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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那個丟下學生的范跑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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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美忠變成范跑跑,是為了"救人"。

14年前一跑成名後,范美忠執教的光亞學校校長卿光亞,

將范美忠比喻為社會的病人。

校長還說,這個社會就喜歡戲弄弱者,就像魯鎮裡的人戲弄孔乙己一樣。

卿光亞當時的這番話,范美忠也能看出來,是出於對自己的保護,不想讓他被外部的輿論繼續吞噬。

但是范美忠自始至終卻"並不領情"。

無論是當時還是其後,抑或是在地震逃跑之前,

范美忠一直做的是他自己。

范美忠出生在四川的隆昌縣。

瓜子岩村,一個閉塞的西南山鄉。

他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四個哥哥和一個姐姐的童年,看起來他不缺玩伴和關愛。

只不過漸漸懂事後,范美忠每天看到的場景,是一個搖搖晃晃的男人從外面走進家裡。

自從范美忠明白母親每天勞作的辛苦後,他似乎就沒有看到過父親下地。

家裡這個唯一的成年男人,每天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喝酒。除此之外,還喜歡整夜整夜地耍錢。

母親沒有和父親爭吵過,抑或是范美忠沒有看到過。

父親對家裡不管不顧,母親又整天忙碌著,

看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讓范美忠變得極度沒有安全感。

所以,多年後逃跑事件發生後,外界紛紛揣測,

范美忠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或許正是童年的這種陰影導致的。

范美忠沒有否認這一點,他也一再表示,自己缺乏安全感。

但是范美忠從不承認,小時候的經歷給他帶來了心理上的扭曲和晦暗。

他曾經說過,自己一輩子最學不會的,就是分裂和扭曲自己。

換言之,從小到大,他都不是一個主動改變自己去迎合社會的人。

這一點,在范美忠的人生境遇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雖然有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但是范美忠在求學道路上非常順暢。

相比於幾個哥哥和姐姐,范美忠或許一心想走出大山。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他考上了北京大學歷史系。

能夠走進北大讀書,這對於范美忠的人生而言就像"開了光"一般。

但是,范美忠並沒有改變自我。

他像是一個"又臭又硬"的人,總是在不適宜的場合里給自己惹麻煩事。

作為北大的高材生,大學畢業後可謂工作能夠隨便挑的。

但出人意料的是,范美忠沒有留在北京,也沒有選擇去其他大城市。

他回到了自貢,在一所中學裡當老師。

單單是這樣的選擇,就讓很多人看不懂了。

不過在范美忠自己看來,他有自己的堅持。

他當年的一名北大同學,後來在四川大學當教授。

那時候的范美忠,不知道是在中學裡當老師還是在媒體當編輯。

同學覺得范美忠這麼做是大材小用,他說范美忠可以去當一名大學教師。

不過范美忠卻告訴同學,不要評職稱、不要寫論文、待遇還要好。

"別說學校領導不答應,我都不會答應!"同學如此回復。

范美忠倒是無所謂,他一直堅持著自己,所以到頭來教學十幾年,一直沒有拿到教師資格證。

以至於當年發生逃跑事件後,有媒體報導說范美忠的教師資格證被取締了。

范美忠聽後都是啞然失笑的狀態。

當初,因為在課堂上講述很多不合時宜的歷史,學校知道後差點把校長嚇死,趕緊恭恭敬敬地將這尊神給請(趕)出去了。

一個學校不收,那就到另外的學校。早年的范美忠,換過很多家學校。

最終都是因為在教學理念上的本質分歧,讓他的工作難以穩定且持續。

從自貢的蜀文中學,到廣州華美外國語學校,再到杭州外國語學校,他走過的學校確實不少,但乾的時間都非常短。

最短的就是在廣州的學校,前後只幹了三個星期。

於是,他也曾轉戰媒體,無論是新聞媒體還是教育領域的雜誌期刊,都曾留下過范美忠不羈的身影。

和當老師比起來,范美忠也發現,即便是媒體這種本該說真話的地方,同樣也充斥著太多與他自己理念相悖的事情。

事實上,范美忠經歷和看到的很多事情,其他人也都能看到。所不同的是,很多人會妥協,或者乾脆選擇無視。換言之,很多人會試著去改變自己,讓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像石頭順流而下,經過千百次的沖刷和漂流,眾多河床中央和河沿岸的石頭都變成了圓滑的鵝卵石。

然而范美忠畢業之後多年,身上依舊是稜角分明。

這種稜角分明,讓他在逃跑事件發生前就得罪了不少人。

那一次,他來到《教師之友》,負責雜誌的編輯工作。

然而短短的時間裡,他就得罪了圈子裡的一大幫人,很多人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後快。

有一次,一位中學老師給雜誌投稿。這位中學老師是特級教師,算是教育界的大拿。以往對於他投來的稿件,雜誌都會刊發的。這一次,中學老師的稿件到了范美忠編輯的手裡。

那是一篇給中學生推薦文學書目的文章。

這位中學老師推薦的,清一色都是20世紀中外的現實主義題材名著。

范美忠看過之後,就隨口"大放厥詞"。他認為,就沖這位老師推薦的文章,當老師根本不合格。沒有半點的審美能力,推薦的作品都是老掉牙的東西。

不睜眼看世界,現代文學領域的流派早就異彩紛呈了。很顯然,范美忠的這番議論,把這位特級教師給得罪了。雜誌社的領導後來找他談話,不過范美忠"死不悔改"。

他認為自己做得沒錯,不把那個人的錯誤說出來,他還會繼續在教育界丟人現眼。

據說,有一次,他曾經當著雜誌主編的面,罵一位教育專家,主編讓他道歉。哪知道過歉他又說道,雖然我已經道歉了,不過依舊覺得你很 S。

最後的結局可想而知。

不過,范美忠並沒有承認自己當面罵過誰,畢竟最基本的教養還是有的。

話雖如此,但是在一次演講活動的時候,

面對台下很多文科老師,范美忠公開說在他看來,中國絕大多數的文科老師都是白 C。類似於這種得罪人的事情,范美忠經常干。所以在教育和媒體之間輾轉多年,他一直沒有穩定下來。

最終,他還是回到了課堂教書。

逃跑事件發生之前,范美忠做的時間最長的工作,就是都江堰光亞學校的老師。在這期間,范美忠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且也有了自己的女兒。

人們或許會認為,做了父親的范美忠,會收起身上的鋒芒畢露。然而他還是原來的自己。

女兒讀小學的時候,當他得知學校組織學生佩戴少先隊標誌參加升旗儀式後,

范美忠惱火地給學校打了一通電話。

在他看來,學校組織學生參與什麼活動,應該事先徵求家長的意見。孩子沒有選擇和分辨的能力,就應該讓家長來決定。

而學校代替家長做決定,本身就是越界了。

那一次,范美忠要求學校道歉,不過學校自然不會有任何的表示。這也讓范美忠對這所學校產生了反感。

不過,其他學生的家長,都沒有任何的異議。

只有他自己提出這樣的質疑,一度讓他的親友覺得,女兒在學校會受到孤立的。

不過,范美忠還是不改自己的初衷。他認為,要想追求真實而自由的人生態度,就一定要學會承擔這種選擇的後果。

即便是女兒,也得學會自己去承擔。

這樣的態度,堅持充斥在范美忠生活的方方面面。

有一次上街,他坐了一輛三蹦子。三蹦子跑起來,在鬧市上闖紅燈可謂旁若無人。於是,他就提醒開車的師傅不要闖紅燈。誰知師傅覺得他態度不好,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吵到最後,范美忠差點跟對方打起來。

就這樣一個看起來毫無變通的人,在地震發生的時候,選擇了自己先跑。

他這一輩子,肯定都忘不了2008年5月12日那天。

那時他正在教室里給學生上課,當大地震來臨,范美忠丟下學生,自己先跑到了操場上。原本隨著地震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會被巨大的混亂遮蓋。

外界,也不會知道範美忠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范美忠很快發現,另一個教師朋友拋下同事先跑了出去。事後這名同事開始內疚和自責,甚至於還絕食。范美忠思前想後,想開導這名朋友。

他想告訴朋友,在危險降臨時,產生本能反應的人不止你一個,我也一樣。

於是十天後,范美忠在網上發表了文章《那一刻地動山搖》。他還是像過去那樣實話實說,有什麼說什麼。

范美忠表示,自己現在除了女兒,包括母親在內的其他人都不會管。這番言論一表態,范美忠變成了范跑跑。

不過那期間他沒有上網,並不知道外界的情況。直到文章發出來十天之後,有媒體第一次聯繫了范美忠,試圖採訪他。范美忠這才知道自己變成了范跑跑。

他開始密集接受採訪,並且拋出了自己的觀點。不過,他的逃跑並沒有帶來什麼惡劣的影響。因為他所在的學校,並沒有在地震央垮塌,也沒有一個學生傷亡。

與這所學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其他很多學校都發生了倒塌,並且很快被媒體報導出了其中存在豆腐渣工程的問題。

於是,當很多網友在網上聲討范美忠,甚至表示應該追究他責任的時候,范美忠認為這種所謂的慈悲是假的。如果真的要追究,就應該去追究那些製造豆腐渣工程的人。

他甚至公開地表示,不需要付出代價的慈悲無用,因為這種落幾滴眼淚的慈悲太廉價,對於很多事情於事無補。

而全社會需要的真正慈悲,則是能讓大眾真正獲益。

很顯然,范美忠當時一竿子打翻所有人的言論惹來了更大爭議。很多人恨不得將他殺了。

不過總是如此,范美忠依舊我行我素。

彼時,外界普遍認為他會被所在的光亞學校除名。

而直到2013年,范美忠才從光亞學校辭職。他的一舉一動,還是時不時會受到外界的關注。辭職之後的范美忠,找新的工作顯然很難。

在逃跑事件發生之前,他就像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蝟。那段時間,他就呆在家裡看孩子、做飯和看書。

他的妻子也從事教育工作,在丈夫辭職後,妻子的收入成了全家主要來源。

而范美忠也表示,他時不時會在外面進行一些關於《紅樓夢》和《莊子》的講座。這些收入雖然不多,但是也夠養活他自己。

那段時間,范美忠曾想寫關於《紅樓夢》的解讀。

作為"全民公敵",范美忠時不時還會接到媒體採訪的請求。

雖然他知道有些媒體為了獲取流量,公然會在採訪中設置對立和撕裂的議題,

甚至還存在錯亂剪輯的情況,但是對於這一切,范美忠統統不在乎。

在輿論最為暴熱的階段,他曾經說過自己就是當代的魯迅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范美忠發現自己的追求和心中所想,跟莊子更為契合。

據范美忠自己所說,曾經也想過接受基督教的思想,但進了教堂之後,他卻在裡面打瞌睡。

而慢慢進入莊子通透的心靈和世界之後,他發現內心的困惑釋然了許多。

范美忠曾經說過,自己在國內是最好的文科老師。

但是表態之後,他又認為自己並不適合當下常規的技術型教學,他認為那是在浪費時間和才華。所以,范美忠一直沒變,一直還在保持著自己的追求。他將自己比喻為一種邊緣人。

不會去適應什麼,願意繼續去過那種經濟上不寬裕,而且看起來還沒安全感的生活。

14年過去了,外界每當提起范美忠,依然把他跟當年的逃跑勾連起來。

但如果從范美忠的整個人生經歷來看,當年他選擇主動逃跑,是一種生理本能。至於後來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外界看來是他在進行一種無道德感的"挑釁",而在范美忠自己看來,他站出來說出此事,

恰恰是不想社會用類似的態度去綁架更多的人。

外界也有評價,認為他當初的那番表態,是為了緩解因為逃跑而產生的強烈負罪感。

這種說法既正確但又不正確。

負罪感是他另外先逃走的同事產生的,他寫那篇文章,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在"救人"。

至於范美忠自己,幾十年過去了,他自始至終都是那個敢於在大眾面前 L奔的人。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本主兒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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