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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傳媒資產被凍結 蘋果面臨停刊 報禁時代或降臨香港

資料照:香港國安法於2020年7月1日實施的那一天,蘋果日報頭版以《惡法生效兩制蓋棺》為題進行報導。

香港當局根據國安法凍結資金的壹傳媒集團決定以本周五(6月25日)作為停刊的最後期限。如果香港保全局拒絕解凍資金,致使反中立場鮮明的壹傳媒無法向員工發工資,那麼它旗下的蘋果日報將會停止運作,周六會出版最後一份日報。

蘋果日報的新聞內容和報導風格多年來存在不少爭議,但敢言作風卻使其贏得大量支持者。不少忠實的讀者為蘋果日報可能劃上句號感到可惜。業內人士形容蘋果日報的遭遇反映出「報禁」已降臨香港。

蘋果日報運作進入倒數計時

壹傳媒旗下的香港蘋果日報的運作已經進入倒數時刻。大批員工周一(6月21日)晚上攜帶個人物品離開將軍澳工業園的壹傳媒大樓。據悉,不少員工即日辭職,包括網上動新聞全部剪接員工。當晚9點半,蘋果動新聞主播在鏡頭前向觀眾宣布停播消息。主播說:「很遺憾跟大家說,今晚是最後一晚播出9點半動新聞。」

香港保全局上周引用國安法條文,凍結蘋果日報相關三家公司約1800萬港元資產,又要求七家本地銀行不得處理這三家公司帳戶資產。壹傳媒董事會本周一致函香港保全局,要求解凍部分資產,並決定以周五作為運作的截止日期。如果資金得不到解凍,當晚11時59分將關閉網上的動新聞,並在周六出版最後一期蘋果日報。

蘋果日報財經網上版從周二凌晨起停止更新。法庭、靜態等部分版面會運作至周五,國際、突發及英文版的主管已辭職。

但是,仍有蘋果記者表示打算繼續上班到最後一刻。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蘋果日報記者對美國之音說:「我想我會留到最後一刻,因為我覺得這裡每個人都很熱血,可以多留一秒,多感受一秒熱血都是值得的。」

蘋果日報周二早上仍有出版,包括港聞、財經、娛樂等版面。報紙頭版提及壹傳媒董事局致函保全局,要求周五前解凍部分資產,否則當晚將會關閉網上的動新聞及周六出版最後一份日報。

林鄭:國安法不能形同虛設

香港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周二(6月22日)打破沉默,回應蘋果日報面臨停刊。她說,香港國安法執行快將一年,當局不會讓這條法律形同虛設。

林鄭月娥說:「不能以涉嫌機構是一家新聞機構,涉嫌人士是新聞機構的負責人,就說這次工作是打擊新聞自由。換句話說,新聞機構負責人不可以因為屬於一家新聞機構,而以此作為保護罩,就可以不遵守法律,批評特區政府是沒有問題,但如果有意圖、有組織,去煽動顛覆特區政府,當然是兩碼子的事。」

林鄭月娥表示,凍結調查對象資產是國際慣例,她沒有直接回應會否按壹傳媒要求,解凍資產以支付員工薪酬。

香港記者協會新任主席陳朗升周二在香港電台的一個節目中接受採訪時表示,不少離職的蘋果日報員工負責的是即時新聞,而網上即時新聞是蘋果日報的重要一環,因此會造成很大影響。他估計,蘋果日報將難以繼續運作,形容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自行停運被比作「安樂死」

香港土生土長的陳女士是蘋果日報忠實讀者。她過去覺得蘋果日報為了奪人眼目,部分社會新聞和娛樂新聞內容傾向於庸俗和譁眾取寵,但是在目前香港絕大多數報章都已「歸邊」而缺乏批評性的情況下,蘋果日報是極少數的例外。

陳女士對美國之音說:「如果大家把所有香港報紙頭版一起比較的話,你會發現除了蘋果日報,其他每份報紙都是支持政府的,儘量避免批評政府。六四和示威這些消息,這些報紙可能會報導,但是未必會放在頭版。這會影響到大眾對社會的了解。」

部分輿論認為,和外界原先預期蘋果日報會遭政府取締相比,蘋果日報自行停運就好比是「自然死亡」或者「安樂死」。

陳女士說:「即時取締迫令它關門(不明白這個意思)和凍結帳戶抓捕高層,兩者沒有大分別,但後者可能對新聞工作者構成更大震懾。雖然當局沒有說要拘捕記者,但是記者卻感覺到有這樣的風險,不知自己會否被捕以及何時被捕,也不知道能否轉到其他報章工作。下一個被捕的對象會否輪到自己呢?還是說乾脆不做新聞算了。很多新聞工作者都有很多問號。」

捕捉後回歸時代的焦慮

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梁麗娟(香港中文大學網頁圖片)

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梁麗娟表示,1995創刊的蘋果日報煽情化以及注重圖像的報導風格為香港報業帶來新氣象,但也因此引起廣泛爭議。

梁麗娟對美國之音說:「在蘋果日報出版的首十年曾引起(外界)對新聞行業操守的大量批評,覺得蘋果日報的手法很有問題,但也因此引起很多讀者的留意,覺得讀報紙不再是理性思考,而是但求過癮。它是採用一種很極端的手法來表達新聞背後的情緒,這也可以說是蘋果日報成功的地方。」

梁麗娟認為,蘋果日報能爭取到大批支持者的另一原因是它捕捉到香港在後回歸時代面對的焦慮。

梁麗娟說:「它會把一些政治事件採取情緒化的包裝。這形成了所謂的『民粹主義』的潮流。『民粹主義』就是用市民的角度和心聲去觀察政治環境。這也回應了香港人的恐懼:對中國的恐懼,對未來的恐懼,對未能把握香港前途的恐懼。」

香港浸會大學新聞系高級講師呂秉權近日在接受明報採訪時表示,敢於報導「主旋律」以外聲音的蘋果日報能否生存下去,將被視為「一國兩制的寒暑表」。蘋果日報一旦消失,對香港人以及公眾知情權都將帶來損失。呂秉權說,香港爆發反送中運動後,北京一直以國安層面看待當地媒體的報導,估計日後會透過不同方式影響媒體。

媒體人:報禁已經開始

曾在壹傳媒工作19年的資深傳媒人李月華在接受香港商業電台的採訪時表示對蘋果日報可能停刊感到難過。她認為香港的「報禁」已經開始,她形容香港的紅線已擴展成「紅海」,任何行為都可被說成違法。她相信,當局並非僅僅針對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和蘋果日報。

李月華口中的「報禁」曾出現在上世紀五零到八零年代,處於戒嚴時期的台灣。當時的國民政府從發行、印刷到報導內容處處設限,每天出版的報紙成了宣揚黨國思想的重要工具。

台灣華人民主書院董事會主席曾建元(曾建元臉書圖片)

台灣華人民主書院董事會主席曾建元認為,香港媒體目前的境況比數十年前的台灣更糟糕。

曾建元對美國之音說:「在(台灣)戒嚴時期,新聞審查都是事後審查。政府比較通常的做法是讓每個報社形成自我審查,用罰款的方式作為懲罰,頂多就是這樣子而已。凍結報社的財產讓它沒法經營,進一步侵害報社,等於是人民的財產權。財產是憲法保障的基本權利。茲事體大,在台灣一定是要透過法院的判決,才可能去凍結。」

有分析認為,2020年港版國安法通過後,雖然表面上執行的是香港普通法,背後則有國安法加持,從而可以從嚴解釋普通法,甚至改變普通法的執行方式。

曾建元說:「港區國安法有明文規定,所有的法律如果牴觸國安法是無效的。國安法規定的四種國家安全犯罪都涉及到香港人權法案條例當中,跟全世界一樣的,保障思想言論出版寫作的自由,但是在國安法當中,這反而變成了一種犯罪。國安法實施後,香港未來的言論自由,出版跟寫作自由的空間必然會收到限縮。」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賴斯日前表示,美國政府深切關注香港當局有選擇性地出於政治動機引用港區國安法,任意針對個別傳媒機構,並指出扼殺媒體自由將削弱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能力。

根據公司年報,壹傳媒在2020年3月底有1275名香港雇員。路透社電話引述目前人在美國的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的顧問馬克·​西蒙(Mark Simon)的話說,部分供應商想幫壹傳媒渡過難關,嘗試把資金存進銀行戶口但被拒絕,公司已無法在銀行系統運作。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美國之音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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