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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發生的災難重金屬污染 土壤不能承受之重

事實已經證明,中共的任何一次全民政治運動,最後的結果都是一場民族災難,尤以這次不顧一切發展經濟的「改革開放」尤甚。「改革開放」逐步積累的污染惡果正進入突發性、連鎖性、區域性爆發的階段。 【赫章鋅痛】貴州畢節的阿維寨等「土法煉鋅」點,終年濃煙蔽日,草木都被燻黑,桃樹、梨樹等果樹也都不結果。因為土壤和草都受到污染,許多小牲畜和家禽都出現癱軟症狀,農民連牲口也不敢餵。在冶煉場地鄰近地區,樹木的根系整個爛掉.

 

土壤不能承受之重

早在2006年,環保部公布的數據就表明,中國是全球土壤污染最嚴重的國家之一——據不完全調查,中國受污染的耕地約有1.5億畝,另有污水灌溉耕地3250萬畝,固體廢棄物堆存占地和毀田200萬畝。三者合計1.85億畝,占中國耕地總量十分之一以上。

環保部公布的上述數據,其實是上世紀90年代末的數字。眾多研究土壤污染的學者,根據實地調研和研究,認為當前土壤污染數據肯定高於十多年前。

當前,中國到底有多少土壤被污染了?還沒有權威答案。

2006年7月起,環保部和國土部聯合開展「全國土壤污染狀況調查」。這是中國首次土壤污染普查。六年過去,結果仍未公布。

土壤污染可分為重金屬污染、農藥污染和有機物污染等多種類型。當前中國,最為嚴重的是重金屬污染,主要污染物為鎘、砷、鉻、鉛等,此類污染半數以上由工業「三廢」排放造成。由於土壤污染數據極不透明,即便是國內權威的土壤專家,也無法說清全面的情況。

由於土壤污染底數不清,土壤污染防治立法也遲遲無法啟動。但是,中國真實的土壤污染數量,並不會因為普查結果不公布而有絲毫減少——在不透明和缺少法律、缺少應對措施的現狀之下,還在迅速增加。

與水、空氣污染公眾可感可視根本不同,土壤污染從表面上難以看到。少有人知的是,這種隱藏在地下的問題,早已開始侵蝕民眾的健康。雖然這種健康問題並不為當地政府認定其因果關係,但當地官方也沒有證據排除這種因果關係,更無法對其作出解釋。

近日,財新記者分赴甘肅白銀、內蒙古包頭、貴州赫章,採訪了三種類型的典型土壤污染,力圖展現這些被污染的土地現狀及其帶來的健康威脅。

——甘肅省白銀市東大溝的污灌污染。用污水灌溉數十年後,白銀市數千畝土地上的百姓骨痛流行。科學家的實驗證明,土地中的含鎘量與日本「痛痛病」地區不相上下,有的甚至更重。

——內蒙古包鋼尾礦垻單體巨量污染。這是中國最大的尾礦庫之一,單體污染使得6萬多畝耕地無法耕種或產量嚴重下降,地下水污染更讓數個村莊不具備生活條件,出現各種莫名健康問題。數千人20餘年來四處吁告。

——貴州省赫章縣工礦企業污染。這裡是中國有色金屬著名產地,鉛鋅礦等企業密布。貴州省環科院研究表明,該縣全部20餘個鄉鎮的絕大多數土樣污染嚴重。

污土上的生民之痛,至今未被官方直面,解決更無從談起。種種現狀顯示,中國土壤污染問題到了必須直面的時候,不能再拖,也無法再拖。

——編者

相關圖表:

白銀病人

財新《新世紀》記者劉虹橋

2012年12月中旬,嚴冬肅殺,籠罩著甘肅省白銀市鄉間。

收割過的玉米田,土地龜裂,秸稈茬子硬生生地挺著。

56歲的民勤村村民武宗祿和妻子正在曬玉米。院子裡,房樑上,滿是碼齊的玉米棒子。這一年的豐收,並沒給他帶來太多喜悅,因為他得知,吃自家地里產出的玉米、小麥等一切糧食、蔬菜,都會加重對身體的傷害。告知他的人用了一個詞:慢性自殺。這句話,來自正在村頭進行土壤污染修復工作人員。

2011年,備受關注的白銀市東大溝土壤重金屬污染修複試點工程在民勤村啟動,試圖修復這個村因40多年使用工業污水灌溉而被重金屬鎘、鉛、砷等嚴重污染的65畝農田。

武宗祿耕種了大半輩子的五六畝土地,雖然不在65畝之列,但使用的灌溉水是一樣的。從小到大,武宗祿一直吃著家中被污染土地里長出的玉米、小麥、土豆、白菜等。

20年前,武宗祿就開始感到骨痛。起先疼痛在膝蓋部位,後來範圍逐漸擴大到大腿骨,再後來就延伸到腰背。妻子情況更糟糕,手掌無力,伸張困難。

財新記者發現,民勤村50歲以上村民中,這種疼痛較為普遍。疼痛也不只發生在民勤村,約3000畝的東大溝污灌區涉及的十餘個村莊,都有類似現象。

他們的疼痛是一種病嗎?為什麼疼痛?迄今為止,沒有醫院或疾病控制部門給出標準的答案。少數到實地作過研究的疾病控制部門,至今並未公開結果。

當地醫院只將這種痛作為一種個體的病來診斷,要麼是「骨質疏鬆」,要麼是「骨質增生」。

實際上,武宗祿等村民身上出現的莫名疼痛,凡土壤研究學者均懷疑與當地土壤嚴重污染有關。

上世紀30年代起,日本富山縣神通川上游鉛鋅廠流出的含鎘廢水污染了河流、土壤,並傳導至稻米、魚蝦,最終通過食物鏈進入人體,經過數十年積累,至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數百人被診斷為慢性鎘中毒。由於患者全身出現神經痛、骨痛,行動困難,大呼疼痛,這種病也被命名為「痛痛病」。

財新記者在走訪中發現,白銀市東大溝污灌區的污染路徑,與日本富山縣神通川極為相似。這是一條完整的污染鏈條:工廠排放的廢水通過澆灌污染農田,重金屬在土壤中富集並通過植物根系進入作物的根、莖、葉和果實,最終又通過糧食和蔬菜進入人體。重金屬在人體中經過幾十年富集後,威脅健康。

中國疾病控制中心研究員尚琪,跟蹤研究部分地區土壤污染帶來的健康問題已有20餘年,他向財新記者否認中國出現了「痛痛病」。但他同時認為,中國有些地區土壤污染程度、糧食污染程度可能達到日本神通川地區的水平,受害者之所以未達到「痛痛病」程度,原因是比之日本當年,受害者生活水平提高,飲食更多樣且均衡。他並不否認長年食用受污染糧食、蔬菜者出現部分健康問題。他也承認,這方面研究還不足。

白銀市東大溝污灌區,只是全國至少3250萬畝受污灌污染耕地的一個縮影。據全國污水灌區農業環境品質普查協作組20世紀80年代的調查,中國86%的污灌區水質不符合灌溉要求,重金屬污染面積占到了污灌總面積的65%,其中以汞和鎘污染最為嚴重。

時至今日,不僅尚無對白銀東大溝污灌區重金屬污染對人體健康影響的公開研究報告面世,全國範圍內的污灌區重金屬暴露對人體健康造成的潛在危害也無法估量。

武宗祿們的疼痛,無人診斷,難以命名,少人知曉。

民勤村怪病

財新記者發現,無名疼痛如同無名瘟疫,民勤村中中年男女很少有人倖免。

村民對病痛的描述一致:疼痛不分季節,不分時間。主要在腿腳和腰背骨頭,關節也會發病,嚴重者全身疼痛。

疼痛自二三十年前在村民中發生,漸漸成為其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疼痛發作時,往往疼痛難忍,關節感到冰寒。當刺骨疼痛陣陣襲來,即便是最強壯的中年男子也不得不服用止痛片。

雖然病痛並不尋常,但因缺乏合理解釋,村民無法命名,只好將之統稱為「怪病」。去過醫院的村民,引述醫生診斷,將病痛歸因於「骨質增生」或因缺鈣導致的「骨質疏鬆」。大部分受病痛折磨的村民受限於經濟條件,並未看病。村中老人紛紛強調,這種疼痛與莊稼人操勞導致的疼痛並不相同。

若將民勤村民的病症與日本富山縣「痛痛病」相比照,可以找出一些相似之處。民勤村的村民顯然沒有聽說過這種疾病,他們大多也沒有聽說過重金屬鎘。至於村邊東大溝污水中流淌著的其他重金屬和複雜化合物,他們更少了解。

村民都知道上游工廠排放的污水很「髒」,由於缺少檢驗設備,村民多年來不得不用嘴嘗驗污水,以判斷污水濃度和酸鹼度是否可以用於澆灌莊稼。

財新記者沿東大溝走訪了沿岸的郝家川、沙坡崗、崖渠水、觀音崖、民勤、雙台諸村,每個村的多數受訪村民都說村中存在骨痛怪病。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與民勤村相距僅幾公里的民樂村黃灌區,因為一直使用黃河水灌溉,村民並不患有這種骨痛怪病。

漫長污灌史

東大溝又名沙河,是白銀最大的排污溝,也是沿岸近3000畝耕地的灌溉水源。

攤開白銀地圖,東大溝和西大溝由北向南從城區東西兩側穿過。東、西大溝從白銀城區出發,經過工廠和村莊,最終匯入呈「S」形環繞白銀的黃河。兩條大溝的首要作用,是排放城區和市郊工礦企業污水和城市生活污水。

與玉門、金昌等建國初年興起的工業城市一樣,白銀市因礦而生。從「一五」計劃開始,國家對白銀地區的銅、鉛、鋅、黃金等有色金屬資源進行大規模開發利用,大批外省移民進入荒無人煙的戈壁灘,開拓出一片礦區。自1958年建市以來,以白銀有色金屬公司(後改制為白銀有色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白銀公司)為首的20餘家大型重金屬採選、冶煉、加工廠設籍白銀。

自上世紀50年代起,東、西大溝開始成為白銀工業廢水的排污溝,沿岸居民村民不得不用污水灌溉。1994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在白銀市的污水灌溉中,68%為工業廢水,32%為生活廢水。到2000年,工業廢水上升到74%,生活廢水占26%。

無法統計有多少污水流入數千畝土地。但這樣兩個圖景或許可以提供部分答案:半個多世紀以來,不斷被拋棄的礦渣已使郊區兩座在全國已屬最大型的巨型尾礦垻不堪重負,險象環生;整個白銀市,原本儲量豐富的礦產資源現已基本被掏空,2008年,白銀市被評為國家首批資源枯竭型城市。

上世紀90年代末,白銀市政府開始著手解決東、西大溝污灌問題。隨後的「引黃提灌」水利工程,至今已為兩條排污溝沿岸村民供給十餘年灌溉用水。

污灌至今仍未完全從東大溝消失。村民反映,使用黃河提灌水每畝每年要增加300元左右的成本,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而且由於黃河水位不穩定,位於東大溝中上游地區的村莊,並不能穩定使用提灌水。在無水可用時,東大溝污水仍是惟一的選擇。

其實,即便改灌較為乾淨的黃河水,40多年污灌史早使這片土地被深重污染。覆水難收,覆「污」更難收。

哭泣的土地

  白銀市東郊的郝家川村村外,大片土地蒙著一層灰白色的鹼花,沒有近期耕種過的痕跡,鮮有野草。這片土地因污染已棄耕近20年。

  在沙坡崗村和崖渠水村,也有相同的情景。村民向財新記者證實,兩村至有近千畝土地被棄耕。一些棄耕地被當地政府編入「退耕還林」計劃,零零星星地長著一些白楊樹,更多的土地被生命力頑強的蓬草占據。

  北方冬日下,這些村莊被遠近的工廠煙囪冒出的濃煙籠罩,一片灰霾。

  近20年,學者對東大溝污灌區進行的土壤重金屬含量和作物籽粒重金屬含量研究,幾乎無一例外地顯示,不僅土壤中的鎘、汞、砷等重金屬含量不同程度超過國家土壤二級標準,污灌區生產的春小麥、玉米籽粒的重金屬含量亦超標嚴重。後者不但不符合國家規定的食品安全標準,更與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糧食署推薦的安全限制相距甚遠。

  一些研究者甚至直言不諱地指出,東大溝地區的土壤鎘含量已超過日本「痛痛病」病發地的含量。

  1998年,中科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研究員南仁忠等人曾對白銀市的土壤進行抽樣調查,結果顯示,東大溝污灌區土壤中的多項重金屬含量遠遠高出黃(河)灌區,除鉛和鋅含量在土壤國家二級標準值範圍內,鎘和銅均超過國家二級標準。根據國家土壤標準,二級標準是耕地的最低標準。

  在此次抽樣調查中,東大溝污灌區土壤中的鎘含量的算術平均值達到10.36毫克/千克,最小值達到2.76毫克/千克,最大值更是高達19.32毫克/千克。這意味著,對照更低的國家三級土壤標準,鎘含量平均值仍超標10餘倍;對照「痛痛病」發源地日本富山縣神通川流域土壤的平均濃度2.27毫克/千克,則超出近3.6倍。

  甘肅農業大學草業學院王國利等學者2006年2月在論文中公布的數據則更為驚人。

  抽樣結果顯示,東大溝污灌區民勤村和沙坡崗土壤中的鎘含量高達34.84毫克/千克和30毫克/千克,沿岸其他村落的土壤鎘含量也嚴重超標。

  雖然植物根系對重金屬有相當程度的阻隔作用,但當重金屬含量高於植物所能承受範圍,重金屬仍會進入植物的根、莖、葉、花、果。

  西北礦冶研究院環境資源研究所雷思維等人在2007年的報告中指出,東大溝污灌區春小麥籽粒中的鎘平均含量最高達到7.4毫克/千克,且春小麥對鎘的積累顯著高於土壤中鎘含量,富集能力強。銅、砷、鉛、汞亦在籽粒中檢出。

  南忠仁等也對東大溝污灌區春小麥和玉米籽粒中的重金屬含量作出分析。這份發表於2002年的研究報告指出,東大溝污灌區小麥籽粒中的鎘含量平均值達0.61毫克/千克,是國家食品衛生標準的3倍;鉛含量平均值為1.29毫克/千克,是國家食品衛生標準的1.3倍。玉米籽粒中的鎘和鉛含量,也分別達到國家食品衛生標準的2.6倍和2倍。

斯土斯民

  迄今為止,尚無機構對東大溝污灌區居民暴露於重金屬污染下的健康風險進行全面有效的評估,也沒有學者或醫療工作者敢斷言村民怪病確實與土壤重金屬污染有關。

  不過,有零星的報告透露出白銀土壤重金屬污染對人體健康的潛在風險。

  上世紀80年代初期,甘肅省環保監測站、甘肅省環保研究所與白銀公司勞動衛生研究所,曾對東大溝兩側的八個生產隊20歲以上男女社員進行調查。這項調查認為,沿東大溝兩側的生產隊因長期使用含重金屬廢水,土壤和農作物已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污灌區社員可能已受到重金屬污染。

  上述調查已見於公開發表的論文。尿鎘檢驗結果顯示,白銀污灌區社員尿液中的鎘含量中位數為每升3.28-3.757微克,明顯高於人體尿鎘正常值(每升2微克以下)。

  論文指出,雖然污灌區社員尿鎘與發鎘含量均未超過文獻報導的正常值範圍,但明顯高於對照區,說明鎘對人體已普遍產生污染。報告建議,由於鎘在體內有蓄積作用,應積極採取措施,防治持續加重的污染。

  在該論文發表22年後,西北師範大學自然地理學碩士研究生溫飛在其2005年發表的論文中,繼續探討了白銀區重金屬污染下的人體健康風險。此時,情況已極大惡化。

  溫飛的問卷調查發現,白銀區重金屬污染下的居民已經有63.4%表現出了與重金屬污染有關的症狀,且以慢性中毒症狀為主;有過慢性中毒症狀的人群占總調查人群的56.6%。

  溫飛還通過研究飲食、食入、吸入三種暴露途徑,估算出白銀區居民在致癌物鎘、砷及非致癌物鉛、鋅、汞等重金屬污染下的人體健康風險。

  模型顯示,白銀區城市居民通過食入途徑攝入的重金屬已經接近國際放射防護委員會(ICRP)推薦的最大風險水平。若考慮到污灌區居民長期使用重金屬含量超標的作物,其總體健康風險高出城區區民50倍左右,達67.8人/(10萬人·年),即每年每10萬人當中有近70人因重金屬污染致死。

  這一結果超過ICRP推薦的最大可接受風險水平近14倍。

  溫飛目前供職於甘肅省環境科學院,繼續從事固體廢棄物污染研究。在論文發表近7年後,溫飛再度談論起論文中的研究結論,卻表現出一絲謹慎。溫飛的顧慮並非來自對論文結論的不自信,而是因他的結論缺乏其他研究來支持。在學術界裡,他的報告現已成為論證白銀地區人體健康受重金屬污染影響的孤證。

  「說實話,論文寫完後,我有些後怕,此後我也再沒做過跟蹤研究。當時我並沒有對這個結果進行識別,也沒有考慮到它在公開之後,可能帶來的社會影響。」溫飛對財新記者說。

  溫飛強調,利用數值模型計算出的人體健康風險具有一定參考價值,但仍有諸多考慮不全之處,重金屬污染對污灌區居民造成的實際健康影響需要更長時間的跟蹤調查。

  自上世紀90年代就開始關注白銀市的土壤污染狀況,並為白銀市政府撰寫多份環境保護規劃的專家建議稿的土壤污染專家南忠仁透露,他此前曾向有關部門提出建議,希望能夠對白銀城郊的土壤鎘污染對村民的健康影響進行研究,但立項申請最終了無回音。

  「國內在環境健康影響方面的研究非常少,可能是太敏感吧。」南忠仁說。

  雖然學術機構的研究項目被擱置,政府疾病部門依舊掌握著一些基礎數據。這些數據未被公開,甚至未告知受到重金屬污染影響的村民。不少村民透露,過去幾年雖有疾控部門人員前來採集血液和頭髮樣品,但並未告知檢驗用途,檢驗結果也未告知。

  與此同時,由於缺乏健康風險評估和基本的健康知識普及,東大溝污灌區的村民對重金屬污染和人體健康風險的了解幾乎空白。

  「我是今年去土壤修複試點裡打工,才第一次聽說重金屬,才知道哪些重金屬有毒,才第一次聽說如果麥子、玉米里重金屬超標就不能食用。可是我們已經吃了這麼多年,還能有什麼辦法?」武宗祿說。

包頭垻禍

財新《新世紀》實習記者劉志毅

十年索賠難

  打拉亥上村的賈換小已經76歲,即使走平路也一瘸一拐,卻成為近兩三年從村里到鎮裡跑得最勤的人。

  為了反映尾礦垻污染的情況,賈換小不斷到鎮裡上訪,除了與鎮長產生矛盾,他未曾獲得實質性結果。村裡的一些年輕人建議他不要辱罵鎮長,要一層一層地上訪,最後告到北京。而他的現實難題,卻是不知該怎麼寫上訪材料。

  村里人早已定下規矩來激勵上訪:只要誰能「跑回錢來」,就能享有10%的提成比例。前提是,村里並不負責上訪的費用。規矩定下已經數年,卻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曾經有幾次,村民們拿到了少許的補償,靠的是與包鋼的施工對抗。近年,每當包鋼要對尾礦垻壩體進行一些施工作業時,村民們便聚集到垻上阻止其施工。包鋼為了順利施工,往往也會掏出一筆錢。

  根據《關於順利實施包鋼尾礦垻工程及污染賠償問題的會議紀要》(包府辦紀字[1996]18號)的記錄,包鋼向哈業腦包鄉打拉亥上、下村,卜爾漢圖村、哈業腦包村共支付200萬元,作為尾礦垻從建垻至當時對上述四個村污染的「全部」賠償費用。

  包頭市上述紀要並且規定,「今後市環保部門要加強對尾礦垻的經常性環境監測」。

  2001年1月9日,包頭市九院區政府再次調解決定,包鋼一次性給予上述四村1996年以來經濟損失補償580萬元,並責成包鋼「應與哈業腦包鄉進行深入研究,將上述四村6萬畝因污染不能從事農業種植的土地進行聯合開發」。

  2003年,在一份包鋼與哈業腦包鄉的協議書中,包鋼同意繼續支付四村2001年-2003年補償額195萬元,並資助50萬元幫助卜爾漢圖村整體搬遷。包鋼的條件是,此後不再解決卜爾漢圖村的污染問題,並且,哈業腦包村民不得再以任何理由阻攔尾礦垻施工。

  2007年,為徹底解決包鋼尾礦垻引發的一系列污染和糾紛,包頭市政府與包鋼就合作出資5億元,規劃占地面積5平方公里,實施「搬遷五村」計劃,即對尾礦垻周邊新光一、三、八村及打拉亥上、下村五個村1950戶、4980人實施整體搬遷。

  時至今日,在卜爾漢圖村中心集鎮,61棟6層住宅樓突兀地立于田間。據財新記者了解,早在2009年,這些新房就已經陸續竣工,但一直無人入住。村民們均向財新記者表示,不能保障生活來源,也沒有滿意的補償協議,僅有蓋好了卻還不知質量是否過關的樓房,他們無法入住。

  甚至有村民私下給財新記者算了一筆帳,如果將投資的5億元搬遷經費按人頭平均分發到各村,每戶人家也已可以在包頭市區買到一套不錯的商品房。

  包頭市昆都侖區常務副區長史文煜曾表示,2012年5月份將啟動搬遷入住工作,當年年底預計70%的村民就能搬入新居。但2012年7月,新建的住房區內工作人員說:「一戶都沒入住。」2013年1月16日,村民告訴財新記者,「打拉亥村搬上去了不到20戶」。

  根據財新記者調查了解,同時期,東面的新光村並未獲得相應賠償。打拉亥村「游擊式」的抗爭比起東邊的村子來算得上有些成效,不過這種極其短效的方案,讓抗爭陷入到無止境循環的僵局之中。

  2007年,在再次發生的阻止包鋼尾礦車間抬高尾礦垻壩體的施工衝突中,幾個村民被拘留。一名老太太拉住自己的孫子不讓對方抓走,拉扯過程中她被碰倒在地,最終死亡。最後的處理,再次以包鋼的賠償告一段落。

  就在財新記者在當地調查的2012年7月中旬,由於要對尾礦垻及其周邊進行防汛施工,村民們再次輪班聚集在垻邊的工地內阻止施工。

  這次施工的區域超出尾礦垻周邊近百米,打拉亥上村村民們認為施工方在未經協商征地補償費用的情況下,便準備開工。經過施工方與村委會的調解,後來施工繼續進行。

  有的村民也堅持「和平」地上訪,但至今沒有沒有結果。多個村民向財新記者證實,包鋼承諾的每人每年4000元生活補貼費也經常難以落實,「去年(指2011年)的還沒發,今年(指2012年)的?想都別想」。

  在政府框架內的申訪越來越難,村民們面臨的是一次又一次石沉大海。任忠誠說,村民們對遲遲沒有措施的政府表示無奈,對每年要來好幾撥的記者更是「心冷了」。

  在以上看似強力的抗爭方式之外,法律手段卻基本沒有被村子裡的污染受害者們使用過。

  當財新記者問他們,為什麼沒有去法院起訴時,村里居民的答案竟然驚人地一致——「政府和法院,難道不是一塊兒的?」

垻歸何處

  資料顯示,包鋼尾礦庫採用了上游式尾礦堆築堆積垻,是中國廣泛應用的堆積垻垻型。這種堆積垻工藝相對簡單,操作方便,基建投資和經營費用較少,但相比另外的築壩工藝,這種堆積垻壩體穩定性較差。

  1996年的地震讓打拉亥下村的老人張文虎至今心有餘悸。他說,當年看到許多房子因為地基不穩,牆都裂開了,東面那個高出地面20多米的尾礦垻「幸好沒事」。

  實際上,地震造成尾礦壩體出現位移和小裂縫,後經加固才再次投入運行。

  包頭市地處河套地震帶,地質構造較為複雜。

  包頭市政府專家顧問組高永生、包頭市地震局王子義等人於2006年撰文指出,20世紀以來,河套地震帶發生5級以上地震13次,其中6級以上地震6次,這些反映了該地震帶活動周期長、頻度低、強度大的特點。

  根據中國地震局和內蒙古自治區地震局分析預測,在未來一個時期,河套地區仍存在發生中強地震的危險。

  為了應對尾礦垻的種種負面效應,在包鋼的計劃中,尾礦垻即將關閉。官方資料顯示,2014年,新的選礦生產線將建成投產。

  按照包鋼的相關規劃,到「十三五」時,逐步將包鋼選礦廠磁礦選礦系列向北搬遷至白雲礦區,屆時達到尾礦庫閉庫目標。

  多位受訪專家看法一致:閉庫會一定程度緩解現有尾礦庫污染擴大的趨勢,但是已然造成的污染,即便閉庫了依舊存在。

  目前,怎樣治理地下的污染,效果能達到什麼程度,經濟成本幾何,都是尚未研究清楚的課題。

  一種應對思路是「變危為寶」,開發利用尾礦垻里的稀土等多種貴重有價元素(參見本刊2012年第50期「危險的寶藏」)。

  包鋼稀土研究院原院長馬鵬起等提出的串級萃取、綜合利用的方案,事實上也已經解決了工藝技術問題。但是一個不可忽略的事實是,受制於稀土的供需關係,包鋼對新技術的應用願望並不是太迫切。

  如今,包鋼尾礦垻仍在運行,人垻未了局仍在上演。一些對村里情況失望的村民開始自行搬離,也有個別村民在近期又搬回來——為了在可能獲得賠償的時候,多占一份「人頭錢」。

  這片土地上,到處是嘆息聲。

赫章鋅痛

財新《新世紀》見習記者王箐豐
 

  十餘年來,阿維寨的村民蔡大爺一直飽受「風濕病」之苦。夜裡,他時常會被疼醒。和本村其他「風濕病」患者一樣,剛滿60歲的蔡大爺的肩部、手臂、腰部、腿和膝蓋等都有明顯的疼痛症狀。

  阿維寨村坐落在貴州省畢節市赫章縣的媽姑鎮深山中,蔡大爺一出生就一直生活在阿維寨。自家種植的土豆和玉米,一直是他的主食來源。科學研究證明,這些食物已被鎘等重金屬嚴重污染數十年。

  根據貴州省環境科學研究設計院李梅等人2007年的研究,阿維寨土豆中的鎘含量為每克0.136微克,玉米中的鎘含量為每克0.177微克,主要食物的平均含鎘量水平更高達每克0.28微克。國家《食品鎘含量衛生標準》的最高允許值僅為每克0.05微克。

  蔡大爺告訴財新記者,他家目前種植土豆、玉米等作物的耕地,都曾是以前「土法煉鋅」的焙燒場地。上世紀80年代,阿維寨興起「土法煉鋅」,僅在阿維寨下寨的兩三百畝土地中,就有上百座焙燒爐。

  財新記者了解到,僅在阿維寨,100餘戶村民的200餘畝耕就幾乎全被重金屬污染。而在媽姑全鎮,2.55萬畝耕地中,僅直接作為煉鋅場地和礦渣堆放地的就有1200多畝,雖然受其污染的耕地比例當地拒絕透露,但從土壤污染主要通過水流達成的邏輯,其規模顯然不在少數。貴州省環境科學研究設計院學者岳佳等2009年在媽姑鎮採集158個土壤樣本,結果全部被重度污染,158個土壤樣本平均鎘含量為每千克12.4毫克,超過國家規定的三級土壤標準最高限值11倍之多。

沉疴難治

  赫章縣被譽為「貴州屋脊」,境內高山連亘,平均海拔近2000米。由於地形險峻、交通閉塞,赫章縣多年來深陷貧困。

  但赫章縣境內蘊藏著33種金屬和非金屬礦,儲量大、品位高的有13種。其中煤的遠景儲量約40億噸,鐵礦石的遠景儲量4.05億噸,占貴州省已探明儲量的40%,鉛鋅礦儲量居貴州之首,鍺金屬儲量居亞洲第一。

  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當地開始將有色金屬冶煉作為經濟發展重心。

  上世紀50年代「三線建設」啟動之後,地處西南的貴州成為工業發展的重點地區,中央政府開始在赫章縣媽姑鎮等地布局煤礦和鉛鋅礦等產業。

  上世紀80年代以來,當地以「發展鄉鎮企業」為口號,大力倡導「土法煉鋅」,到上世紀90年代,人口不到4萬的媽姑鎮,年產粗鋅1.8萬噸,產值高達4億多元,媽姑鎮成為赫章縣的第一鎮,成為畢節地區乃至貴州省發展鄉鎮企業的模範典型,而赫章縣全縣的粗鋅產量也進入全國前五位,一度占全國的六分之一左右。

  「土法煉鋅」的馬槽爐遍布媽姑全鎮,326國道旁邊的馬槽爐到夜晚往往還在燃燒,被過往者稱為「鬼火」。

  有色金屬冶煉和煤炭開採,成為媽姑經濟的惟一支柱。與此同時,媽姑鎮面臨嚴重的生態破壞。阿維寨等「土法煉鋅」點,終年濃煙蔽日,草木都被燻黑,桃樹、梨樹等果樹也都不結果。因為土壤和草都受到污染,許多小牲畜和家禽都出現癱軟症狀,農民連牲口也不敢餵。在冶煉場地鄰近地區,樹木的根系整個爛掉。冶煉的爐煙也讓人嗓子癢痛難忍。

  上世紀90年代中期,國務院下令對「土法煉鋅」企業進行改良或關閉。赫章縣從1996年開始取締「土法煉鋅」,然而這一過程卻屢經曲折反覆。僅在2003年一年,受國內外鋅、鐵價格大幅上揚的影響,赫章縣馬槽爐、焙燒爐、六角爐等煉鋅爐迅速恢復到3000多個。利益的驅使使「土法煉鋅」屢禁不止,甚至有人把煉鋅爐搬到自己家中繼續煉鋅。直至2006年,赫章「土法煉鋅」和土焦爐才被基本取締。

媽姑鎮的「風濕」

  據赫章縣政府工作人員介紹,從1986年至1996年,媽姑鎮沒有一個合格兵員。應徵青年的血液里,鉛、鎘等重金屬含量都嚴重超標。1994年貴州省職業病醫院到赫章縣進行的鉛中毒現象普查結果也顯示,媽姑、何家沖等小煉鋅集中的地方,1級-3級的鉛中毒人群都有,大約占該地人群的30%以上。中毒者血中鉛含量比正常人高十幾倍甚至上百倍。

  蔡大爺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農民以極低廉的價格把耕地出租給鉛鋅冶煉者,冶煉者則將阿維寨附近山上的樹木大量砍伐,用於搭建「土法煉鋅」的簡易工寮。「土法煉鋅」的廢渣都在焙燒場地及附近就地傾倒,廢水則泄入流經阿維寨的河溝。「土法煉鋅」被逐漸取締後,原來的焙燒場地又由農民重新進行耕種。除雨水外,流經阿維寨所在山谷的河溝也是灌溉用水的來源,而這條小河正是「土法煉鋅」極盛時期排放廢水的通道。

  就在農民種植農作物的田地附近,至今仍能看到「土法煉鋅」時遺留下的黑褐色廢渣。當地村民向財新記者表示,土壤污染之後在當地種植的玉米杆,較以前都細了許多,他們早已意識到在「土法煉鋅」廢棄場地耕種的環境風險。但在此耕種並食用自產的玉米和土豆實屬無奈,他們不可能有別的收入來源。

  「土法煉鋅」使用煤炭加熱鋅礦石,使金屬鋅熔出,並揮發、冷卻後製成鋅錠。由於技術落後,但鋅資源回收低(僅為40%-85%),且導致其他有害污染物)如鉛、鎘、銅、汞等)隨廢渣、煙塵和煙氣大量排放,「土法煉鋅」的重金屬釋放因子,要比工業化冶煉水平高數十倍。

  重金屬污染對居民健康的危害首當其衝。財新記者在媽姑當地走訪的多個衛生機構都表示,當地最常見的病種是「風濕」。尤其是40歲以上的居民,出現手腳疼痛、腰酸痛等情況的極為普遍。不單在阿維寨,媽姑鎮其他的鉛鋅礦區及冶煉場地都普遍有居民骨質疏鬆、骨頭疼痛的案例。

  劉氏姐妹在媽姑鎮中心的何家沖村經營一家飯店,她們都深受「風濕」病的困擾。談及「風濕」,劉家年齡最小的妹妹說:「關節痛,手也痛,有時候晚上都痛得睡不著,就像是針刺一樣。」她們出現這樣的症狀,短的有兩三年,長的已有五六年。

  陳大興一直生活在貓貓廠村。面對財新記者,他抽著水煙坐在凳子上。他說自己膝蓋痛,腿腳也麻木,甚至有時頭昏眼花,連下坡都要跳躍。他現年50歲,患這種嚴重的「風濕」已經有20年以上,長期「風濕」之後已喪失勞動能力,家裡面的土地都直接撂荒,只有靠孩子外出打工作為生活來源。

  而在榨子廠村,多位村民告訴財新記者,全村100多戶人中有三四十人都有明顯的「風濕」症狀。年逾五十的羅阿姨走路需要拄著拐杖,除了腿腳不方便,最近五六年還出現心慌、胸悶的症狀。羅阿姨表示,以前吃藥還能夠止住身體的疼痛,隨著身體疼痛的加劇,吃藥已經沒有效果。

  這些「風濕」病患者的共同點是,都以當地生產的土豆、玉米等作物作為重要的主食來源,而最頻繁食用的蔬菜是當地產的青菜。

  根據李梅等人的研究,阿維寨、何家沖和榨子廠三地的2007年的土壤鎘含量均值分別為每千克4.96、17.62和24微克,遠遠大於國家規定的每千克0.6微克的最高限值。而三地食物中的平均鎘含量也都在國家標準最高限值的3倍以上。當地產的青菜則是貴州民間喜歡的酸菜的原料,而像青菜這樣的葉菜也被證明是最容易集聚重金屬鎘的蔬菜。

  鎘被人體吸收後,主要蓄積在肝、腎中,且不會自然消失,經過數年甚至數十年慢性積累後,人體將會出現顯著的鎘中毒症狀。鎘使人中毒的最通常路徑是損壞腎功能,導致人體骨骼生長代謝受阻,從而引發骨質疏鬆、萎縮、變形等各種病變。上世紀60年代日本富山縣神通川流域的骨痛病患者,影響人群達數百人。

  媽姑鎮不少居民的症狀都與此十分相似。李梅的研究證實,當地居民的尿鎘含量高達每克28.16微克,遠高於中國《環境鎘污染健康危害區判決標准》所規定的每克15微克的限值。

  不少村民懷疑「風濕」與當地環境污染存在關聯,但媽姑鎮人大主任陳慶碧表示,「風濕」只是西南地區濕度較高環境下常見的疾病,不能將其原因歸結到環境污染上。當地疾病控制部門,至今也沒有去判定兩者之間的關聯性。

  媽姑鎮至今仍是個極端貧困的鄉鎮。根據官方統計,當地2011年的農民人均純收入僅有3300元。不少村民都表示,由於貧困,有「風濕」這樣的病痛都很少去看醫生,有嚴重的病症更是無錢醫治。

污染糊塗帳

  在媽姑鎮乃至於赫章全縣,到底有多少土地因為「土法煉鋅」而被污染,這個數字至今仍不清晰。

  根據媽姑鎮官方的數據,媽姑全鎮約有1200畝耕地曾作為「土法煉鋅」場地或尾礦庫,占媽姑鎮全鎮耕地面積總量25500畝的4.7%。但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金瑾表示,這並非意味著當地只有4.7%的土地遭到污染,土壤中的重金屬通過可以通過多種方式擴散,其範圍不僅限於煉鋅場地及尾礦庫。西南地區屬典型的酸雨地帶,酸雨使重金屬污染物析出,通過地表徑流或地下水等方式造成更大範圍的污染。

  媽姑鎮位於烏江上游南源三岔河上游流域,阿維寨、新官寨等「土法煉鋅」區,屬於三岔河上游的後河小流域,這也是媽姑鎮全鎮「土法煉鋅」污染的主要地區。財新記者調查發現,在僅有100多戶人的阿維寨,受污染的土地約有200餘畝,而新官寨煉鋅區的面積更大,「土法煉鋅」爐則廣泛分布在長4公里、寬0.5公里的狹長地帶中。

  陳慶碧介紹說,媽姑鎮集中進行鉛鋅礦冶煉的地區還包括貓貓廠、榨子廠、何家沖、黑泥寨和天橋村等地。財新記者實地走訪得知,貓貓廠受到鉛鋅礦和鐵礦開採和冶煉污染的土地約有100多畝,榨子廠地區至少有200畝土地受到污染,僅尾礦庫面積就超過100畝,另有超過100畝的土地曾作為「土法煉鋅」的場地。根據貴州省環保廳夏園等人的研究,黑泥寨、天橋村兩地「土法煉鋅」廢棄地的面積在200畝和50畝左右。

  夏園直指,媽姑當地河流沉澱物中發現高濃度污染物已經說明,污染物已通過河流擴散,影響下游。根據2006年吳攀等人的調查,僅天橋村選礦點對後河的河流污染就到處其下游36公里處。

  據了解,在媽姑鎮以外的26個鄉鎮也有「土法煉鋅」分布,在326國道沿線的野馬川鎮等地,「土法煉鋅」也造成嚴重污染。野馬川鎮的尖山村「土法煉鋅」廢棄場地面積超過150畝,停止煉鋅後場地沒有得到清理,閒置丟荒多年。野馬川鎮位於烏江北源六衝河上游,六衝河流域也在相當大程度上遭到污染。

  岳佳等在赫章縣27鄉鎮採集690個土樣分析顯示,赫章縣除媽姑鎮外的26個鄉鎮土壤中平均鎘含量均超過1毫克/千克的三級國家標準,土壤中鎘含量均值超過3毫克/千克的鄉鎮有12個。

  赫章並非黔西北惟一的「土法煉鋅」集中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畢節市下轄的威寧、納雍和七星關區,都曾有大量「土法煉鋅」場地。根據夏園等人在2011年的研究,整個畢節市煉鋅廢棄場地和廢渣堆積面積達75000畝。

  貴州全省因開礦導致的土壤破壞數據,更為驚人。

  貴州師範大學地理與環境科學學院碩士張一修等人的研究指出,截至2009年,貴州省因礦山開發及破壞土地31754公頃,即接近46萬畝。受到土壤污染的耕地不僅限於冶煉地點和尾礦庫,實際的耕地污染面積還更大。

來源於財新《新世紀》2013年第3期出版日期2013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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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鄭浩中  來源:財新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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