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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30年身份才曝光的中共王牌特工

—去世30年才曝光的潛伏者閻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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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地下黨員不止一次注意過閻又文,但閻又文嚴守上級定下的紀律,任何其他中共地下黨組織發來的信號,他一概當作沒看見。他只同王玉進行單線聯繫,王玉的上級,就是羅青長,羅青長直接向李克農匯報,李克農就直接通到周恩來了。

1949年2月,閻又文(右一)隨傅作義(右三)在西柏坡與周恩來(左三)合影

閻又文他是前中共中央調查部部長羅青長稱讚的中共特工精英。中共建政前,他潛伏在國民政府高級將領傅作義身邊,為共產黨內戰勝出立下汗馬功勞,中共建政後,他的身份繼續保密,直到1993年才徹底解密。

尋找父親身份

父親閻又文的身份之謎,從上世紀50年代起就成了閻家子女的心頭之痛。

先是大女兒閻恩蘭到了入團的年齡。她所在中學告訴她,「你們家政治歷史很複雜」而沒有資格加入共青團。

在履歷表上,孩子們在出身欄填的都是「革干」(革命幹部)——當年參加國軍投共的將領的子女們都是這麼填的。閻又文是傅作義的秘書,1955年隨著傅作義到水利部當農田水利局副局長(後來歸併到農業部),並在1958年加入了共產黨。

但是,每當閻家的孩子們入團、入黨、提干時,組織部門多次派人去調查,卻發現閻又文的身份根本搞不清。他的「國民黨起義人員」身份,在統戰部、政協的相應檔案里都查不到,統戰部門說他不是「統戰對象,是共產黨」,但是在中共組織部的檔案中,又查不到他中共建政前做過什麼革命工作。

1962年9月25日,閻又文的生命軌跡終止在擔任農業部糧油局局長的職務上,時年48歲。臨終前他對妻子留下一句話:「有事找組織。」

彼時,閻家最大的孩子24歲,最小的六女兒才8歲。子女們對父親的記憶停止了,而對歷史真相的尋找才剛剛開始。這一找,就是30年。

潛伏在傅作義身邊

如果沒有王玉的出現,閻又文人生或許是另外一番模樣。

1946年過年後的一天,閻又文照常在傅作義長官司令部辦公室工作,機要室秘書薛起祿帶來一個人。這個人對閻又文說要找在綏遠工作的弟弟,稱弟弟吩咐,可托「閻又文長官」轉交信件。閻又文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這個人,回答「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便繼續低頭看報,不再理他。

這個要「找弟弟」的人,便是陝甘寧邊區保全處派來的王玉。他此行的任務就是找到閻又文。他頗費周折打聽到閻就是傅的機要秘書,想方設法喬裝成商人拉攏薛起祿,以便接近閻又文。

這次接頭雖未成功,但總算成功見到閻又文。閻又文現在是傅作義的紅人,任國民黨第12戰區政治部副主任,上校軍銜(後升任少將),併兼任十二戰區機關報《奮鬥日報》社長。

幾天後,王玉又出現在閻又文的家中。

閻的母親把這個「找弟弟」並提了兩盒糕點直接登門拜訪的人領進屋。待閻母轉身出屋,王玉立刻連問了閻又文三個問題:「你叫閻又文嗎?你是山西榮河人嗎?你是山西大學畢業的嗎?」

閻有些疑惑,然後慎重地點頭稱是。王玉站起來單刀直入:「閻又文同志,我是從延安來的。黨中央派我來找你。」閻又文聽完,情緒激動地跨前一步,握住了王玉的手,說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年了!」

原來,閻就是「潛伏」在傅作義部隊的地下黨員。早在1938年國共合作期間,中共特派員潘紀文在傅作義的部隊協助政工時,就「瞄」上了這位才華出眾、深得傅作義賞識的私人秘書閻又文,並秘密將其發展為地下黨員。

然而,一年以後,傅作義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共產黨的政工幹部被「禮送出境」。事出緊急,中共組織來不及做出妥當安排,閻又文從此便與中共組織失去了聯繫。

與中共組織恢復關係不久,閻又文就被推到了內戰煙雲的風口浪尖上。

致毛澤東的公開信

1946年,傅作義部與解放軍直接發生衝突。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向盟軍投降,傅作義是12戰區司令,綏遠省主席。他秉承蔣介石的旨意,在陝垻下令所屬各部向綏東挺進:1946年9月初攻占卓資山,17日攻占集寧,19日攻占豐鎮,矛頭直指中共軍隊在華北地區占領的最大城市張家口。

傅作義讓閻又文寫一封致毛澤東的公開信,這個燙手的山芋可把閻又文為難壞了:如果只是一篇文稿,手到即成。可是這個電報是在罵共產黨,罵自己的組織,罵自己的領袖。不寫呢,又是自己份內的事,無法拒絕。閻又文找到了王玉,請示怎麼做。

王玉和閻又文接上頭以後,就與閻建立了絕密的單線聯繫。另一方面,王玉又以商人的身份拉攏薛起祿,持著國民黨第12戰區司令部機要室的證件,往來于歸綏和包頭。他們聯繫的地點就在閻又文開的一間布店,這間布店連閻的妻子都不知道。

很快,周恩來指示:「要罵得狠些,要能夠激起解放區軍民義憤,能夠導致傅作義狂妄自大。」

9月20日,傅作義部隊機關報《奮鬥日報》刊登了《致毛澤東公開電》,第二天,國民政府南京《中央日報》全文轉載,大字標題:傅作義電勸毛澤東希接受教訓放下武器,參加政府促進憲政。

閻又文把這篇傅作義致毛澤東的「檄文」寫得洋洋灑灑,言語犀利,字裡行間極盡譏諷、嘲笑、挖苦之能事。文章發表之後,在兩方面都產生了如中共中央所期望的影響。毛澤東要求延安《解放日報》全文轉載,說「奇文共欣賞」。

與傅作義「共同進退」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閻又文的夫人丁宴秋一點都不知情。閻又文回到家後是一個話很少的人。丁宴秋平常更多是與鄰居們來往,照顧孩子們上學,料理家務。

1948年12月底,丁宴秋重病,生命垂危,閻又文已經多天沒有回家了。全家亂作一團。不久,閻又文匆忙回了一次家,他看望了妻子做了醫護安排後,對大女兒說:「傅伯伯那邊需要我,家裡的擔子你要分擔一些,幫大人們照顧媽媽。」才11歲的女兒淚眼汪汪地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不知所措。他們長大後才知道,那些天正是解放軍占領北平的關鍵時刻。

12月14日,解放軍完成了對北平的合圍,就在十幾天前,解放軍突然調整戰略,東北野戰軍主力分三路提前入關,包圍唐山、塘沽、天津的國軍,阻斷了傅作義的海上退路。隨後華北野戰軍突然出現在張家口以西地區,也斷絕了傅作義的西逃之路。

圍城期間,傅作義的代表出城與解放軍進行著秘密談判,而另一方面蔣介石的特使也輪番飛到北平,令其南撤。傅作義顧慮重重,搖擺在戰與和之間。尤其得知自己也在共產黨25日宣布的以蔣介石為首的43名重要戰犯名列當中後,他的情緒極不穩定。

閻又文與傅作義同吃同住了20多天,期間只回了那一次家。那次,也是看到傅作義的女兒傅冬菊來了,覺得一時還出不了什麼事,才匆匆跑回家看一眼妻子的。

閻又文從直覺中猜出傅冬菊是中共地下黨員。有一天,傅冬菊從傅作義處離開時,閻又文發現有特務跟蹤。他對傅冬菊說,我搭你的車吧,要去辦點事。但是當車開到北京城的一個城門時,閻又文說到了,車就在城門洞裡停下來。傅冬菊心裡奇怪,到城門裡能去找誰呢?閻又文下了車,就迎上了國民黨特工的車。他訓斥道:傅長官大小姐的車,你們也敢跟蹤?

就在這時,傅冬菊的車已經駛遠,而特務們即使想改道追上,在城門洞裡也調不了車頭。當時傅冬菊就感到了些什麼,難道閻又文也是地下黨?

閻又文的「地下黨」身份,到中共建政後那麼多年卻一直都沒有解密,給他本人造成了諸多困擾。

直到去世都沒有公開身份

中共建政後,許許多多地下黨員的身份紛紛解密、「歸隊」。但按照組織的安排,閻又文的真實身份沒有公開。知道閻的歷史的,除當年的單線聯繫人王玉外,就是中央有關部門的少數高層領導了。

據平津戰役紀念館統計,當時北平地下黨有3000人之眾,外圍人員超過5000人。而且平津戰事未開,地下黨員已經形成一條巨大的暗河,滲透到傅作義集團的每一個角落,其中就包括傅作義的女兒傅冬菊。

也有一些中共地下黨員不止一次注意過閻又文,但閻又文嚴守上級定下的紀律,任何其他中共地下黨組織發來的信號,他一概當作沒看見。他只同王玉進行單線聯繫,王玉的上級,就是羅青長,羅青長直接向李克農匯報,李克農就直接通到周恩來了。

儘管閻又文與中共的聯繫是極端秘密的,但是並不是沒有人了解閻又文的過去。在上山西大學的時候,閻又文是個左傾的進步青年。到傅作義的部隊以後,當時同在傅部隊中的一位地下黨員,與閻又文是非常好的朋友。在多年沒來往後,他後來看到了閻又文為傅作義寫的那封公開信,堅信閻已經改變政治立場,從此與閻家再無往來。

加之,在這期間,若干地方線的地下黨員試圖與閻建立秘密聯繫遭拒,又進一步加深了這些了解閻又文過去的人的誤解。

中共建政之後,閻的身份不公開,無意間卻成了早年對他誤解的一個佐證。

甚至直到1997年,一部公開播出的講述解放軍占領北平的電視劇中,閻又文仍是反面的角色。

但閻卻從不申辯。直至1962年去世,他也未透露隻字。

羅青長說閻又文是這一行的「精英」,他指的是,閻又文是很少的既能出色完成任務,又能「白皮紅心」掩護得極好,從未失過手、從未引起過懷疑的中共高級情報人員。他的情報,都可以影響到中共中央的戰略決策。

至此,閻又文的身份終於大白於天下。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看歷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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