己明辨一切是非。」

說的多好啊,搞這個「1619項目」的白左是騙子還是蠢貨我不得而知,估計八成是是騙子吧,但願我的那位讀者她可愛的女兒,能靠此文解毒,不要被他們教蠢了才好。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全球資訊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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