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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祚來:謠言作為一種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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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時政的傳言或謠言紛飛的時候,多是民情民意洶湧、期待大變局或改朝換代的歷史節點,無論是漫長的古代中國史,還是中共治下的當代社會,無不如此。

古代的那些政治謠言(註:『謠』為中性詞)從《史記》開始,不絕於二十四史,而現當代政治謠言,我們所經歷的,從所謂抓捕四人幫,到八九民運期間,從薄煕來、周永康事件,到『習下李上』、再到這次中共三中全會習近平『中風』,中共政治生態中,每有大事或大節點上,均會傳言滿天飛,許多傳言成為事實,更多的傳言反映民情民意,也如研究謠言的專家所言:它是一種武器,針對權力,對抗權力的武器。中共不透明的政治生態,正是生成傳言或謠言的沃土。

有趣的是,民間的傳言被稱之為『謠言』,而官方的文字、歌曲造偽,卻被稱之為『宣傳』。

我們小時候聽到的那些紅色歌曲,多是民謠曲調,填充了共產黨的宣傳語言,『謠』與『言』成功結合在一起,被稱為紅歌,例如《東方紅》,《十送紅軍》等等,很少有人意識到,那是政治美學中的極致『謠言』。

沒有人將共產黨的政治宣傳定性為謠言,他們不僅利用民間歌謠填充政治語言進行宣傳,也利用簡單的曲調與政治口號結合,服務於政治運動,例如文革中的『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還有『打倒美帝,打倒蘇修,打倒中國的赫魯雪夫』,都是先喊口號,然後唱成歌聲,極其簡單粗暴。大量的紅色兒歌,是以童謠的方式教唱,譬如《學習雷鋒也榜樣》、《我是公社小社員》等等

謠與言的結合,生成政治謠言,成了高大上的宣傳,紅歌薰陶了一代又一代紅色群眾,成為共產黨當政的堅實的基礎力量。

謠言是非物質的武器

中文語境中,『謠』並不是一個負面文字,歌謠,民謠,童謠,它就是一種歌曲形式,《詩經》中的《碩鼠》、《伐檀》等,均是民謠。

『缶』是『謠』的字根,什麼是『缶』?張藝謀導演的零八北京奧運開幕式上的千人擊缶,『缶』,是典型的文化造偽,『秦王擊缶』中的『缶』,是瓦器而非青銅器,當時中原國家普遍認為秦人沒文化,只能通過敲打瓦器唱歌謠,讓秦王擊缶,其實是對秦王的貶損。

『謠』與民間文化相關聯,是民間的、低端的、甚至被視為是粗鄙的文化表達。

當『謠』作為詞冠時,語義性質發生異變:謠諑、謠言、謠傳,是說有人故意製造事端,傳播不實資訊,以達到某種目的。所以,我們認知謠言時,要區分針對權貴、統治者的謠言,與針對私域的謠言,針對公域的謠言是民間抗爭的武器,而針對私域的不實攻侮,多是惡意的,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屈原在《離騷》中說『眾女嫉余以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第一次使用了『謠諑』,諑同『啄』,謠言像啄木鳥啄木一樣,使他受到傷害,『謠諑』是一種文化武器,這種武器是權貴同僚之間的互傷,主流史觀認為,屈原是體制內正義的一方,而散布謠言者為利益集團,同樣,當代的中共體制內也是如此,文革結束時有『總理遺言』出現,胡溫時期既有薄煕來相關的傳言,也有溫家寶、習近平家族擁有巨額財富的傳言,這些傳言甚至進入到西方主串流媒體報導中,直接或間接影響到中國政局,有些傳言被證實,有些無法證實,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它是高層互相攻擊的信息武器。

謠言的預言式描述

秦末陳勝起義,有口號「大楚興,陳勝王」,東漢末年時黃巾軍起義所喊口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這些口號是一種武器,要對抗的都是強權,同時在描述自已上承天命的合法性,確立必勝的信念。

法國學者諾埃爾·卡普費雷在《謠言》一書中認為:謠言是古老的媒體,謠言是一種武器,弱者的武器。

使用謠言,與民間使用武器一樣,是迫不得已的一種反抗。謠言的傳播,口耳相傳,受眾決定謠言的傳播速度與廣度,謠言改變歷史。從這個意義上講,以民謠或童謠形式出現的謠言,是一種喚醒,喚起普眾的反抗行動,在沒有媒體的時代人們口耳相傳,在有媒體的時代人們通過媒體傳播。

《史記》記載,公元前210年有謠言:『今年祖龍死』,而在秦始皇駕崩前一年,在墜落的隕石上刻了一行字:「始皇帝死而地分」。持續十多年的時間裡,這些咒語式的『謠言』反映的是民意,正是強大的反暴政民意,從謠言到起義,最終使秦二世而斬。天意自我民意的邏輯,也因此成立。

公元614年,洛陽城中流傳起了一首民謠,頭兩句是「桃李子,得天下」。它像讖言一樣傳入宮廷,令隋煬帝楊廣心驚,被朝廷官宦用於誅殺李姓異已,造成動盪。四年後,也就是公元618年,李淵稱帝,謠言變成了歷史。謠言像蝴蝶的翅膀,從民間飛到宮廷,形成一場政變風暴,一個朝代被終結。

誠如研究謠言的學者所言,政治謠言是另一個真相,無法被消滅。當更多的人相信傳言或謠言時,它是一種需要,抗爭者利用它作為無形的武器,對抗強權。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議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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