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文化娛樂產業,枝繁葉茂,影響了幾代國人的藝術審美。
音樂方面,有後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流行天王周杰倫。
其與方文山的經典狠活,比如《七里香》《晴天》等跨域了模擬信號與數字時代,從隨身聽和MP3再到QQ音樂,永恆不變。
他的音樂作品到了如今的短視頻時代,被戲稱為「減速帶」,因為視頻刷到這兒就停了,得聽完歌再走。
影視作品方面,流行花園猶如晴天霹靂,給少女的心房劃下一道無法癒合的悸動。
《微笑pasta》則讓「甜心教主」王心凌在少年的兩性意識里確立了統治地位。
然而,時過境遷,娛樂文化從熒幕走到了每個人的手機里,大陸的短視頻、即時通訊等軟體正在台灣年輕人的手機里占據一席之地,讓他們在App文化上和大陸青年接軌。
面對這種新興文化的洗禮,有台灣網友言論極其激烈,認為短視頻太壞了,禍害年輕人。
有人覺得軟體本身沒啥問題,是人控制不住自己。
而在討論之外,目前台灣朋友已經被各種新興的App包圍了。
被短視頻包圍的台灣學生
在短視頻平台上,一個叫「運動員李明軒」的博主,他爆火的絕活有兩個。
一是「倒騎驢」。
內容就是直接把毛驢扛在肩上行走,兩隻手拽著驢的蹄子,徹底解決了「爺孫騎驢」寓言難題。
第二個絕活是「猛男舞」。
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超級肌肉男,起身直接給大傢伙兒來一段固定的舞蹈,每次的音樂都一樣。
受其影響,有的台灣小學生,課間活動就是聚在一起模仿李明軒跳舞。
並直言,滑了根本停不下來,會情不自禁地往下看。
如果說舞蹈是短視頻表演的面子,那魔性洗腦的音樂就是其里子,台灣的學生非常喜歡一些短視頻上的音樂。
比如短視頻平台上流行的「如果我是DJ」,就被三年級學生寫進了課本里用於造句。
在台北市景文高中,有媒體走進校園,跟高中生玩抖音熱曲對唱,從「若不是你突然闖進我生活」一直唱到「學貓叫」。
在短視頻平台上,有首歌叫《哪裡都是你》,常用於「意難平」的視頻。
所謂「意難平」,就是搞不上對象,人生也老是失敗之類的遺憾。
比如在電影《從你的全世界路過》裡,和燕子愛情長跑了八年的豬頭,最後等來的是分手,一般會選擇《哪裡都是你》作為配樂。
而這首歌,在台北市景文高中同樣有極其高的傳唱度,還作為隊長壓軸的特別曲目出場。
由於短視頻平台在台灣太過火爆,當地還出現了調侃短視頻的「諺語」。
「××一響,父母白養」。
如果在台灣的社交平台以這個關鍵詞搜索,能找到一大批它的衍生文化。
在台灣版天涯論壇PTT的搞笑版塊中,有個叫阿偉的作者,用與上文相同的句式,編了一段順口溜。
有的小朋友反其道而行之,用這句話調侃起了自己的父母。
今年初,日本一無極限少年在當地壽司店拿起醬油瓶狂舔,還把口水塗到公用的壽司輪盤上。
高雄一家餐館怕瘋狂的台灣學生在短視頻軟體拍視頻模仿狠活兒,在店門口特意立上牌子,不讓手機里有短視頻軟體的人入內。
而在網絡之外,部分家長對於這種短視頻的盛行也無所適從,紛紛抨擊短視頻軟體。
有的家長認為短視頻軟體沒法分級,怕小孩接觸到不屬於這個年齡的信息。
相對理性的家長則認為,是父母的失職讓手機媒體得以盛行,跟人家軟體沒啥關係。
而就在他們還在為短視頻擔憂之時,台灣年輕人早就把他們不知道的App玩得飛起了。
小紅書風靡台灣00後
在上一個十年,如果你問一個台灣當地的朋友,最流行的圖片分享軟體是啥?
那他可能會回答你,Instagram,也就是IG。
林志穎在IG上就擁有60萬粉絲。
現在,你要是問年輕人IG號是啥,00後可能會回答你:「IG是老阿姨在玩的。」
小紅書才是潮流的風向標,年輕人不玩小紅書就OUT了。
從2019年到2022年,在蘋果應用商店,小紅書力壓各路軟體,強勢登頂,用小紅書的人,比天天在台灣彩券上研究彩票的還多,潮流力壓了發財夢。
網絡上關於小紅書的討論從2019年到2021年,來了段爆發性增長。
2021年10月14日,小紅書單日圖片帖達到了2818個的峰值。
台灣用戶關注的詞條,跟平台主流基調基本相符,以女性潮流、美妝為主。
有記者深入台灣高中突擊訪問女孩手機,想看看她關注了小紅書的哪個博主。
她說自己喜歡博主機智張,因為其可愛又漂亮,是自己想成為的對象。
機智張在小紅書上擁有184萬粉絲。
她的同學則關注了另一位時尚博主雞腿子,其在小紅書上擁有48.7萬粉絲。
在聽聞有人討論小紅書後,整個班級的學生都呼啦啦地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自己鍾愛的各路博主。
長期使用固定的文化產品,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使用者的文化習慣,在盛行使用繁體字的台灣省,簡體字是稀缺的媒體文字。
但有台灣媒體報導,由於使用小紅書的學生太多,中學生間興起了使用簡體字的潮流。
有人選擇成為潮流的跟隨者,就有人成為潮流的引領者。
如果在小紅書上以「台灣」開頭搜索,會發現有台灣博主已經走了旅拍的傳統路子,多平台開花。
甚至就連小學生,都在小紅書上尋找起了台灣朋友。
其ID名為「嚕嚕麻薯」,可見其深諳小紅書通用句式「糯嘰嘰麻薯真是太好吃了」。
小紅書也被用來記錄台灣小學生上學的一天。
以上現象,看似是手機媒體的市場份額之爭。
而我們在深入研究後發現,幾個App背後包含的絕不僅僅是企業的興起和衰落。
關於App使用習慣的演化,實際上是兩岸文化流動的結果。
文化流動兩岸
作為當今流動文化的載體,即時通訊軟體往往在輿論場上擁有話語權。
拿微博舉例,任何發生在微博上的熱搜,基本第一時間都會被台灣網友上傳到當地的論壇上討論。
4月14日,CBA季後賽資格爭奪戰,上海久事和江蘇肯帝亞公然打假球,肯帝亞在領先4分的情況下連續5次失誤送分。
這一消息被送上PTT看板,整個新聞描述得簡潔有力。
留言裡最為特別的,是有台灣網友說,不如看村BA。
「村BA」,是貴州省台盤鄉的特色籃球項目,每年能吸引兩萬多名觀眾去現場觀看。
作為純粹的內陸文化產物,能被台灣網友熟知,足以見得文化的流動性。
而當一種文化現象成為留言,這代表著它已經風靡已久,因為沒人會在留言區說些只有自己能懂的話。
而這只是兩岸文化趨同的一個側寫。
不光是村BA,大陸的流行文化梗,很容易在台灣被年輕人熟知。
從「潘周聃」到「完了,芭比Q了」,台灣青年對這些大陸梗無比熟悉。
阿力木的虛擬背景,讓台灣青年也很難繃得住。
當她們調侃某人所處的環境與其身份不符時,就會說「你的背景太假了」。
「社牛、碰瓷、走心」等新語言給台灣青年的日常用語增加了詞彙。
有的大陸朋友感嘆,自己懂的梗還沒這些台灣大學生多。
也有人說,自己常常在小紅書上看到台灣IP。
當這種文化趨同深入,就會產生同樣關於流行文化的苦惱。
比如,有人說自己一刷短視頻就停不下來,白白浪費大好時光。
在台灣,也出現了批評碎片文化的聲音。
有學者引用波茲曼《娛樂至死》裡的「到處是水卻沒有一滴水可以喝」,認為在訊息的海洋里,卻找不到一點有用的訊息,人們因為享受短期快樂而失去了自由。
因為長期浸淫在虛擬夢幻世界的人,不會關注現實生活。
還認為只有網絡口頭語言的人,在智力上不及有書面文字的人,因為「電視文化」里的人,表現得智力低下,網絡手機文化會更加悽慘。
但與家長群體、學者群體憂心忡忡不同的是,台灣年輕人正在享受這種文化驅同的便利。
大部分新技術,新文化,往往都會遭遇嚴重的社會排斥,比如第一次工業革命期間,紡織工不認識大機器,不承認技術進步,把縫紉機砸了,盧德運動就產生了。
這種趨勢是好是壞的爭論,就像搖滾樂害人,電子遊戲害人一樣從未停止,答案也不應該屬於這個時代。
但一個共識是,我們熟知的文化大廈似乎崩塌了。
因為非要給現在的流行文化定個基調,那一定是一切信息為快感服務,在最短的時間榨取最多的多巴胺。
所以,由代碼和算法締造的碎片文化大廈,再也拼湊不出一個周杰倫,也拼湊不出一部完整的《大佛普拉斯》。
甚至,連傑哥和阿偉都拼湊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