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有視頻顯示,城管人員要求食客吃飯時戴上口罩,並現場示範。
送飯入口時,拉下口罩;食物入口後,再拉上口罩。
這引來一番評論。如此反覆上下拉動口罩,飯自然是無法好好吃的,故可稱之餿主意。
但這不等於「吃飯不戴口罩」是對的。飯要吃,口罩要戴,如何實現之,想必已成為一大現實問題。
群眾的創造力是無窮的,辦法總比困難多。今天看到的這張圖,讓人眼前一亮,茅塞頓開。
圖中「鳥嘴狀」口罩,或稱「鳥喙式」口罩,可以張合自如,適應多種場景,達至「兩不誤」,不啻為化解「吃飯戴口罩」難題的一大創造。
如此精準戳中市場痛點,這口罩應趕緊申請實用新型專利。
僅從實用性、針對性和緊迫性上講,儘快將之推廣開來,善莫大焉。
而從民間審美看,它並非完美無缺,要申請外觀設計專利,估計有些難度。
鳥喙即鳥嘴,主要用來獲取食物——捕食、叼住、撕咬,也用於攀登、爭鬥和築巢。
而人的嘴巴,主要功能是吃,且要吃得精細、優雅的。人嘴和鳥嘴,畢竟不可同日而語。
人吃飯時戴上它,咋看都像只鳥。
延伸開來,很自然地會往「鳥人」、「鳥樣」上去聯想。
這可不是啥好詞,多形容某個人糟糕、差勁和煩人,乃是一種侮辱性俚語。
《水滸》和《三國》裡,李逵和張飛罵人,喜歡蔑稱對方「鳥人」。
《二刻拍案驚奇》卷十四:「大夫大吼一聲道:這是個什麼鳥人?躲在這底下。」
如此聯想,說來也有些矯情。應急狀態之下,公眾讓渡了那麼多東西,還在乎「鳥人」、「鳥樣」的標籤?
管它鳥不鳥的,反正是為你好,為大家好。
問題還在於,弄成這副鳥樣,不管情願與否,它符合了一種權力審美。
權力審美,是指某方面的權力者,以自己的主觀意志為審美的標準,來審視某個事物。
在權力美學中,整齊劃一是為美,清奇峭拔也可視為美的,比如戴上個「鳥嘴」。
若是大家都戴上,整齊和清奇皆具,放眼望去,鳥嘴一片,當是美不勝收的。
它之所以能夠成為一種美學標準,是因其核心體現著對秩序的嚴格要求,容易生就權力意志不折不扣執行到位的成就感。
從更深層面分析,「鳥喙式」口罩的大力推廣,是有可能的。
在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福柯看來,權力想要讓人們由內而外地服膺,離不開身體的支持,即「權力生產身體、塑造身體、規訓身體」。
福柯認為,權力對身體具有兩方面的作用,一個是懲罰和規訓;另一個是生產性的,激發身體進行各種創造,身體在規訓和創造中,最終被塑造。「
其內在機理無非是,利用規訓的外衣,藉助話語的力量,對人進行」零碎地「修正並製造順從,再藉助習慣的力量,將規訓內化於心。
如此去看,什麼」鳥人「、」鳥樣」,還真的都不算啥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