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怪才辜鴻銘＊阿波羅新聞網

1924年泰戈爾在清華，左起張彭春、徐志摩、張歆海、泰戈爾、曹雲祥、辜鴻銘、王文顯。

1920年代的某天，一位拖著長辮子的怪老頭，大搖大擺地從北京大學走了出來，叫了一輛等候在校門外的黃包車，吩咐車夫說：拉我到東交民巷六國飯店。車夫知道客人要趕時間，起步就是一陣快跑。老頭此去，是要在六國飯店舉辦一場轟動世界的演講，演講海報上印著他的名字：辜鴻銘。

此時的辜鴻銘已經大名鼎鼎，他是第一個將《論語》、《中庸》等國學經典翻譯成英文，並推廣到全世界的中國人，他寫的《中國人的精神》曾在歐洲引起強烈反響。

在國弱民窮的年代，能使中國文化產生如此強勢的輸出，辜鴻銘功不可沒，這也是他最了不起的地方。

辜鴻銘的祖輩來自福建同安，早年遷居南洋。1856年，辜鴻銘生於南洋馬來半島檳榔嶼一個英國人的橡膠園內。父親辜紫雲是這家橡膠園的總管，母親是西洋人，能講英語和葡萄牙語。辜鴻銘自幼聰明，對語言有極高的領悟力。橡膠園主布朗先生沒有子女，見辜鴻銘聰慧可愛，遂將他收為義子。

1867年，11歲的辜鴻銘隨同布朗夫婦返回英國。1870年，14歲的辜鴻銘被送往德國留學，後返回英國，此時的他，已經掌握了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憑藉優異成績被英國愛丁堡大學錄取，並得到了校長卡萊爾的賞識。

1877年，辜鴻銘獲文學碩士學位後，又赴德國萊比錫大學研究文學、哲學。這期間，辜鴻銘獲得文、哲、理、神等十三個博士學位，會講九種語言。他在德國人舉辦的紀念俾斯麥百年誕辰會上所作的即席演講，博得一片喝彩。他還會用拉丁文作詩，民國初年上海愚園路廊壁上鑲嵌的拉丁文詩，就出自辜鴻銘手筆。後來，蔡元培去萊比錫大學求學時，辜鴻銘已是聲名顯赫的知名人物。40年後，當林語堂來到萊比錫大學時，辜鴻銘的著作已經是學校指定的必讀書了。前後14年的留學生涯，使辜鴻銘成為精通西方文化的青年學者。

辜鴻銘在萊比錫大學讀書時，有位教授見他是中國人，同他談起中國的《易經》，教授說自己不懂中文，對博大精深的易經，只能看一些翻譯片段，無法深入理解。如果中國人能完整地將這部經典翻譯出來，就太好了。

這次談話給辜鴻銘留下了深刻印象。仿佛聽到了來自故土的召喚，他開始在西方的高校圖書館尋找中國的著作，並越來越沉迷其中，

1880年，辜鴻銘結束了14年的留學歷程返回檳榔嶼，在當地政府部門任職。第二年他見到了清朝駐法大使郭嵩燾的翻譯馬建忠，兩人交談了三天。馬建忠對中國文化的精闢見解，使辜鴻銘大徹大悟，從骨子裡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中國人。馬建忠走後，辜鴻銘立即向殖民當局提交了辭呈，不等答覆，即回到家中，告訴眾人說，自己要蓄辮和改穿中國服裝。

1885年，在香港居住了幾年的辜鴻銘，動身來到中國，被湖廣總督張之洞委任為「洋文案」（即外文秘書）。張之洞思想開明，積極實施新政，編練新軍，重視高等教育。辜鴻銘在張之洞幕府中前後任職二十年，主要職責是「通譯」，他一邊幫助張之洞統籌洋務，一邊精研國學。

此時的辜鴻銘，已經完全是滿清臣民的裝束，蓋著瓜皮帽，留著長辮子，穿著馬褂。這種打扮，終生不改，哪怕滿清消亡、民國建立，他也一如既往。

對此，辜鴻銘解釋說：許多人笑我痴心忠於清室，但我之忠於清室，非忠於吾家世受皇恩之王室——乃忠於中國之政教，即是忠於中國之文明。

但辜鴻銘忽略了一個問題，即清王室並不代表中國文明，滿清入主中原華夏，恰是造成了對中國文明的極大破壞。正宗的中國文明，有留辮子的嗎？

不過辜鴻銘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他受蔡元培校長之邀去北大教書，當時的學生都嘲笑他腦後拖著的辮子，辜鴻銘反駁說：「我的辮子是有形的，可以剪掉；但是諸位同學腦子裡的辮子卻是無形的，剪不掉的。」眾人聞聽，無不反躬自問，頓時啞口無言。

當年，辜鴻銘在東交民巷使館區內的六國飯店用英文講演《中國人的精神》。中國人講演從來沒有售票的先例，辜鴻銘卻自創售票演講，而且票價高達兩元，比「四大名旦」之一梅蘭芳的京戲票價還高出0.8元。就這樣還不一定買得著票。

對於中國文化的熱愛和宣揚，在辜鴻銘可謂深入骨髓。1896年，湖廣總督張之洞六十歲生日，嘉興才子沈曾植前來祝壽。酒席間，辜鴻銘高談闊論，眾人紛紛附和，只有沈曾植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辜鴻銘問他為何一句話不說？沈曾植回答：「你說的話我都懂，而你要聽懂我講的話，還得再讀二十年中國書！」

兩年後，辜鴻銘聽說沈曾植要來拜訪張之洞，派人把張之洞的藏書全部搬到客廳擺放整齊。沈曾植進來後，感到很疑惑，便問站在一旁指揮的辜鴻銘：「你把書擺到客廳幹什麼？」

辜鴻銘說：「請沈先生隨意抽查一本書，看看有沒有我讀不懂的？」

沈曾植聞聽暗暗吃驚，終於明白什麼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他用了恭敬的話語笑著說：「從今以後，中華文化的重擔就要放到你的肩膀上啦！」

1894年甲午戰爭結束後，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來中國旅遊，在武昌與張之洞敘談。在旁作陪的辜鴻銘，將一本剛出版的《論語》英譯本送給伊藤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