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莫斯科於2022年入侵烏克蘭以來,包括士兵在內數千名俄羅斯人已經逃往西方國家尋求政治庇護,儘管只有少部分申請獲得批准。然而在一項具有指標意義的案例中,法國允許幾名俄羅斯逃兵入境申請難民身份。反戰活動人士希望此舉能促使更多俄軍士兵逃離戰場。
出於政治報復的擔憂,不願透露姓氏的亞歷山大(Alexander)是最近幾個月獲准進入法國的六名俄羅斯男子之一,他與妻子伊琳娜(Irina)目前在法國卡昂市生活,等待法院對其庇護申請的裁決。
2022年1月,當俄羅斯準備對烏克蘭發動全面入侵時,亞歷山大被命令前往俄占克里米亞參加軍事演習。他不想去,但被告知別無選擇。
他所在的部隊最終作為入侵大軍的一部分越境進入烏克蘭。
亞歷山大在接受法新社(AFP)採訪時表示:「我當時非常震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我們剛剛越過邊界進入烏克蘭。我去找指揮官問他:『我們在幹什麼?為什麼我們在這裡?為什麼我們越過邊界?為什麼我們在別國領土上?我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亞歷山大最終設法逃離了俄羅斯陸軍。他表示:「我意識到自己只有兩個選擇:離開俄羅斯或去坐牢。因為良心上我沒有絲毫回到前線的意願。」
亞歷山大希望他的例子能夠激勵其他士兵,這位26歲的年輕人對法新社說:「也許通過我的例子,有人會受到啟發,想要退出軍隊。前線士兵越少,軍隊就越弱,戰爭就結束得越快,烏克蘭也會贏得勝利。」
亞歷山大和伊琳娜最初逃往哈薩克斯坦,在那裡與其他逃離戰爭的俄羅斯人取得了聯繫。然而許多俄羅斯流亡者表示在這個前蘇聯國家感覺不安全。逃兵若被抓獲並送回俄羅斯,將面臨十年或以上的監禁。
法國一家法院2023年裁定,拒絕參戰的俄羅斯人可以申請難民身份,但大多數人無法出國提交庇護申請。據歐洲改革中心(Centre for European Reform)副主任、俄羅斯事務專家伊恩·邦德(Ian Bond)稱:「對於仍在服兵役或適齡的俄羅斯人來說,拿到護照非常困難。」
邦德告訴美國之音(VOA):「對於俄羅斯人來說,前往前蘇聯國家相對容易些。俄羅斯人有兩本護照,一本是國內護照,有些人還有一本出國護照。尤其是對於適齡服役者或現役軍人而言,獲得出國護照非常困難。」
法國允許亞歷山大和伊琳娜及其他八名俄羅斯人入境申請庇護。他們據稱從哈薩克斯坦乘不同航班抵達巴黎,未帶護照或旅行證件,儘管他們的具體旅程細節尚未公開。
邦德表示:「他們可能有多種方式抵達法國。我認為他們並非首批在西方獲得庇護的俄羅斯逃兵,但這次似乎是一個人數更多的群體,而過去則多為零散個人。」
這一決定是在巴黎的反戰團體「自由俄羅斯」(Russie-Libertes)等組織的長期倡導和努力下做出的,他們說,這些逃兵的反戰立場受到了嚴格審查。
「自由俄羅斯」領導人奧爾加·普羅科皮耶娃(Olga Prokopieva)稱法國允許這組逃兵入境的決定「前所未有」,並呼籲其他歐洲國家效仿。普羅科皮耶娃對法新社表示,「我們交涉了一年。我們試了這麼多的辦法。」
但是她在10月29日通過電子郵件向美國之音表示不再就此案發表評論,這顯示出庇護申請的敏感性。
總部位於喬治亞的「逃走吧」(Get Lost)組織幫助俄羅斯人逃離,聲稱已協助超過38000人,其中包括數千名軍人,也協助了亞歷山大、伊琳娜及其他那八名獲准進入法國的俄羅斯人。
歐洲改革中心的分析人士邦德提到,歐洲許多國家可能會出於安全考慮而有所顧忌。
「在東歐,也許有人會認為俄羅斯人始終是安全風險,不應鼓勵他們逃亡。而我則認為鼓勵更多人離開俄羅斯,可以加劇普京兵力短缺的問題,不僅對武裝部隊,也對軍工複合體有影響。」
邦德告訴美國之音說:「俄羅斯把大約數千朝鮮士兵送上戰場,我認為這一事實表明兵力短缺問題真的開始讓他們感到痛了。但是當然,你必須仔細審查這些人,以確保沒有引入偽裝成逃兵的俄軍特種部隊。」
目前尚不清楚法國是否會允許更多俄羅斯逃兵入境並申請庇護。法國外交部未回應美國之音的置評請求。
自逃離俄羅斯以來,亞歷山大和伊琳娜開設了一個YouTube頻道,爭取影響其他俄軍士兵。
伊琳娜說:「也許通過這個YouTube頻道,已經邁出第一步,離開軍隊、俄羅斯、衝突區計程車兵可以將這些想法傳遞給那些還在十字路口猶豫究竟是逃是留的人。」
另一位獲准進入法國的俄羅斯逃兵謝爾蓋(Sergei)表示,俄軍士兵始終是可以做出選擇的。
27歲的他對法新社說:「總是有可能放下武器,不再殺人,結束你對這場戰爭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