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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慘!北京不給的都給你背後 燕郊成北漂最後堡壘

每天早晨,燕郊上班族等車湧向京城,很多人每天需花4個多小時往返。「千人擠爆930公共交通」、「30萬北漂跨省上班」的新聞也傳遍網絡。

編者按:在北京浩蕩的擴城運動中,「北漂」群體在高房價、清退地下室、打擊廉租房和拆遷唐家嶺等行動中被逐步驅離,其中30萬人落腳的河北小鎮燕郊,成為他們留守京城的最後一個「堡壘」。

作為繼天通苑等地之後的又一首都衛星城,燕郊依然無法跳出「城市病傳染者」的發展輪迴。2014年媒體再次將目光投向這裡,並將其困境視作中國衛星城的一次「大考」。然而燕郊的問題,卻不僅僅是因為人多。

「北漂」的湧入讓這裡的小區都洋溢著白手起家的理想主義味道,樓盤廣告上寫著:「北京給不了你們,在燕郊都能給你!」

燕郊基礎設施嚴重滯後,被視作「北京周邊的一顆定時炸彈」。燕郊某個小區一個警察要負責兩萬多戶,每天走訪10戶,走完也需要近6年。

燕郊變得越來越像北京,持續攀升的房價繼續往東往南驅趕著「北漂」。這裡還學會了北京式的倨傲——在大廠和燕郊之間,也有了無法打通的「斷頭路」。

很長一段時間裡,交代家庭住址一直是北漂羅永潔的禁忌。逢人問,她只猶猶豫豫:「北京東邊兒」,要麼,「六環外」,再麼,「就是那個宋莊畫家村附近氨。正如第一批來到鎮上的國企、學校、房地產,總是明朗而曖昧地落款:北京東燕郊。

可現在事情不一樣了,「我是自豪地說,大鳴大放地說,家住燕郊。」羅永潔說。

河北小鎮燕郊正變得前所未有地熱鬧。過去七年來,它以百分之幾百的速度在生長:三倍的房價,三倍的GDP,五倍的人口,當然,也有成倍增長的生活垃圾和罪案數量。

和其他湧入燕郊的數十萬北漂一起,羅永潔正在經歷著越來越分裂的燕郊:

一個燕郊壯志凌雲,朝著國際化都市高歌猛進,萬人小區林立,動輒附帶百萬平方米量級的商業配套,這裡即將有號稱「亞洲最大的商業廣潮。高密度樓盤與新興的商業圈以十餘倍的面積包圍了舊有的鎮中心,並讓這個高新發展區在三河市1/12的土地上創造了60%以上的財政收入。

而另一個燕郊被困在小鎮舊有的脆弱軀殼裡,被開發殆盡的土地上,公共設施嚴重滯後。於是,夏天斷水、冬天低溫供暖,三天兩頭停電檢修,頗有「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架勢。鎮上的公務員們小馬拉大車,拿著幾年前的工資,幹著數倍往上翻的工作量,「焦頭爛額」,這是南方周末採訪過程中高頻出現的形容詞。

這塊面積180平方公里、距離北京天安門僅35公里的河北飛地在變得越來越像北京,卻又不是北京。在城鎮管理者眼中,它既是冉冉升起的經濟之星,也是「北京周邊的一顆定時炸彈」;而在忍受了跨省上班、高密度生活的北漂們看來,它是他們被北京一環一環向外驅逐後「最後的堡壘」。

「燕郊都能給你」

從北京國貿一路向東30公里,跨越潮白河,進入燕郊鎮地界,密集便撲面而來。首先歡迎你的是樓盤廣告單——「北京給不了你們,在燕郊都能給你!」各個小區售樓部緊密排列在進京主動脈——102國道的兩側,綿延五百米有餘。而後形形色色的「銷使」來了,湧向你,尾隨你,鍥而不捨地重複一句話,「哥(姐),買房嗎?」

羅永潔的家在上上城5期。這裡,63棟看起來差不多的鐵灰色龐大建築里,容納了將近7萬人,素有「河北最高密度樓盤」之稱。居住四年以後,羅永潔對家門口發生的一切都習以為常:傳銷,電梯裡的尿漬,噌噌冒出的幼兒園和兒童託管機構,早高峰時上上城5期車站排開的兩三百米長龍,以及麇集的黑車、早餐攤和中外媒體的攝影機。

在崛起的房地產業牽引招數十萬北漂到來以前,燕郊是一座緩慢而安靜生長的小城,上世紀七十年代,102國道上還慢悠悠遛著馬。八十年代,為了招商引資,鎮上的老書記專門請縣裡的筆桿子寫了篇介紹燕郊區位優勢的稿子,拿去北京找報社發表;即便2010年,燕郊已升格為國家高科技開發區,但真正為這座城鎮帶來發展機遇還是房地產。

「北漂」的湧入讓這裡的小區都洋溢著白手起家的理想主義味道。2008年奧運年前後,京城房價開始一騎絕塵,幾乎每一個坐過地鐵的人都見到了那一系列橙色的地產廣告,「這裡有你和你想要的生活」。

這一年,在未來將要成為羅永潔的鄰居的北漂里,來京9年的陳紅琳已經搬了11次家;為了節省房租,陶曉紅一家三口從五道口——清華——來廣營——奶子房——通州一路遷徙;劉興拿著北京戶口,一直在申請兩限房,總是排不到號;徐程年和白蘇是一對來自河南的80後情侶,是在天通苑的一處群租房裡認識的。那套房二百多平方米,切割成十來間,最高紀錄住了32個人。一天晚上,下了班的白蘇正在路邊吃麻辣燙,熟人走過來說:燕郊的房子特便宜,(首付)一萬買一居,兩萬買兩居。白蘇興奮得幾乎睡不著,於是半夜正在公司加班的徐程年接到了她的電話:我們買房吧!

絕大多數的他們,身上都帶著被北京碾壓過的痕跡:限購令、高房價、群租房和地下室治理、戶籍制度引發的教育問題、房租連續上漲57個月(截至2013年10月的勢頭)以後的不堪重荷……

如今,燕郊已有大大小小120多個樓盤,人口60多萬。單在燕順路上,便排列了20多個大盤,可容納20餘萬人。而在2007年前,燕郊只有10餘萬人。人口的爆發式增長往往以開發商交樓為節點——比如在行宮東大街派出所管片範圍內,今年還將有5個居民小區落成,估計人口至少增加10萬人。

祝婧琦是位於燕郊的三河二中的學生。因為沒有北京戶口,為了祝婧琦的高考資格,一家遷居燕郊。一天,地理課上,祝婧琦學到:按人口標準劃分,50到80萬人口即大城市。地理老師宣布:「按這個標準,小鎮燕郊已經算得上『大城市』了。」

一顆「定時炸彈」?

小鎮的現代化膨脹正在和它原有的市政配套短兵相接。

今年4月,曾經走訪過北京周邊幾百座垃圾場的攝影師王久良來到燕郊南城的垃圾常這也是燕郊唯一的垃圾常他「震驚地」看見這個7個足球場大小的地方已經堆了至少4米高的小山頭,垃圾的堆體攀越鐵籬笆向外擴張。垃圾場邊,劃破的塑膠袋像經幡掛在白樺樹的枝椏上迎風招展。而兩年前,這個垃圾場還是平的。

「相當於兩年時間,增加了20萬立方的垃圾。」王久良說。

按燕郊規劃部門的設想,這裡得建個垃圾焚燒唱—可是「好些老百姓不理解這事,很難建」。垃圾清運的工作量也相當於原來的十倍。環衛隊從原來的幾十個人增加到現在的八百多人,還是不夠。

當然,垃圾畢竟在家門外,目前居民們更為家務事所困擾。

自來水——燕郊有水廠兩座,日供水能力7.2萬噸,但是現在高峰用水量已突破9.5萬噸,一位燕郊網友遭遇的現實是,「飲水機水刷牙,去單位洗臉,在家還不能洗澡」。為此,燕郊自來水有限公司不得不在炎炎夏日到來時,向六十多萬受影響用戶寫道歉信。

供暖——七年前,這裡供暖面積280萬平方米,目前有1300萬平方米的需求量。2008年,負責協調供暖問題的規劃部門每天都得接待好幾批群眾上訪,成為某種意義上的「維穩辦」。

直到2013年冬天,低溫供暖甚至沒有暖氣也是常態,星河185小區已經連續為此拉橫幅維權兩年無果。於是這個定位「國際中心」、「高尚配套」的小區里,一家人只好穿著羽絨服在家裡走來走去。

至於用電緊張、隨時跳電的情況,現在已經緩解許多。祝新宇一家剛搬來燕郊的頭幾年,基本一兩個月停一回電。有一次停電停得曠日持久,中學生祝婧琦還遐想:要是學校也停電就可以不上晚自習啦!可這個願望未能實現——老師說,學校走的是北京電,永遠不可能停電。

治安問題和教育問題也讓燕郊頭疼。

在福成五期,人口從拆遷前的不到三百戶一下子發展到兩萬多戶,負責的警察僅有一位,他對《中國青年報》的記者說:要想把這兩萬多戶人家走訪完,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走訪10戶,也需要近6年時間。而警員編制問題隸屬河北省政府,不是三河這個縣級市能說了算的。燕郊不得不大量招納協警,以免「成為北京周邊的一顆定時炸彈」。

燕郊小學生的數量從2007年的9000多人到目前的23100餘人,負責教育的社會發展局不斷新建、改造小學,可學位仍很緊張,尤其上上城旁邊的實驗小學,有時一個班上甚至擠了七八十名學生。老師只好戴著耳麥上課。教育部門力求保證的是,「讓每一個孩子都有書念」,可來自北京的家長更在意這個小鎮的教學質量。

燕郊自身也在考慮做強做大的問題,他們的目標是全國百強縣之首江蘇崑山,已於2013年開通中國首條跨省輕軌直達上海。前些年,三河市組織培訓常去崑山,幹部們每次回來都很感慨:學什麼,根本學不了!

首先就是交通。對於這個與北京一河之隔的小鎮,沒有任何問題會比交通更致命——這裡只有兩條路可以抵達北京,尤其是102國道,每天早晚高峰,等車的人頭黑黝黝像水草般起伏擺動,車流縱橫著交織在一起,堵得像北京國貿。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大公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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