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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在獄中公然做愛:老子的性慾沒犯法

陳獨秀將監獄變成了研究室。他在牢房裡擺了兩個大書架,上面堆滿了經史子集。他甚至還將自己的小媳婦潘蘭珍帶進了監獄。

對於文人來說,監獄不是一個美妙的去處,但也未必就不是一個好去處。

1937年春,陳獨秀在國民黨獄中

  1717年5月的一天,23歲的法國青年阿魯埃在王宮的花園散步,碰到了攝政王奧爾良公爵。此前,這 個不引人注意的公證員的兒子,剛寫了一批譏諷攝政王的詩。「阿魯埃先生,」攝政王說,「我打算讓你看一樣你從未見過的東西。」「那是什麼?」阿魯埃問。「巴士底獄的內牆。」第二天清晨,青年阿魯埃在睡夢中被警察捕去,被直接投入了巴士底獄,並在此生活了近一年。在獄中,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劇本《俄狄浦斯王》,在巴黎連續上演了四十五個晚上,引起轟動。在這部劇中,他首次使用了「伏爾泰」作為筆名,這是來自他故鄉一座城堡的名字。這次入獄,為他贏得了「法蘭西最優秀詩人」的桂冠。1726年,伏爾泰又因與貴族軍人德·羅昂的矛盾,再一次被投入巴士底獄。出獄後,伏爾泰被驅逐出境,流亡英國。經由兩次監獄的洗禮,一個引領時代潮流的啟蒙鬥士誕生了。

  在東方,1919年6月8日,《每周評論》第25號上發表了一篇署名「隻眼」的不足百字的小文章,題目叫《研究室與監獄》,文中說:「世界文明發源地有二:一是科學研究室,一是監獄。我們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監獄,出了監獄就入研究室,這才是人生最高尚優美的生活。從這兩處發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 才是有生命有價值的文明。」這位「隻眼」先生,就是「五四」主帥、中共黨魁陳獨秀。陳認為,「五四」特有的精神有二:一是直接行動;二是犧牲精神。他也是這麼幹的。「五四」運動爆發後,陳獨秀像學生一樣走上街頭,散發傳單,後被抓進了北洋政府的監獄。陳被捕後,社會各界紛紛營救。身在上海孫中山在會見北京政府的許世英時說:你們也不敢殺死他。他們這些人死了一個,就會增加五十、一百。你們盡著做吧!許世英連忙說,不該,不該!我就打電報回去。

  1932年10月,在國民黨巨額懸賞多年後,陳獨秀被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逮捕。國民黨各界紛紛致電中央要求嚴懲,共產黨也發表消息,罵他為資產階級走狗、反共先鋒。作為黨國要犯,陳被押赴南京接受審判,在滬寧道上,他依然酣然入睡。陳被捕後,愛因斯坦曾給蔣介石拍來電報,稱陳獨秀是東方的文曲星,而不是掃帚星,更不是囚徒,請求給予釋放。蔣卻無動於衷,說:「獨秀雖已非共黨之首領,然近年共產黨殺人放火,獨秀乃始作俑者,故不可不明正典刑。 」1933 年4月14日,江蘇高等法院開審陳獨秀,陳「態度安閒,顧盼自若,有時且雋語鬨堂」。在法庭上,審判長認為「托派(指陳獨秀)」和「史丹林派(指中共)」 主張雖有不同,但都是危害民國。陳說:「我只承認反對國民黨和國民政府,卻不承認危害民國。政府並非國家,反對政府,並非危害國家。」 名動一時的章士釗大律師免費為他辯護:「……托派多一人,即史丹林派少一人,史丹林派少一人,則江西紅軍少一人,如斯輾轉為用,謂托派與國民黨取犄角之勢以清共也,托派有功於國民黨也……」陳獨秀立即起立聲明:「章律師之辯護全系其個人意見,並未徵求本人意見,並未徵求本人同意。

  ……本人之政治主張,應以本人之《辯訴狀》為根據。」胡適雖與陳獨秀政見不一,時有爭論,但在新文化運動中,兩人卻是一條戰線上的螞蚱。「陳匪獨秀胡適之」(我看你往哪裡逃)。陳入獄後,胡適多次從北京來,送來吃的、用的和書籍。一次,胡適路過南京,來信說:「不及看望。」陳大發脾氣,大有絕交的樣子。陳曾托胡適設法把《資本論》譯成中文,胡適認真操作,不久來信報告進展情況,叫他放心。在押期間,出版了《獨秀文存》第九版,蔡元培居然為這個在押犯寫序。

  有必要提一句,國民黨的老虎橋監獄條件還算不錯,可以看書,可以會客,陳獨秀也就真的將監獄變成了研究室。他在牢房裡擺了兩個大書架,上面堆滿了經史子集。他甚至還將自己的小媳婦潘蘭珍帶進了監獄,兩人在獄中公然做愛,且斥罵獄卒:「老子人犯了法,老子的性慾卻沒有犯法。」由於獄中開銷太大,除了稿費又無其他收入,因此多靠友人接濟,給他接濟最多的是章士釗大律師。陳在投身革命前,家產還算殷實,在北大他月薪300塊大洋。專職任黨的領導後,就靠組織上每月三四十元的津貼和出版《獨秀文存》的稿費維持生活,有時只有一件汗衫,一天喝兩頓稀粥。簽發中央文件,陳獨秀常用「T·S·Chen」。黨內同志談話常稱呼為「老先生」、「老頭子」,或在黨內文件中乾脆簡稱一個「老」字。

  南京淪陷前,陳獨秀被提前釋放。此後,他拒絕了民國政府勞動部長職務,拒絕蔣介石出錢讓他組織「新共黨」,拒絕胡適讓他去美國的邀請,拒絕譚平山要他出面組織第三黨的建議,同時也拒絕去延安。在武漢時,董必武曾去拜訪,並對他說:「鄙人受中央之託,專程而來,歡迎你回黨工作。」要求他寫個書面檢討。陳說:「回黨工作是我所願,惟書面檢討,礙難從命。」又說:「時至今日,誰有過,誰無過,在未定之數,有什麼好寫呢!」後來,他長期隱居在四川江津, 轉向對自由主義的研究和對史達林的反思。1942年5月27日,陳獨秀在國難深重、顛沛流離之中病逝。

  關於陳獨秀,章士釗說他回頭之草不齧;汪孟鄒說他無法無天;胡適說他終身的反對派;鄭超麟說他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魯迅說他大門上寫著「內皆武器,來者小心!」……他自己說:不怕打,不怕殺,只怕人對我哭,尤其婦人哭;我願意說極正確的話,也願意說極錯誤的話,絕不願說不對又不錯的話;我只注重我自己的獨立思想,不遷就任何人的意見……不受任何人的命令指使,自作主張,自負責任。陳獨秀一生四次被捕,入過北洋的牢,也嘗過洋人的厲害。無獨有偶, 賈植芳先生也曾四次入獄,分別進過北洋政府、日本人、國民黨的牢房,第四次是因胡風案入獄,長達11年。他因此自稱「洪憲生人」、「秦坑余民」。問他四個監獄有何不同,賈先生長嘆一聲:還是無產階級專政厲害!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劉詩雨

來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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