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滅亡後,中華民國於1912年正式建立,民國初年先後任總統的有袁世凱、黎元洪、馮國璋、徐世昌和曹錕。他們的後人在中共建政後,命運多舛,或多或少都遭到了中共的迫害。或許袁世凱大哥袁世昌的長門曾孫袁啟馥在接受採訪時的一句話代表了這些人的後裔,在經歷殘酷運動後的真實心態:「可惜人不能回爐,要是能回爐,我再出生不姓袁就好了。」這樣的話只有痛到骨子裡的人才能說出來。
本篇說說袁世凱的身後事和其後人的命運,所涉及的人物史實主要參考了張永久先生撰寫的兩本書《袁家有故事》和《袁世凱家族》以及《南方人物周刊:袁家後人在袁寨》。如果袁家在海外的後人看到了,發現不當之處請指正。
袁家祖墳被毀
1859年9月,袁世凱出生在河南陳州府項城縣的一個官宦家庭,祖輩多為地方名流,父親袁保中官至候補同知,叔父袁保齡在北京任內閣中書。15歲時,袁世凱和弟弟投奔在京城的叔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因科舉未中,袁世凱在1880年棄文從武,此後在軍中逐漸展露頭角,因軍功得到朝廷的重用,後官至總理大臣等職務,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後,他順應時勢,進行南北和談,迫使宣統皇帝退位,並在選為臨時大總統後,成為民國首任總統。任內在政治、經濟、教育、文化等方面的施政,促進了社會發展,人民享有不少自由。不過,因為袁世凱曾恢復帝制,以及國共兩黨的政治原因,迄今史家評價不一,而官方尚無一個對其真正客觀公允的評價。
袁世凱因尿毒症去世後,他的長子袁克定本想按照歷代帝王的標準,將其墳墓建成「袁陵」,但執政的大總統徐世昌以其稱帝時間不長,且已取消「洪憲」年號為由,只准其稱為「袁林」。在古代,只有聖人之墓才稱為「林」,比如山東曲阜的孔林,河南洛陽的關林。
「袁林」位於今天河南省安陽市北關區勝利路,設計者是德國的工程師,其「仿明陵而略小」,堂院前的部分是明清皇陵的風格,堂院後的墓園部分則具有西洋建築特色,風格是中西結合。
在民國時期,袁林一直受到保護,就連日偽時期,墓園也沒有遭到破壞。1952年,毛澤東到此參觀,指示「留著做反面教材」,但這並未使袁林逃過文革劫難。1973年袁家後人袁家騮回國探親時,曾來到袁林祭掃。此時袁林中的石人、石馬、石桌、石凳、石柱、石雕等幾乎全被砸毀,花草樹木也被砍伐了不少,一派頹敗的景象。袁家騮默默在墓前獻了一束鮮花和一炷香,連聲嘆息都沒有留下,就默默地離開了。
至於袁世凱祖宅和祖墳的命運更加糟糕。1958年,中共「大躍進」大煉鋼鐵,人們瘋狂地到處尋找鐵製品。於是,位於河南項城的袁家祖墳群的鐵欄杆被拆除了,家祠里的金屬飾品被砸毀了,廚灶上多餘的鐵鍋以及家裡用的銅臉盆、銅湯缽等也都被扔進了小土爐中。還有袁家最為看重的重達一噸的鐵牌家譜,也毀於一旦,所幸袁家後人袁家俊在被焚毀前,在一個夜晚,悄悄地在家廟中將鐵牌家譜一一拓下來,後來這成為袁家人最為珍視的文獻。
但劫難並未就此結束。1966年文革爆發後,袁家在項城的祖居地袁寨,被改名為「紅旗大隊」。「破四舊」時,紅衛兵拿著紅油漆桶,在袁家墓地的牌樓、碑亭、石柱和外牆上刷毛的「最高指示」和各類標語,幸好沒有用炸藥炸開墓穴。袁世凱的故居也被砸得亂七八糟。
1974年,省里工作隊下來,組織群眾「批林批孔」外加「批袁」。「有些年紀大的批著批著就哭起來了,說受過袁家的好處,工作隊就不叫發言了。」守墓人侯金亮說,袁寨經過3次毀滅性破壞,只剩下50多間房,不少是危房。
袁世凱子孫繁盛大多難逃中共運動
袁世凱的子孫很繁盛。他有一妻九妾,共有17個兒子、15個女兒、28個孫子、31個孫女,兒孫總和達91人。袁世凱的兒子們基本都靠祖產過日子,許多人沒有工作,除袁克定等少數例外,大多在50歲前去世。
中共建政後,袁世凱的後人有的留在了大陸,大多生活在天津,有的留在了美國。留在大陸的每個人在中共發起的歷次運動中,都受到過或多或少的影響:有的改過名,有的跨不進大學門,有的入黨艱難,有人半輩子沉默謹慎……他們中有教授、醫生、工程師,有人做了中共的官,也有在老家當農民的。而在國外的袁家人中則出了大名鼎鼎的物理學家袁家騮,他是袁世凱次子袁克文的三兒子。
與許許多多中國人一樣,袁家人在中共治下活得很卑微,很痛苦。因為袁家後人太多,應該有幾百號人,短短一篇文章無法一一道來,因此只選擇幾家人來講,從中可窺見袁家人在中共治下的悲催命運。
長子袁克定一家命運
長子袁克定是袁世凱的正室于氏所生,並被袁世凱當做繼承人來培養,一直跟隨在父親身邊,走南闖北,見過很多世面,可以說各方面都很優秀,但缺憾是腿有點瘸。據說,他是袁世凱恢復帝制的積極推手,甚至為此欺騙父親,包括炮製假《順天時報》。在袁世凱知曉真相後,罵他「欺父誤國」。
袁世凱死後,袁家逐漸敗落,袁克定主持了家庭的大分家。抗戰時期,因家境困難,他曾托人請求蔣介石返還被沒收的袁氏在河南的家產,但被拒絕,袁克定只好以典當為生。日軍占領華北後,他拒絕了日本人要他加入華北偽政權的邀請,並登報聲明,自己因病對任何事不聞不問,拒見賓客。
1948年,窮困潦倒的袁克定投奔表弟張伯駒,移居今北大承澤園。1949年後,在中共政協委員章士釗的安排下出任中央文史館館員。有人勸他寫點回憶文章,但卻被他一口回絕。
袁克定有三個子女,女兒袁家錦、袁家第和獨生子袁家融。袁家融生於1904年,16歲時赴美留學,與他一起留學的還有他的十叔袁克堅、十二叔袁克度。三人年齡都差不多。後來,袁家融又在美國上大學,先是在賓州拉法葉學院學習地質學,後在哥倫比亞大學拿到地質學博士學位。在美國,他享受了段自由美好的時光。1930年他回國後娶了湖北督軍王占元的侄女王惠,她能詩能文,通情達理,婚後兩人感情很好,共生有7個孩子,比較有名的是現居加拿大的二兒子、畫家袁緝燕,又名袁始。
國民黨政權撤退台灣前夕,袁家融的美國同學設法弄了一架飛機要接他全家去美國,但袁克定不願意去美國,更不願意去台灣,堅持要留在中國大陸。為了盡孝,袁家融也就留下了。命運在這裡再次轉了個彎。
章詒和在《往事並不如煙》中引述張伯駒的話「1958年克定80大壽,是在我家過的,也是在我家去世的」,袁緝燕說,「我記得爺爺是1957年去世的,祖母晚一年。爺爺沒有活到80,是79歲時過世的,當時是在他自己家裡。」袁克定的長子長孫袁萌臨則回憶道:那是一間長條形的大約10平方米的房子,住著爺爺、祖母(一位續弦)、一個老傭人和一個按摩師,4位老人想轉個身,都難。
而袁家融先在開灤煤礦當工程師,後去綏遠主持地質勘探,之後被安排在貴陽工學院當教授,1964年退休。1999年去世,終年95歲。
袁家融長子袁緝吳,又名袁萌臨,1933年出生,小時候生活條件還是很優越的。1953年他考入中央民族大學。年輕時的他活潑開朗,多才多藝,能歌善舞,還喜歡溜冰、打籃球、騎自行車等。1957年,他差一點被打成「右派」,因此畢業後,他被分配到偏遠的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黃連鄉,而他的工作是從糞坑裡取糞,然後送到指定地點供社員們使用。對於一個曾經生活在優越環境下的人,這樣的懲罰帶來的痛苦可想而知。不僅如此,當地人在得知他是袁世凱的曾孫後,一群孩子經常跟在他身後唱著民謠等侮辱他,讓他精神上再受創傷。有時孩子們還向他吐口水,用樹枝抽打他,而他只能默默忍受著,任淚水流淌。他的孤單、無助,袁家人卻愛莫能助。
在那裡幹了兩年,袁緝吳得以回城。回城時他說:「黃連鄉名副其實,那裡的生活真的比黃連還要苦啊。」而曾經活潑開朗的他性格也發生了轉變。回城後,他先後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方工業大學等工作,晚年移居美國。2009年回鄉祭祖後,在北京突發腦溢血離世。
出生於1941年的袁緝燕是袁家融的次子,他在四五歲時,曾經和爺爺袁克定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他回憶說,當時文史館的人很多次拿著錄音機,讓爺爺講講辛亥革命時的事,但袁克定什麼都不說,只是在那裡看書。「他不願意出賣他的父親。我聽老人說,有許多辛亥革命時期的事,尤其是南北和談的事,好多都是他經手的。如果他能把那段歷史說出來,辛亥革命的真相就會更完整一些。但是由於共產黨把袁世凱作為負面人物,所以他就不說。那段歷史很可惜,隨著他進入棺材了。」
袁緝燕說他小的時候最怕上歷史課,因為會遭到同學們的嘲笑和譏諷。受母親影響,他喜歡上了畫畫,並在1959年高中畢業後考入河北美術學院學習油畫,畢業後到中國科協展覽部工作,後調到北京二輕局裝潢設計室。文革爆發後,他作為「黑五類」子女被兩次抄家,因傳出他要被遣送回原籍,所以他索性就不去上班了,之後靠當臨時工餬口,幹了很多苦活累活髒活。
期間,袁緝燕與天津師範學院畢業的羅蘊華結婚,雖然生活艱辛,但兩個人還是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快樂小天地,並在1968年迎來了他們的孩子袁仿吾,他長大後去了美國。
文革結束後,袁緝燕去《神劍》文學月刊當美術編輯,羅蘊華也進入雜誌社當上了編輯。1982年,袁緝燕夫婦倆停職下海,成立了「原始裝潢設計室」,賺了不少錢。從那一天開始,他將自己的名字改成袁始,希望一切都從新開始。
1987年,袁始關掉了正火紅的設計室。袁始說:「為什麼我對權啊、錢啊,不那麼看重,因為我見多了富麗堂皇轉眼成空!」「與其追求金錢、權柄,不如追求有永恒生命力的藝術。」1989年秋天,夫妻倆申請去了美國。袁始說,我們夫婦倆在社會上做了幾十年末等公民、專政對象,我們在這個社會裡的生存空間十分狹小。世界那麼大,好吧,我們到別的地方去生活吧。然而,出國時,他還是哭了。是啊,如果可以在自己的家園好好生活,誰願意離鄉背井呢?
說完了袁世凱長子袁克定一家的命運,現在再說說次子袁克文一家的命運。
袁克文是袁世凱的次子,是袁世凱在朝鮮娶的三姨太金氏所生,據說他出生時,袁世凱正在睡午覺,恍惚間,看見朝鮮國王牽著一隻脖頸上套著金黃色鎖鏈的花斑豹笑眯眯走來。快到門口時,豹子掙脫鎖鏈,直入內室。袁世凱驚醒後,聽見內室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袁克文降生了。因此,袁克文被父親賜字「豹岑」。
袁克文雖然是金氏所生,但因為大姨太沈氏沒有生育,他便被過繼給了沈氏。沈氏對他十分寵愛,生活在優越條件下並受過良好教育的他,才情十分出眾,被時人譽為「民國四公子」之首。他的人生充滿了傳奇。他熟讀四書五經,精通書法繪畫,喜好詩詞歌賦,還極喜收藏書畫、古玩等,他的藏書樓曾收藏二百部宋版書籍,這在當時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他生活放浪不羈,妻妾成群,因反對袁世凱稱帝惹惱了父親而逃往上海,加入青幫,以保全自身,並在上海、天津等地開香堂廣收門徒,有「天津青幫幫主」之稱。他比當時的青幫大佬黃金榮、杜月笙的輩份都要高。一個民國總統的公子,卻加入幫派組織,這樣的反差驚世駭俗。
袁世凱死後,他繼承了一份遺產,但是,由於他花錢如流水,很快將家產敗光了。最後,不得不以賣字為生。1931年病逝於天津,享年41歲。去世後,他亦師亦友的親家、也是民國大家方地山寫了一副輓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無可奈何唯有死;生在天堂,能入地獄,為三太息欲無言。」
袁克文有4子3女,即兒子袁家嘏、家彰、家騮、家楫,女兒家頤、家華、家祉,其中家華後來遷居美國,袁家彰、袁家騮留學美國,皆學有所成,均加入美籍並定居。袁家騮後來成了聞名世界的華人物理學家,他的妻子就是「物理女王」吳健雄。
袁家嘏娶的是民國奇人方地山的女兒方慶根,兩人的兒子袁斝(jiǎ)承是個另類,是袁家第一個中共黨員。他高中還未畢業就參加了汪偽海軍,在劉公島集訓。後島上官兵在1944年11月發動起義,引起了中共的注意。中共派人與他們聯繫,他們便整體投共。當時中共《新華日報》還專門作了長篇報導,題目是《我軍事政治攻勢下山東威海衛劉公島偽海軍反正》。
袁斝承參加起義時才18歲,當年便加入了中共,此後跟著中共南征北戰。在中共進駐北京後,其所在的部隊改編為公安部中央警衛師,袁斝承在中南海警衛一師任管理股長。其後,在中共海軍成立後,23歲的袁斝承調至華東軍區海軍部,先後任「西安艦」副艦長、「開封艦」艦長。
29歲時袁斝承到中共解放軍軍事學院學習,1959年33歲的他畢業後被分配到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任戰術教員,1963年調到海軍學院,繼續擔任戰術教員。1966年,袁斝承轉業到中共上海市委工業政治部工作,文革期間被下放到「五七幹校」改造。1972年返回上海,分配到上海石化總廠任接待處處長、辦公室主任。1979年退休。
袁家楫是袁克文的四兒子,是妾室於佩文所生,小時候很調皮,喜歡遊玩,經常逃學。1942年,他升入天津工商學院附屬中學,因不願被強迫學習日文,常常在課上搗亂,被老師報告給日軍當局,準備逮捕他。家楫不得已逃到了山東威海,也是在劉公島考入汪偽海軍第七期,入水兵科。1945年10月,國民政府在青島成立中央海軍訓練團,將當初在劉公島學習的水兵們召回集訓。1949年,他隨軍艦撤退到台灣,後來又被調往中勝艦。當年10月,中勝艦受命駐防馬祖島,艦長乘機到香港運水貨走私,家楫被派到岸上聯絡,便藉機逃走了。
袁家楫先去投靠在香港經商的舅舅劉懋頤,但卻不被舅媽待見。於是他又去找十一叔袁克安,但袁克安去了美國,接待他的是袁克安的夫人。袁克安是袁世凱的五姨太所生,早年在美國留學十年,中文不是很流利。
等了幾天,袁克安終於回來了,性格開朗的他將侄子抱在懷中,表達著喜悅的心情。他建議袁家楫一是留在香港工作,可以先去國泰航空公司做打字員,二是去美國找袁家騮,繼續讀書。對這兩條路,袁家楫都不太願意,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是讀書的料。
彷徨中,袁克安又飛去了美國,滯留香港的袁家楫在一個在海輪上工作的中共地下黨員描繪的天津「欣欣向榮」的局面所蠱惑,跟隨其在1950年6月偷偷回到了天津。回來後,因沒有工作,他就整日在家教朋友們跳恰恰、倫巴和各種爵士舞。但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1951年4月,袁家楫被拘押審查,因為懷疑他是台灣特務。此後,又因被指冒充公安人員,他被判刑三年。刑滿之後,他作為農場強制留用人員在多個窯廠、農場改造了20年。在這期間,他種田、養豬、燒窯、推軲轆、修水渠、蓋房子、開拖拉機……各種體力活都幹過。
命運的轉折點出現在同父異母的哥哥袁家騮回國探親後。1973年,袁家騮和夫人吳健雄作為世界著名物理學家榮歸故里,受到了周恩來的接見。周恩來對他們說道:「你們袁家出了三個『家』,你祖父是政治家,你父親是文學家,你是科學家。現在,袁家後人中又有了共產黨員。你們袁家真是一代比一代進步了。」周恩來的戳心之語,讓袁家騮內心感到了一絲悲涼。
回國自然要見見自己的親人,袁家騮還特別提出,自己有個弟弟還在監獄中,想見見。出於統戰的需要,周恩來便親自責成當時的天津市委和市革委會,用三天時間,突擊為天津的袁世凱後裔落實各項政策,包括退賠私產、恢復名譽、安排工作等。對於一直處於社會底層的袁家人而言,袁家騮的出現和所受到的待遇,無疑是一場及時雨。
這裡先說說袁家祉與哥哥見面的情況。生於1915年的袁家祉,一歲多祖父去世,三歲多時,被生母拋棄,生性風流的父親也很少關心她,其在袁家的地位可想而知。中共建政後,她做過洗衣女工,也在托兒所當過阿姨。她的丈夫段昭誕是民國另一位大人物段芝貴的親孫子。1961年丈夫病逝後,她獨自一人撫養四個子女。每天早晨,她到街道的勞動調配站去報到,等待分配一個個臨時工作:拉板車、扛糧包、提灰桶、挖樹坑、掏廁所、糊火柴盒……什麼樣的苦活髒活她都得干。不過,比肉體更痛苦的是中共歷次運動中的精神折磨,以至於後來有人說話大聲點,她都會躲起來偷偷發抖。
接到哥哥袁家騮回國探親的電報後,袁家祉激動得嘴唇打戰,但是第二天上午,中共當局便派人警告她,在和袁家騮會面時,要嚴格遵守如下幾條:不准議論時事;不准談論政治;不准泄漏國家機密;不准做任何有辱國家的事;不准把袁家騮帶到這間破爛房子裡;到車站時全家要穿新衣服;見了面要面帶笑容,不准哭……看來中共也是相當要臉的,生怕自己殘害百姓的事被外界知曉,至於所謂的「泄漏國家機密」,不知是否告知對方的真實生活狀況就是所謂的「機密」。
到了和袁家騮見面的那一天,袁家祉一家人都穿上了新衣服,而她穿新衣服的時間在她的一生中實在是太少了。當袁家騮看著妹妹一家人穿著新衣服,像演戲一樣和他說話,心裡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袁家祉強忍著眼淚,臉上一直掛著微笑。
等到送袁家騮回賓館,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時,袁家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撲到哥哥身上,哽咽著說:「哥哥,你知道我這麼多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一句話未說完,眼淚洶湧而出。
2002年88歲的袁家祉去世,他的兒子段夔退休前是天津市一家企業的負責人。
而在農場勞動的袁家楫期盼著與二哥見面,卻最終沒有等到,應該是中共刻意不讓二人見面,以免泄露所謂黨國迫害人的秘密吧。得知二哥回美國的消息,袁家楫一個人躲在蘋果園裡痛哭了一場。直到1975年,袁家楫在25年的非人生活後重獲自由。他被安排到天津市交通局汽車修理六廠,終於有了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但是沒幾年,妻子劉愛芳就於1985年去世了,她是農村地主的女兒,兩人是經別人介紹結婚的。兩人生有一子一女。即便在文革期間,紅衛兵批鬥她,讓她和袁世凱的孝子賢孫離婚,她都堅持不離,並反覆說:「我們都是苦命人,他知道疼我。」
袁家楫在2011年接受張永久採訪時,曾苦澀地說:「這輩子的遭遇儘是傷口,唉……。」2013年袁家楫死於心臟病。
袁克端一家人的命運
袁世凱的第四個兒子名叫袁克端,曾在張作霖身邊擔任參議,但是,連班都不會上。據說他為人非常狂妄,在袁世凱稱帝時,他私刻了一枚印章,上面寫著「皇四子」三個字。他還是個大菸鬼。在袁世凱離世後,袁克端難以接受生活中的反差,所以很快精神失常了,後半生主要靠典賣遺產和股票為生。他娶的是天津大鹽商何仲瑾的女兒,兩人生有兩子三女。其中比較有名的是最小的女兒袁家倜。
出生於1924年的袁家倜,小時候並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長大後嫁給了當時天津工商界比較有聲望的元豐五金行老闆丁竹波。兩人生有三兒一女。中共建政後,在1956年開始公私合營,就是要取締所有的民營企業家,丁家也受到了衝擊,再也不能隨意不帶錢就買東西了。
文革爆發後,袁家倜全家(除了在甘肅插隊的大女兒)被遣送到天津農村接受勞動改造。這一改造就是八年,直到1973年堂哥袁家騮回國,他們的境遇才有所改變。1978年,終於從農村回到了天津市。1987年,63歲的袁家倜來到深圳,參與了當時國內最大的度假村建設項目,成為第一代創業者。6年後,她在深圳買了一些原始股票,賺了70多萬元。此後她回到天津。
在袁家騮和吳健雄的建議下,袁家倜開了一家西餐廳,取名「蘇易士」,由袁家騮題寫店名。這家餐廳後來在天津成為一個餐飲品牌。袁家倜還非常熱衷於做慈善,在天津薊縣她先後資助了20多個孩子,每個孩子一年5000元。
袁家倜的哥哥、也是袁克端的次子袁家賓,曾擔任天津一輕局日用化工廠科研辦公室秘書,在中共運動中被受到強制管制。年輕的他不諳世事,還跑去問領導原因,領導說:「你是袁世凱的孫子,不管制你管制誰?」從此他的周末必去派出所匯報思想、自我檢討。也是在袁家騮回國後,他被解除了強制管制,成為「控制使用」對象。文革後,中共出於統戰的需要,讓他當上了區政協委員等,撰寫了不少關於袁家的故事。
袁家其他人的命運
袁世凱的五公子袁克權曾與兄弟袁克桓、袁克齊留學英國一年,1914年回國後,與晚清大臣端方的女兒陶雍成婚,彼時他只有16歲,兩人婚後情投意合。據說他是謙謙君子,富有才學,感情豐富深沉,既浪漫又敏感。
兩年後,父親去世,只有18歲的袁克權陷入了極度苦悶中,因此寫了很多詩排解苦悶。靠著妻子豐厚的嫁妝,兩人的生活還是很富足的。袁克權有時還會與其他文人詩酒場合,民國作家張恨水創作的小說《金粉世家》中的很多故事就是從他那裡聽說的。
1941年,袁克權去世,與他感情非常好的夫人陶雍也在他病故不到一年便追隨而去。他們留下四男四女,其中老大早逝,以二子袁家說、二女袁家詵(shēn)最為出色,兩人的古體詩都寫的不錯。袁家詵因在台灣一所中學任教,躲過了中共的迫害。
袁家說為人正直善良,畢業於天津達仁學院,娶的是出生於平民之家的古志求。通常,畢業於達仁學院的人大多從事與經濟有關的工作。1949年後,袁家說被分配到人民銀行工作,古志求則在工商聯上班。因為家庭背景,袁家說在中共歷次運動中,都成為重點監管對象,不斷地被審查,不斷地被要求交代問題,古志求也被派去參加農村工作隊了。
文革前一年,他們被勒令從袁家大院搬出來,他們搬到了古志求的娘家附近,以求有個照應。文革後期,袁家說被下放到「五七幹校」勞動改造。文革後,他被分配到天津農業銀行工作。因為精神苦悶,他常常抽菸喝酒,身體也垮了。晚年時,他常常對妻子說這樣一句話:「這輩子我沒給這個家帶來好運,帶來的全是霉運。」「這輩子我也對不起你。」妻子則安慰他,讓他不要那麼想,很多事是個人無法掌控的。
1993年,袁家說離世,結束了充滿了苦難回憶的一生。他有兩個女兒。
說完了袁家說,再說說袁世凱的六子袁克桓。袁克桓年輕時曾去英國留學,二十歲時娶了江蘇巡撫的女兒。受母親影響,他走上了實業之路,曾是北方屈指可數的工商實業大家之一,曾被列為天津市副市長的候選人,但被他婉拒了。1956年去世。他有五女二男。長子袁家宸,曾留學美國,在紐約大學研究院主修經濟學,回國後因為政治運動,一直從事中學教育。2002年病故,終年83歲。他的兒子袁弘宇回憶了文革抄家時的慘景。他的弟弟袁弘哲1951年出生,文革時正趕上上小學,他被同學押上課桌批鬥。後來他被發往內蒙插隊。文革結束後,他考上天津對外經濟聯絡局的翻譯,後在美國經商。
而袁世凱的八子袁克軫的兒子袁家政,在1949年前夕曾與家人逃到了香港,1956年受中共欺騙放棄了去美國讀大學的機會,並且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回大陸讀大學。在他考入北京大學生物系的第二年,反右運動爆發,袁家政被劃為右派,下放到安徽淮北的北大農場接受勞動改造。1970年被選中到條件非常艱苦的西北西昌中學當老師,後被下放到中學農場勞動改造。
袁家騮回國的消息,袁家政是從中共黨媒上看到的,他非常激動,「跑到山坡上連跑帶喊,把十八年憋在心裡的話全部喊了出來」。遺憾的是,等中共當局查到袁家政的下落,袁家騮夫婦已經回了美國。他們托中共外交部轉交給這個流落在西北的弟弟一筆美金,但外交部拒絕轉交。
沒有見到哥哥的袁家政,情緒更加低落。1975年,他結束了勞動改造,回到西昌一中繼續教書。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他去了香港,後去美國讀書、定居。
袁世凱第十子袁克堅早年留學美國哈佛大學,學的是政治經濟學,回國後無用武之地,曾在一所中學短暫做過英文老師。中共運動來後,因為害怕,所以不辭而別回到家中,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工作,直至1960年去世。其長子袁家禧曾虔誠相信馬主義,但在經歷幾次運動後,深感前途無望,精神長期抑鬱,在1962年一個寒冷的冬夜投河自盡。
次子袁家誠被迫將分家時分得的四十間房子「自願」捐獻給中共,也因此躲過了文革。但他連續五年高考成績優秀,但因為海外關係,就是上不了大學。1970年,他和妻子被下放到內蒙,直到1978年才回到天津一所醫院工作,一直做到放射科主任。他曾說道:「袁家到我們這一代真是背透了,袁氏家族的好處我們一點沒沾上,袁世凱孝子賢孫的惡名卻讓我們背了大半輩子。」
而袁世凱的第十四子袁克捷與其父袁世凱長相相似,所以,人們都喊他「袁大頭」。他畢業於南開大學,娶了一北京女招待,後離婚,生有兩個兒子袁家振、袁家威。袁克捷性格沉悶,不愛說話,即便別人與他開玩笑,他也沉默不語,但他是一位大孝子,將自己的母親葉氏照顧得無微不至。葉氏是袁世凱的六姨太。
1955年,他相應中共號召,攜老帶幼從北京移居到寧夏賀蘭縣居住,開墾新農場,因出身特別,被列入監管範圍,但仍可以勉強度日。然而,隨著大躍進和人民公社的到來,袁克捷一家經常吃不飽飯。年近半百的袁克捷一下子衰老了很多。一天,袁克捷和大家一起干農活,中間休息時,性格沉默的他獨自一人到其他地方休息。結果很長時間都沒有回來,人們四處尋找時才發現他蜷縮著身體,躺在溝里,已經死去多時了。兩個月後,他的母親葉氏也隨他而去了。
最後說說袁世凱的遺腹子袁克有,母親也是葉氏。他出生時,袁世凱已經去世了,照袁世凱的遺囑,男丁每人分現款1萬元,股票8000餘股,房屋20餘間;女兒每人分現款7000餘元,其他財產無份;母親們由各自的孩子撫養,不給錢財。所以,出生較晚的袁克有沒有分到遺產。
1928年,馮玉祥派人抄沒了袁林和袁宅,11歲的袁克有跟著老管家徐東海搬到了安陽市裴家胡同居住。在當時,他是唯一一個留在河南老家的袁氏後人,徐東海不離不棄,並幫助他結了婚,還生育了兩兒一女。後來,他拋妻棄子,獨自一人前往天津尋找袁氏宗親,憑藉自己的一點雕刻手藝掙錢謀生。從此,再也沒有與老家的妻兒聯繫過。1953年,在天津病逝,時年36歲。
結語
留在中國大陸的袁世凱兒孫輩的多舛命運,其實不過是無數中國人悲催命運的縮影,而罪魁禍首正是一直靠謊言欺騙大眾的中共。然而,直至今日,中共仍在戕害著中國人,疫情下的一個個悲劇,讓無數中國人同樣意識到不清除中共,中國人的苦難就不會停止。讓我們期待著清算中共的那一天早日到來。
2022-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