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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為何大法官岑耀遜拋棄香港「終審法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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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轉貼所加)

為何英國大法官岑耀遜今日拋棄中國香港「終審法院」、繼而在金融時報撰文、BBC訪問,再踐踏兩腳,造成的傷害如此巨大?因為早在1967年,連一個「英國朋友」寫信給中國駐倫敦代辦處,表示「無限熱愛毛主席」,都已經登上大公報喜上眉梢的頭版頭條。

眾所周知,中國人熱愛毛主席,並不值錢,若連英國朋友也聲稱:「世界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毛澤東這樣受到人們的愛戴」,這張稀有的洋臉皮就為「毛主席」增值。即使此投書來的「英國人」無名無姓,也沒有附加地址身份,可能是倫敦街頭一名露宿者,也可以是英國軍情五處裝扮的惡作劇以測試一個巨嬰族的崇洋媚外心理指數,當日已經令香港的親中愛國讀者對他們的偉大領袖信心大增、笑不攏嘴的樂上半天。

然後十年之後,鄧小平又宣布文革是「十年浩劫」,悶聲發大財,毛主席著作變成廢紙。岑耀信若要將功贖罪,只要為China Daily補寫一篇「世界司法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國家的法庭像香港國安法官一樣受到香港全體市民的擁護愛戴」,相信香港特區政府會轉嗔為喜,過往不究,隨時歡迎大法官回心轉意歸隊。

香港的大門永遠是開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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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大法官兼歷史學家岑耀信拋棄香港特區,宣布不再讓特區政府利用自己那張英國麵皮向國際裝飾香港的法治,宣布辭任香港特區終審庭的所謂海外非常任法官。其實香港的國安法,早就將西方文明世界本來聘任的非常任法官排斥在外,理由是西方白人沒有資格介入中國安全的案件,所有的「國安法」案件都屬於中國內政。既然實施種族隔離主義,岑耀信也讓香港特區求仁得仁,在金融時報發表專文,列舉各項事實,以優雅的英文,告訴中國香港:為何我要跟你切割。

岑耀信嚴正指出:1,首批判處47人案的第一批十五人罪名成立,他判決香港特區法官無理。2,香港真正的終審權在北京,法官左聽命中國,右有美國的制裁,想做兩頭蛇而不得,他恥與為伍。3,香港社會整體充滿壓迫,傳媒怯懦自我審查,特區官員喊打喊殺,中國喉舌指揮特區政府抓人。

岑耀信不想再借出自己的聲譽,再為中國特區政府的招牌貼金。

岑耀信這篇文章,將會成為香港歷史文獻,因為英文行文之信雅,可與魏晉清流竹林七賢的嵇康「與山巨源絕交書」並讀。

嵇康不滿好朋友山濤成為朝廷重臣,還打算舉薦自己做官。山濤雖出於好意,但在嵇康心中,朋友的定義,是伯牙與鍾子期的知音之交,只可知心於高山流水,不能合污於升官發財。對於不符擇友原則者,嵇康不僅不肯結交,還不惜以激烈的言辭與其絕交,以表傲骨。

嵇康在史上著名的絕交書,就是寫給山濤的「與山巨源絕交書」,說明絕交的原因:

「間聞足下遷,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獨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薦鸞刀,漫之膻腥,故具為足下陳其可否。」

用今日的白話,就是:「近來聽說老兄你升官了,我十分憂慮,恐怕你不好意思獨自做官,還要拉我充當助手,正像廚師羞於一個人做菜,要拉祭師來幫忙。這等於使我手執屠刀,也沾上一身腥臊氣味。」

岑耀信在金融時報這篇文章,主題就是:我如果還借出名字給你特區政府列在什麼終審庭的海外委任法官名單,我也會沾上一身腥臊。

於是連同另外兩名洋人,一起不干。這就劈臉向特區的警察政府又打了一記響亮耳光,向香港的「法治」,面帶紳士的笑容,輕鬆的投下一顆深水炸彈。

岑耀信的英文,與特區政府氣急浮躁謾罵的Chinglish回應,有天淵之別。不過不要緊,留在香港讀書的,考DSE英文科,以特區政府的英文新聞稿做範文答卷,即足夠得A,再進中國香港大學讀醫科。

圖片:Evening Standard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作者臉書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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