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分析人士何羅拉（Laura He）
譯者：未央
香港CNN—川普時期的美國政府曾經威脅說，如果TikTok的中國所有者不把該公司出售給美國投資者，就會禁止其在美國運行。禁令發出三年後的今天，該視頻應用程式再次面臨生死存亡。
周四，TikTok的執行長周受資出現在美國立法者面前，很多立法者希望該應用程式在美國被禁止，因為他們認為其運行會給美國國家安全帶來風險。華盛頓對周受資展開炙烤般的質證後，要求出售的呼聲似乎更加甚囂塵上。但分析人士和法律專家表示，徹底撤資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政府視TikTok為敏感技術，並自2020年以來已採取措施確保它可以否決其總部位於北京的所有者——字節跳動做出的任何出售決定。
問題在於：誰擁有TikTok算法的密鑰？誰擁有每月從該應用程式1.5億美國用戶那裡收集到的大量數據？
中國周四首次回應拜登政府的要求，揚言將「堅決」反對強行出售TikTok。商務部發言人表示，出售或剝離TikTok將涉及技術出口，因此需要獲得中國政府的許可和批准。
中國政府認為一些先進技術，包括內容推薦算法，對其國家利益至關重要。去年12月，中國官員建議收緊向外國買家出售該技術的規定。
開元資本首席投資官布羅克.西爾弗斯則表示：「北京對美國強制出售TikTok的決定沒有發言權，但它將保留對此類出售的最終批准權。」他進而說：「北京似乎也極不可能接受任何將TikTok的算法從其直接控制和監管機構中移除的交易。」
TikTok的算法讓用戶對這款應用程式粘性極強，這一點是其成功的秘訣。這些算法根據用戶的行為給出推薦內容，從而推送他們真正喜歡和想看的視頻。中國監管機構於2020年8月首次將算法添加到技術限制清單中，當時川普政府威脅要禁止TikTok，除非它被出售。當時，中共官方媒體發表了對外經濟貿易大學貿易學教授的評論，他說更新後的規則意味著字節跳動需要獲得北京的許可才能出售其技術。
「一些尖端技術可能會影響國家安全和公共福利，需要納入[出口管制]管理，」崔凡對新華社這樣說。
在北京將算法添加到其出口管制清單後，原定於2020年將 TikTok出售給甲骨文和沃爾瑪的計劃遇到了障礙。拜登政府最終撤銷了川普時代針對TikTok的行政命令，取而代之的是一項更廣泛的指令，重點是調查與包括中國在內的外國對手有關的技術。
引起監管的注意
現在，該公司再次捲入華盛頓和北京之間的地緣政治鬥爭。
「美國的TikTok公聽會標誌著所有[中國]科技公司面臨監管絞肉機的開始，」辛里奇基金會研究員亞歷克斯.卡普里說。
中國數字和傳統媒體監管機構的一名高級官員上周訪問了字節跳動的總部。監管機構在其網站上發布的一份聲明表明，他敦促該公司改進「推薦算法」的使用，以傳播「正能量」，並加強對在線內容的審查。這次訪問凸顯了北京方面對其最強大的網際網路公司進行嚴格控制的決心。它還具有更直接的槓桿作用。
根據商業數據平台企查查，2021年4月，一家中國政府實體收購了字節跳動北京子公司1%的「黃金股」。該子公司控制著TikTok在中國的姊妹應用程式「抖音」和新聞聚合應用程式「今日頭條」的營運許可。
「TikTok的算法使其在數據收集和戰略分析方面，真正是首屈一指。因此，我認為北京不會允許它落入美國利益之手，」卡普里說。「除非他們仍然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和方法，以任何方式訪問 TikTok的數據，包括持續的網絡入侵和其他形式的後門訪問。」
北京加強布控
中國監管機構一直在逐步加強對更普遍的算法技術的控制。從2022年3月伊始，一項史無前例的規定開始生效。該規定要求網際網路com公司向網絡空間管理局註冊推薦算法，網絡空間管理局是向國家主席習近平述職的強有力的網際網路監管機構。2023年伊始，管理「深度合成算法」的規則也開始生效。他們將限制使用人工智慧圖像、音頻和文本生成軟體。此類技術支撐著諸如ChatGPT這樣的流行應用程式。
紐約大學法學院兼職教授溫斯頓.馬認為，這些監管的不斷演變表明，TikTok的推薦算法將受到中國的出口管制。
「生存危機」
TikTok一直在建立技術和組織壁壘，據稱這將保護用戶數據免受未經授權的訪問。
根據被稱為「德克薩斯州項目」的一攬子計劃，美國政府和甲骨文等第三方公司對TikTok的數據實踐也有一定程度的監督權。TikTok正在為歐盟制定一項名為「三葉草項目」（Project Clover）的類似計劃。立法者稱 TikTok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但證據仍不清楚。但這並沒有讓美國官員放心，可能是因為無論TikTok在內部做什麼，在理論上中國政府仍對TikTok的中國所有人具有影響力。（華為採取的類似措施並沒有阻止其被踢出西方5G市場的結局。）
卡普里說，即使TikTok賣給美國買家，這種擔憂仍然存在。「改變TikTok的所有權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說：「真正的問題是一般數據安全，以及誰最終可以通過何種方式訪問這些數據，而無關乎所有權的合法性問題。」他說，真正的考驗是能否有效地對用戶數據進行圍欄，並通過數據隔離、加密等手段確保隱私和安全。至於解決方案，西爾弗斯希望雙方在解決美國關切的問題上「巧妙地達成妥協」，但北京仍保留對TikTok的控制權。但是，他認為北京最終更希望TikTok離開美國市場，而不是放棄其算法。卡普里說：「如果任何中國公司想要在西方政府日益嚴格的審查中倖存下來，除了轉讓所有權外，他們還必須將數據委託給第三方安全公司，並忍受嚴格的第三方審計和政府干預。」
「對於在西方經營的中國企業來說，這確實是一場生死存亡的危機。」
（CNN的布萊恩.方（Brian Fung）對本文有貢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