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切接觸者的行程軌跡已經中國網民玩壞了。和打牌、美甲、吃火鍋、逛酒吧的成都確診女孩相比,北京打工人的生活,果然枯燥無味。
經此一役,夜生活豐富的成都人民,還給北京社畜科普了一個洋氣的詞:
氣氛組。
成都女孩一晚上跑了4個酒吧,因為她的工作是氣氛組。顧名思義,這是一份受僱於酒吧的工作,主要負責晚上暖場活躍氣氛,有的還會順便推銷酒。
這是幾份酒吧氣氛組的招聘要求:
——假裝成客人,幾個美女一桌在一起玩兒,帶動氣氛。穿著要時尚大方,能夠成為酒吧的風景線,最好能喝點酒,愛玩愛瘋的人優先;
——18-27歲的漂亮、時尚、喜歡泡吧的美女,身高160以上。幾個美女一桌能夠耍的起來,帶動氣氛;
——長相靚麗,會打扮,愛玩,就可以。乖巧聽話,按時上下班。耍大牌,大小姐勿擾。懂得活躍氣氛的MM可以放寬條件,正規的場子,樓下就是警局,大家不必擔心……
所以奉勸各位舞池裡的007擦亮眼,和你一起跳野狼disco的妹子,可能只是在帶薪蹦迪。
當然,也不怪北京人民不知道啥是氣氛組。
我們280斤的主編正風塵僕僕捧著一袋慶豐包子撞進辦公室,聽到我們在議論,問了一句:
酒吧是啥?
02
其實,氣氛組早已潛入到我們的生活當中,無處不在。
前兩天,有一位批判性思維很強的網友,問了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
坐在星巴克里,拿著筆記型電腦的那群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個段子很快在網絡世界裡走紅。星巴克中國的反應速度也很快,宣布立即招募官方氣氛組,順帶還宣傳了一下近期活動。
截止目前,#原來星巴克還有氣氛組#微博話題的閱讀量高達2.4億,還有2.4萬的評論。
其實,星巴克氣氛組早已存在,段子只是讓這個神秘組織浮出水面而已。
早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那幾年,就有人總結過星巴克氣氛組的幾大特徵:
用小米手機,穿凡客T恤,滿嘴顛覆性的商業模式;
朋友圈都是CEO、CTO,知乎果殼關注無數;
BAT大格局瞭然於胸,36氪每天必讀;
張小龍貪瞋痴如數家珍,李廠長的心路歷程信手拈來。
而這樣的人,一般在北京買不起房,每天和150萬人擠地鐵。
一杯咖啡,談笑風生間,成功人士氛圍拉滿,這種好事只能在星巴克才有。
合理推測一下:
今年北京辦公大樓空置率創下近10年新高,星巴克也是要負一定責任的。
03
星巴克在飲品界氣氛組頭牌的地位,這兩年遇到了強勁的對手——一眾網紅奶茶店。
12月初,長沙網紅奶茶品牌茶顏悅色在武漢開了第一家店。
冬天的武漢,陰冷的風嗖嗖地吹,也擋不住氣氛組把排隊長龍到排到了8小時開外,黃牛價炒到500塊一杯。
長沙的熱心市民看不下去,紛紛支招:
買一張武漢到長沙的高鐵票,單程一個多小時。在長沙,茶顏悅色想買幾杯買幾杯,喝完順便吃點口味蝦、臭豆腐、湘菜,再打包幾杯回來。全程大概5-6小時,也花不了幾百塊錢。回來一看,別人還排著隊呢。
長沙人民的好意還是心領了,在奶茶店排隊的人,並不一定想喝奶茶。
有一張微信截圖在網上流傳,一個叫「武漢最新兼職群」的微信群里,有人發了一段招聘話術:
明天上午10點至1點,黃浦路車軌站D出口集合,奶茶充場3小時40元。
黃浦路車軌站,正好是離茶顏悅色最近的站點。
時薪13塊,還不夠一杯奶茶的錢,武漢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針對這一傳言,茶顏悅色官方回應:消息不實,已報警處理。
堪比小四當年被指控性騷擾一位男作家時,斬釘截鐵拋出的那句話:
完全造謠,已交律師處理。
茶顏悅色到底有沒有請氣氛組暫且不論,不過它的同行,廣州MOLE CHHA奶茶店的氣氛組就穿幫過。
南都記者通過臥底發現,這家奶茶店在開業當天,一共雇了90多號人的氣氛組,排隊10小時,每人領90元。
據說MOLE CHHA奶茶在對接氣氛組時,給每個人發了接頭信物:一枚幸運骰子。
只要在結帳時亮出骰子,收銀員心領神會,掃一分錢,就能得到一杯奶茶。
排隊的氣氛炒起來,網紅的形象豎起來。
動輒幾十萬的加盟費,才是這些網紅店要收割的目標。
所以,你以為氣氛組在給網紅店打工,實則是網紅店離不開氣氛組。
04
有人嘗過氣氛組的甜,也有人嘗過氣氛組的苦。
去年有一位深圳創業青年,就吃了氣氛組的大虧。他找到一位微博美女vlog博主@張雨晗Yuhan合作推廣,而這位博主,隸屬於微博頭部MCN機構蜂群文化。
380多萬粉絲、100多萬播放量、平均千餘條評論,漂亮張小姐的漂亮數據,讓涉世未深的創業小伙當即拍板:
就決定是她了!
小伙還自信滿滿地分析,就算微博流量的水分比較大,也架不住這基數大啊。
萬萬沒想到,張小姐的水分,是水漫金山級別的。
帶貨vlog發布後,觀看量有300多萬,評論區里一水的好評:
安排了!領劵了!下單了!
小伙看到,心中不免一陣竊喜,以為撈到了低配版的薇婭。
那麼最終,去小伙某寶店裡買東西的人有多少呢?
0。
沒有看錯,就是0。
合著那些在評論里高喊著買買買的,都是些光吆喝不行動的氣氛組。
被大水淹沒的小伙為了去和蜂群撕逼,順便摸了一下流量行業的老底,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張小姐微博同等規模的轉評贊量,只需要花3500塊錢,就能幫你把熱鬧的氣氛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他給了蜂群多少錢呢?
5萬塊。
3500——50000,3500,50000。
1300%的利潤。
這讓我想起了《資本論》裡的一段話:
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資本瘋狂加碼網際網路經濟,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別說微博的網紅了,許多流量明星的火爆人氣,也全靠氣氛組撐著。
DT財經做過一個微博活粉率統計,常常霸占熱搜的那幾位的數據,不妨貼出來給大家看看:
蔡徐坤,11.9%
易烊千璽,13%
王一博,22%
肖戰,32%
……
05
現在,線上氣氛組的主力,全部湧向了新的戰場:直播間。
不說那些下單小龍蝦、羊毛衫、糖水燕窩的有多少是托兒,今年雙十一,鐵嶺宇宙女王李雪琴就被氣氛組晃了一槍。
她被邀請參加某平台一場科技產品的帶貨直播,311萬的觀看人數,直接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但李雪琴不知道的是,和她熱情互動的,大部分都是虛假的機器人。
根據一位全程參與直播的工作人員透露:
當天結束時的311萬名觀眾中,只有不到11萬真實存在,其他觀眾人數都是花錢刷量。
李雪琴對著屏幕嘮了幾個小時嗑,說了不知多少的「我想結婚」「我很平凡」「宇宙的盡頭是鐵嶺」。
她面前的屏幕背後有300萬個不是活人。
整個兒一個《烏合之眾》的現代中國版。
想到這裡,我背後一陣發涼。
我的同事,來自東北第四省的黃阿華今天沒下班就收拾東西要跑。
我問他去做什麼,他不肯說。幾經追問,才神神秘秘地告訴我:
有個女明星明天早上到北京,經紀公司要找幾個前一天下午就到機場接機的。
但要求提供連續八周的核酸……不說了,我去賺個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