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9日，上海市道路運輸管理局下發了《關於禁止網約車在浦東機場營運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明確規定「嚴格禁止網約車在浦東機場區域內攬客營運」。隨後幾天，在多個手機搭計程車軟體上，浦東機場相關區域均已無法上傳召車信息。目前此事引發了上海市網約車經營者和外地旅客的強烈不滿，導致輿論發酵。
短短5天，也就是2月4日，上海市交委發出通知，恢復浦東機場區域內網約車營運服務，市民乘客可通過各網約車平台在浦東機場區域內預約用車。
這一禁一放說明了什麼？
首先說明此前的禁令是違法的。上海市道路運輸管理局禁止網約車在浦東機場攬客，從憲法的角度看，侵犯了公民的自由經營權。早在1689年英國思想家約翰·洛克就在其名著《政府論》中指出，人類之所以成立政府，就是為了讓它來保護人民的生命、自由和財產的，除非出於合理和必要的理由，政府無權剝奪人民的這項憲法權利。禁令發出後的2月2日，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游雲庭就向南都記者表示，這則通知違反了多部上位法規，不應通過公平競爭審查。[1]
其次說明在行政法規的制定過程中，嚴格按照法律規定的立法程序立法是很有必要的。為了防止政府非法剝奪人民的憲法權利，法律對政府的行政立法行為多有規定，比如要求行政機關在行政立法的程序上應該舉行公聽會、要求行政立法的內容必須遵守《反壟斷法》等上位法的規定等等，以確保行政相對人得到政府的平等保護。西方國家因為司法是獨立的，行政機關如果違法，那麼該行政行為的負責人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所以，他們的行政機關在制定行政法規的過程中，都會認真舉行公聽會，因為聽取行政相對人的不同意見，有助於幫助行政機關提高法律意識，避免觸犯法律。然而在中國，因為司法不獨立，即使行政行為觸犯了法律，其負責人也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所以共產黨引進公聽會制度不是為了預防行政違法，而是為了偽裝民主。這就是共產黨專制政府雖然口口聲聲高喊著依法治國，行動上卻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裡的原因。
上世紀90年代中共引進了公聽會制度，可是人們很快就發現了它的虛偽性，比如對於價格公聽會，老百姓就發現完全是作秀，每次公聽會的結果都是支持政府漲價，老百姓反對漲價的聲音根本就不可能被政府採納。為此，2010年1月6日至14日，國家發改委價格司還專門約請了有關專家，連續發表了六篇《價格公聽會熱門話題系列談》文章，分別對價格公聽會是真聽還是「作秀」？「逢聽必漲」還是「逢漲必聽」？消費者「被代表了」嗎？公聽會的不正常現象是否說明有貓膩？公聽會能起什麼作用？價格公聽會怎樣更加公開透明等六個方面受到人們廣泛質疑的問題做出了回答，企圖打消人們對政府公聽會的懷疑。[2]
但事實勝於雄辯，讓我們來看一個具體的實例就知道共產黨是如何對待公聽會的了。2010年年底昆明市政府為了減輕財政壓力，它不是想辦法精簡政府機構，而是把主意打到了老年人身上——它想停掉老年人免費乘坐市內公共汽車的愛心卡福利，但法律規定出台這樣的政策必須召開公聽會。市政府就指使交通局於12月24日召開了一次所謂的「公聽會」，參加公聽會的老年人基本上都是政府事先找好的「托」。他們比政府自己還更關心政府的財政困難，紛紛表示理解和支持政府取消愛心卡的政策。沒有受到政府邀請自行去參加公聽會的市民楊小彪，因為提出了反對意見而遭到政府工作人員用裝滿水的礦泉水瓶襲擊的暴力對待。昆明市政府的這次公聽會造假事件徹底暴露了中共在公聽會上的偽民主嘴臉。
右邊穿西裝的站立回頭者為楊小彪，左邊揮著手臂的站立者為政府工作人員
第三，說明人治社會國家治理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普遍的科學合理，只有法治才能使人民的生命、自由和財產得到持續的保障。就在上海市道路運輸管理局禁止網約車在浦東機場經營的時候，北京、廣州等城市卻鼓勵網約車前往機場等樞紐站場接單。這種令人驚詫的對立現象在專制國家時有發生，山東省淄博市的例子就十分突出。當全國所有城市的城管都在驅逐小販的時候，淄博市卻要求城管為小販提供幫助。專制國家往往希望通過樹立典型以帶動全國其它地方政府跟風學習的做法，完全就是人治思維。一個國家只有實行包括司法獨立在內的分權制衡的民主制度，把監督政府依法行政的權利真正地交到老百姓手裡，才能永遠杜絕上海市交通局隨意執法的亂象。
最後，說明輿論監督對政府依法行政不可或缺。如果把國家比喻成一個小區，那麼政府不過就是被人民聘用來管理小區的物業公司而已，物業公司管理的好不好，小區業主當然有權評價。如果大多數業主認為物業公司管理得不錯，完全用不著歌頌它，只要支持它繼續為小區服務就行了；如果大多數業主認為物業公司管理得不好，就可以在合同到期後另外委託其它物業公司來管理就可以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批評物業公司永遠都是業主保留的權利，就算大多數業主都對物業公司滿意，處於少數地位的業主仍然有權批評它，這種批評的權利並不因批評者屬於屬於少數群體就被消滅。令人遺憾的是，專制國家完全顛倒了這種關係，專制政府一入駐就反客為主，徹底剝奪了「業主」批評政府的權利，不管自己服務得好不好，它都不許人民批評它，而且還通過包括音樂、電影、報紙、網絡在內的各種媒體自吹自擂。像上海市交委這樣因為輿論壓力而自行糾正錯誤的情況雖然偶爾有之，但大多數情況是充耳不聞，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嘴臉。甚至社會輿論完全起著負面刺激的作用，政府不但不會因為社會輿論的壓力而改正錯誤，反而對發聲批評的媒體和作者進行打擊，導致國家陷入「萬馬齊喑」、「道路以目」的境地。
總而言之，浦東機場網約車禁令的反覆，說明中國急需改變人治實行法治。禁令發布後，就有律師就指出上海市道路交通管理局所出政策的違法性[3]，這說明目前中國法律界的學術水平已經達到了實行法治的高度，但中國現在的問題不是技術層面的問題，而是政治制度層面的問題。專制制度使得政府官員違法完全不用承擔責任，他們遇到問題的時候不是去著手解決問題，而是想方設法去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不實行分權制衡的憲政民主制度，就不可能使中國成為法治國家，所有的法律就都會形同虛設，法律技術最終也會淪為無用之物。
注釋：
[1]https://new.qq.com/rain/a/20240202A08L8N00/
[2]https://www.ndrc.gov.cn/fzggw/jgsj/jgs/sjdt/201001/t20100127_1109693.html
[3]https://new.qq.com/rain/a/20240202A08L8N00/
題圖來自財新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