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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崢|盧比奧演講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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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共和黨議員盧比奧有關中國違反世貿規則的經典演講其實是有一些真實性和說服力的,如果仔細看完他的全部觀點和邏輯。根據我的觀察和經驗,大部分中國人(是「大部分」,不是「全部」)很容易陷入這樣一個怪圈和循環:無論我知不知道普世性的相對公平的規則(商業、政治、文化規則等等)是如何運作,我最終還是會回到一個「當代中國」(「當代中國」非「中國」或「古代中國」)式的規則遊戲裡—這種遊戲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厚黑學,就是說一套做一套,是某種「小聰明」,是某種通過權力和人情來實現效率運作,而非通過法律和創意。

這種現象可以稱為是灰色玩家(Gray Area Player),或者流氓玩家(Rogue Game Player)現象,因為他們永遠在模糊地帶進行黑箱作業,或他們永遠不按照通用規則出牌。但是你又很難指責他們,因為一方面東亞文化病態地粉飾和鼓勵這種所謂的「(假性)中庸」之道;另一方面,這些玩家產出的結果有時候又確實是不錯的,是頂尖的,世界級的,讓你在某種意義上啞口無言,並符合某種現代市場競爭的結果論原則,比如最近大火的遊戲「黑神話悟空」,比如之前的波士頓動力的機械狗事件。

總之,這造成了一種奇怪的現象,即中國可以成功營造出一種「假性現代化(Pseudo-Modernity)」,和「假性國際化(Pseudo-Globalization)」的騙局,即我們經常可以在當代中國社會上,甚至我們身邊看見許多看起來國際性的,現代性的,高科技的,或所謂「高淨值」或「技術密集型」的,甚至收效相當不錯的各類項目—社會項目,科技項目,工業項目,文化項目,學術項目等等等等;但因為我們只關注結果正義,並不關注程序正義,我們往往忽略了這些結果背後,它們是以一種怎樣「流氓」的方式達成了看起來不錯的效果;在它背後,是有怎樣的程序問題,法律漏洞,以及對於人性和知識的不尊重。

比如說,一個中國產品好的話,無論是中國消費者,還是海外消費者;或者一篇中國的論文棒的話,無論是中國讀者,還是海外讀者;或者一場中國的當代藝術展有趣的話,無論是中國觀眾,還是海外觀眾—到底誰會關注這背後有沒有隨意搬運和抄襲他人的創意,比如之前新加坡南洋理工大的中文系中國籍教授抄襲學生事件,有沒有老闆對於下屬的層層壓榨,有沒有動用法律外的關係去獲得一些「開綠燈」和「走後門」的資源呢?以我的經驗來說,沒有多少人真正關注,一方面是因為我上面所說的兩點理由,另一方面是我們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受惠者,甚至慚愧地說,我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員。

有趣的是,這甚至還造成了一種奇特的現象—許多海外的中國留學生和海外中國員工,無法將一些普世性的相對公平(是「相對」公平)的規則轉用到中國國內,許多明明知道海外大家到底是如何做研究,做創作,做展覽的「海歸」們,可以像健忘症一樣,快速重新融入到母國的流氓規則中去,並以「適應性」和「靈活性」為豪,但最後卻成為了某種經典的「海歸精神分裂症」代表—一邊討厭和謾罵這種流氓規則和權力,一邊又要學阿Q繼續討好和服從這一套,並顯得如魚得水。

真正有意義的改變是,我們應當在關注「結果正義」的同時,也需要關注「程序正義」;我們沈溺於「特殊國情」的同時,也要縱橫比較一下,看看我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孤立」於世界吧—而如果一套準則真的成為了某種相對普世性的標準,那我們再一味指責這只是殖民主義文化強權的同時,是不是可以想想這套規則是否真的完全沒有合理性和公平性呢?如果完全沒有合理和公平可言,它們又是如何在多年來,在殖民秩序早已崩塌之後,仍被世界的大部分國家和人口所接受的?

一個流氓它也許可以通過某些「聰明」和「模糊」獲得短期內的利益,甚至相對優勢;但我相信,連流氓自己,也不會想在未來生活在一個滿是流氓的世界。某些普世性的原則並不是要培養絕對聖人的,反而是流氓文化很喜歡強調「聖人」之說,而是要在底線上杜絕流氓—雖然現在這條底線也在被逐漸打破—因為「流氓心理學」在世界上不幸地也正在成為一種潮流和臆症。

作者簡介

王崢,武漢人,瑤族。現居新加坡。獨立中文筆會會員。2020年獲「汪國真詩歌獎」,2023年獲台灣「第四節羅葉文學獎」小說獎,新加坡「新華青年文學獎」詩歌獎、新加坡2024年度「早報金獎」暨小說組第一名,另獲香港第四屆「紫荊花詩獎」全球二等獎。中文詩歌、小說作品散見於「青島文學」「青春」「青年文學家」,台灣「台客詩刊」「葡萄園」「中華日報」副刊,「自由時報」副刊及香港「聲韻詩刊」「虛詞」及「香港文學」。英文詩歌散見於「Queer Southeast Asia」「Malaysia Indie Fiction」「Woman」「The Asian CHA」「Voice&Verse」雜誌等。詩歌及插畫作品入選2023年成都雙年展平行展「感知地理」。本科畢業於美國萊斯大學純藝術及藝術史雙專業,碩士畢業於加州藝術學院藝術批評專業,博士就讀於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藝術全獎博士。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議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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