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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叛教者」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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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伊斯蘭教有著不在場的證據!

這種藉口不僅是對穆斯林的無視,同時也給了許多西方人一個否認的口實,讓他們轉而去指責美國外交政策的錯誤。他們認為批評美國似乎要比面臨宗教戰爭更可取?!

加沙恐怖襲擊過後的五星期里,我們又看到了類似的趨勢:數百萬人同情加沙人的困境,試圖將10月7日的恐怖襲擊合理化——那是對以色列政府錯誤政策的合理回應。

當我讀到羅素的演講時,我發現這有利於緩解我認知盲點造成的困惑:對宗教教義採取懷疑態度、放棄對上帝的信仰,並且宣稱不存在這樣的實體,這讓我如釋重負。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拒絕地獄的存在和遭受永遠懲罰的危險。

羅素關於宗教主要是基於恐懼的斷言引起了我的共鳴,我畢竟生活在這種恐懼中實在太久了。儘管在理性上我已經放棄了對上帝的信仰,但那種非理性的、對地獄之火的恐懼仍然揮之不去。

羅素的結論讓人鬆了口氣:「當我死後,我就會腐爛。」

要理解我為什麼在20年前成為無神論者,你首先需要知道我曾經是一個什麼樣的穆斯林。

1985年,當穆斯林兄弟會滲透到肯亞奈洛比社區我所在的學校時,我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其實並不完全了解那些宗教習俗。我忍受著沐浴、祈禱和禁食的儀式,這些儀式既乏味也毫無意義。

穆斯林兄弟會的傳教士改變了這一點。他們為我們明確了一個方向:走筆直的路,努力死後進入阿拉的天堂。

具體的方法是,熟讀先知關於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聖訓》,那是《古蘭經》的詳細補充。《聖訓》闡明了如何將正確與錯誤、善與惡、上帝與魔鬼進行分別,以及如何付諸實踐。

兄弟會傳教士沒有給人留下任何想像的空間,他們告訴我們,你只能有一個選擇:在這個地球上,最大的成就就是為了阿拉而作為烈士而死。

至於想要選擇沉迷於世間的享樂,那必將招致阿拉的憤怒,會被判在地獄之火中煎熬。

然而,他們所譴責的那些「世俗樂趣」,包括讀小說、聽音樂、跳舞和看電影等等,所有這些我都羞於承認:我確實喜歡。

穆斯林兄弟會的最成功之處在於:他們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將我和我的青少年同伴從被動的信徒,變成了狂熱分子。

我們不是停留在口頭上的禱告,而是立即開始行動。作為女孩,我們穿上罩袍,發誓放棄西方的時尚和化妝。而男孩們則儘可能修剪鬍鬚,穿上阿拉伯人的白色連衣裙,或者把褲子縮短到腳踝以上。我們分組行動,志願向貧老殘弱服務。我們敦促穆斯林同胞們祈禱,並要求非穆斯林皈依伊斯蘭教。

研讀期間,我們向負責伊斯蘭課程的傳教士說出了我們的擔憂,例如:如果我們的好朋友拒絕接受我們信仰的邀請,我們該怎麼辦?

回答是毫不含糊的:我們不能在忠於真主與穆罕默德的同時,又對不信者保持友誼和忠誠。如果他們明確拒絕皈依伊斯蘭教,我們就要憎恨並詛咒他們!

在我們憎恨並詛咒的非信徒群體中,有一個比較特殊,那就是猶太人。我們每天都不厭其煩地咒罵他們,對他們據稱犯下的一連串罪行表示出恐懼、厭惡和憤怒。因為猶太人背叛了我們的先知,占領了耶路撒冷神聖的清真寺,而且繼續傳播心靈、思想和靈魂的腐敗。

要知道,對一個接受過宗教教育的人來說,無神論似乎總有它的特殊魅力。羅素提供了一種簡捷的零成本方法,讓我們得以擺脫自我否定和騷擾他人的難以忍受的生活。在羅素看來,宗教植根於恐懼,而恐懼是一切的基礎——對神秘的恐懼,對失敗的恐懼,以及對死亡的恐懼,等等。

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我以為我會失去這些恐懼。我有了一個全新的朋友圈,他們與穆斯林兄弟會截然不同。與他們相處的時間越多,你就越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那些無神論者既聰明又有趣。

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我現在竟公開宣稱自己是基督徒呢?

部分答案是因為這個世界。

當前,西方文明正在受到三種來自不同方向、但卻彼此相關的力量的威脅:

1)以中共治下的中國和以普京治下的俄羅斯為代表的大國威權主義和擴張主義,死灰復燃;

2)全球伊斯蘭主義的興起,這是一股能動員大量民眾反對西方的力量;

3)西方自身所謂的「覺醒」意識形態,其病毒式的傳播正在侵蝕下一代的道德品質。

我們努力想要用現代的、世俗的工具來抵禦這些威脅,包括來自軍事、經濟、外交和技術手段等方面的威脅。我們試圖通過打擊、滲透、說服、安撫或監視等方式進行應對。

但是,伴隨著每一輪衝突,我們發現自己節節敗退。我們要麼耗盡資金,背負招數十萬億美元的國債,要麼在與中國的技術競賽中失利。我們好像無法擊退這股強大的力量,除非我們能夠回答:是什麼才能讓我們團結在一起?

如果我們只是回應說「上帝死了」,或者想要在「基於規則的自由國際秩序」中去尋找安慰,這遠遠不夠。我確信,唯一令人信服的答案就是:我們維護基督教傳統遺產的願望。

這一遺產包括一套精心設計的思想與架構,即:旨在保護人類生命、自由和尊嚴,並能夠從民族國家、法治和科學中健康學習的架構。

因為,所有表面上世俗的自由,無論是市場的、良心的還是新聞真相,都能在基督教中找到根源。

所以我開始意識到,羅素和我的無神論朋友們,犯了「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錯誤。要知道,樹木,就是建立在基督教傳統之上的文明,那是西方的故事,沒有瑕疵!

儘管羅素對基督教教義中某些矛盾的批評是嚴肅的,但他的視野太狹窄。

想想看,他可以在一個以基督教為主流的國家裡、在一群基督徒面前去發表他不信基督教的演講,這在許多非西方的文明中是如此地罕見和無法想像!

倘若一位身處伊斯蘭國家中的公民兼學者,在穆斯林聽眾面前發表題為「為什麼我不是穆斯林」的演講,他會面臨著什麼?他是否還能平安地活著?

對我而言,強調個人良心與言論自由,或許是西方文明的最大可取之處,但這並非是自然而然的。它是基督教若干世紀以來爭論甚至抗爭的結果。正是這些努力,促進了科學和理性的發展,減少了殘忍,壓制了迷信,並建立了秩序和尊重與保護生命的架構,同時也保證了每個人儘可能多的自由。

與伊斯蘭教不同,基督教的發展超越了教條。耶穌基督的教導不僅意味著政教分離,還包括著對罪人的憐憫和對信徒的謙卑。

但如果將我對基督教的接受,僅僅歸結於是因為無神論太軟弱、不足以抵禦來勢洶洶的敵人,這也是不誠實的。

我轉向基督信仰還因為:我最終發現,沒有任何精神慰藉的生活是多麼地難以忍受,實際上那幾乎意味著自我毀滅!無神論無法回答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

生命的意義和目的究竟是什麼?

羅素和無神論者相信,隨著對上帝的拒絕,人類將進入一個理性和智慧人文主義的時代。可結果呢?上帝留下的「空白」(God hole)最終卻被一堆非理性的准宗教教條所填補。進而導致現代社會上的種種歪理邪說。那些散布歪理邪說的人,將流離失所的大眾視為「韭菜」,並為他們自身不合法的存在和行為提供虛假的、冠敏堂皇的理由。他們舉著道德的大旗,號稱代表了所有底層大眾的利益,讓大眾做出犧牲,去消滅他們眼中的一切敵人。

就像英國作家、神學家切斯特頓(Gilbert Keith Chesterton)說的:「當人們選擇不相信上帝時,他們從此便不再相信任何東西,之後,他們也就能相信任何東西!」

在虛無主義的真空中,我們所面臨的挑戰其實是對文明的挑戰。如果我們不能向人民解釋為什麼這樣做很重要,我們就無法抵禦中國、俄羅斯和伊朗。如果我們不能捍衛他們決意摧毀的文明,我們就無法與覺醒的意識形態作鬥爭。我們不能用純粹的世俗工具來對抗伊斯蘭主義。為了贏得西方穆斯林的民心,我們必須為他們提供比TikTok上的視頻更多的東西。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萬維讀者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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