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去過中高風險地區,24小時內核酸陰性,沒有密接和次密接……掃了一下場所碼後,貨車司機譚師傅的健康碼居然變紅了,而同行的搭檔卻始終綠碼。
此後三天,譚師傅相繼經歷了「頂著40多度的高溫騎自行車去醫院做核酸」、「住旅店不敢掃碼」、「回深全程無法進服務區」、「貨車被扣、紅碼隔離」一系列奇遇。
經過多次申訴,6月27日下午6時許,譚師傅的「豫康碼」「粵康碼」相繼變綠,他也得以解除隔離。回憶起過去幾天的經歷,他說:「太難了,那種無助感真的不想再體驗了。」
譚師傅今年53歲,黑龍江人,跑貨運已有二十多個年頭。
6月23日早上,他和搭檔載著滿車的貨物,從深圳龍崗出發,於6月24日早上8時許抵達鄭州市管城回族區貨站街的卸貨倉庫。
約莫10點,譚師傅感覺腹中肚餓,就先行出去找飯店吃飯。見周邊無飯店,便攔下一輛計程車,並告訴司機找個便宜的飯店。
因疫情防控要求,他被告知要掃一下車上的場所碼。本來沒覺得什麼奇怪,誰知這一掃,健康碼竟然變紅了。
譚師傅懵了,計程車司機更是嚇得直接報警。他第一反應想要逃離,但轉念一想,真要走了,對社會造成影響肯定很大,「真要是有什麼情況,豈不是違法犯罪?」
他選擇在路邊安心等待。沒過一會兒,公安和防疫人員趕到,讓其出示行程碼、健康碼,以及24小時內核酸證明。
一切正常。這讓防疫人員們也感到疑惑,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建議譚師傅去附近醫院做個核酸。「登記完我的信息後,他們就走了。」
打不了車,也無法乘坐公共運輸,譚師傅只得掃了輛自行車,到鄭州市第一人民醫院做核酸。
當天,鄭州最高溫度42℃。由於溫度過高,手機發燙到一度當機,太陽也曬得不行,譚師傅只得先找個陰涼地,用水打濕紙巾後給手機降降溫。
到醫院2.8公里的路程,譚師傅用了將近1個小時。走紅碼人員專用通道做完核酸後,他便到門口的東大口地鐵口等待,「醫院不讓停留,地鐵有空調。」
又等了兩個多小時,14時許,譚師傅再次進入醫院,詢問核酸結果何時能出?
工作人員回復,採樣員馬上過來(集中)提取樣本,提完兩三個小時就能出來。「叫我不要著急,先回去,核酸出來了碼就能轉綠。」
出了醫院,他又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回貨站街的卸貨倉庫。
在等待卸貨的過程中,譚師傅的核酸出來了,陰性。但他的豫康碼,依然顯示為紅色。他打12345申訴,被告知將記錄相關情況,反饋給有關部門。
18時許,卸完貨後,他和搭檔開車繼續前往26公里外的新密市東方大運物流園裝貨。
天特別熱,車上根本無法睡覺。20時許,譚師傅和搭檔準備在附近找個旅店休息,兩人走了兩公里,才找到一個小旅店。
譚師傅告訴記者,在入住賓館之前,他特意留了個心眼,先在附近的飯店掃了一下場所碼,但豫康碼依然顯示為紅色。
同行的搭檔,掃了場所碼之後,卻顯示為綠色。這讓譚師傅感到納悶,「我和他一起跑車,24小時吃住在一起,怎麼他的就一切正常?」
譚師傅只得蹭搭檔的登記,在旅館歇息了一晚。這一晚上,他打了鄭州市諸多部門的電話,「或許是晚上不上班,都沒能打通。」
25日10時許,貨物裝載完畢後,譚師傅和搭檔驅車趕回深圳。
一路上,譚先生撥打了近百次電話——0371-12345(市政服務熱線)、12320(全國公共衛生公益熱線)、0371-69698323(鄭州市防疫大數據中心)、0371-69698262(河南省健康碼諮詢電話)、0371-60880068,以及在豫康碼小程序上進行申訴。
「但是沒有一個部門能解決問題。」
1600公里的路程,譚師傅幾乎沒下過車,不敢進服務區,只能依靠搭檔買一些水和泡麵,「臉都洗不上,廁所也上不了,高速上也不敢怎麼停車,怕被拍。」
26日早晨5時許,譚師傅開車抵達入境廣東的韶關市樂昌服務區,又按相關規定要求下車做核酸,「不做核酸高速都下不了。」
用粵康碼掃場所碼後,結果一樣是紅碼。「旁邊的防疫人員一下子就緊張了,把我弄到旁邊,詢問怎麼回事,我都一五一十地講了,對方稱這裡不能做核酸,得等到人來給我單獨做。」
等了將近40多分鐘,人還沒來。趕著送貨回去的譚師傅又催促防疫人員,在做完信息登記後,和搭檔開車離開。
驅車開了十多公里,譚師傅接到樂昌服務區工作人員電話,被告知需等待再次做登記。
譚師傅於是停在一六服務區等待,「來了兩個人,登記了我的信息,又弄了一個多小時。也不知道是誰,打了一個電話,告訴我們可以走了,但是到深圳必須要第一時間報備等等。」
又行駛了3個多小時,譚師傅終於抵達深圳市龍崗區。
「出了收費站,一下子就被逮了。一看我是紅碼,防疫的、交通的、公安的,還有收費站的,呼啦一下子一大幫人,那感覺我就像一個定時炸彈,挨個問我從哪來的,接觸過什麼人等等。」
譚師傅按照要求出示了行程卡、健康碼、核酸證明等,「但他們還是不放心,又叫了沙灣醫院的三個醫生來給我做雙采雙檢,檢完後還是陰性。」
譚師傅稱,防疫人員跟鄭州方面聯繫了,但是聯繫不上。只能按照紅碼人員政策,拉去隔離,「可賓館一天幾百塊誰住的起啊?」
於是,譚師傅拉到了深圳市龍崗區閩鵬程物流園的一個單間宿舍,「隔離免費,但吃飯需要自己解決。」貨車被扣,搭檔也出不了車。26日夜裡和27日早上,搭檔還給隔離中的他送去了食物。
27日上午,譚師傅收到了防疫人員發來的信息,稱經與鄭州方面溝通後,對方反饋稱:
因為他離開鄭州時,填報的目的地為深圳市羅湖區,因羅湖有病例,有中高風險街道,鄭州當地的政策的原因,就自動給他賦予紅碼了。
解除方式:支付寶豫事辦,點擊紅碼申訴,上傳行程卡,個人承諾書最近一次核酸截圖,(可加上社區證明),上傳成功後一般當天就能解碼。
但譚師傅向記者表示,自己從未去過羅湖區,也沒有填報過羅湖區,不明白自己為何變紅?
此外,譚師傅還通過河南頂端新聞問政新平台留言反映了自己的遭遇。
27日17時52分,服務大廳12320回復稱:收到留言後,已將留言人信息轉至鄭州市疫情防控指揮部辦公室核實處理。目前留言人健康碼已轉綠。
17時51分,譚師傅興奮地發現自己豫康碼終於轉綠,他將此消息告訴了記者。不久,粵康碼也轉綠,他終於解除隔離,重獲自由。
回憶過去三天的遭遇,譚師傅說:被人圍觀或圈禁的感覺太不好了,到哪裡都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發現自己是紅碼人員,被發現後又感覺自己不像人,都躲著你,離你好遠,說話都惡聲惡氣,好像你的動作稍微大一點都會給你就地正法一樣。
唉,這幾天過的真的不是正常人的生活,好在在你們記者同志們的幫助下,我總算是熬過來了,能夠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心情很激動,也很複雜,這幾天裡看到了很多的冷暖,也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的冷漠,但是也有讓我難以忘懷的來自你們的關心和幫助!衷心地感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