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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該停了!僅有28%中國留學生選擇回國工作

大廠高薪真的慣壞了年輕人嗎?一篇《大廠高薪慣壞了年輕人》突然之間刷爆了整個網絡,但是譁眾取寵之餘不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把真正的問題掩蓋在了一片爭論之下——那就是對於年輕人來說薪資不是高了,而是低了。

慢慢地,顧盼發現,在字節雖然可以掙到錢,但年齡越大也會越沒有安全感,「背靠大平台,有著廣泛的客戶資源,但一旦離開,其實什麼也帶不走」。更何況,網際網路大廠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現實,也昭示著這類工作只能是一碗「青春飯」。

而長期以來數不盡的復盤、開會等「無效加班」也讓他覺得厭倦與枯燥,再加上隨著2020年下半年字節商業化大調整,顧盼所在的部門業務範圍發生了較大變化,薪資大幅下滑,他最終裸辭離開了字節。

在此之外,網際網路大廠誘人的高薪和福利待遇背後,潛藏著的往往是高強度的工作壓力,996、007、大小周等話題之所以能引起巨大的輿論反響和共鳴,因為這種高負荷的工作狀態在網際網路公司早已是家常便飯。

「字節的工作節奏非常快,尤其是業務期的時候,經常會加班到晚上十一二點。」方黎告訴《財經天下》周刊,字節雖然不管在薪資、福利、工作氛圍等方面都極其符合她對職場的期待,但時間久了,卻會有一種「溫水煮青蛙的感覺」,生活作息也極不規律。

小滿同樣在字節的加班文化上感受到了現實與理想之間深深的落差感。據她回憶,自己所在的部門是彈性工作制,且沒有加班費,部門規定下班時間為晚上10點,但自己實際上常常工作到晚上11點,最晚一次甚至凌晨3點才下班。那天,小滿從公司出來一路哭著到了家,「精神恍惚,擔心自己隨時會倒下,卻不敢告訴家裡」。

高強度的工作帶來巨大心理壓力的同時,長期的伏案工作也讓她的頸椎病嚴重。而有這種症狀的並不在少數,據小滿透露,每當她想要試圖預約公司里的按摩服務時,卻常常發現預約已經爆滿。

無獨有偶,在各類社交平台上,不乏對網際網路大廠們高強度工作壓力的吐槽和抱怨。

一位在阿里、網易兩家大廠都待過的博主就曾分享稱,自己畢業後毅然放棄歐萊雅管培的offer,闖進網際網路,兩年多時間內年薪漲到了30萬+,但身體和心理卻慢慢疲憊不安。在阿里時,「一口氣到凌晨是家常便飯,領導拍腦門定的超高KPI加上PUA,以至於自己長期都在超負荷運轉」,很快就開始不停生病,精神也十分抑鬱,後來跳到另一個大廠依舊沒有過多緩和。

而同樣讓這位博主不再「迷信」大廠的,還有自己的「可替代性太強」。網際網路注重效率,追求快,卻也意味著員工在大廠標準化的工作流程下,更像是一顆顆簡單的螺絲釘,不停重複著一樣的工作,卻感覺不到自我的提升。

大廠的高薪本身也是一個很有欺騙性的概念。因為即便在同一家公司,不同崗位的薪資也相差甚遠。比如2021年校招,各網際網路大廠在算法、產品等崗位開出的年薪都是20萬元起,部分表現優異的校招生,甚至能拿到更多。但地方城市的營運、審核崗位普遍在五六千上下。

如果看綜合數據,就顯得非常扎眼。隨著第一批00後走入職場,《中國青年報》在2020年的畢業季做過一份街頭調查,20%的大學生預期自己畢業後會月薪過萬,而超六成大學生認為畢業10年內會年薪百萬。

但現實總是如此殘忍。麥可思研究院1月12日發布的報告顯示,僅4.3%的2020屆本科生畢業半年後月薪過萬,而超過60%的應屆生工資不足6000元。地主家也沒了餘糧

在員工感受到落差之前,大廠自身的日子也沒以前那麼好過了。

從2020年年末以來,網際網路反壟斷就進入了強監管時代,一年多時間裡,阿里、騰訊、美團、京東、百度、滴滴、字節跳動等多家網際網路巨頭無一例外都相繼收到了來自市場監管總局的反壟斷「罰單」。

在反壟斷大勢下,一個明顯的趨勢是,網際網路發展的黃金時代已經逐漸進入尾聲,曾經仰仗於瘋狂燒錢、以規模換增長的無序擴張狀態也正在逐漸回歸理性。

至少,從財報來看,很多風光的網際網路大廠正在更多呈現出一種增速放緩或者不賺錢的形象。數據顯示,2021年第三季度,阿里非公認會計準則下的淨利潤同比減少39%至285.24億元,騰訊非國際會計準則下的淨利潤則同比下滑2%到了317.51億元,京東淨利潤由盈轉虧,同比下滑137.12%,而百度淨虧損166億元,同比下滑221%……

這背後有網際網路流量見頂的原因,同時也與強監管的到來不無相關。在過去的多年間,廣告和電商為網際網路大廠們提供了一個通過流量變現「掙快錢」的完美模板,但2021年以來,教育和遊戲領域紛紛迎來強監管,各大網際網路大廠的相關廣告業務也隨之受到衝擊。

各家大廠的Q3財報顯示,騰訊廣告收入增速降至了2017年以來的最低點,百度廣告營收也陷入低迷,從上季度18%的同比增速,下滑到了6%,而字節也在2021年11月被傳出,「過去半年國內廣告收入停止增長」。

在此背景下,2021年末,不少大廠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降本增效」、「開源節流」、「去肥增瘦」等關鍵詞。一些不賺錢甚至還在大量燒錢的非主營業務被裁撤,以及因政策發生變化的業務也不得不進行縮減。

於是,人們可以看見的是,2021年下半年到當年年底,網際網路大廠裁員的消息迭出,騰訊PCG部門、字節跳動、愛奇藝、快手等均進行了裁員。

與此同時,一些大廠的福利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削減。如快手宣布自2022年2月起,將取消下午茶,並取消每月數千元的全員房補福利,改為僅面向社會年資3年以內的員工,但新增等級分別為1000元、2000元和3000元的「生育禮金」,就被不少人認為是「變相縮減了福利」。

而在此之外,百度被傳年終獎延遲到今年三月發放,網易也被曝下午茶從滿記甜品變成了泡芙,愛奇藝員工則在社交平台上表示,工位的垃圾桶被取消,換成了定點的大垃圾桶,甚至領取的紙巾標準也在縮減……

而據字節前員工小滿告訴《財經天下》周刊,自2021年7月起,自己所在業務線的日常福利已經名存實亡,以前隨時補貨的零食筐只剩下半筐,良品鋪子的堅果肉鋪也換成了小賣鋪常見的星球杯,「員工食堂的飯菜也大不如前,雞翅、扇貝基本見不到了,一眼望去多半都是素菜,沒什麼食慾」,部門的同事間也開始吐槽,「難不成公司沒錢啦,連零食的錢也要省?」

不到半年,小滿所在的業務線就迎來了裁員潮,似乎驗證了他們此前的預感。

有意思的是,各家網際網路大廠一方面在大量裁員的同時,另一方面又在招聘2022應屆畢業生。

「這實際上與網際網路進入下半場,賺錢沒那麼容易不無相關。」一位從事網際網路校招的行業內人士告訴《財經天下》周刊。當網際網路大廠無法再像以前一樣用流量紅利覆蓋過高的人力成本時,他們對於人的要求就會變得更高,一方面是希望能有資深的人創造出更資深的產出,並淘汰掉原來那些屬於紅利時代的浮躁的人,另一方面則是需要成本更為低廉的大量做基礎工作的人。

「校招生對他們來說,顯然就是這種最基礎的勞動力,便宜、好用,能夠加班,而且對於文化的洗禮也是很容易的。」該人士表示。大廠慣壞了年輕人?

過去幾年間,大廠的高薪和豐厚福利吸引了無數人到大廠「打卡」,當他們前往下一站時,發現流淌的不是奶與蜜,而是抱怨和失望。

小滿的前同事秦思在被裁員後轉行到一家小公司做了市場,當他終於如願過上了六點鐘準時下班的生活時,卻發現到手工資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即便在寧波這樣的二線城市,巨大的落差還是讓秦思難以接受,一度懷疑「我是不是起點太高了?」在堅持了一個半月後,秦思產生了辭職的念頭。

而阿K自從2021年8月離開字節跳動的瓜瓜龍業務線,她在尋找下一份工作時設置了比較高的標準。

「沒有五險一金,公司系統不完善、不智能,筆記型電腦不行的不能選。」阿K變得頗為挑剔,除了軟硬體設備,「上級領導,尤其是直屬領導必須要合眼緣,她的好壞將決定你在這個公司的去留」。

阿K對《財經天下》周刊坦言,大廠的經歷提升了她對薪資的期待,以至於因「雙減」被裁員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在找工作時都感覺「普通公司的薪資和福利不太行」,中間甚至試圖自己創業,從事整理師業務,也不順利。

薪酬之外,辦公環境的改變也讓不少大廠離職者頗不習慣。

以前,每天中午12:30剛過,深圳騰訊總部大樓里,李予涵所在的部門就會準時熄燈午休,這種習慣在這間高速運轉的頭部網際網路公司里延續著。2mX2m的工位,在擺下一張單人折迭床後還有些富餘。

剛來公司時,她也不敢相信,在外界傳言的內卷中心,能夠公然「躺平」。甚至如果自律一點,可以在12點半到1點半去健身房鍛鍊,之後去食堂用餐,回到辦公室還能睡上半個小時。不少老員工早已摸清了食堂客流規律,如此一來既能放鬆身心,還巧妙避開了用餐高峰。

如此優渥的辦公條件不是一般企業能夠提供。當李予涵在第二梯隊的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入職時,體驗到了巨大的落差感,午休活動也變成了在辦公桌電腦前吃外賣。

大廠相對單純的同事關係同樣令人懷念。同事間相互稱呼「同學」,即使稱呼老闆張一鳴,也可以直呼「一鳴」。充滿江湖氣的「哥姐文化」在字節被公開排斥,如果被組長聽到可能還要挨訓。

從字節離職後,秦思對新公司里勾心鬥角的同事關係有些不知所措,更無法忍受同事在大會上將他人的勞動成果占為己有,公然「邀功」。

在強烈的對比下,不適應的情緒充斥著各種社交平台,「被裁第 N天,每天都想回去」、「7月頭腦一熱主動出來,現在每天都在研究怎麼回去」、「聊了幾家小公司,薪資福利達不到之前的水平,沒想到找合適的工作這麼難」……

「市場會教大家做人,飢餓會讓大家重新思考問題。」資深獵頭陸海天告訴《財經天下》周刊,這並不是誰寵壞誰的問題,而是一個歷史機遇的問題,大家都在吃時代的紅利,「因為你選對了行業,所以你拿到高薪和超高的福利,但同樣的道理,你享受了這個行業的紅利,也要忍受被他收割的一天」。

阿K在以較高標準挑選工作三個多月後,逐漸醒悟過來,當初在字節的高薪「其實是自己用時間和精力換來的」,加上中間創業不順利。阿K最終趕在2021年12月初,面試進了聯想,雙休,每天可以按時下班,沒什麼壓力。

「字節給我一個月多個幾萬我也能卷一卷,1.5萬以內,我選聯想。」阿K說,她大概率會在聯想「沉澱」幾年。

顧盼選擇了創業。他在字節跳動待了兩年半,從銷售崗干到管理崗,最後又轉去做營運,工資收益的上限已經非常明顯,他已經料到下一份工作,無論是薪資還是福利都不太可能讓他滿意了,「大廠比較適合職場前期」。

(應採訪對象要求,袁立、方黎、宋桔、小滿、顧盼、阿K、秦思、李予涵均為化名)

責任編輯: 李韻  來源:區塊前沿科技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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