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記得那個來自上海的朱阿婆嗎?24年前,朱阿婆不顧家人的反對和周遭的冷眼,毅然收養了她無意中拾到的黑人棄嬰,把一個瘦弱無辜的小生命養育成人。
而如今,年過耄耋的朱阿婆卻面臨著老無所養,甚至無家可歸的境地。
都說善良總會被辜負,朱阿婆一時善心所積累的善業,為何沒能獲得應有的善報呢?阿婆和她所收養的黑人孩童,這24年間又經歷過什麼呢?要回答這些疑問,我們還是先回到千禧年的那個機緣巧合又仿佛是命中注定的清晨……
1
如果重回那一天,你還會這麼做嗎?
2000年的上海,當年3號線剛剛開通,坐一次地鐵還是一件時尚事兒。那年8月8日的晚上,朱阿婆像往常那樣出門買菜。街燈昏黃,朱阿婆正路過家附近的一處草叢,一陣微弱的啼哭聲從草叢間隱隱傳來。
20多年前,城市裡的流浪貓還不像現在這樣遍處都是,所以這樣的啼哭聲讓朱阿婆心裡咯噔一下。她順著哭聲尋去,只見草叢中躺著一個被遺棄的嬰兒。嬰兒渾身髒兮兮,像是剛從煤窯里出來,周邊還有不少蒼蠅環繞。
她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這個可憐的小生命。出人意料的是,這個棄嬰是個男孩,她注意到旁邊的一張紙條上寫著:「生於8月1日」。朱阿婆明白,這個孩子是被故意丟棄於此的,但又是命運讓他被阿婆看見。別看上海阿婆吵起架來氣勢洶洶,但她們內心往往又是最柔軟的。面對這個被丟棄的小生命,朱阿婆沒法置之不理。
於是,她毅然決定將這個嬰兒抱回家,儘管她知道自己的家庭條件並不富裕。朱阿婆有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如今都已各自成家。她和小兒子一起擠在狹小的老房子裡生活。當她抱著這個嬰兒走進家門時,一家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得知是朱阿婆在路邊撿的孩子後,小兩口都表示不同意收養。但朱阿婆卻顯得異常堅定,她已經把三個孩子拉扯成人,不介意再重來一遍。最後她只丟下一句話:「我會照顧好他的。」
把小嬰兒帶回家的第一天,朱阿婆很快就忙碌起來,燒熱水、買爽身粉,為孩子洗澡。當孩子洗得乾乾淨淨出現在大家面前時,他的膚色依然黝黑。那個年代,鮮有國人真正接觸過外國人,朱阿婆完全沒有往別的方向去想,而是擔心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她急忙帶著孩子去醫院檢查,結果卻令人哭笑不得——原來孩子是個混血寶寶擁有一半的非洲黑人基因!
朱阿婆哪裡真的見過黑人,那個年代的人骨子裡也多少有些保守的。儘管如此,朱阿婆仍然舍不下這份牽掛,這孩子雖是她「撿來」的,又有著異族血統,想必今後也少不得左鄰右舍的閒言碎語。但這些都沒能動搖朱阿婆收養孩子的決心,她決定把這個孩子寄養在小兒子名下並給他取名朱軍龍由自己親自照顧。
2
從今天起,我就是上海人了
在上海要養大一個孩子並不容易,從時間、精力到金錢,都是不小的考驗。但這些都遠遠抵不過一個上海阿婆最樸素又最堅定的決心。既然決定要收養這個孩子,就要把他當作家庭的一分子來對待。隨著時間的推移朱軍龍漸漸長大他成了朱阿婆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他活潑好動、聰明伶俐給這個家庭帶來了無盡的歡樂。朱阿婆也因為他而變得更加堅強和樂觀她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世人:母愛無關血緣超越一切。
成長過程中,無論是朱阿婆還是黑人孩子,都遭受過不少閒言碎語。所謂眾口鑠金,外頭甚至有留言,說這個孩子根本不是朱阿婆撿來的,而是她的女兒的私生子。朱阿婆是為了女兒的名聲,才說是撿的棄嬰,然後帶回家自己養著。不然,朱阿婆又怎麼會捨得給他花錢,那麼用心照顧呢?面對這樣的流言,幾個孩子也是紛紛勸朱阿婆趕緊把朱軍龍送去孤兒院。但阿婆也是脾氣倔得很,根本無為所動。也許朱阿婆的教育理念已經跟新世紀的潮流有些脫節,但人類的情感、依戀和感恩之心,都是共通的,朱軍龍正是在這樣充滿愛意的環境下長大,也生得陽光活潑。
朱軍龍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那時的他因為戶口問題而被多所學校拒之門外。但命運總是眷顧有心人,朱阿婆收養黑人孩子的事跡感動了媒體和政府,特事特辦下,朱軍龍終於踏入了校門。
初入學校的朱軍龍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頑猴」,學習成績一度讓班主任撓頭不已。但朱阿婆沒有放棄,她耐心教導,用鼓勵代替責罵,讓朱軍龍逐漸對學習產生了興趣。就這樣,在朱阿婆的悉心教導下,朱軍龍的成績慢慢提升,他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戶口問題依然像一塊石頭壓在朱阿婆的心頭。大家也都知道,上海戶口不是那麼好辦的。為了給朱軍龍辦下戶口,她四處奔波,歷經七年的艱辛努力,終於在2014年為朱軍龍辦下了戶口。那一刻,能說一口流利普通話和上海的朱軍龍,才真正成為了中國上海人。四年後,朱軍龍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上海建橋學院,成為了一名大學生。
他沒有忘記朱阿婆的養育之恩,一有時間就回家看望爺爺奶奶,給他們帶去歡笑和溫暖。相比之下,朱阿婆的親生子女們卻顯得有些疏遠。
3
房產大戰:財富就一定能帶來幸福嗎?
2007年,朱阿婆所居住的那片熟悉區域面臨拆遷,這本是一件喜事,卻因為房產分配問題掀起了一場家庭風波。
按照政策,朱阿婆家分到了幾套房子,這無疑是天降橫財。但財富往往也是人性的試金石。已經出嫁的女兒沒有份額,朱阿婆便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將房產平均分給兩個兒子,自己和老伴留一套。朱阿婆還根據當地政策,特地給朱軍龍向政府申請,給他領到一套一居室。
這一決定像一顆震撼彈,在朱家引起了軒然大波。兒子們無法理解,為何一個外人能分走一套價值不菲的房子?他們覺得,將朱軍龍養大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沒必要再給予更多。
朱阿婆和老伴卻堅定地站在了朱軍龍這一邊。在他們心中,這個孩子早已是家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房子的事,成了母子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
2016年,一場突如其來的雨水讓朱阿婆的老房子漏水嚴重,她決定換一套離朱軍龍更近的房子。
房子順利賣出,250萬的房款讓朱阿婆滿心歡喜。然而,這筆巨款卻成了家庭風波的導火線。
朱阿婆信任地將這筆錢轉到了女兒的帳戶,暫住在朱軍龍的50平方米家中,期待著新生活的開始。
但當她準備取回這250萬時,卻被告知只剩下50萬。原來,大兒子趁機挪用了這筆錢,為自己的債務填坑。
大兒子的行為讓人瞠目結舌,他的振振有詞更是讓人心寒。他聲稱將來母親的遺產也是自己繼承,現在就當是提前用了。這種理直氣壯的態度讓人質疑:難道親情在金錢面前真的如此不堪一擊嗎?朱阿婆老兩口面臨著居無定所的境地,子女的冷漠無情讓他們倍感心寒。
4
善良並不是總被辜負!
在這個關鍵時刻,唯有那個黑人孩子朱軍龍站了出來,他的善良和擔當讓朱阿婆感受到了溫暖和依靠。親生子女的涼薄,此刻在領養孫子善意的襯托下,更顯難堪。
在一個50平方米的一居室里,朱軍龍與爺爺奶奶擠在一起生活,卻毫無怨言。他心懷感恩,知道沒有朱阿婆的養育之恩,就沒有今天的自己。朱軍龍還調侃自己,雖然是00後,竟然也每天六點起床,八點睡覺,完全不是年輕人的作息規律。
高考結束後,朱軍龍考上了大學,老兩口也為他高興。但另一方面,他們也有點兒失落,因為以為就不能經常見到朱軍龍了。而這一次,朱軍龍的做法依然令人感動。每到周末,他都會趕兩個小時車程,回家給爺爺奶奶做飯。他知道,上了年紀的人什麼都不缺,就缺親人的陪伴。既然老人的親生子女不在身邊,自己更應該對老人好一點,讓爺爺奶奶盡享晚年。為了讓老人生活不無聊,朱軍龍還耐心地教他們怎麼使用電腦和手機,上網追劇,刷刷新聞,讓爺爺奶奶也能感受科技發展帶來的便利,也能讓他們在看不到自己的時候,不至於太孤單。
提到未來,朱軍龍的願望是賺錢買一棟大別墅,這樣就能把一家人接過來一起住,讓老人有一個兒孫環繞、熱熱鬧鬧的晚年。
後記
朱阿婆收養黑人孩子的故事當年就火遍上海灘。而她被子女冷落,甚至賣房錢都被大兒子拿去還債,又讓眾人唏噓。今天,全球化讓許多國家都湧進了不少其他種族的人,無論是美國、英國,還是歐盟,甚至中國,我們都能看到越來越多的黑人面孔。
在多種族聚集生活的地方,種族問題常常會成為尖銳的社會問題,讓許多歐美國家的社會產生嚴重分歧,甚至撕裂。尤其是圍繞黑人移民的問題,常常成為社會輿論的火藥筒,稍有不慎就易引爆。
但拋開所有那些複雜的政治議題,我們還是能看到朱阿婆身上閃爍的人性光輝。它無關政治正確的身份政治,僅僅是出於一個母親、一個普通人的,最質樸溫良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