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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綏:毛曾見過列寧史達林遺體腐爛 生前簽字要求火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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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在一九五七年和毛一起前去莫斯科瞻仰列寧和史達林遺體的事。遺體看起來很乾癟。我得知列寧的鼻子和耳朵都腐壞了,只好用蠟代替。史達林的鬍鬚也脫落了。蘇聯防腐的技術還比中國先進。我不曉得我們如何永久保存毛的遺體。

我給衛生部部長劉湘屏打了電話,約她到她家立刻面談。她問我有什麼事,這麼急。我講見面後再談。

劉湘屏是已故公安部部長謝富治的未亡人。他們兩人都是效忠江青的造反派。我想劉湘屏能在文化大革命中坐上衛生部部長的位子是江青保的,因為劉沒有相當的資格。

劉在客廳中等我,還沒有睡醒的樣子。她一見到我就問什麼事這麼緊張。我說:「毛主席在零點十分去世了……」話還沒有說完,劉放聲大哭,我趕緊說:「現在要抓緊辦事,不能耽誤時間。中央指示要將毛主席遺體保存半個月。這事很急,中央在等回話。」她擦著眼睛說:「怎麼辦呢?」我說:「這事要找中國醫學科學院,他們的基礎醫學研究所的解剖學系和組織學系有這方面的專業人員。」劉說:「那就將黃樹則和楊純叫來商量。」那時黃樹則為衛生部副部長,楊純為中國醫學科學院黨委書記。

我說:「他們不知道具體辦法,叫他們來了,再找人商量,就耽誤時間了。可以叫他們在醫學科學院楊的辦公室會合,同時通知基礎醫學研究所的解剖學和組織學研究人員共同商量。」劉立即打電話分頭通知。我乘車趕到醫學科學院。

我到楊純的辦公室時,黃、楊二人已在那裡,此外還有另外兩個人。楊介紹,一位是張柄常,解剖學副研究員,一位叫徐靜,是組織學助理研究員。張神情沉鬱,目光呆滯,側身對窗坐著。

後來我們比較熟悉以後,我問張那天凌晨他的表情為什麼那樣不自然,那麼緊張。張說:「文化大革命以後,三天兩頭有人自殺被殺。常常半夜三更叫我們解剖化驗,檢定死亡原因。如果我們檢定的死因不符合造反派紅衛兵的意思,我們就要被鬥,打一頓倒沒有什麼,弄不好還要戴上反革命或者同情反革命的帽子。前些天半夜被叫去,是公安部部長李震自殺死亡,我們被叫去解剖,檢查死因。我被關在公安部里兩個多月才放出來。」

我簡要說明毛已去世,中央要求保存遺體半個月,以便弔唁及瞻仰。我講完後,我看到張柄常的神色立即放鬆了,臉上也不象剛才那樣發青,身子也轉過來,面向大家了。

張、徐二人認為保存時間短,只要在股動脈內灌注福馬林防腐,用兩升就可以保存半個月沒有問題。黃、楊二人都無異議。於是由張、徐二人立即拿了灌注用具及藥品,同我一起到中南海游泳池。這時已經是九月九日凌晨四時半,但中國人民要到好幾個小時後才知道毛逝世的消息。

我跨進大門,走到會議室外。政治局還在裡面開會。中央警衛團一大隊一中隊隊長對我說:「李院長你可回來了,汪(東興)主任出來找你好幾次了,葉帥也找你。政治局已經通過了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下午四點開始向全國廣播。」我問他:「廣播文上對毛主席的病和去世是怎麼提法的?」他說:「這裡有一張列印的告人民書,你看。」

我急忙拿過來看第一段。等看到「……在患病經過多方精心治療,終因病情惡化醫治無效,於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時十分在北京逝世……」以後,沒有再往下看,心想這該是正式的結論了。我緊張焦躁的心情緩和下來。

我推開會議室的門,在北京的政治局委員都在,外地的也來了幾位。汪東興看到我立即迎上來說:「我們到外面談。」我們走到隔壁房間,他說:「你看到告人民書沒有?」我說:「我剛才拿到一張,只看了第一段。」汪笑了說:「大概你最關心的是這一段。」

跟著他又說:「剛才中央已經做了決定,主席的遺體要永久保存,你要找人商量怎麼辦。」我吃了一驚,我說:「你原來說只保存半個月,怎麼又成了永久保存?而且毛主席是第一個在一九五六年號召火葬的文告上簽名的。」汪說:「我同華總理都贊成。」我嘆了一聲說:「這是完全辦不到的事情,就是鋼鐵木材也要生鏽朽爛,何況人體?怎麼能夠不腐壞?」我還記得在一九五七年和毛一起前去莫斯科瞻仰列寧史達林遺體的事。遺體看起來很乾癟。我得知列寧的鼻子和耳朵都腐壞了,只好用蠟代替。史達林的鬍鬚也脫落了。蘇聯防腐的技術還比中國先進。我不曉得我們如何永久保存毛的遺體。

汪眨著眼說:「你可要考慮大家的感情。」我說:「是有感情問題,可是科學發展到現在還沒有解決這件事。」汪說:「所以才交給你找人商量研究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任何用具與設備,你們提出來,中央給辦。」正說的時候,葉劍英走進來,問我的意見。

年事已高的葉劍英元帥當時得了帕金森氏綜合症。他是最早期的共產黨員之一,也是人民解放軍的創始者之一。葉是對我最關心的政治局委員。

我又講了一遍不可能永久保存。葉沉思了一下,然後說:「在目前情況下不可能不這樣決定。李院長,你找有關人商量研究。你也找找工藝美術學院的教師研究一下,做一個蠟像,要做得完全和真的一樣,等以後必要的時候可以代用。」我於是放了心。

汪說:「要保密。」

時至走筆今日,我仍不知有多少政治局常委參與決策此事。江青可能根本毫不知情。

我走到毛的住室兼病室,他的遺體就放在這裡。室內醫療用具很多,於是將他搬到旁邊一間大房間內。這房是空的,很便於工作,因此成為臨時太平間。但是室溫是攝氏二十四度,我通知服務員將室溫調低到十度。服務員說:「這可不行,首長們都在,特別江青同志對溫度要求的嚴。要先告訴他們,同意了再降。」

於是我又回到會議室,說明要降溫的理由。他們都講應該降,會已開完,可以散了。我走回那間臨時的太平間,張、徐二人已將兩升福馬林從股動脈注入體內。我向他們兩人說明中央決定改為永久保存。他們都怔住了,說:「這不能辦到。而且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我說:「沒有法子也得干。可以到醫學科學院圖書館查查有沒有這方面的書。」

徐靜去了圖書館。過了一個多小時,她打電話來說,只查到較長期保存的一些辦法,主要是在死亡後四到八小時內灌注福馬林,用量按體格不同大約十二升到十六升,灌到肢體末端摸上去有飽滿的感覺就可以了。她又說,實在沒有把握,最好請示中央政治局。

我打電話給汪東興,汪說:「一些具體方法,你們自己研究決定,你再請示一下華總理吧。」毛病重期間,華住在游泳池旁的值班室,這時他還沒有走。我向他說明查書的情況。華想了想說:「現在又不能馬上開會,就是開會也沒有用,大家都不懂。你們就這樣做吧,沒有別的方法。」

我回到臨時太平間,這時又來了基礎醫學研究所解剖學系的一位姓陳的實習研究員和北京醫院病理科的老馬,他們共同灌注,注入很慢,直到上午十時多,一共用了二十二升的福馬林,用量多是為了保證不腐爛。

結果毛澤東的外形大變,臉腫得象個大球,脖子跟頭一樣粗,表皮光亮,防腐液從毛孔中滲出,象是出汗,兩個耳朵也翹起來,模樣古怪,完全不象他本人的樣子了。

警衛人員和服務人員走進來看到,都表示十分不滿,張玉鳳甚至指責說:「你們將主席搞成這個樣子,中央能同意嗎?」徐靜還沉著,張炳常一下子臉色蒼白,似乎就要虛脫。我急忙說:「老張不要急,我們再想想法子。」當時我也覺得外形改變太大,可是已灌注進的液體又拿不出來。我又說:「身體四肢腫脹沒有關係,可以用衣服遮住,主要是臉和脖子要想辦法。」張說:「用按摩方法可以將面部頸部的液體揉到深部和胸內去。」

他們開始用毛巾墊上棉花揉擠。當小陳揉擠面部時,用力稍大些,將右頰表皮擦掉一小塊,小陳嚇得渾身發抖。老馬說:「不要急,可以化裝。」他用棉花棒沾上凡士林和黃色顏料塗上去,果然看不出來了。

他們四個人繼續揉擠,直到下午三時,面部腫脹消下去不少,兩耳外翹也不明顯了,但頸部仍然很粗。那些警衛人員和服務人員又來看,他們認為雖然還腫,但可以將就了。於是將準備好的中山服穿上去,但胸腹腫脹,系不上鈕扣,只好將上衣及褲腰的背後中線剪開,才勉強穿好。

這時從外地趕到的中央政治局委員陸續來向遺體告別行禮。正在穿衣時,廣州軍區司令員許世友來了。許世友是中國最有名的司令之一,年輕時便加入共產黨,也是倖存的長征英雄之一。許出身貧農,幼年時因家貧到河南少林寺做過和尚,未受過教育,紅軍教會他識字。他是個粗獷豪放的人,從未喜歡過江青,但對毛始終忠心不二。

許世友先向毛深深鞠躬三次,毛的衣服還沒有穿好,他俯身看了看胸腹皮膚,突然問我:「主席去世前還有多少伽瑪?」我聽不懂,無法回答。他又說:「人都有二十四伽瑪,主席有多少?」我又回答不出。許說:「你這麼高明的醫生也不懂這個。」到今天,我還是不懂「伽瑪」是什麼。我懂佛教的朋友跟我說,佛教徒相信人都有二十四個伽瑪。他說著,繞遺體走了兩圈,自言自語的說:「碰鬼,身上怎麼有藍斑?」又深深三鞠躬,敬了軍禮,出去了。

老馬又重新化妝,穿好衣服後,在毛遺體蓋上鮮紅色底,錘子和鐮刀相交的共產黨黨旗。九月十日午夜,也就是毛死後大約二十四小時,我們將毛的遺體運上救護車。我跟毛的遺體坐在車內。救護車駛出中南海大門,往南路經黑暗又荒涼的北京街道,直到人民大會堂。毛的遺體將供民眾瞻仰一個禮拜。

毛病重後的權力緊張鬥爭現在全集中在「文件爭奪戰」上。江青和毛遠新乘這幾天游泳池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每天向張玉鳳要毛留下來的文件。江取走兩份文件,其中有毛在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至九月十二日巡視大江南北時,路經武漢,與濟南軍區司令楊德志、政委王六生的談話。楊、王將談話記錄整理送毛審閱,毛一直放在他這裡沒有發表,其中特別講到林彪一夥的問題,以及毛對中央其他人特別是江青四人幫的意見。

從九月十一日到十七日的弔唁瞻仰期間,汪東興住在人民大會堂辦公,因此不知道此事。等到張耀詞向汪報告時,汪大發雷霆,趕回中南海游泳池,找張玉鳳說:「你只有看管這些文件的責任,無權將文件交給別人。這些文件是黨中央的,別人不許拿。」張玉鳳哭哭啼啼說:「江青同志是政治局委員,又是主席夫人,毛遠新是主席的聯絡員,又是主席的侄子,我管不了。」

汪說:「那好,我派人來清點收集文件,你將江青取走的要回來。」張玉鳳向江青要文件,江沒有給張,張報告了汪,汪告訴了華國鋒,華打電話給江,江只好將文件交回,同時大發牢騷說:「主席屍骨未寒,就趕我了。」文件取回後,其中兩處有了塗改。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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