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寫了一篇批司馬南的文章,話的確說得很剛,因為我說司馬南壞透了,但我還是留了很大的餘地,因為我給了一個限定,即「在攻擊莫言這件事上,司馬南壞透了」。
擴大範圍之處在於,我言語所指實為司馬南們。所謂「司馬南們」,即以司馬南為代表且聚集起的一類人。因為如你仔細觀察司馬南的節目,會發現司馬南本身是沒有什麼思想,沒有什麼觀點,也沒什麼邏輯的,整個一個「三無」人員。
但司馬南聰明之處在於,他善於收集很多角角落落的奇聞怪論,並在他打出來的一片天地里聚焦放大。態度極其剛強,仿佛正義之化身;語氣極其之謙遜,宛如夫子之再世;用心極其之險刻,恰似蝗王之出世。
我們不能不承認司馬南的影響力,而司馬南將這影響力一番粉飾,各種粉墨,淺薄呼籲,歇斯底里地吶喊,當然,那不是魯迅式的吶喊。司馬南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其私利尋找的鋪墊,為其私慾包裝的藉口。
司馬南本人,甚至都不需要動腦子,只需要東截西去,南攻北擊。他只需要截幾張圖,結結巴巴讀幾句自己似乎都讀不懂也不明白的話,磕磕絆絆絮叨幾句,妙在司馬南只做質問,司馬南的句式都是,「注意啊,我反覆讀的地方」、「你聽聽,這幾個詞」之類,司馬南似乎啥都沒說,啥也沒幹,而司馬南倏忽便成罪惡淵藪。
司馬南所聚集的,儘是不明真相,卻自信、亢奮之極,忿悒顢頇之輩。司馬南駸駸然為其思想領袖,凌駕於自畫的正義之上,氣勢磅礴地左砰右擊、前推後搡,簡直舌覆三軍,智退鬼神,有網則聞。
我還是保持自己的認為,在攻擊莫言、定義文學這件事上,司馬南壞透了。
據司馬南的粉絲的排名,司馬南已是當代一位大思想家,其位置等同春秋戰國時的諸子百家,亦即司馬南與孔孟老莊墨等思想境界等同。開時代之先氣,正時代之思想。他們恨不得把司馬南供起來,就像孔廟裡的夫子那樣,享受不一樣的煙火。在司馬南粉絲那裡,諸葛亮的智慧與司馬南相比,是螢火蟲與太陽爭輝;關雲之長的正氣與司馬南相比,是麻雀展翅與大鵬競飛。
我從未見有任何一個大佬的評論區里如此的高度統一,萬眾齊贊司馬南,用的詞彙很有口號性,四字語居多,譬如「國士無雙!正義之聲!威武給力!一流口才!一身正氣!博識多才!」。
這就是口號,讀起來倒也朗朗上口,只可惜詞彙貧乏,翻來覆去都是這類「讚美」,只能用頻繁的感嘆號來表達其按捺不住的快要溢出來的讚美之情。當然,也有硬裝文化人的,模仿屈原離騷體讚美司馬南的,我發現了一條,特錄如下: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支持老師正義發生。」
以我的理解,這句不是說自己「長太息以掩涕兮」,因為司馬南在一個視頻中說他讀到某些話而感動要流淚之類的。
所以,此評者讚美司馬南每日裡都是以淚洗面、嘆息不斷,因為司馬南在「深哀」民生之艱難。
似乎司馬南比杜甫還憂國憂民。但我不禁好奇,司馬南北之輩,不是群情奮起要求人們唱讚歌麼?為什麼司馬南自己去「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這不是抹黑麼?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我們民生多艱麼?我看不見得吧?
總之,司馬南之輩們矛盾重重,挺奇哉怪的,搞不懂他們想什麼,反正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總之,我看司馬南的評論區,有一種進了《鹿鼎記》裡面的神龍教的感覺,在那裡面,你不喊幾句口號,你都不配成為神龍教的會員。
我只擔心,司馬南到最後,會真的如屈原那般太息,而後「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查余之中情兮,反信讒而齌怒。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修之故也。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這是屈原《離騷》裡的話,一字沒改,屈原太息的是,人家拋棄了原來的信任突然就中道改路,不再信任他了,即便他們曾經約定好了,一起走到底。
我相信司馬南最終必也走向這個路子,只不過司馬南太息的是他的擁躉忽而反噬。
以歷史經驗看,凡擁躉巨大且極端者,最終都被反噬了,娛樂圈不是有很多如此的人麼?他們極狂熱的粉絲最終反過來踐踏他們曾經親手捧其的光輝。
到那時,司馬南恐怕真的只能如他的粉絲所贊的那樣,「長太息以掩涕兮」了。
看來魔法終究會去打敗魔法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上篇文章的評論中,就有一個司馬南的粉絲特別努力地用「很有文化」的樣子反駁我,他引用了一長串話,說是孔子說的,孔子罵的就是我這類貨色,孔子讚揚和支持的永遠是司馬南。
我只回復了他一句,那是荀子的話,並非孔子的話。
此人當然沒讀過《論語》,也沒讀過《荀子》,他應該是看了某個視頻而記下來的當作論據來反駁反駁司馬南的人,因為我說了,司馬南自己其實沒啥想法的,就是四處搜羅,司馬南說莫言的事,應該也是借鑑了那個視頻的,那位大佬專家恰好說了段話,而且說是孔子說的。其實子曰:我真沒說過。
話倒也是有的,荀子說的,批評我的那位就用其中四個字來批我,說我是另外一種壞人,「記丑而博」的壞人。他為我附加了翻譯,即如莫言之輩,只揭露醜的不好的,且駁雜已極。
這聽著都道理,但荀子說就有道理,放在司馬南這一邊是毫無道理。試問如今網上,誰有司馬南「記丑」多?誰有司馬南駁雜?司馬南簡直中外古今天南海北無所不包,啥事都說,讓你感覺這個人無所不通無所不懂,如果放在江湖裡,簡直是東邪黃藥師。
所以,任何人以這個詞批我或者批莫言都說得過去,司馬南之輩不行,因為他們本身亦是如此,大哥別說二哥,豬黑莫笑老鴉。
其他的也一樣,順非而澤,誰能有司馬南之輩阿附錯誤言行並加以粉飾那麼厲害?為莫言辯駁的那些人我看了,他們只是拼命辯駁,但並不加以粉飾,他們仿佛做錯了事的孩子,拼命給這些人說一個道理。但沒用。
至於我,我才不管莫言的文學觀之類的,因為那是個可以討論的問題,允許任何人討論。我只批司馬南骯髒伺便、窮凶凝愚的手段。
手段不正義,得來的正義也不是正義。
司馬南之輩的手段其實很容易看出來。那就是,如不同意他們,他們就四處搜羅,指控你漢奸、賣國賊。甚至,你啥都沒做,而突然一天,你就淪為他們討伐的對象了。
這特別可怕,我們要時刻警惕。
我之所以在那篇文章之後,還有這么篇,就是因為我在司馬南群體中,看到了本質,也看到了些微希望。
我的那篇文章,收到了很多詛咒謾罵,一直問候到我祖宗十八代,有的言語這骯髒惡毒,簡直不能讓人觀瞻。他們口舌攪而糞塗,唇齒擊而謗生,聲析江河,勢崩雷電,欲以謾罵詛咒之聲讓我認輸。
其中最客氣的語言是讓我匍匐於地,向司馬南道歉。
我的做法很簡單,但凡系統允許放出來、不那麼有礙觀瞻的評論就放出來。我的意思是讓更多的人看到,司馬南群體的共同點,當然來了,此類人沾沾自喜,認為他們已經攻占了我的評論區,大言不慚地說,看評論區就知道作者是過街老鼠了。
首先說明,我沒有跟任何一個詛咒謾罵辱罵我的人開懟,也沒有影響我的任何心情,甚至有人很好奇,來問我,你是如何在這種殘暴的評論中還那麼淡定的?
我的回答是,因為我不是司馬南。我絕不因人家罵我了我就說人家是漢奸。
我那麼多文字,都在闡述,如不喜歡一部文學作品,那很正常,罵罵這個作品,甚至罵罵作者,那都不稀奇。罵人最多是自身素質不好,不牽扯其他。但非要將你要罵的人先打為漢奸賣國賊有政治意圖才能理直氣壯地去罵人,那就是壞。比任何惡毒都惡毒的壞。司馬南及其基本盤卻偏偏如此。
這是我們必須要警惕的。
所以我對那些詛咒謾罵我的語言並不在意,最多不理他,如果覺得還能談幾句,我就回復「司馬南萬歲」。這是他們喜歡的口號。
但把這些詛咒謾罵歸納起來,不難看出司馬南的基本盤的核心思想,那就是,他們在謾罵詛咒之後,把我也打成漢奸,包括我的祖宗。幾乎無一例外。
我想他們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我批判了司馬南,所以我活該是漢奸。我反對了他們的不理智的觀點,所以我就應當是漢奸。
真正是奇天下之大怪了!
但事實就是如此。你能奈他何?
我們只能以此發現司馬南的秘密,那就是利用基本盤的這種不理智、狂躁亢奮的熱情,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司馬南倒是好了,他連腦子都不動,今天跟俄羅斯姑娘拍個照,明天跟鄰居老太太聊聊天,後天跟日本人對對話,忙碌極了,當然也愜意極了。而後順口一來,「大作」頻出,累得基本盤忙喊口號讚嘆不跌。
司馬南自稱「書家」,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但司馬南不讀書是真的。這「書家」像極了某些「專家」。正所謂書家不書,專家不專。
看司馬南販賣他的「愛國」之道,我總想起《天龍八部》裡一個奇怪的現象。比如喬峰,他對英雄好漢的判斷,是只要酒量大、夠爽快,就是好漢子好朋友,其實未必如此吧。但喬峰勝在精明,那只是他的初期判斷,他還是會根據事實去察看,再判斷。喬峰的手下,丐幫的其他人,可就未必如此了,他們是置之不論事實,只要一聽,誰?誰是胡人?盤他!一擁而上。
可笑的是,喬峰往面前一站,他們都往後縮。
司馬南佩服,我更佩服的是上世紀那位偉大的老人,最講究「實事求是」,但司馬南和他的基本盤卻不實事求是,他們只是口頭上擁護上世紀那位偉大的老人,而後「拋開事實不談」,屏氣侵殺,虛動睚眥。
基本盤很多時候是不思考的,這怪不得基本盤,因為經歷、經驗、認知的不同,任何人都存在差異性。這些人本來是散在各處的,順引之則歸正,逆引之則歸逆。因為基本盤還有個特點就是很亢奮,亢奮的狀態跟人生氣的狀態差不多,就是欠思考,像一堆乾柴,一點就著。
以前,人們討厭偽君子,對真小人還有那麼點寬容,就像以前人們罵岳不群。但現在思維變了,基本盤裡面經常有人反思維,比如,他們說令狐沖就是個雙標的叛徒,明知道師父岳不群渴望高深武功,卻秘藏獨孤九劍。等等。這種論調越來越多。基本盤絕不會說岳不群嘴上一直宣揚的是江湖正義,教育令狐沖不許碰氣宗以外的武功的事實。他們只看到岳不群內心的隱秘的渴望,而令狐沖作為徒弟竟然不去揣摩!
司馬南一定是發現了這個特點,然後煽風點火,嘿嘿偷笑,高居基本盤之上,在那萬人中央,感受無上榮光。
以前我聽過一個笑話,說一個單位,因有領導來視察,主要視察衛生間衛生情況等基礎問題。那位主管下達了嚴令,角角落落都要收拾,廁所里不許見到一隻蒼蠅。
視察過程中,領導非常滿意,因為他在廁所沒見到一隻蒼蠅,連蒼蠅翅膀都沒見到。領導走了,單位主管很高興,興高采烈地去廚房,準備交代廚師做菜慶祝。門一開,轟地飛出上萬頭蒼蠅。
司馬南的操作基本如此,當然,司馬南認為他是聚集萬千翅閃光芒的蝴蝶。但其實,無論蝴蝶還是蒼蠅,聚集之後,破門而出的陣勢是一樣的。
我在農村出生,我在大山里發現了一個很神奇的事情,譬如我去種地,那山那麼大,可是無論你走多少山頭,無論爬多高,只要你去上廁所,蒼蠅都會立即精準到達。我不知道蒼蠅怎麼知道的,直到我知道司馬南這個人,若有所悟。這能怪蒼蠅麼?怪我自己啊,好好地蹲山頭上去幹嗎。
在這個時代,愛國其實很簡單,好好生活,遵紀守法,和睦家庭,對於平凡人來說,這就是愛國。不要賦予愛國那麼多立場和條件。更不能聚集基本盤,而後把反對你們觀點或者不跟著你們說某事的人都打成不愛國。基本盤的政治熱情是可以理解的,這就是我說的希望,上次罵我特別狠的人,有極少數人,自己思考之後,跟我進行了一些討論,最終基本認同了我說的觀點。這就是希望。
基本盤的人,擁有最大的熱情,如果他們需要引導,需要找發聲之人,那發聲之人更應該冷靜,至少不能是「先拋開事實不論」的思維。基本盤或因為年輕,或因為少思,很亢奮,很忿悒,但他們終究也是有思想的。只要你不往偏了引導。
所以,必須警惕司馬南。
愛國也不是動不動喊打喊殺,四處挖掘可批鬥的目標。基本的道理是,你就啥都不做,正常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或老老實實種地、或踏踏實實上班、或正正經經遊玩,那也是愛國的,誰都不能證明你不愛國。以我所知,凡時時刻刻將一個本應該就如此的事情喊成口號掛嘴上的,必是另有所圖,用心不良的。大奸似忠,向來如此。
上世紀那位偉大的老人還說了,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才能成事。他也是如此做的,方開闢新的天地。而司馬南呢?他尊崇這位偉大的老人,但他絕不按照偶像的指示做,他只會帶領他的基本盤到處一片喊打之聲,要剔除,而不要團結。
再看看我們如今的情況,即便是反腐,其原則也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八字真訣。
司馬南和他的基本盤呢?即便他們是走正道的,那也只是坐在家裡,憑各種臆想懲前,不斷變換標準懲前,至於「毖後」,不必談了,他不把人治死就算好了,還治病救人。
中國有個詞語,「年高德劭」,觀司馬之言行,年高是有的,德劭,可就嗚呼呵呵了,別說「德劭」,連德少,似乎都勉強。不過是聚集三五,箕踞泡麵之前,沒首蚊蠅之中,作奸剽攻,醯雞舞志,無所不用其極而已。
或曰:你看人家司馬南多有禮貌,一口一個莫言先生,而你呢?直呼司馬南大名,從這一點看,你就不是個好玩意兒。
這位有禮貌的同學你錯了,我並不沒有稱呼他的大名,我在上一篇文章中,一直寫的是「司馬南北」。
這就有人又來批我了,「膽小鬼,批判就批判唄,連人家名字都不敢寫,寫成司馬南北,你得有多懦弱」。
那就順便回答一下,我學學司馬南的方式,就是陰陽怪氣的質問式,你注意跟我讀,司馬南北。一般我們講方位怎麼講?你品,你仔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