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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水:大閱兵遮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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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劉彥虎,是八路軍抗戰老兵,今年91歲。年少隨部東渡黃河,在山西前線抗擊日軍。閱兵前幾天,政府人員登門送上一枚抗戰勝利70周年紀念章。閱兵當天,父親與家人聚餐,平淡度過。他的一生,毫無尊嚴可言。文革全家下放農村10年;迄今仍租房居住。除非那些位高權重的中共老兵,無論國共老兵,都是屈辱地度過一生;苟活在大陸的國軍抗戰士兵,生存境遇更是悲慘。

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遮蔽了真實的歷史,並對未來埋下虛假之筆。中國抗戰勝利主力是國軍和美蘇盟軍,而中共抗戰功績則是開展游擊戰,乘機擴展地盤。毛澤東在1949後會見日本政要,多次強調:感謝日本人的侵略,我們才有發展壯大的機會。個體生命和士兵尊嚴,在此次大閱兵中再次被輕視、抹殺。

塗改的抗戰史

首先出場的300名抗戰老兵車隊,最為人們津津樂道,感動許多人。但是,他們以集體名義出列,沒人說出他們的名字和抗戰功績,也無人知曉其中國軍老兵曾被監禁勞改的歷史,更不知道,還有數萬名農村籍國軍老兵,衣食不保,掙扎生存。不真實的集體記憶掩蓋個體存在價值,這是專制文化最為可怕之處。人們看到的是軍隊方隊、飛機和坦克隆隆而過;軍人步伐整齊,口號高亮,表現出新首腦接續,完成最高權力的一次宣示。

八年抗戰,這是中國沉痛苦難的歷史,而閱兵強化的則是忘記真實歷史,展示強大國力給對手看。國軍和美蘇盟軍作為主力的抗日歷史,被一筆塗抹。可怕的則是,如同當年德國納粹的崛起,德國人民被強大武力展示所暈眩,忘記個體毫無尊嚴、自由、平等和權利的社會現實,更忘記崛起的是一股不受制衡且野蠻的力量。

習近平在閱兵講話中提及,抗戰期間中國軍民死傷3500萬人。這似乎是日寇最大的罪惡和人民最大的苦難,但是,暈眩的人們忘記,單是「三年大饑荒」,活活餓死3500萬人。無論從年限和數量,以及慘痛程度,都遠遠超過前者。尚不算三反、五反、反右、文革被迫害死亡人數。歷史細節經不起推敲,人們也善於忘記歷史,往往被當下的國家崛起等宏大敘事蒙蔽。日本道歉,理所當然,可是,誰為這些人禍道歉?

閱兵從來都是當局炫耀武力之舉,可說與老百姓無關,反倒需要納稅人支付不菲的閱兵費用。外媒報導,此次閱兵花費251億美元。數額可能誇大,但未見官方公開數據。為此,蘇州大學法學院教授王健,在微博發布公開信,依法要求政府信息透明,公布真實數額。雖然此舉是徒勞的,但這種公民行為,還是值得鼓勵。

閱兵帶給民間的不便,匪夷所思。上公廁需要出示身份證、臨街樓房陽台不許擺放花盆、股市休市、車輛限行、店鋪關門、停播娛樂節目,等等。「閱兵藍」更是諷刺,與「APKE藍」一樣,成為人們調侃、自嘲的話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本來是全民共同慶賀的歡樂活動,反而成為政府對民間的限制和敵視。因此,很難不把閱兵理解為對人民炫耀武力。

閱兵機器人

西方媒體報導,此次閱兵是當局「炫耀肌肉」,官方為此專門做出辯解。裁軍30萬,多少消弭了外界的疑惑,也為閱兵求和平做出可能的註解。但尚保留全球最多的200萬軍隊,再加上意識形態和政府權力專制,從主要西方國家,包括當年盟友首腦和軍隊,均拒絕參加閱兵,可見崛起的中國,帶給世界的是深深的不安。即使台灣當局,也大潑涼水。如果不是普京和朴槿惠,出於地緣政治利益,參加閱兵典禮,天安門城樓的確顯得非常暗淡,閱兵就是尷尬的表演。儘管有以上兩位大國首腦參閱,但也不免顯得形隻影單。

參閱男女士兵,事先曾被頻密報導,訓練刻苦,踢步不差分毫,戰車、坦克、飛機不差秒。這種機器人士兵,個人能動性全部被打消。可見的未來,人海戰術,仍將是共軍的基本戰術。現代戰爭,武器固然重要,但單兵素質更重要。美軍看似自由散漫,戰鬥力卻是一流。士兵有榮譽感、尊嚴和個人權力,被當作人看待,而非當作戰爭機器、炮灰。共軍能否打贏一場現代戰爭,的確是未知數。生命觀和人權觀同樣表現在戰爭中。

參閱士兵,脖領扎針、背夾板、噴水澆涼、拉線排面、數小時站軍姿等等訓練方式,被官方大肆報導;加上機械洗腦、效忠服從的黨化思想,肉體和思想均被雙重控制,幾近變態,等同於公然虐待。軍隊日常訓練,包括疊豆腐塊軍被,也有類似舉動。沒見世界上哪支一流軍隊,是如此訓練出來的。

老兵無尊嚴

家父劉彥虎,是八路軍抗戰老兵,今年91歲。年少隨部東渡黃河,在山西前線抗擊日軍。閱兵前幾天,政府人員登門送上一枚抗戰勝利70周年紀念章。閱兵當天,父親與家人聚餐,平淡度過。他的一生,毫無尊嚴可言。文革全家下放農村10年;迄今仍租房居住。除非那些位高權重的中共老兵,無論國共老兵,都是屈辱地度過一生;苟活在大陸的國軍抗戰士兵,生存境遇更是悲慘。

還有那些參加「韓戰」(官方用語「抗美援朝」)士兵,和「越戰」(官方用語「自衛還擊戰」)老兵,普遍生存都很艱難。就在閱兵前夕,廣東陽江市「越戰」老兵,因個人待遇低劣,集體上訪,在市政府門口竟然被工作人毆打致頭破血流。反觀日本,二戰戰死士兵牌位,全部有名有姓供奉在靖國神社,包括加入日軍的台灣籍士兵;遺屬均享有政府不菲終身撫恤金。中國別說國軍,共軍抗戰死亡士兵,連具體數字都沒有,更別奢望把姓名鐫刻在紀念碑,被後人祭奠。

不能善待老兵的政府,毫無人道可言,何況是為自己奪權賣命計程車兵。政府炫耀權力,掙足面子;老兵流淚,慘度余日。軍隊極度腐敗,軍中巨貪動輒貪腐數億元錢財,用來撫恤現存抗戰老兵,綽綽有餘。用勞民傷財形容此次大閱兵,一點不過分。由此觀之,9·3閱兵,對於民間毫無意義。教科書上的中共抗戰史是虛誇的,但我知道父親的抗戰史,是用身上的傷口書寫的。

國共抗戰士兵,當初不分黨派為國而戰,最後卻因黨派權爭而被國家遺棄。真實的中國抗戰史,需要再過幾十年,留給後人填寫;或許保留在台灣。「老兵不死,只會漸漸凋零。」閱兵會被人們很快遺忘,但留下姓名的個體士兵,會被人們銘記。他們才構成國家記憶和民族脊樑。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動向9月號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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