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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考英語30分,到加拿大殺豬開卡車,年薪百萬

大家好,我是曹哥,在加拿大工作的安徽老鄉。別看我現在英語說得還不賴,二十年前真是被它害慘過。1999年高考,我英語只考了30分,把總成績拖得連三本線都沒夠著。從民辦大專畢業後,我一直沒找到滿意的工作。無論東莞的電子廠,還是江蘇的汽配廠,我在裡面乾的都是苦活累活,工資從來沒上過兩千。

混了幾年之後,女兒出生了,為了老婆孩子,我決定冒險出國打工。2007年冬,我到加拿大一家食品廠做起了殺豬工。看到身邊會英語的人紛紛跳槽,我也開始逼自己學英語,後來順利轉行卡車司機。這些年,我拉過很多危險品,還經歷過幾次死裡逃生的大事故。十五年時間,一個毫無背景的窮小子能擁有現在的富足生活,可想而知我付出了什麼。

這是我在加拿大的家,現在一家三口都住在這裡。

在異國他鄉的人,家人永遠是心底最大的動力。如果不是當年家裡條件太差,我可能也不會走上這條路。我的老家在安徽樅陽,是貧困縣下面的貧困鄉,貧困鄉里的貧困戶,總之就是一個窮字。那時候人均只能分個一畝三分地,尤其是我們這種孩子多的家庭,光靠種地很難吃飽飯。

1981年我出生的時候,上頭已經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記得小時候二姐闌尾炎肚子疼,爸媽不捨得上醫院,愣是讓她忍了一個多月,最後疼得路都走不了了,才喊我舅借錢去看病。到了醫院,醫生說再晚兩天都不敢保證能救活。這件事讓我體會到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感覺。窮怕病,這個道理我到今天都還記得。

我老家的村子,小時候一到雨天,屋裡到處都是接雨的鍋碗瓢盆。

因為要幫襯家裡,我哥和倆姐都早早輟學打工了,我成了唯一在上學的獨苗。小學初中,我的成績都還行,高一身體不好,耽誤了一些課。到了高二,同學們對英語老師教得不滿意,鬧著要罷課,我陰差陽錯地成了領頭羊。結果是我被老師冷落,自己也不願意學了,高考只得了可憐的30分,把總分拉得慘不忍睹。

本科沒戲,民辦大專一年學費1900塊,家裡沒錢,我媽就到處找親戚借。親戚們一聽我上的是大專,還是民辦的,都不願意給。我表哥自己不借就算了,一塊吃席的時候他還跟桌上人說,一個民辦大專有什麼好上的,他們家這條件,估計借了都難還。當時我爸也在桌上,你說他得有多尷尬?

只有我媽堅持讓我去報到,她說既然能上,砸鍋賣鐵也要去。她求了好幾家親戚,才給我湊齊學費和生活費。之後整整一年,我們家都沒買過豬肉

入校之後,我心裡憋著一股兒勁,想參加自考拿個本科學歷。除了平時聽老師上課,我另買了很多書自學。沒想到因為學習刻苦,我還因此追到了女朋友。

那姑娘看我為人踏實,就想跟我一直走下去。我說我家太窮了,她說沒事,兩個人一起掙唄,又不求大富大貴,將來一起買個小商品房過日子就行。結果呢,大專剛畢業,我就害得人家跟著吃了不少苦頭。

畢業前,我原本已經在學校的校招會找到了工作,我爸非不讓去,說我叔喝酒的時候說過,讓我畢業後去廣州找他,他能給安排工作。我叔是老牌大學生了,據說在廣州一家公司做領導,算我們老家混得好的,怎麼著都能幫親侄子一把。我懷著憧憬去的,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為了套近乎,我媽讓二姐送我去,理由是二姐輟學後給我叔家看過小孩,她去更有面子。見到我叔之後,他對我們卻並不熱情。當時我帶了一包衣服一包書,尋思著讓他幫忙找個活兒干,我一邊工作,一邊繼續把自考的課考完。我叔看到書包後冷笑,說你正路子考大學都沒考上,還自考呢!你來我這兒吃住行,但工作你得自己找。

我一聽傻了,剛出校門什麼都是陌生的,我咋找呢?我在廣州轉悠了一個月,都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後來女朋友也來了,我倆又找了兩周,還是沒找到。女朋友明顯感覺我叔越來越冷淡,就跟我說,既然人家不歡迎咱,咱還是走吧,於是我倆又回到了南昌。

在廣州陳家祠拍的遊客照,來的時候很興奮,走的時候很失落。

錯過了校招會,回南昌更難找工作,我只能先去餐館做服務員,培訓期間沒有工資,還不包吃住。女朋友在賓館負責打掃衛生,打掃完了偷偷到食堂打剩飯回來給我吃。沒剩飯的時候,我就一塊錢買上四個饅頭,啃完扛一天。有次出門女朋友想吃西瓜,我一看竟然要兩塊錢一個,趕緊拉著她走了。

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我媽一聽我吃不上飯,讓我趕緊回去。我說我已經畢業了,就是死到外面也不會回去,丟不起那人。一直在南昌堅持到過完2003年春節,我和女朋友才在同學的介紹下去了東莞。那是一家台商開的家具廠,一個月工資六百,包吃包住,睡的是十幾個人的大通鋪。

這個廠子最大的缺點是伙食特別差,給員工做的飯簡直是豬食,難吃就算了,吃不完還不讓扔,保全見你倒飯就嚷嚷。為倒飯這事我跟保全打了一架,到月底只好辭職走人了。那年正鬧非典,人才市場全部關門。最難的時候,我和女朋友兜里只剩100塊錢,花75塊在販賣部樓道鋪床睡了一周,剩下的留著填肚子。

後來同學幫忙提供了一個短期能住的地方,才給我爭取到找工作的時間,靠著大專學歷,我應聘上了一家電子廠的小組長。廠里每天要開早會,領導總愛在會上罵人,工人生著病也要完成任務,否則就不讓下班。在那個地方,連吃飯都分等級,組長在單間裡吃,伙食比工人好得多。我實在看不慣這些人的嘴臉,也狠不下心罵工人,結果自己先被淘汰了。

失業之後,我去張家港投奔發小,跟他在一家韓國人開的鑄造廠幹了一年,期間和女朋友把婚禮辦了。婚後我換到一家大型軸承廠繼續當組長,這個崗位本來有機會去日本培訓,同事知道後通過賄賂領導的方式搶走了機會。我去找科長大吵了一頓,又找到總經理理論,可總經理只會和稀泥,我一氣之下又回到了車間。

與此同時,我還在堅持自學本科課程,每天下班都學到凌晨一兩點。六月大熱天,我在燈下看書捨不得開電扇,衣服都濕透了。我媽那時候也在江蘇,白天照顧懷孕的兒媳婦,晚上心疼得在我旁邊扇扇子,剛開始我沒注意,學完一抬頭才知道她已經扇了一個多小時。

2007年3月,我終於考完了自考本科的所有科目,只差見導師寫論文了。就在這個時候,我心裡又有點打鼓,因為從現實角度來看,我感覺語言可能比學歷更值錢。

和廠里同事交流的時候,我發現本科畢業的員工每月有500塊的學歷補貼,要是英語流利,能額外多1000塊的語言補貼,還有機會跟外國客戶接觸,年薪給開到十萬左右,升職加薪也更容易。我這個大專生每個月只能拿1700,即便日後升到科長,一個月也不過5000,還是比不過人家會英語的。

在張家港打工期間照的相,那時候我24歲。

我想起來以前閒聊的時候,發小說他看到過出國打工的廣告,還攛掇我一塊出去掙點錢攢個首付,學好英語回來好拿高薪。趁休息的時候,我拉著發小去了趟勞務仲介公司,仲介給我們推薦了一個去加拿大食品廠的項目,聽著挺正規,要面試、筆試、體檢......反正總共七輪篩選,被選上了一年起碼能掙二十萬。後來聽說仲介費要五萬八,發小就找藉口沒再去。

說實話我心動了,不過當時也有點猶豫,不知道這是機會還是騙局。我老婆和我媽聽了都不想讓我去,那陣子我女兒剛出生,因為先天性心臟病上海住了一個多月的院,我在醫院地板上睡了一個月,每天被住院費催得焦頭爛額。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這是個機會。

下決心的時候,我哭得稀里嘩啦,跟我媽說你放我出去吧。我要是不出人頭地,這輩子都會被人瞧不起。出去是好是壞,我無怨無悔,只有走這一步險棋,咱家才有可能翻身。

我媽看我眼淚直流,心軟同意了。我老婆這邊還是不放人,她說孩子才剛出生,你這個當爹的不能不在身邊。我跟老婆說,孩子一場病把這幾年的積蓄花掉了,我不出去就買不起房子,你的衣服、包啊這些也都要錢。她還是不同意,我說如果這次聽你的,那以後啥事都我說了算。她一想,說那你還是去吧。

2007年6月大女兒出生不久,一家三口合照。

家裡人都同意後,我開始踏踏實實準備面試。最後兩輪體檢和面試要去濟南找加拿大那邊的老外,上車前仲介讓先把五萬八的仲介費交了。我當時手裡還有點錢,是孩子住院時哥哥姐姐們借給我的,孩子看完病剩下的剛好夠仲介費。我怕上當受騙,攥著錢不敢交,聽說面試不過會給退,我才一直等所有人都交完之後,最後一個交了錢。

一路上我都心情忐忑,擔心要是遇上騙子就完了。直到大巴車開到濟南見到老外,我才確定這是個真的項目。當時全國各地來了有一千多號人。面試上的直接簽合同,沒面上的當場退錢。通過了體檢、體能測試和筆試後,我也拿到了合同,跟一起報名的人開心地合了張影。

我(右一)和同一批出國務工人員合影,有些人至今還在殺豬廠上班。

2007年11月,去加拿大的簽證下來了,我和一起報名的同胞從全國各地去了北京坐飛機。走之前我老婆眼淚汪汪地說,你不要被人當豬仔給賣了。我說你放心吧,就是死我也要爬回來,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們。

飛機從首都機場出發,一直飛了13個小時才到達加拿大最大的城市多倫多,接著又轉大巴去工廠所在的布蘭登。到地方已經是晚上了,天上下著大雪,把我凍夠嗆,安排好賓館趕緊睡了。

第二天要跟宿舍房東簽合同,沒想到公司先幫大家墊付了半個月房租,每人還發了一袋米、一袋面、一張50加幣的購物券。房間裡配的是席夢思床墊,還有暖氣片和地毯。

背後就是公司的廠房,那個鎮一共有五萬多人口。

周一上班後,我先被帶著了解了自己的崗位。說是殺豬工,其實不用殺,只要把冷凍過的生豬擺在平台上,用切割機分割成塊。試過以後,我發現這個工作並不輕鬆。

相比那些歐洲和非洲員工,我體格小太多了,同樣的勞動強度他們幹著合適,對我來說就算是極限,只能咬著牙堅持。每次倒班的時候,我就跟虛脫了一樣。由於一直接觸冷凍豬肉,每天早上醒來我手指頭都是僵的,得用熱水泡軟了才能捋直。

因為是新人還不熟練,剛開始我每小時只掙10加幣,好處是工資一周一發,入職第二周我拿到了300塊加幣,當時匯率是1:7,相當於周薪2100元人民幣!想想之前累死累活一個月,工資才1700,這才一周就拿了這麼多,感覺真是來值了!大伙兒也都高興壞了,趕緊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

隨著動作越來越熟練,我的工資漲到了每小時13加幣,工作頭一年,我就攢了3.2萬加幣,換算成人民幣有22萬。春節我回了趟國,把家裡外債全部還清,把老婆孩子都接了過來,平時花錢也不像以前那樣緊緊巴巴的了。

這是我在車間幹活的照片,箱子裡裝的是掛豬肉的鐵鉤子。

和工友熟悉之後,我也對加拿大這個國家有了更多了解。比如說這裡的毒品問題,我們公司就有幾個老外喜歡抽大麻,這在從小接受禁毒教育的我們看來簡直不可想像。

不過人家是印第安人,抽了也不犯法,有好幾次他們請我嘗一口,我都拒絕了。相比美國的槍枝泛濫,這裡的槍管得還算嚴,惡性事件不多,經濟不好的時候偷車事件比較多,總體還算安全。

按說工廠條件不錯,安全也沒什麼問題,在這穩穩噹噹幹下去挺好,但我發現流水線上的老外越來越少。一打聽,發現原來人家會英語,找到更掙錢的工作都走了,這事一下子刺激了我。一位當地老華人知道後,每周都免費給我們幾個中國同胞安排一次英語課,不過學起來還是太難了。

後來我們認識了住在附近的一位五十多歲的白人女士,她平時會去教會做志願服務,聽我們抱怨英語不好學,便主動提出每周六免費教我們三個小時英語。

這位女士很細心,從發音開始教起,還自掏腰包買資料複印好給我們三個。有時候天氣不好,她知道我們都沒車,就開車過來把我們接到她家,學完再送回宿舍,所以我們都習慣叫她加拿大媽媽。

有次周六我們去她家沒人,就在門口等,過半個小時她出現了,說早上把上課的事忘了,到公司想起來又專門請假趕了回來。給我們上完課,她又匆匆忙忙趕回公司。這位加拿大媽媽讓我很受感動,人家分文不收,這麼義務幫我們,再不努力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我和加拿大媽媽的合影,她個頭比我還高。

除了跟加拿大媽媽學,我還報了更專業的學習班。工廠中班是下午2點到凌晨1點,下班一到家我就趕緊睡覺,第二天早上8點起來先上課,12點上完課抓緊吃飯,接著又去上班,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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