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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中了共匪奸計」!辨篩」五毛「第一法則

—國事光析:討論公共事務可以「好好說話」嗎?

「五毛」這個詞彙如今已經有資格進入漢語詞典了吧,即是一例。但是,如何應對,似乎很難,結果常有造成更大困擾的情況,比如到處看到「大外宣」的影子而引發罵戰,那真是老電影裡說的「中了共匪的奸計」哈。我倡議「好好說話」,並把」不用髒字「放在第一條,恰是竊以為這可以幫助人們鑑別」五毛「,不妨說是辨篩」五毛「的第一法則。 我敢說,「五毛」沒有一個是會好好說話的;張口就罵的不都是「五毛「,但」五毛「一定都是張口就罵。

在中文世界討論公共話題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在中國,這當然首先是因為政治專制對於言論自由的鉗制。可是,這並不意味著敢於反抗或能夠擺脫專制的人們就一定可以健康地展開公共討論了。

一則,為專制鉗制既久,長久沒有參與公共討論的機會,就像在單人牢房裡關久了一樣,不免減弱乃至喪失溝通能力。二則,與一般的專制政權相比,中共的極權專制特别致力於按其官方意識形態來改造人們的思想、觀念和語言,乃至於反抗者也難免陷入其觀念和語言之中。第三,在強大的國力和對於技術革命成果的應用支持下,中共在精神領域的「長臂管轄」延展到了自由世界,以中文世界受害尤甚,專制政權在這裡以各種方式和手段擾亂和破壞人們對於公共事務的討論。

可是,對於公共事務的討論,正是去除專制的必要條件之一。這就出現了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怪圈:人們不能討論公共事務,就難以打破政治專制,而專制政治也正是死死地掐住了不讓人們討論公共事務,至少是千方百計使人們難以展開健康、理性的公共討論。如此怪圈,從何打破呢?

從「好好說話」開始

作為公共事務的研究者和公共討論中的一個發言者,我關注這個怪圈並思考如何打破它已經很長時間了。不過,採取行動卻是在前不久。3月20日,我藉助X(推特)發了幾句話,如下:我一直有心在公眾中做理性討論的試驗,這次受到「綠「同學啟發,要在這裡提出「好好說話」的倡議。個人力量微薄,希望得到朋友們贊成並幫助推廣。怎麼樣才能「好好說話」?需要有一些最起碼的規範。我這裡先說一條:1.不用髒字。盼望朋友們2、3、4接龍下去,逐漸可以發展出文明人討論公共問題的一些規範來。

不錯,我認為,要打破政治專制對於公共討論的鉗制和戕害,可以從「好好說話」開始。為什麼呢?理由很多,涵蓋從哲學原理到日常實踐的很多層面,本文僅僅試圖討論其中一些針對極權專制所造成的前述三項問題的考慮。

從喪失溝通能力到恢復溝通能力,應該從最為簡單的溝通規則學起。這也像小孩子學說話,要從簡單的詞語開始。公共討論中,最簡單的事情是什麼呢?我曾經認為是區分事實與意見,但是,觀察中文網上言論多年後,我想我還是幼稚了。中共一向以混淆事實為能事;在其統治下幾十年下來,國人認知事實的能力難免受到戕害。而在今天這樣一個所謂「後事實、後真相」的信息革命時代,這種能力勢必受到進一步挑戰。認知事實已經成為高

級能力,而不是簡單的事情了。現在,我把「不用髒字」、「好好說話」作為最簡單的溝通規則提出來,是不是也還是幼稚了呢?

文明世界本來有很多關於公共討論的相應規則。對我的倡議,就有好多網友提及「羅伯特規則」(Robert’s Rules of Order)。不過,我認為那還是複雜了。而且,這裡有個適用範圍的問題。羅伯特規則適用於開會,尤其是涉及做決定的行政類會議,並不適用於公共議題的討論。學術界的討論會也不用羅伯特規則的,而是另有相關規則,比如「查塔姆守則」(Chatham House rule)。行政會議和學術討論都是公共事務的討論,但公共討論的渠道和方式卻要遠遠多於這兩種。

我認為,只要是在談論涉及公共事務的話題,那都是公共討論。比如,飯桌上的談話也可以是公共討論——經濟學大師阿爾伯特·赫什曼(Albert Hirschman)寫過一篇不怎麼為人所知的論文,講的就是古希臘的民主與那裡的公共飲宴直接相關。顯然,飯桌上的談話是不適合使用羅伯特規則的。

辨篩「五毛」的第一法則

當然,我對赫什曼上述論點存疑:中國人不比古希臘人更喜歡扎堆兒吃飯嗎,怎麼就沒有因此發展出民主政治來?如果有時間,我倒很想鑽研一下這個問題。現在的直覺是:吃飯時討論什麼話題,如果是討論公共話題那又是不是有文明規則,恐怕都是可以探究的原因。

羅伯特規則不適用,並不是說飯桌上的談話就可以沒有文明規則。前幾年新冠疫情初起時,我寫過一組短文,其中有三篇專門介紹了康德建議的「飲宴規則「,而這些規則都是關於飯桌上的談話的。我在那裡曾經寫道:「如果中國人在公共辯論中也能實行康德飲宴原則,則中文世界的思想辯論不僅文明水平可以上路,恐怕智力水準也可以有所提高滴!」其實,從日常生活的觀念和語言入手來清理中共對我們思想與表達的荼毒並對接文明,不僅可以幫助我們開始解決本文開頭所說的第二項問題,也是每個人毋需擔心政治迫害而容易入手實行的。

至於第三項,即中共對於公共討論的擾亂和破壞,一直在引起很多關注。「五毛」這個詞彙如今已經有資格進入漢語詞典了吧,即是一例。但是,如何應對,似乎很難,結果常有造成更大困擾的情況,比如到處看到「大外宣」的影子而引發罵戰,那真是老電影裡說的「中了共匪的奸計」哈。我倡議「好好說話」,並把」不用髒字「放在第一條,恰是竊以為這可以幫助人們鑑別」五毛「,不妨說是辨篩」五毛「的第一法則。

我敢說,「五毛」沒有一個是會好好說話的;張口就罵的不都是「五毛「,但」五毛「一定都是張口就罵。所以,在公共問題討論中,但凡你好言好語和它說了又說,而它還是不停頓地罵了又罵的,它是」五毛「的可能就很大。如果我們在公共討論中都不用髒字、都能好好說

話了,中共派出的」五毛「也就很容易現出原形,因此也就難以起到中共豢養它們而想讓它們所起的作用了。

吳國光

美國之音特約評論員,任史丹福大學中國經濟與制度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併兼任美國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中國分析中心高級研究員,試圖以學術研究透視政治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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