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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湘:李政道和楊振寧的決裂並非無解之謎,我的五點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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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楊振寧所說的4月底和5月初的一天,楊振寧來我辦公室。談了不久,楊振寧說他是開汽車來的,忘了紐約停車的困難,必須下去到街上移動他的汽車。

在哥倫比亞大學周圍的所有街道,因清潔街道的原因,規定每天上午十一時至下午二時,不准停車。因為楊振寧對紐約這些規則不熟,我就陪他離開校區,到北邊125街。那邊清潔街道的規定是,每天上午八時至十一時不准停車。在125街和百老匯大街交叉處有兩家中國飯館,是我常去的。因為那時候是早晨十一時,飯店尚未開門。我們就在天津飯店隔壁的一家咖啡館先喝杯咖啡。我把我最近的工作以及關於宇稱不守恆突破性的想法和斯坦伯格依照我的建議所做的新實驗結果,統統告訴了楊振寧。

楊振寧激烈反對。他說前兩天剛聽了斯坦伯格的報告。斯坦伯格測量的是「二面角」,對這方面,他曾經研究過,絕對不會出任何宇稱不守恆的新結果。在我們辯論時,隔壁的天津飯店開門了。

我是天津飯店的老顧客,就向服務員借了紙和筆。我寫下方程式,畫了圖,再次向楊振寧全部重新解釋。我向他指出,斯坦伯格新的分析中用的角度Φ,不是楊振寧想像的二面角,而是我的思想突破所指的新贗標量。二面角是標量,只能從0到π,當然是宇稱守恆的。這新的Φ角度是贗標量,可以從0到π,然後也可以從π到2π。當Φ在0到π的區域時,Φ和二面角一樣,可是在π到2π的區域就完全不一樣。用了這樣新的贗標量Φ,通過Λ0和Σ0的衰變過程,如果這二個Φ區域的事例數不同,那就是明確的宇稱不守恆的證明,據此就可以去測量θ-τ以外的粒子是否也是宇稱不守恆。這是以前別人沒有想到的。這就是我的宇稱不守恆思想的突破。

……

然後,我又重複在紙上寫下,剛才在咖啡館口述的斯坦伯格實驗組的初步分析細節。楊振寧慢慢地不再反對了。

午飯後,我們回到哥倫比亞大學我的辦公室時,楊振寧已被完全說服了。他也很興奮。在我的辦公桌上,他看見我正在寫的關於在θ-τ、Λ0、Σ0和其他奇異粒子的衰變中,宇稱可能不守恆的文章。我告訴他,這篇文章將與斯坦伯格的實驗文章同時發表。我也告訴他我正開始預備將這種分析應用推廣到β衰變的領域。

楊振寧說他很願意和我合作。同時,他勸我不要先發表我已差不多寫完的奇異粒子宇稱不守恆的文章。他說,這是非常熱門的突破,應該用最快的速度,將整個弱作用領域一下子都占領下來,這樣可以更加完整。

楊振寧具有高度批評性的眼光,他是一位優秀的物理學家,也是我的好朋友。宇稱不守恆將涉及物理學的各個領域。我認為楊的參加無疑會使最後的成果更加豐碩。因此我接受了他的合作要求,並表示了歡迎。」

根據李政道的說法,兩個人對於宇稱不守恆思想的突破是什麼這一點上是一致的,但是回憶卻完全不同。兩個說法在時間上相差了約三個星期,地點和情況也完全不一樣。

對於同一個場景,李的回憶是他先提出來,楊先是激烈反對,慢慢被說服,而楊的版本恰好完全相反,是楊先提出來,而李一開始是反對的,被他說服後同意了他的意見。

2、我的分析

至此,核心事件都陳列出來了,現在來說說我的分析。需要說明的是兩位科學家都有可能有遺漏,記憶錯誤和提供虛假信息的可能。另外,每一個人從相同的文字和談話中都可以得到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結論,這只是我的觀點,我建議感興趣的朋友自己去探究,自己去判斷,得出你自己的結論,其中最重要的兩份資料網上都可以搜到,一份是李政道反駁《楊振寧傳》,答《科學時報》記者楊虛傑,一份是楊振寧反駁《李政道傳》,關於季承的《李政道傳》及《宇稱不守恆發現之爭論解謎》。

2.1關於李楊的核心爭論,誰先提出宇稱不守恆這一思想的突破?

我對照他們兩個人的版本,認為是李政道先提出來的。理由如下:

1、李政道先生的版本有客觀的文獻記載,有旁人佐證,但楊的沒有。李說的文獻記載指的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斯坦伯格實驗室在1956年9月《物理評論》上發表的有關重粒子的論文,文章對李政道提出的關於宇稱不守恆的突破性的想法表示謝意(沒有感謝楊)。並且,還有當時參加實驗的重要物理學家的回憶文章作證明。李的文章里說:「史瓦茲(1988年諾貝爾獎獲得者)還對上述情形有清楚的回憶。他對我當時提出的建議和宇稱不守恆思想的突破以及事情的經過,都有明確的回憶和文字的記載。其經過和時間都和我1986年發表的回憶完全一致。」

除了斯坦伯格實驗室,不守恆的決定性的實驗者吳健雄也有關於李是如何做出宇稱不守恆思想這一突破的回憶文章:「1956年早春的一天,李政道教授來到普平物理實驗室第十三層樓我的辦公室。他先向我解釋了τ-θ之謎。他繼續說,如果τ-θ之謎的答案是宇稱不守恆,那麼這種破壞在極化核的β衰變的空間分布中也應該觀察到:我們必須去測量贗標量。「

注意」早春「這個關鍵詞,因為五月已經不能稱作早春了,那麼應該是4月或者之前,這和李的版本的時間是對應的。還有「贗標量」這個關鍵詞,贗標量是突破性思想的一個重要指標,這個後面我還要說到。

而楊的版本除了提到他和李的對話,沒有任何有說服力的證明。

2、李的版本有不少細節。我是個寫小說的人,我深知,細節決定成敗,細節是最難虛構的。李的版本有很多非常生動,若非親身經歷,很難寫出來的細節。比如哥倫比亞大學附近停車不便的原因,比如問服務員要了紙和筆,比如楊振寧一開始反對,為什麼反對,他都記錄得清清楚楚。而楊的版本沒有什麼細節,說到李反對,也沒有給出反對的理由。

3、李的版本有事情隨著時間延續和發展的過程。比如四月初他向斯坦伯格提出了這個想法,斯坦伯格馬上去做實驗,但有跡象顯示出宇稱不守恆,但因數據不夠,不能得出定論。接著在四月中旬,斯坦伯格實驗室重粒子衰變小了約四倍。但數據不夠,還不能做出宇稱不守恆的斷定。到了四月中至4月底,李已完成部分理論分析和論文寫作。到了5月初,斯坦伯格又去他的辦公室討論,並報告了他關於宇稱不守恆的建議。楊振寧當時也在場聽報告,但激烈反對。

之後就是他們共同記錄的那次會面,在李的記錄里,楊的態度從激烈反對,到慢慢不反對,到最後變得興奮,要求合作。有時間的延續和事情一步步發展的記錄。

但楊的版本除了那次和李在咖啡館和上海餐廳的那次討論,沒有任何事情持續發展的記錄,好像突然就有了這個想法,也沒有持續跟進。一般情況,如果忽然有了這樣一個重要的思想突破,一定會立即去找實驗的小組,去說服他們,請他們趕快按照這個思想去重新分析他們的數據。但楊振寧1982年的回憶文章,和他以後的傳記,完全沒有任何這樣的回憶和敘述。

李認為這是因為楊知道斯坦伯格實驗組已經按照李的宇稱不守恆的思想突破,做過了分析。我認為李的分析有道理,另外就是如果要實驗小組驗證,就需要那些人的佐證,而這個佐證楊是拿不出來的。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二湘的十一維空間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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