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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荒謬年代親情傷害的控訴和反思

—一個「家庭右派」在「病梅館」的成長經歷

作者:
「愛的反面不是仇恨,而是冷漠。只要我們面對暴行沉默不語,我們就是間接地助長了暴行」。是啊,我們不應忘記過去,我們不要漠視傷痛!記住不是泄憤,而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觸痛不是記仇,而是為了後來人不再心痛!

我也許是右派二代中較早就具備覺醒和反抗意識的了。除家庭遭遇外,學校和單位一些加入了「紅色組織」的人虛假好表現的真面目,使我得出這些黨團員「行為上有些還不如普通群眾」的結論。並在母親逼我申請入團時直言不諱地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這下我這個家庭右派更是被定性升級,並從此走上被母親的黨性固體思維釘死在恥辱柱的不歸路,直到現在還在被她無端猜忌著。自從與母親有了人性之爭等觀念分歧後,我的任何言行舉止都能被「以點帶面,以偏概全」的媽媽挖掘出「壞分子」的動機來並予以道德定性。對我的批判和鬥爭就再沒止歇過。可憐的我,在學校和大環境中要面對大獨裁者毛共,受歧視遭排擠在老師同學眼裡矮了一大截,在家裡成日要面對的,是讓你汗毛直豎心跳加速的另一獨裁者母親。對於幼小的還不懂政治的我們,母親更為可怕。毛澤東的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還是在紅語錄和大喇叭里,而母親凶神惡煞的面容、時刻高舉的鞭子、和冰雹般的冷峻言語如影隨形。你的舉手投足乃至思想,甚至還沒來得及產生的心思意念都要受到這位共產黨極為忠誠的追隨者的監控,一樣的上綱上線,一樣的被揪出來示眾。可以說右派前輩們拜你們政黨所賜的屈辱苦難,我卻在世人謳歌「世上只有媽媽好」的這個媽媽那裡充分領教,並且到現在還無從平反。我的苦難是否更勝一籌,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呢?

因為文革影響,我接受正規基礎文化教育只到小學四年級就終止了。受父親問題牽連,所謂「初中」是在文革最混亂時期,被發配到一所偏遠勞動中學做「文盲混混」。我初中畢業那屆正好趕上取消了高中,從此我再也無緣窗明几淨的文化課堂。參加工作後,我被保送到一所中專性質的醫校念書,同學中大多是習過醫的,而我毫無醫學基礎,加之原本知識結構不健全,給學習帶來困難,只能加倍努力。然而我刻苦學習的精神不但得不到來自母親的鼓勵,反被她百般刁難。晚上看書晚點,她說我翻書聲隔牆也影響她睡覺,敲碎我的燈泡,把我趕出家門,逼進走廊、公廁讀書。我勤奮好學得來的優異成績被我媽多次斥責為「走白專道路」。我討厭那個沒有審美意識的年代人們衣著上冷色調一片,自己在衣服上做些變動,她也用剪刀一頓狂剪,說我「資產階級思想嚴重」,揪住我自己偷偷燙了劉海的頭往牆上撞。還到處去外面散布,甚至幾次跑到我剛參加工作的單位找領導告我「思想落後」的黑狀。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應該知道,一個母親親口散布的「資產階級思想嚴重」,「看黃色小說」對一個女孩子的清白名聲是種什麼樣的損害。在我們這個南方小城,操著一口京腔,又有歷史名人「某某某親侄女」身世的母親,是頗具知名度的。我就這樣被有影響力的母親到處散布壞話,在具有先入為主、人云亦云低劣人性的環境裡,被弄得里外不是人,以至於到現在遇見任何和母親有關的人,下意識里都會湧出不自在的自卑來。

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喪失了對黑白正誤的判斷力。因為在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母親身邊,成長中的我已經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該怎樣做,才能得到我最在乎的媽媽的首肯。很遺憾的是,即便我的良好表現和正派在單位已得到公認,即便在眾人眼裡我已是個比較成功的優秀母親,而來自於我媽的首肯我至今仍未能得到。

正是母親製造了我們意識形態的混亂,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給我和哥哥的人生帶來了莫大的負面影響,最可悲的是悲劇鏈條一直延伸到我家的第三代(哥哥的孩子)。這些都是後話。

最讓我蒙受羞辱的是:將近18歲時,我在家待業期間,心情長期處於抑鬱苦悶狀態的我,與鄰居一個男青年友誼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應該就是現在人們說的早戀吧。這原本是青春期很正常的一個現象,但當時缺乏這些常識,且已被傳染上「完美主義」精神潔癖的我,對只是處於思想念頭層面的這點東西也很是自責慌亂。正好當時我在北京的外婆身邊需人照料,於是我主動提出去外地呆了半年,自覺地把一段純潔的感情扼殺在萌芽階段。不幸的是,寫有我心跡的日記被我媽偷看了,她居然當著外地那些並不了解我的親友,讀我的日記並歷數我的種種不是,破口大罵我如何「不要臉」「思想骯髒」,還將當時正在親戚家洗澡的我一腳踢出澡盆……一顆青春期少女苦苦維護的純潔的自尊心,就這樣被親身母親傷害得無地自容,至今我還不願多接觸外地那些親友們……

這就是誕生於反右運動中的我悲慘的人生——父親早早送給女兒的是一頂黑五類的華蓋帽,又失去了保護女兒抵擋來自社會歧視白眼的天職。母愛沒能成為我們遮風擋雨的心靈港灣,還對弱小的心田揮舞比來自社會更可怕的風霜刀劍,情何以堪啊!

更為可悲的是,即便文革已經結束,即便政府已經給右派們平反恢復原職,我這個家庭右派的苦難仍然遙遙無期。不過那時母親倒是跟上了「改革的步伐」,讓我領受了另一種性質的屈辱——她居然把我的以德報怨和試圖消弭隔閡的主動,視為在經濟等好處上對她有所圖謀!當我還沒能從毛共和母親營造的「只講精神羞談物質」的無產階級赤化意識里走出來時,母親已經率先用改革開放帶來的經濟思維,繼續踐踏我的秉性了!

我的父母都是南下幹部又早已各自成家,我在本地沒有遠親。我的哥姐及兒子都在外地。與那些希望兒女「常回家看看」的母親不同,我的母親是圖清靜不願被打擾的。年節日,母親也從來不會給我這個千里之外的獨居女兒來個電話,每次我打過去她也難得關切回問一句。2007年春節,因為兒子的緣故,已經四年沒有與母親過年的我也一同來到北京母親身邊。我是抱著滿足內心那個「小小女孩」的第二希冀——試圖得到回歸質樸母愛的希冀而去的。儘管我小心翼翼繃緊神經力圖做的更好,仍難以使她滿意,猛不丁又當著繼父和我兒子的面對著我一頓尖酸刻薄「批鬥」,夾雜著「滾蛋」的話語冰雹樣砸來。面對保養不錯,頭腦也很清晰的母親,那一刻難堪的我痛心地意識到——內心那個「小小女孩」對母愛的希冀,這輩子是無法得到滿足了!

早幾天,為了滿足已髮絲全白的小學老師對一首舊歌的難捨情結,我在電腦上搜索出這首《五月的風》,並通過電話播放給她聽了。現在這首如泣如訴的曲調正和著窗外的雨點敲擊著我的心扉:「五月的風吹在花上朵朵的花兒吐露芬芳,假如呀花兒確是有知懂得人海的滄桑,她該低下頭來哭斷了肝腸……」

回顧自己有悖人倫天性的成長經歷,母親給我帶來太多的傷害和洗不清的恥辱、誤解,這些傷害惡性循環鬼魅般跟隨我多年,使我常常在親戚熟人面前委屈自卑,欲哭無淚,辯解無門,不得不用有些失常的外表強硬來維護那點可憐的自尊。我以自己已經做了多年母親的身份怎麼也弄不太懂我的母親。她不瘋,工作出色,在外人緣也還不錯,我實在弄不懂她為何關起門來就是一副凶神惡煞的面孔,為何對骨肉有這麼深、這麼長時間的恨啊!我想性格是因素之一但絕不是主要的。是荒謬的信仰對母性的壓抑、反右運動的刺激、以及自我為中心的表現欲得不到滿足帶來的人格母性大裂變……

我對這個問題長時間的求解,最終還是從聖經真理啟示的,人的「原罪、本罪」的罪性里找到了答案。我明白了人皆有之的罪性與錯誤信仰的結合,後果是多麼多麼的可怕!這後果就是觸犯了人類的基本之愛,讓人已經不敢愛、不會愛了。這後果是把純潔的愛變化成無知的恨。愛與恨的顛倒,應該是毛共導演的鬧劇中最殘忍的一幕了!這後果帶來的不幸已經延續到我家的第三代——哥哥的兒子。挨打最多的哥哥,因為沒有得到健全的愛和正確的教育引導,不僅自己一生不順,而且也成了人生觀混亂,不懂教子,性情暴烈無常的打孩子狂。把他那個他其實很愛卻已不會愛,盡了責任卻引錯了道的獨子,從德智體上完全毀了!作為我父母唯一的孫子,這個正在靠血透維持生命,五毒俱全,自私冷漠到可怕的孫子,其壞名聲讓我父母顏面掃地,我媽甚至為此呆在老家不願回來。真是令人痛心疾首的幾代人的悲劇啊!

罪性與錯誤信仰結合的後果,讓我被母親裂變的母性追殺了人生三個黃金期:童年期,少女期,青春期。而從我後來經常要被引發的壞情緒來看,如果不是對上帝的信仰使我獲得重生,還將是不可知的無期啊!「沒有愛的人生是最悲慘的人生」「愛是抵禦憂傷和苦難的盾牌」,這些出自巴爾扎克等名人的話語,被我和哥哥用人生做了最恰當的詮釋。如果說土地肥沃是莊稼茁壯的首要條件,那麼被比喻為「心田」的這顆心,與土地一樣有肥沃和貧瘠之分。滋養心田的唯一肥料只有一種,那就是整本聖經都可以濃縮成的一個字「愛」!!這個愛,不受貧富貴賤等任何外部條件影響,它是渾然天成的。是慈祥的造物主上帝在造人之先,就植入人的心田的。感謝上帝尤其把最純潔的母愛植入一切生靈的裡面。所以才有世上對不分人獸的偉大母愛共通的讚美之詞。無數事實證明,心田得不到愛的養料滋潤,人的心性會因為與美好的東西絕緣而變得功利冷漠,直接的後果是缺乏愛心,人格品位低下,最終成為不知慈愛與悲憫為何物的怪胎。這個怪胎已在我家締結,促使我不得不以責任感使命感,針對一些普世現象,發出警示般的吶喊。

我曾經想過,就是殺人犯娼婦,都不會遭遇母親如此對待吧!我甚至想過,哪怕最不濟的孤兒,也不會似我們,得不到愛反要遭受親情的摧殘扭曲。所以我們的內心就不僅僅是貧瘠了,它還殘缺有洞!!我的前半生,常常會有順著內心黑洞下滑的恐懼驚惶感。這種時下人們常說的「沒有安全感」,我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領受了!我的心洞,後來被我自行診斷為」心理癌症」。這個癌症,一次次把我拋物線般投向對死的嚮往。即便出行在外,我也會找到知名公墓,在墓地伴著亡靈久久枯坐徘徊,苦苦思考著哈姆雷特那個難解的問題:tobe,ornottobe?(是活還是死?)

我常常會想到龔自珍的《病梅館記》。我成長的家庭環境,活脫脫就是這麼一個「斫其正,養其旁條,刪其密,夭其稚枝,鋤其直,遏其生氣」的病梅館。這個「病」已經傳染到我家的第三代。令人扼腕的是——病梅的親手培植者不去反思檢討自身,而是對著病梅的枝彎花萎橫挑鼻子豎挑眼,還一味強調自己「栽培」病梅的辛苦,真是讓人慾哭無淚啊!

蘇格拉底說的好:「未經省察的人生沒有價值」。現在已是對心理健康空前重視的年代了。希望人們能從我的省察和大義「曝光」中,引發對心理、教育等問題的思考和警覺。年代不同,但人性(罪性)卻是有相通之處的。環境不同,但所有的傷害都來自於苛求、掌控、高壓、不尊重、貶抑、漠視等內心的暴力這一點是相同的。我們稱之為素質的核心部分,那就是人文情懷,就是博愛仁愛意義上的愛,這一點也是相通的!

為父母者易犯的常見錯誤,就是在教育上走極端。不是溺愛過度,就是完美主義的苛責。在我母親嘴裡,到現在還以一己喜好,或把人褒到天上,或把人貶到谷底。「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個年代這種典型的專制之風被母親在家裡發揮得淋漓盡致。孩子中誰合她心意,順服她的觀念,尤其是走上政治仕途之路就是「聽話」,就能處處得她褒揚。否則,不是「反動落後」,就是被她看不起的「沒出息、窩囊」。去年我才從哥哥那得知:有次母親與他同行時,示意他離遠點:「你那窩囊樣子丟我的臉」。很少談論母親,至今在她面前還顯得戰戰兢兢的哥哥說「這是一生中最傷我自尊的事」。冷峻的黨性、強烈的虛榮心取代了母愛天性,這種母親帶到世上的孩子,還有多少幸福感可言?

我母親曾用極具精神、人格殺傷力的咒語,為我和哥哥判過精神牢獄的無期徒刑。她經常用很肯定的貶義詞來預期我們的人生,那些刻薄的話語刀子般讓人透心涼。不幸的是有些詛咒還真的成了現實。我的哥哥,這個因為具備男孩的調皮天性而挨打最多的倒霉蛋,從來就沒有走出過人生的厄運。眼瞅這個曾經身材俊美、肌肉健碩、雙眸靈動的名副其實的大帥哥現在的生活品質,我耳畔常會想起母親當年那些歇斯底里的詛咒,常常心酸心痛的不能自已。從小在我強勢母親高壓下,被扭曲厲害的病梅哥哥,現在又被自己種的苦果兒子折磨的暗無天日,50好幾的人了還不得不在外打工為近30歲的腎衰兒子掙血透錢。春節回來環顧被五毒俱全的兒子變賣成家徒四壁的房子,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真是欲哭無淚淒楚之至,倒霉悲慘的人生不知何時是盡頭!這個端午節他在福建一個偏僻工地發來「我是完了,一輩子辛酸苦辣一場空……」的簡訊再次刺痛了我。

哥哥的慘狀倒是吻合了我媽當年絞盡腦汁噴吐出來的那些「箴言」。不幸言中的結果自然不表明母親目光高遠,而是她犯下了無論從人體生物學磁場還是教育心理學上的大忌——用持久陰暗、負面的生理、心理暗示,導引了她資質原本不錯,又能吃苦耐勞的孩子一個倒霉灰色的人生,一個被我母親麻花般扭曲的人生!如果說是獨裁者強姦了那一代人的大腦,那麼可以說——我的母親在無知中蹂躪了她孩子的人生!

這種缺乏人性母愛教育下的後果,也在我身上留下許多的負性面。除了付出高昂代價保有了一個「不服從」的靈魂,使我對真理、對真善美追尋的主軸和本質還沒被完全摧垮外,扭曲的成長環境無例外地會滋生我的弱項和毛病。為了抵禦別人對我的輕蔑侮辱,為了告慰那些同情理解我的好心人,我甚至表現的過於敏感和自重以至不知所從。我常常自嘲是個「外強中乾」的紙老虎。我得了嚴重抑鬱症,死的念頭無數次纏繞著我。在我人生很長一段時期,我的內心一直是憂慮重重。既對過去的遭際怨天尤人,憤恨滿懷,又因心田沒有愛的滋潤貧瘠自卑,常常恐懼驚惶、失望焦慮,自己設想出許多可怕不堪的遠景壓榨、折磨自己,越想越沒了活下去的盼頭,對生活的信心消失殆盡。我就是這樣愚蠢地糾纏於昨天、明天的團團亂麻里,把珍貴的「今天」給攪得一塌糊塗。白天痛苦,晚上也不得安寧,嚴重的睡眠障礙讓我苦不堪言。積鬱還使我患上表現在皮膚上的一種身心頑疾,隨著心理暗潮的來襲而頻頻引發,更使我的深淵人生雪上加霜。

正是這些身心的痛苦體驗,使我現在特別能體會來向我傾吐心靈痛苦的人,願意把自己的心理歷程無保留地展示出來,勸勉他人。我常常咀嚼陀斯妥耶夫斯基這句話:「我只擔心一件事,就是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難」。它在提醒我今後的人生立足點不會僅僅回顧過去的辛酸,還會正視「正在進行時」的災難,以及對「將來時」的一份責任。哪怕人微言輕,哪怕只是能對幾個或者少數人產生影響。我要再次強調,我在書寫此篇時,是已經脫離怨婦形象,站在一定高度上的鼓與呼。敘事不能脫離人,但我「鼓與呼「的目的意義已經不是糾結於個人。

我的前半生,儘管也算得上是努力和勤奮的,但「退縮型人格障礙」很是影響了自己的事業和人生。每至關鍵處總會被心靈的暗潮洶湧衝擊得潰敗而逃,有時連自己都討厭自己卻又徒喚奈何,恨不一死了之!天可憐見我,使我命不該絕。多少次我的情緒跌入死蔭幽谷,都感到似被冥冥中一股力量給托起,讓我在跌宕起伏的人生苦海中活到了今天。我還有個網名,叫做「賺日子」,意即多次意念上「自殺未遂」的我,現在的每一天真可謂賺來的。更讓我感恩的是,我用苦難殘缺的生命,孕育了一個身心健康,頗為優質的新生命——我的兒子。正是源於自身作為一個極其不幸的女兒的痛苦經歷,我深知我的孩子成長過程中每一階段的需要,正視他那些有時也很令人頭痛的問題,從而以自己頗為獨到的教育理念悉心去引導培養。我尤其注重貫穿每一階段都有個不變的主題,那就是「愛」!

心理學上,有一個「平衡式」的理論,即你過去在哪方面受的壓抑最深,你越容易在這方面發泄尋求平衡,所以在你成長過程中,對你影響至深的人身上最令你反感的地方,恰會是你今後無意中最可能效法的。這一理論在我們幾姊妹,尤其在我哥哥身上得到了驗證。小時候飽受皮肉之苦的我們,做父母后都有打孩子的衝動,那是在潛意識裡把孩子當成卸壓的平衡點了。且性情上的暴躁程度恰好與曾挨打受氣程度排序完全相同。所幸的是我能在冷靜中思過,並儘快用認錯和其他愛的方式彌補,並以「愛而不溺,嚴而不傷」教育方針不斷告誡警醒自己。對兒子,我比關注學業更關注他健全心性的打造。

我的兒子出生後,我提筆在印有他小腳丫的寶貝日記中寫道:是我把你帶到充滿X的人世間來的,我一定要對你負責。作為有特殊經歷的母親,我真的是在用心踐履對兒子「負責」的承諾。近年在遭到獨立性頗強的兒子幾番「抗議」後,我雖然在「負責」的行為上收斂了許多,但內心對兒子「負責」上還是無法收斂。我心裡很清楚,要想從兒子那裡得到同等的回報是不太可能的。說沒有失衡心理那是假的。兒子也會讓我不滿,惹我生氣,氣極時也曾發誓不再對他投入關心。但實踐下來發現:在許多方面我可以特立獨行不去從眾,但在母愛天性這點上,我和世上絕大多數母親一樣,在孩子面前永遠是一隻健忘的「撲火飛蛾」。正是這種做母親和母子關係的體驗,使我更能掂出自己不幸沉甸甸的分量。

慶幸的是,曾跳級考上重點中學,進入名牌大學後又幾度在國內外專業競賽獲獎,後又被跨專業保送熱門專業研究生的兒子,不僅學業優秀,興趣廣泛,而且秉性純良,頗有君子氣度,且自強自立。為了報名捐獻骨髓,他曾幾次在暑假的炎炎夏日登上衛生局的高樓,並很認真地對我說:「我覺得能夠挽救別人的生命是件很有價值的事情」。2006年暑假他騎自行車穿越幾個省去了西藏,用八十天「快樂的自虐」挑戰極限磨鍊意志。這次又逮住即將參加工作的前夕去了新疆騎行茫茫戈壁灘,還用勤工儉學的錢給我買了半月後飛新疆的機票,鼓勵我去「那個遙遠的地方」旅遊開眼界。

現在我有時打量身高1.85,陽光帥氣的兒子,常會感嘆以自己如此慘澹的人生,如此脆弱的心性,哪來的力量培養了這麼一個兒子!曾有人讓我寫寫育子經驗,我這人一向低調,還沒正經寫過。現在就將此篇作為我對一向關注的教育問題探討的開端吧!以後我還會繼續關注這個話題,結合自身體驗,細化地談談我這個童心上撒鹽、少女之心穿洞、青春之心受創的女人,是怎樣在無愛的人生中榨乾自己,獨自養育孩子的。這在當今離婚率激增,青少年問題嚴重的社會,對喚醒為父母者愛心、責任感、教育意識等方面,估計會有一些積極意義的。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往亊微痕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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